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顆排球

三十五顆排球

見少年孤零零站在汽車旁, 理石平介上車的動作一頓,猶豫片刻,還是詢問道:“雲雀君?”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雲雀時矢猝不及防被人喊了名字, 身體一抖, 手指一顫, 竟然直接點進了郵件詳情頁面。

正文內容只有短短一個詞——【擡頭】

雲雀時矢下意識照做, 只見百米開外的大樓頂部, 夕陽将一道人影拉得很長。

縱然相隔百米,雲雀時矢也一眼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面容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青年正一腳踩在大樓邊緣, 晚風吹起他的外套, 也拂亂他的發絲, 就算雲雀時矢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雲雀時矢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在晚霞的映襯下,就算是他哥,也顯出幾分溫柔。

“發生什麽事了嗎?”見他遲遲不應, 理石平介幹脆放下行李,一路小跑過來, 神情擔憂地環顧四周。

經過雲雀兄弟月下互毆一事後,不止是理石平介, 稻荷崎的其他人都對并盛這個小鎮升起某種難以言喻的敬畏之情。

轉過頭,見他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僞, 雲雀時矢也不由得放緩了語氣。

“不, 什麽事都沒有。”他的這位同桌,确實是一個沒什麽心眼的實誠好孩子。

他回想起自相遇以來對眼前這位實誠孩子的态度, 突然感到一陣心虛。思及此處,雲雀時矢換上一張自以為最具有親和力的笑臉。

理石平介:......?

在理石平介眼中的景象和雲雀時矢的腦補不能說是有些出入, 只能說是完全相反。

紅與藍交織的天幕之下,少年的周身散發着一層濃烈的橙紅色光暈,眉眼彎成月牙,但眸中古井無波;繃到泛白的雙唇,卻也生生扯出一條上樣的弧線。再配合着漆黑的着裝與白到仿若非人生物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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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

每個立本人的童年,在家中長輩的恐吓中,都聽說過各式各樣的怪談。其中最耳熟能詳的,便是所謂【逢魔之時】。

相傳,在黃昏時分,彼岸與此岸的界線将會無限模糊,不被人世認可的各路妖魔鬼怪們,會在此時來到人世......

理石平介心頭一跳,下意識往後挪了一步,大大的狗狗眼裏寫滿了驚恐。“......雲、雲雀君,無意冒犯!抱歉!”說完,他甚至向着對方鞠了一躬。

然後撒腿就跑。

“......”

跑什麽,又不會直接把他吃了。

幫着教練扛東西并恰巧目睹一切的尾白阿蘭:......

第一次被他人如此直白地拒絕善意,雲雀時矢的心情低落了一些。他突然想起不遠處站在樓頂吹風的雲雀恭彌還在看他,于是急忙轉過身去。

哥倒是沒看到,但差點與一名身穿西裝大全套的牛排頭青年迎面相撞。

“時矢君,這是委員長讓我送來的伴手禮。”頂着自帶搞笑屬性的牛排頭,草壁哲矢摳摳臉,語氣爽朗。

草壁哲矢直接用名字稱呼對方,并非是刻意使他們的關系看上去更親密一些,只是恰巧因為他們都認識一個同樣姓雲雀的狠人。

哈???

雲雀時矢對自己聽到的話語簡直不可置信。

伴手禮?啊?他哥?雲雀時矢看向那只大箱子的眼神中,瞬間充斥了戒備與懷疑。

......這一定是炸彈吧?

在草壁哲矢欣慰的目光中,雲雀時矢深吸一口氣,然後下定決心,以迅雷之勢快速掀開蓋子。

......藥?

方方正正的箱子中,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鋪滿箱子底部的各類藥品,粗略掃過一眼,外敷內用,品類俱全。

還沒來得感動,下一秒,雲雀時矢瞳孔一縮——角落處,赫然放着一對嶄新的純金屬打造的鐵蓮花。

四個大小無差的套環依次相連,套環的後端有一個橢圓形的鐵箍,款式低調,做工精細,一看就是與雲雀恭彌的浮萍拐同等材質,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裝飾。這東西還有一個更知名的稱呼——指虎。

雲雀時矢:......

難道在他哥眼中,他一直是會去打架鬥毆的混小子嗎?就算如此,作為風紀委員的他哥,甚至還貼心地為他準備了傷藥以及趁手的武器……

恭彌真的,他哭死。

捧着箱子,草壁哲矢小心翼翼地觀察少年的表情,仔細确定這張與自家委員長頗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沒有類似反感的情緒後,他壓低聲音道:“這是委員長大人為時矢君準備的生日禮物,最近并盛不太平,屆時恐怕委員長無法親自前往兵庫縣,咳,時矢君喜歡嗎?”

