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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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歷史教師老江多年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 江歲宜遞給他一個“你又來了”的眼神。
被這眼神一質疑，再加上這麽多年過去了，老江也有點不确定起來：“應該是他……吧。”
江歲宜無語：“您肯定記差了。”
電梯門一開，老江扶着她進家門。剛坐下, 沙發那邊就有道嚴肅的聲音悠悠傳來：“小江同志。”
多年相處的經驗讓她知道這個語氣并不太妙, 于是循聲望去, 讨好道：“媽, 怎麽了？”
程女士：“你說, 周日來咱家的那個男生是你同學？”
“對呀。”
程女士歪頭看她, 面無表情指着電視說：“那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面？”
江歲宜順勢看向屏幕。
賀遲晏一襲藍白校服, 站在黑板前解函數題, 瘦瘦短短的一截紅色粉筆被他握在手中，襯得手更白了些, 指節分明。
彭老師站在旁邊，邊看邊點頭。底下學生也目不轉睛。
“媽, 您不是從來不看綜藝的嘛……”江歲宜弱弱問。
程女士正欲說什麽, 從櫃子裏翻找出醫藥箱的老江路過，“咦”了一聲。
“這男孩不是剛送閨女回來的那個嗎？”
程女士的表情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江歲宜你出息了是吧！人家才上高中！你怎麽敢的呀？！”
“……？”
老江和她面面相觑。
這是什麽腦回路？
江歲宜：“媽,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程女士看她這麽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 憤怒道：“你難道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你出去千萬別說你是我女兒，我丢不起這人！”
她越說越生氣，一串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外蹦：“難怪你看不上我給你介紹的，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高中生！”
“媽……”
“你別管我叫媽！”
江歲宜手足無措地摸摸鼻子, 眼神示意老江上場。
“其實……”
“其實什麽其實！她成今天這幅樣子都是你慣出來的！”
老江攤了攤手，表示沒辦法。
直到下一個鏡頭出來, 是宋敏英那邊的畫面，江歲宜連忙指着電視：“這個！這個人總該認識吧？”
程女士氣喘籲籲地扭頭，瞬間熄火：“宋敏英？”
老江一聽這名字，條件反射也望過去。最後兩個人什麽也沒幹，坐在沙發上把這節目從頭開始，看了一遍。
看完以後，老江擡頭眯眼：“你竟然不告訴我宋敏英在附中的消息！”
江歲宜：“……”
程女士則是尴尬笑道：“對不起，媽誤會你了。”
江歲宜大方原諒：“沒關系。”
“其實，媽今天是有點受到刺激，昏了頭。”程女士突然正色。
“啊？”
她從抽屜裏取出紅得發亮的請柬，嘆了口氣遞過來，“小魏的婚禮請柬。”
江歲宜翻開看了一眼，發現婚宴定在這周末，略微有些詫異：“這麽匆忙？”
“匆忙什麽呀。”程女士又忍不住瞪她，“人家戀愛都談了四年了，半年前就在挑日子做準備了。”
她那恨鐵不成鋼的話馬上就要說出來，江歲宜不敢回嘴，只能小心道：“……那恭喜他。”
程女士一口氣堵得不上不下，擺擺手讓她快離開視線。
“等等！”
江歲宜回頭，“怎麽啦？”
“還有張請柬，小魏今天過來說讓你轉交給老同學。”
讓她轉交？哪個同學啊。
翻開一看——
賀遲晏。
洗完澡，江歲宜躺在床上，那張漂亮的請柬被她撐開在頭頂來來回回地看。
為什麽要她轉交呀。
賀遲晏工作應該很忙，會同意去嗎？
江歲宜放下請柬，決定上網沖會浪轉移下注意力。
今晚播出的《重返》上了好幾條熱搜。
帶了tag的廣場上一片混亂，有粉絲控評，有路人圍觀，還有人實時讨論。
到這兒一切都還算正常。直到——
【我這雙識別對過真cp的慧眼告訴我，賀遲晏和這位女教師之間有故事，有沒有人扒一下？】
三千贊，三百評論。
江歲宜點開這條博文，然後驚奇地發現，她口中的女教師是自己。
天地良心，真的沒有什麽故事。
她皺着眉往下翻評論。
【啊啊啊啊找到家人了，我也覺得！搬個小板凳蹲蹲。】
【已經開始磕了嗚嗚嗚嗚，我這注定住在北極圈的命啊…】
【姐妹們，我建了一個cp超話，絕美愛情讓我們有緣相聚一堂，有興趣的可以關注一下！】
江歲宜:“……”
這些人好可怕。
怎麽什麽都磕啊，什麽都磕只會害了你！
她忍不住點進這個只有二十個人關注的超話，浏覽了一下，被網友驚人的想象力吓到了。
