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顆排球
五顆排球
鼓起勇氣，理石平介閉上雙眼，一臉的視死如歸。
“雲雀同學！我想學發球——！”說罷，不等雲雀時矢反應，他鄭重地彎腰鞠躬。
瞬間，雲雀時矢感到地面似乎開始發燙，他不斷躲閃，企圖避開理石平介鞠躬的方向。誰知，閉上雙眼的理石平介每一次都能感應到他所在的具體位置，不斷重複着站直、彎腰、找方向、站直、彎腰的死循環。
如果是曾經，雲雀時矢會忍不住開始誇誇其談，并惡趣味地期待對方能露出怎樣的表情。
而現在的他只能言簡意赅地吐出幾個冷冰冰的字眼——
“努力就行。”
霎時，理石平介被這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方才的實力測試當中，在雲雀時矢起了個水平過硬的好頭後，再無一人能展現出令排球部正選們為之側目的實力。
他本人也是在好不容易擺脫了心理壓力的情況下，超常發揮了一球，這才得以被隊長北信介記下了名字。
難得被幸運女神眷顧一次，理石平介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高興。相反，他的整顆心都被強烈且濃重的不甘所包圍。
明明是同年出生的同班同學，為何別人可以堂堂正正依靠自己的實力博得滿堂彩；而他卻只能憑借瞎貓裝死耗子的玄□□氣來獲得他人青睐？
對方不是年齡甩開他一截的大學生或者社會人士，更不是什麽外星人。
人和人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想到這裏，高高聳起的春筍腦袋又耷拉下來。
眼見對方自顧自開始低落，雲雀時矢體會到一種名為手足無措的感受。面上不顯，他在腦海裏瘋狂滴滴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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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現在讓他振作起來，會加名譽值嗎？】
從雲雀時矢迷路起就開始裝死的系統即答：【會。】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雲雀時矢決定大膽試探系統的底線。
【那我安慰他的過程中，會消耗名譽值嗎？】
【會。】
雲雀時矢：……
好一個一點都不通情達理、只知道剝削與壓迫的反人道主義的人工智障。
于是，雲雀時矢默默删除千字腹稿。
見少年沒有離去，理石平介心中仍抱有一絲期望——萬一呢？萬一雲雀同學似乎并沒有看上去那麽不近人情呢？
深藍與橙黃交織的天空下，黑發少年似是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無奈道：“晨練。”
他已經為理石平介指出具體的方向了，接下來怎麽做，就全看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了。
雲雀時矢可沒有說謊，他确實是在這幾個月日複一日的晨練中打好基礎的。
“啊？”
理石平介被他沒頭沒尾的兩個字搞得大腦直接宕機。
顯然，對方的耐心和脾氣都不太好，見他仍然睜大眼睛一臉疑惑，少年轉身就走。理石平介下意識擡腿跟上，卻被那道古井無波的眼神生生釘在了原地。
于是，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上任為期一天的同桌走路帶風的背影。
雲雀同學的意思是，明天晨練的時候教他嗎？
“哦哦哦哦——！我明白了！”
“雲雀同學，萬分感激！你之後的早餐我都承擔了——！！”
雲雀時矢：……？
呃，他應該沒有說出什麽至理名言吧？
…………
次日，在星期六久違的起個大早的理石平介，滿懷期待地蹲守在校門口。
沒辦法，他昨天忘記問對方的家庭住址了，甚至連通訊方式都沒有要一個。
嗯，雲雀同學應該也會和他一個想法吧？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頂着一顆酷似春筍的腦袋的少年，從一開始的緊張期待，到不安忐忑，最後變成毫無波瀾。
人呢？
直到太陽高高升起，理石平介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被放鴿子了。
…………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雲雀時矢似有感應般砸了咂嘴。
然後翻了個身，繼續沉浸在甜美的夢境之中。
然而，冰冷無機質的提示音卻不肯放過他。【名譽值減一，名譽值減一——】
被攪擾了美夢，少年一對好看的眉毛擰起，正當系統認為他下一秒就會從床上爬起來時——對方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埋進被窩深處。
【……】
算了，他開心就好。
…………
周一早晨。
踩着上課鈴卡點進入教室，雲雀時矢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哇，雲雀同學好酷。”
“沒錯，他走起路來整個人都帶風诶！”
讨論聲不大不小，剛好傳進雲雀時矢的耳朵裏。
他在心中科科一笑——酷什麽，腳都要搗騰出火星子了。
正式上學第一天，雲雀時矢忘記調鬧鐘，他本人又對系統的聲音産生了抗性，當然，系統也樂得見他自找苦吃。
