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顆排球
十八顆排球
天高氣清,鳥語花香。
“委員長,這就是居民舉報的地點了。”草壁哲矢小心翼翼地跟在雲雀恭彌身後,始終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
越是靠近目的地,草壁哲矢便愈加在心中痛罵起舉報人以及罪魁禍首。
不知道他們委員長現在心情正糟糕着嗎?!這種關乎生死的黴頭也敢來觸?
“細說。”他步履不停,不甚在意地碾過飄零落地的花瓣,淺灰色的石路上,留下一個個深紅色的印記。
樹蔭遮天蔽日,唯有兩束金輝穿過細細密密的枝葉,灑落在青年的臉上,一處在眼尾,一處在唇畔,襯得他遺世獨立之姿,清冷與矜傲渾然天成。
雖然已經在來的路上就說過一遍了,但頂頭上司發話,草壁哲矢沒這個膽子抱怨,不敢不從。“據舉報人稱,從今天下午......準确來說是從昨天晚上開始,”
一處小小的糾錯,換來的是青年不冷不熱的一眼,瞬間,草壁哲矢大氣都不敢喘。
“在靠近海域的居民區附近,有一座荒廢數年的室內運動館。可不知為何,從昨天晚上開始,裏面傳出此起彼伏的碰撞聲與呼喊聲。”
哦?雲雀恭彌一言未發,眉梢微揚,一雙韻味十足的鳳眸微微上挑。
“呃......我鬥膽推測,是有外地的小組織在未曾請求您同意的情況下,直接擅自将那座體育館劃為自己的地盤了。”
運動館的全貌漸漸出現在二人眼前,還未走近,雲雀恭彌眉頭一蹙,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嘭、嘭、嘭!
某種韌性極佳的物體不斷被人用力擊打,發出接連不斷的碰撞聲,尖銳的哨音和歡呼吶喊聲混合在一起,從外表看上去,仿佛整座運動館也随之搖晃——
豈是一個人山人海可以形容的。
Advertisement
維持着正面朝前的姿勢,草壁哲矢僵硬地轉動眼珠,不出所料,本就嚴厲打擊群聚現象的雲雀恭彌,渾身的殺氣不斷外溢,幾乎快要凝成實體。
“委、委員長?”
他那每天出門得消耗大半瓶發膠才能維持的牛排頭,仿佛在此刻生出了靈智,渾圓的前端部分不斷向主人身上縮,生怕沾染一點雲雀恭彌身上的黑氣。
雲雀恭彌卻是不怒反笑。“呵呵。”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草食動物敢在他的地盤上如此放肆了,這種被低級雜碎挑釁的心情……真是久違了。
青年肩上的外套無風自動,瑟瑟發抖的草壁哲矢躲閃一旁,見雲雀恭彌伸手拉門,他猛然驚醒似的打斷:“麻煩等一下!”
“......草壁,你最好真的有事。”青年皺眉,語氣冰冷,透着幾分咬牙切齒。
前搖被人打斷,雲雀恭彌現在是真的很想砍人。
“嘿嘿,我的意思是——”頂着不複剛來時□□的牛排頭,草壁哲矢讪讪笑着,然後咬緊牙關,擲地有聲——
“需要現在撥打120嗎?!”
雲雀恭彌:......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的下屬會是光長個子不長心的蠢貨。勾起唇角,雲雀恭彌皮笑肉不笑;“好主意,需要我替他們謝謝你嗎?”
此言一出,草壁哲矢震驚不已,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委員長真的......他哭死。
站在樓梯上高草壁哲矢一個腦袋的雲雀恭彌冷冷地向下睥睨着他,還沒等他有何反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下一秒,草壁哲矢眼前一黑,額頭與鼻梁處傳來歇斯底裏的劇痛,天旋地轉之下,他來不及做出判斷,身體便不由分說地向後倒去。
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屁股蹲,長得有些着急的青年一臉懵,雙手摸摸額頭,又摸摸鼻梁,最後又伸向屁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先捂哪裏為好。
他只恨自己沒能長出第三只手。
見不成器的下屬大咧咧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甚至還在自言自語時,雲雀恭彌罕見地感到丢人。“你還是先恨自己沒能長出一個健全的大腦吧。”
草壁哲矢:“......”
淨身高180的猛男瞬間哭成傻狗。
嗚嗚,人身攻擊達咩QAQ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誰?誰來了?
一時間,偌大的排球場內,只有排球滾地的咕嚕咕嚕聲。久久凝望,見大門并沒有從外被人直接撞飛,雲雀時矢這才松了半口氣。
至于為什麽是半口氣?
