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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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

突如其來的刺激會讓大腦做出錯誤的判斷。

摸頭這個動作, 發生在異性身上好像有點暧昧。

但是。

他又沒做什麽額外的動作。

就是安慰她一下，很快也就松開了。

江歲宜盯了會手背上的輸液貼，又歪了歪頭去看左側面亮白的牆壁瓷磚。

眼珠子沒敢向右邊動一下。

“剛才不是說困嗎？”賀遲晏輕聲詢問，“怎麽不睡？”

因為。

閉上眼睛, 腦海裏就全是他穿睡衣露鎖骨的樣子……

江歲宜輕呼出口氣, 冷靜下來, 轉頭看了他一眼。

臉還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并沒有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 因心動而帶上耀眼的光暈。

脈搏跳動好像也沒有剛才那般強烈。

或許剛才有一瞬間超越友情, 但那是若有若無的好感, 一下子就能收回。

也正常吧。她想。

他是明星哎, 對普通人有着特殊的吸引力。而且這些天接觸下來，抛卻光環, 他自身也極具人格魅力。

她現在估計就是有點粉絲心态。

“就睡了”，江歲宜閉上眼睛, 驅除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麻煩你了。”

陷入黑暗後，睡意很快湧上來。

再醒來時, 江歲宜身上多了件薄毯, 往上一瞥，輸液吊杆上已經空了兩袋, 第三袋也只剩下一點點。

“醒了。”賀遲晏幾乎立刻注意到她的動作，“感覺好點了嗎？”

右手邊遞過來杯水。

“好多了，”江歲宜接過，瞥他一眼：“你在寫東西？”

“嗯, 請假申請。”賀遲晏解釋道，“合唱節, 我需要專業的設備進行編曲，學校裏暫時沒這個條件。”

江歲宜：“就是個普通的合唱節比賽，不是音樂綜藝。”

你這樣，讓其他班怎麽辦呀。

“青春畢竟只有一次。”他說，“總該讓他們的記憶裏留下些美好的東西。”

江歲宜問：“請多久？”

“一天半。”

也不算久。很快就能再見。

外面的走廊上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是醫務室阿姨的聲音。

“他人真的很熱心，對老師可緊張了，哎呦你們是沒看見，忙前忙後照顧的……”

江歲宜茫然:“發生什麽事了？”

“攝像跟丢了我，現在找過來，節目組在對阿姨采訪。”

哦哦。江歲宜懂了，現在是在塑造賀遲晏尊師的形象。

他這麽照顧她……是因為人設？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江歲宜就覺得自己心情有點複雜的低落。

“這兩盒是藥，”賀遲晏微微傾身過來，手臂撐着江歲宜身邊的座位空隙，“我看了說明書，上面說味道可能有點苦。”

“啊？”她猝不及防愣住。

怕苦星人江歲宜頓時有點不想接過那兩盒藥。

“所以，”賀遲晏長臂一展，朝她伸出握成松松拳頭的右手，手背朝上，“伸手接一下。”

這明顯是一副有東西要給她的樣子。

江歲宜聽話地将掌心朝上。

他的手掌張開，幾個五彩缤紛的東西，簌簌從他修長骨感的指間落下。

像下了一場五彩斑斓的雨。

是軟糖。

還是從前她給過他的同個牌子。

江歲宜感受着手心柔軟的觸感，怔怔地看着那幾顆糖，睫毛輕顫，輕聲問：“小賣部不是早就不賣這個了嗎？”

“是不賣了。”賀遲晏看着她，“回來學校的第一天就發現了。”

他撐着身子退了回去，“我向老板娘建議進貨，她答應考慮。”

江歲宜合上手掌，軟糖的包裝被她捏得作響。

“于是，今天又重新上架了。”

他頓了下，似乎輕聲嘆了口氣。

江歲宜直愣愣回望他漆黑的瞳孔。

無他，只是倏然覺得，剛才關于他立人設的猜想，實在太辱沒他這個人。

他彎唇笑了一下，說：

“我不在的時候，就由它們幫我監督江老師好好吃藥了。”

-

下午雨停了，賀遲晏也離開了學校。

班級裏沒了他，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同，依舊正常上課、做題。

只是江歲宜瞥見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大概可以稱之為不習慣。

她在下班前去了趟小賣部，果然看見貨架上多了那種糖。

老板娘坐在收銀臺看電視，見她就買了這一樣，跟她閑聊了兩句：“也是奇了怪了，今天好多人來買這種糖。”

這種開在校園裏的小賣部，做好學生的喜好調研非常重要。哪種賣得好，下次進貨進得就多。

“是嗎？”江歲宜掏出自己的校園卡，準備刷。

教師的卡和學生的不同。老板娘瞥了一眼，像突然反應過來似地問：“老師您貴姓？”