“......嗯。”察覺到背後傳來幾道好奇的視線,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雲雀時矢沒有将指虎拿起來,“恭彌他......算了。”

看着一頭霧水的草壁哲矢,雲雀時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的生日距離現在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如果是提前贈送生日禮物的話,怎麽想都過于早了。那答案只有一個——他哥又傲嬌了。

送個禮物,還要師出有名才行。

見少年無故發笑,草壁哲矢摸不着頭腦的同時,在心中默默給眼前人打上一個【捉摸不透】的标簽。

畢竟,給草壁哲矢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把傲嬌這個詞和自家委員長對應起來。

“哦對了,箱子裏還有可以拆卸的鋼珠與釘刺,如果不慎丢失,時矢君可以撥打我的號碼,或者直接聯系委員長......”

聞言,雲雀時矢立刻點開手機的通訊界面,然後将手機遞給牛排頭青年,動作行雲流水,毫不猶豫。

草壁哲矢:“......”

少年眨眨眼睛:“麻煩你了。”

草壁哲矢:一不小心發現委員長和他弟弟的相處模式了該怎麽般。

揮別草壁哲矢,雲雀時矢心情複雜地捧着箱子,一腳踩在大巴車的階梯上,視線略過遠處空無一物的大樓樓頂,心頭一松,随之而來的,卻是一股令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空落。

挑了個不顯眼的角落位置,雲雀時矢從背包裏翻出眼罩。正打算美美睡上一覺時,一抹金色突兀地闖進他的視線之中。

......光是看到這個顏色,他現在都已經開始覺得吵了。

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少年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宮侑大咧咧坐下來,揚聲道:“小時矢,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狹小的車廂中,瞬間安靜了一瞬,随之而來的,是其他人“噌”地豎起的耳朵。

什麽瓜什麽瓜,發生什麽事了?

少年懶懶擡眸,以為青年又要整什麽爛活。

“......?”

得到意料之中的反應,宮侑的臉上全無氣餒,“我直說了——小時矢該怎麽補償我呢?”

吃瓜衆人:......哇喔,聽上去是一個大瓜。

雲雀時矢足足沉默了三秒——什麽補償?補償誰?誰補償?一瞬間,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起眼前的二傳腦子秀逗的可能性。

他真心實意地發問:“為什麽?”

“已經忘了嗎?就是小時矢在醫院不聲不響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宮侑想也不想地回答。他甚至還用混雜着失望與沮喪的可憐巴巴眼神望着少年,像是在無言指責一個負心漢。

雲雀時矢:......額。

他想起來了,确實有這麽一回事。

另一邊,宮侑還在細數自己的“被渣經歷”:“當時小時矢你凍得發抖,我去給你拿衣服,哦對,我還去便利店買了熱飲。”

和平時完全相反的是,此時的青年可憐巴巴,語氣低落,那雙總是充滿着自信與灑脫的金色眼眸,也黯淡了不少。

“然而——等待我的只有蕭瑟的晨風和空無一人的長椅......”

瞬間,雲雀時矢要愧疚得無法呼吸了。

我當時到底在想什麽。雲雀時矢在心中質問自己,修長的手指揪着眼罩上的絨毛,頻率極快。

“......抱歉。”

自诩社交達人的雲雀時矢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生硬的道歉。

說真的,自打他記事以來,這樣的狀況是他第一次遇到。從來沒有人當着他的面,對他說“你做的事令我傷心”之類的話。

......很奇妙的體驗。

他心虛地垂下眼眸,不去直視對方的雙眼,卻恰好錯過那金色眸子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雲雀時矢沒看到,但周圍的吃瓜群衆都将宮侑的表現盡收眼底。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沒憋好屁的宮治:“嘛,也不是什麽大事,道了歉就行了。”預料之中的,他收到來自自家兄弟的一記眼刀。

作為隊裏的三年級大家長,尾白阿蘭樂呵呵地拍了拍一臉緊張的大耳練的肩膀,表示這只是玩鬧罷了,并不會真的有人受到傷害。

大耳練狐疑:真的假的?

尾白阿蘭眼神飄忽:......不一定。

這邊,雲雀時矢面色凝重,放低了姿态,下定決心開口道:“那我該怎麽做?”

少年直視着眼前人,在刻意收斂攻擊性的情況下,那雙黑色的瞳孔盈着一層薄薄的水光,宛若嬰兒般純潔清澈 。

眼見一切朝着預料那般發展,宮侑強行壓下上揚的嘴角,道:“很簡單——”

雲雀時矢眼前一亮。

“接下來的一學期,來當我的練習搭檔吧!”

瞬間,青年閃現到雲雀時矢面前,荷包蛋似的雙眼向後者發射“拜托”光線。

身體快過大腦,在雲雀時矢暈乎乎的時候擅自點了點頭。直到耳畔爆發出青年的歡呼,雲雀時矢才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耶!我就知道!”

宮侑咋咋呼呼地在車廂裏從頭跑到尾,和路過的隊友依次擊掌——甚至在傳遞着所謂“賣慘心得”。

雲雀時矢:“......”

至此,他哪裏不明白自己中計了。

少年的視線從金發青年的臉上淡淡移開,在旁人不明所以的表情中,落在旁邊座位的紙箱上。

雲雀時矢咧嘴。

他哥送的禮物,還沒出并盛就要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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