他可以用自己那段男默女淚的被毒打經歷發誓,他剛剛絕對是感受到他哥的氣息了!!!!
......但是距離不确定,大約方圓一公裏內。
唔,算算時間,應該可以在他哥找到他之前,撈一大筆名譽值後溜之大吉吧?
由于雲雀時矢的眼神實在是太過認真,衆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刻指責對方犯了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
“哦呀。”一網之隔的及川徹率先發來賀電:“怎麽啦,是剛開始接觸排球嗎?不用緊張,大哥哥們對小朋友還是非常照顧的喲~”
他的語氣吊兒郎當,說出的話更是夾槍帶棒。
本意只是日常放放垃圾話,不知是哪個詞觸動了少年的神經,對方的身體像是觸電般,頭發都炸開了。
呀,原來是個自尊心強的。及川徹嘴角含笑,眼神卻疏離冷漠。
雲雀時矢用力甩了甩頭,強行讓自己的視線從那扇不斷散發着黑氣的門上移開,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笑容燦爛的及川徹臉上。
少年怔愣好久,而後低落地垂下頭,小聲道:“是我太弱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來。
在不易察覺的地方,他表情輕松,眉宇之間,透着一股張狂傲慢,最後更是無聲的笑了起來——
哥?在他面前,除了雲雀恭彌以外,膽敢自稱他哥的人墳頭草得冒兩米高了。
他确實拿雲雀恭彌沒辦法,畢竟武力值相差懸殊。但這并不代表他無法給對面的臭屁花孔雀一點顏色看看。
見他如此反應,及川徹靈光的大腦短暫宕機,故障似的生出一串問號。
作為排球的狂熱唯粉,宮侑原本是想像往常那樣,将不尊重他的二傳的家夥——通通公開處刑。
金發青年執着地盯着雲雀時矢的臉,哪怕是一點愧疚與懊惱,都只會讓他更加火大,因為——他并不需要、也不想聽到任何借口。
當視線觸及那抹透着刺骨的危險氣息的笑意時,宮侑當場頓住了。
随即,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及川徹:......?
稻荷崎的人怎麽不是哭就是笑?
指定都有點毛病。
由于雲雀時矢過失失分,稻荷崎未能乘勝追擊,一舉将比分差距擴大,而青葉城西的站位,剛好輪轉到金田一勇太郎發球。
“金田一!發個好球!”
隊友的助威聲讓金田一勇太郎感到壓力山大,他看着手中的排球,咬牙決定放手一搏。
他選擇的是——跳發球。
身姿輕盈,動作利落,發力點正确,落球點完美。金田一勇太郎在心中為自己大喊一句奈斯,緊接着迅速回到站位。
雖然金田一勇太郎對自己的發揮感到滿意,但他也清楚,他的技藝并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就是說,不大可能會一舉得分。
許是他下意識為之,排球在空中劃過一道高高的弧線,然後向雲雀時矢襲來,然而,一道身影快速閃現至少年身前,還未來得及反應,球便被來者輕松墊起。
在後輩面前成功大顯身手,赤木路成嘎嘎笑了兩聲。
“阿——侑——!”
一瞬間,黑眸與金瞳相碰,雲雀時矢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
這一球,請務必傳給他!
宮侑微不可見的點點頭,眉梢微挑,嘴角微妙地上揚。
下一刻——
接到傳球,宮侑頭也沒回,忽視掉站位更好的雲雀時矢,瞬息之間,朝着宮治傳出一個背飛。沒有任何對視,一臉懶洋洋在場上摸魚的宮治瞬間勘透兄弟的想法,身體突然變向,抽身而起,時機分毫不差。
雙子快攻·靈魂出竅時間差。
“耶!”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兩人臉上挂着同款笑容。
互為半身,沒有人能更比他們了解彼此。
跳了個寂寞的雲雀時矢:……
靠。
見自己計劃成功,宮侑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劉海,甚至還刻意吐了吐舌。
他的眉眼濃郁,雙眸明亮微圓,仿佛蘊着一層薄薄的光,刻意搞怪時并不惹人生厭,反倒是有着獨屬于少年人的灑脫與自由。
但這并不妨礙雲雀時矢想要狠狠掐斷那一小截礙眼的舌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間來到比賽終局。
因為忘記帶皮筋和發箍,被汗水打濕了的黑色長曲發,散發着猶如雨濡之夜鴉般神秘的光澤。期間,他一遍又一遍薅起頭發,然而總有絲絲縷縷的耳發散落,順帶牽動着其他頭發。
實在不耐煩了,雲雀時矢幹脆趁着發球的八秒空檔,雙手薅得飛起,将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到耳後,然後分成左右兩股,交叉打了一個死結。
頂着一顆淩亂的丸子頭,少年滿意極了。沒了頭發的遮擋,這是第一次,他在隊友們的面前毫不掩飾地露出整張臉。
他下巴微擡,面部輪廓淩厲而流暢。
高高的眉弓之下,鳳眸漆黑狹長,古典而清冷,視線一路向下,略過高挺的鼻梁與微薄的唇,唇角下方一顆黑色小痣,為其更添幾分神秘。
黑色長曲發所帶來的陰郁煙消雲散,尖銳的攻擊性一瀉千裏,整個人顯得恣意又嚣張。
系統提示音接連不斷響起,雲雀時矢如聽天籁。他雙眸微阖,手臂張開,一臉陶醉。
通通給他獻上名譽值吧!