幸好自家老母親有先見之明，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地方買下了一套單身公寓。雲雀時矢苦中作樂地想到。
錯過了早上唯一一班公共汽車，雲雀時矢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連忙騎上自行車，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蹬到距離校門大約五百米的位置後停了下來。
然後把自行車往角落裏一塞，若無其事地朝着學校走去。
目睹一切的角名倫太郎：……
縱橫吐槽界多年，角名倫太郎難得哽住了。
算了，還是不要打招呼了，免得被雲雀時矢知道他已經完全目睹了剛剛的經過……然後對方在情急之下，選擇殺人滅口。
腦海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少年那驚人的一球，以及同伴赤木路成慶幸的表情，角名倫太郎完全相信，雲雀時矢是真的幹得出來。
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及被同伴拉入黑名單的雲雀時矢回到座位上，翻出課本，然後盯着身旁那顆背對着他的春筍頭發呆。
雲雀時矢：盯——
感受到背後那道如芒刺背的視線，還在思考雲雀時矢為什麽放他鴿子的理石平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
他轉過頭，伸手進入抽屜摸索一陣，翻出面包和牛奶，然後放在雲雀時矢的桌面上，虛弱道：“雲雀同學，你的早飯。”
雖然雲雀時矢答應的事情沒有做到，但他不能擅自收回自己的承諾。
【你之後的早餐我承包了。】
想到這裏，理石平介立刻眼神死。
頓時，雲雀時矢被理石平介渾身散發的聖潔白光狠狠刺到了雙眼。
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雲雀時矢甚至不惜消耗來之不易的名譽值——
“你是好人。”
理石平介：......？
算了，他已經放棄與腦回路顯然與他不一致的天才同桌溝通了。
一個默不作聲啃面包，一個惆悵望窗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很快，時間來到下午。
“......雲雀同學，我知道我這樣很難看。”深吸一口氣，理石平介糾結再三，還是選擇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但我還是想再确認一下——”
“在上周五，雲雀同學答應要教......”
話還沒說完，後門傳來一道輕佻的聲音——
“喲——！”
唰——
門被人狠狠一拉，一個顯眼金色腦袋進入雲雀時矢的視線當中。
雲雀時矢的身高實在是太過顯眼，就算坐在最後一排，宮侑也立馬發現了他。
恹恹地擡眼，少年的目光落在宮侑的臉上。
“快看！是排球部的‘宮雙子’诶！”
“去找他要簽名吧？”
瞬間，人群一窩蜂湧上，宮侑的笑容一僵。
......這人難道是什麽校園偶像嗎？雲雀時矢轉着手中的鋼筆，不經意地想到。
多麽讓人羨慕的高人氣啊......一定能賺很多名譽值吧？
想到這裏，雲雀時矢忍不住默默流下羨慕嫉妒的淚水。
“啊哈哈哈，別擠啦，一個一個來。”金發青年調整好表情，故作苦惱的撓撓頭，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下次比賽可一定要來給排球部加油喔。”
回應他的是更加熱情的應答聲。
理石平介：好羨慕。
雲雀時矢：好眼饞。
見後排排排坐的兩人都齊刷刷看向自己，宮侑一撩劉海，撥開人群，在兩位當事人的注視下，無比流暢地從雲雀時矢手上拿起鋼筆，然後分別在二人的草稿本上留下自己的簽名。
理石平介＆雲雀時矢：......
他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見後輩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宮侑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好啦，身為我的後輩，是擁有第一時間獲得簽名的特殊權利的。”
“所以說，別再一臉羨慕地看着別人了。”
不得不說，雲雀時矢本人在初中階段的人設，完全就是宮侑的翻版，見宮侑在他面前耍帥，雲雀時矢非但沒有一絲反感——
反而升起一腔慈愛。
像是欣慰注視着年輕人、感嘆光陰易逝的老爺爺。
在這樣“和藹”的注視下，宮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了，跟我來一下。”搓了搓胳膊，金發青年想起自己的來意，不等對方作何反應，霸道地拉起少年的胳膊，轉身欲走。
目睹這一切，理石平介突然想起，自己的話還沒說完。“......等等！”
他甚至還沒得到雲雀同學的答案！
雲雀時矢此時已經順着宮侑的力氣站了起來，二人并肩而立，兩副一米八不止的身軀就這麽直挺挺屹立着，如山的壓迫力籠罩了下意識出聲阻攔的理石平介。
見他阻止，宮侑也不惱。
他似笑非笑：“還有什麽事嗎？”
“理石同學。”
本該是能讓人感到溫暖與親切的琥珀色眼眸，而當眼睛的主人直直望向理石平介時，卻只讓他渾身一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