【[gif動圖]這個眼神，這個眼神你們品一品！我敢保證和看其他人不一樣，如果這都不是愛！】
江歲宜點開動圖。不知道是從哪個片段裏截下來的，賀遲晏偏頭，微垂着眼睛笑看她。
這個眼神……有什麽奇怪和特殊的嗎。
賀遲晏那雙眼睛，看誰都顯得多情吧？也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淪陷其中。
果然cp的糖都是硬摳出來的。
【大膽猜測一下。傳說中，賀遲晏高中有個喜歡的女生，而這位老師是他同屆校友，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倆是同一個？】
江歲宜一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這都能扯上關系……
她不能理解磕cp人的思想，這不是亂按頭關系嘛。
但是，他有個喜歡的女生……
她抿了抿唇，退出超話。
江歲宜覺得自己還沒那麽大臉，認為對方喜歡她，她在素人裏算漂亮，但是在娛樂圈裏就算普了。
過了片刻，她點進#曾經的同學成了大明星是種什麽體驗？#這個詞條。
有一些真情實感的祝福，還有些略顯酸澀的暗戀小作文。
她聯想到cp超話裏的發言，無奈地打下一行字:
謝邀，沒有體驗，因為完全不熟。
噠噠噠敲完以後，她想了想，又多加了四個字，變成“因為之前覺得完全不熟”。
點擊發表。
重新躺下後，思緒有點混亂。
想到賀遲晏提到的何徐行父母的聯系方式，江歲宜起身去書房的那堆文件裏尋找。
在家庭信息收集表裏，找到了。
她對着表格，記下號碼數字，一個個敲給賀遲晏，并問:你想好這件事的策劃了嗎？
看了眼，到附中寝室的熄燈時間了，估計他不會回消息。
剛準備摁滅手機，消息提示音來了。
【有點長，打字有點麻煩。】
江歲宜驚:【你還沒睡？不在宿舍嗎？】
【在樓梯口寫東西。】
他又發來:【你方便語音嗎？】
【或者視頻，可以看着我寫，提修改意見。】
江歲宜回:【可以。】
老江和程女士都睡了，她不确定家裏隔音效果怎麽樣，于是下了床去找耳機。
剛連上藍牙，他的電話就過來了。
是視頻。
這次她吸取上次的教訓，一接通就幹脆利落地轉換了鏡頭視角。
賀遲晏倒是沒有。樓梯間的燈光昏黃，手機屏幕裏的人半明半暗。
他垂着眼，神情有些倦淡。
穿的應是自己的睡衣，藍色條紋，第一顆紐扣位置很低，領口向外翻，露出不小面積的鎖骨，很白。
“怎麽了？”
他輕聲詢問，江歲宜這才發現自己盯着看了很久。
“沒。”她只是……突然想起了音樂節上，前面那位姑娘的吶喊“穿那麽多幹什麽，我不要你守男德！”
他現在這副模樣，大概有點……不守男德。
賀遲晏大概意識到了，他緩緩舉起手機，翻轉鏡頭對準置于膝蓋的筆記本，入鏡的右手握着支筆，骨節分明。
“目前能想到的是這麽多。”
他做事真的很細心。光是怎麽将車票怎麽給何徐行父母就想了四條方案，每條都連着不同的支線，plan b後還有plan c。
他緩聲解釋每一條方案。太詳細了，江歲宜幾乎沒有建議要提。
“他父母那邊，還要歲宜你去說服。”
“好。”
他将鏡頭又轉回來，神情乖巧安然，但從喉結到鎖骨，都透着性感。
純欲。
江歲宜腦海裏突然蹦出這個詞。
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她輕搖腦袋，散了旖旎想法，抛出另一個主題。
“你這周日有空嗎？”
他沒正面回答，反而問:“怎麽了？”
“魏旭這周日辦婚禮，給了你請柬，現在在我這兒保管。”
賀遲晏愣了一下，“他結婚了？這麽突然。”
江歲宜心裏感嘆，明明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她嗯了一聲，把程女士的話複述一遍，“他談戀愛四年多了，也不算突然。”
“你會來嗎？”
四年。
幾乎是在他出道沒多久時。
可笑，命運弄人。
他垂眸思忖片刻，輕輕挑了挑眉問，“你會去吧？”
“當然。”
“那我也得去，祝福他新婚快樂。”
他這語氣一點兒不像祝福，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他和魏旭，不會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愛恨糾葛吧？
住腦。
江歲宜掩飾性地咳嗽兩聲，“行，那我挂斷了呀，你快回去睡。”
誰知，賀遲晏突然将手機拿近。鋒利的下颌線，有沖擊力的鎖骨凸出占滿屏幕。
這個角度……
她心裏一跳。
他好像在研究什麽東西，維持這個令人血脈噴張的姿勢很久，半晌才講話。
“歲宜。”他叫了一聲。
“嗯。”
“你說的那個，完全不熟的明星，指的是我嗎？”
“啊？”
賀遲晏将手機拿遠了些，露出完整的一張臉，情緒收斂，神情淡淡，微微抿着唇。
“我們。”他不動聲色凝視着江歲宜那邊的一片黑暗，頓了頓。
江歲宜心說，這雙漂亮眼睛果然看誰都顯得多情。
“完全不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