被大量名譽值沖昏頭腦,雲雀時矢打了雞血似的參與每一次進攻與每一次防守,頗有拼命三郎之姿,就連場上的隊友也不停側目。
此刻,雲雀時矢斬釘截鐵地想到——哪怕是提前告訴他,他哥雲雀恭彌下一秒直接從天而降,他也必須要撈完這一筆名譽值再走!
這就是熱愛的力量嗎?看着少年格外堅毅的眼神,周圍人也跟着熱血沸騰起來。
接連組織的進攻都被人悉數瓦解,及川徹眸光冰冷而煩躁,恨不得沖上前去抓着雲雀時矢的領子問他是不是中途換人了。
不然怎麽解釋為什麽他現在的表現和一開始的表現是如此判若兩人啊!
一方打了雞血,一方逐漸煩躁,有意無意之下,比賽節奏被大幅度加快,但凡場外有視力不好的人,都看不清球具體在哪個地方。
快一點!再快一點!
重一點!再重一點!
“......好恐怖,雖然不是正式比賽,但四十球下來,稻荷崎那個22號,居然還能提速和加重力道。”
“甚至看上去還十分游刃有餘的樣子。”
“只能說,不愧是全國前三水平。”
雲雀時矢全身心沉浸比賽,那雙漆黑的眼眸死死盯住排球,餓狼般剜向每一個接球的人。
嘭!嘭!嘭!
于是乎,誰也沒有注意到,入口的門正在被人從外面撞擊着。
嘭!嘭!嘭!
雲雀恭彌眸中發狠,浮萍拐妥帖地放置在腰間,雙手抱胸,一腳一腳踹着門鎖。他一言不發,空氣中的水分像是能被凍成固體。
“......委員長,其實門大概率沒有鎖的......”不用傷及無辜來着。
雲雀恭彌冷淡道:“我知道。”
“那——”草壁哲矢下意識問出了口。
當青年目光冷冷地掃過他時,他自知多話,忙不疊搖搖頭,食指和大拇指并攏,在嘴邊作拉拉鏈狀。
“草壁。”見門鎖松動,雲雀恭彌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露出半截光滑白皙的手肘,為接下來的活動筋骨做足準備。“第一,我不想殺人。”
草壁哲矢怔愣一瞬間,然後點頭如搗蒜。
“第二,他們不配被我殺。”
草壁哲矢哪有疑惑或反駁的份,只能乖乖點頭。
“第三——”
光影翩跹一瞬,浮萍拐在空中靈活起舞,随着重重一腳,門鎖咔嚓一聲宣告退休,由于重力傾斜,鐵門向雲雀恭彌砸去。
青年卻是躲也不躲,冷笑一聲,腳尖點地,騰空而起,雙手攥緊武器,迎面而上。
轟隆隆——
鐵門發出巨大聲響,青年三下五除二,手中浮萍拐被揮出了殘影,如以石頭碰雞蛋,三息之間,厚重的鐵門被破壞得不成樣子。
望着烏泱泱一衆人,雲雀恭彌一腳将已然被蹂躏成一個大鐵塊的鐵門踢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指卻攥得噼啪作響。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快要氣炸了。
“我收回前兩條。”
在呆若木雞的人群之中,一道往別人身後躲藏的身影格外顯眼。
雲雀恭彌的眼睛本來只是下意識去追尋移動物,但沒想到,就這一眼,瞬間讓他的怒氣值攀升至頂峰。
青年獰笑——
“雲雀時矢,給我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