問這個有什麽用。

江歲宜輕輕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地回答：“三點水的江。”

然後才問：“怎麽了嗎？”

老板娘輸入數字的手一頓，轉瞬動作起來将金額清零，“那沒事了，您不用付錢的。”

江歲宜愣住：“啊，什麽意思？”

“這糖好幾年前賣過，後來銷量不高就沒再進貨了。”老板娘回憶道，“前些天一個男生來，說他出錢，讓進貨在校園裏賣，賺錢了也歸我。”

“挺奇怪的吧？但是我一想也沒損失，就同意了。”

她笑着說，“唯一的條件就是，如果有姓江的女老師來買，不能收錢。”

江歲宜捏着塑料包裝的手指蜷了蜷，呼吸頓住，神情微微變了：“原來是這樣啊。”

“我當時還問他，那位姓江的女教師是不是特別漂亮。”老板娘神秘地微笑說。

江歲宜還有點懵，一時沒說話，等着她繼續講賀遲晏的回答。

但老板娘給她遞了個袋子，卻沒繼續上一個話題，話鋒一轉：“也是沒想到，重新上架之後銷量竟然這麽好。”

江歲宜把校園卡收了回來，垂眸将糖裝進袋子。

雖然有點想知道老板娘那個問題的答案，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身後層疊的貨架間傳來幾個學生交談的聲音：

“……賀遲晏拿的是不是這種？”

“是是是，我今天看見了，就是這個。”女生指着包裝上的名字，“之前小賣部都沒賣過，今天新進的貨。”

“要買一袋嘗嘗嗎？”男生問。

“買！相信他的眼光！”

幾個人推推搡搡地來到收銀臺，看見江歲宜手裏一模一樣的包裝袋，神色詫異，随即又變成了然。

江歲宜拎着袋子走出小賣部，身後幾個人自以為很小聲的對話傳入她的耳朵。

“原來美女老師也追星啊。”

“也許人家只是喜歡吃甜食。”

“哦哦也是，話說為什麽下午賀遲晏不在學校，我看其他幾個明星都在呀？”

“不知道，問過高一八班的同學，他們也說不清楚。”

“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喲。他不在，學校都變得不可愛了。”

……

江歲宜輕聲嘆了口氣，垂下眼睫盯着手上拿的糖，莫名有感而發。

突然就覺得，一天半其實還挺長。

-

江歲宜回家以後，收到了魏旭的消息。

【怎麽樣？賀遲晏周末來不來？】

江歲宜回：【他同意了。】

魏旭激動地給她發了一大串感嘆號：【你先別告訴蓉蓉，我想給她個驚喜。】

【上次簽名照的事你也別說漏嘴了，我跟她說是你追星的朋友送的。她說明天請你吃個飯。】

江歲宜撐下巴思考：【你為什麽不自己去遞請柬？】

發出去後，她去倒了杯熱水，把藥倒進裏面細細攪着，苦味順着熱氣撲面而來。

魏旭過了一會兒才回：【莫名有種感覺，你們倆更熟，你去問的話，成功率會高一點。】

江歲宜：……

到底你跟他是同班同學，還是我跟他是？

【問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江歲宜懶得回他，屏住呼吸，端起杯子将藥一飲而盡。

苦到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她趕緊拆了顆糖遞進口中。

甜味蔓延，江歲宜猶豫片刻，有些好奇地問：【那時候，是什麽讓你産生了和徐蓉在一起的想法？】

手機又震動了聲，她以為是等來了魏旭的回答，沒想到是賀遲晏。

【江老師，按時吃藥了嗎？】

江歲宜幹脆給他拍了張桌面的圖片過去。

拆封的藥袋和糖，足夠的說服力。

她又問：【為什麽我買糖免費？】

這時候先等來了魏旭的回答，他發來了一長段語音。

與其說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不如說是一個話痨在秀無處安放的恩愛。

江歲宜聽了兩句，清晰地嗅到狗糧味道，立馬就掐了。

賀遲晏：【不是早說過，要請江老師吃糖？】

一說到這個事，江歲宜就頭疼。他給她轉賬多出來的錢，一直都沒能還回去。

【那你把之前多轉的錢接收了。】

賀遲晏回複：【去參加魏旭的婚禮，那就當是江老師替我準備禮金。】

這樣也行。

只是，這禮金未免也太貴了吧。

江歲宜回複了個好，想了想，又問道：【所以，你怎麽回答老板娘的？】

賀遲晏：【？】

江歲宜：【就……關于是不是特別漂亮。】

她咬住腮邊軟肉，又剝了顆糖，思忖他會怎麽回答。

片刻後，等來了一條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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