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顆排球

四十五顆排球

“尾白——阿蘭——!”

“阿蘭阿蘭GOGOGO!”

黑膚寸頭的青年全力扣出一球, 得分有效的哨音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同步響起。

蒿原強迫自己放平心态,扭頭望向士氣低迷的隊員們,平日裏總是咋咋呼呼的小子們,一個賽一個沉默, 蒿原看得很清楚, 他們的眼睛當中已經逐漸熄滅了名為【希望】的東西。

安慰的話語到了嘴邊, 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只好勉強勾起一抹笑容:“對面也是和我們一樣的高中生, 不是大學生,也更不是什麽外星人。”聲音很小, 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要是隊長都洩了氣, 那隊員們還能怎麽辦呢?

“......”

離他最近的副攻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低地嘆息一聲——身為幼馴染,怎能不明白蒿原的一片苦心呢?但這并不代表他就能順勢振作起來。

“大将喲,這個世界也是存在【天才】這種不可理喻的生物的。”雲丘的副攻苦笑一聲,一語道明所有人的想法。“我們連每日的部活都不一定能完成, 與奪冠熱門種子隊打得有來有回什麽的......這也太高看我們了吧。”

與其說敗在與自己天賦相差不大、但尤為努力的同齡人之手,不如說正是因為對面是難得一遇的天才集中地, 所以才被打得喘不上氣。

畢竟——敗給本就與他們這些凡人之間建起一道無形天塹的天才們,令人無可奈何是事實, 但也能夠平靜接受。

這也算是獨屬于他們這些【普通人】維護尊嚴的一種心照不宣的理由了。

任雲丘的隊員們思緒萬千,雲雀時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們究竟為何突然低迷起來,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站在他的左前方、已經做好接球準備的金發青年, 呈現在言行舉止中的,是他虎視眈眈地盯着對方, 甚至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

野獸般的直覺使受害者金毛狐貍在沒有回頭的基礎上就感應到了這道滾燙、卻也隐隐熟悉的視線,他虎軀一震, 正在心裏複盤自己剛剛完美助攻尾白阿蘭的思緒也被突兀地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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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侑不是傻子,聯系前後文,他很快就推斷出罪魁禍首——在場上的隊友之中,只有一個人能讓他罕見地感到頭疼。

他恨恨回頭,剎那間,浮光的金眸與深邃的黑瞳于空中相對。與怔愣的金發青年不同,雲雀時矢在察覺到他轉頭的一瞬,便露出一個隐含讨好的笑——

求求了,給我也來一球呗。

方才觀衆席給尾白阿蘭的歡呼聲實在令雲雀時矢羨煞不已,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他是真的要去到對方身邊、放低姿态使用撒嬌攻勢。

……雖然他也不會撒嬌就是了。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進古早少年漫中,用來襯托龍傲天男主的花癡小妹妹,雲雀時矢感到一陣惡寒。

然而,落在宮侑眼中,卻是這樣一番景象——

總是嘴角向下的少年笑起來時梨渦淺淺,露出一顆平日藏得極好的小虎牙,眉頭舒展開來,鳳眸微彎,點漆般的黑色眼瞳之中,似有一汪映着星河的泉。

悄然被掠去心魄,宮侑想也不想,立刻背棄三秒前才用眼神溝通好、站位優越的雙胞胎兄弟,排球與十指猶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及離,然後朝着黑發少年而去。

被隊友的高狀态撩撥起戰意的宮治高高躍起,嘴邊銜着一抹藐視一切的挑釁笑意,見三兩個身着白衣的球員緊跟他起跳、眼中皆是濃重的敵意與警惕時,他笑得更燦爛了。

沒錯!就是這樣,在見識到雙方那形如天塹的差距之後,瓦解最後那層不堪一擊的心理防線吧——

然後他揮了一個空。

“雲雀——時矢——!”|“時矢時矢打得好!”

宮治:“......”

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宮治表情呆滞,不信邪地扯住一旁剛被換上場、正準備跑過去歡呼的理石平介,艱難道:“......雲雀?”

被叫住問話的排球部愣頭青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可靠前輩那隐藏在銀發之中的雙耳,已然紅得像是熟到發爛的野果。

明顯會錯了意,理石平介以羨慕的眼神望了一眼被金發二傳勾肩搭背的黑發少年,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是的!雲雀君剛剛那一球可真漂亮!”

高挑的身體瞬間躍起,每一處骨節與肌肉仿佛都被調動起來,與那些全國級攻手們擊球時的姿态不同,除了恐怖的彈跳力與力量,還有一種在缺乏觀賞性的男排比賽中十分罕見的美感。

見理石平介隐隐有長篇大論彩虹屁的意思,宮治伸手捂住他的嘴,心梗地嘆息一聲,艱難道:“......謝謝,我知道了。”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幹什麽?

宮治:宮侑是吧?聽上去好熟悉的名字,感覺像是上輩子的仇人一樣呢。

稻荷崎和雲丘的比賽落下帷幕,前者兩局全勝,後者不出意料地喜提IH預選賽一輪游。

雲雀時矢懶洋洋地躺在地上做着拉伸,眼前的金毛到處亂竄,哪怕對方罕見地沒有主動來招惹他,雲雀時矢卻還是感覺眼睛很吵,于是默默站起來,走到角落又躺下。

所以說,沒事就不要染黃毛。将這一切歸結在頭發顏色上,雲雀時矢感嘆稻荷崎真是一所校風自由的高校,如果是在并盛中學,只怕在染發後上學的第一天,和藹可親的并盛中學風紀委員長就能讓對方喜提發亮小光頭。

見他眼神漸漸呆滞,某金發青年穿梭在人群之中的身體一頓,腹诽對方原來是随時随地都會走神的天然呆。

......但是在他的傳球下還能發神就不太能忍了嗷。

心中略帶嫌棄的吐槽起黑發少年,宮侑臉上越來越真切的笑容實誠地體現出他的好心情。

宮侑:“嘿嘿。”

眼見聊天對象莫名其妙地嘿嘿傻笑起來的尾白阿蘭面帶憐憫:“......”說真的,實在不行就去看看腦子。

他們稻荷崎排球部是整個關西地區出了名的包容。

一旁的宮治艱難鑽進提前預備在挎包、卻莫名縮水一圈的衛衣,柔軟的面料此刻像是藤蔓般纏住他的脖子,叫人喘不上氣來。

走到更衣室的鏡子前,宮治看着鏡子中被衛衣緊緊束縛着的自己,額角青筋暴起,一秒之內确定了嫌疑人。

頂着各方投來的詫異之中混合着憋笑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走到宮侑面前:“好看嗎?”

某歡快搖着尾巴的金毛狐貍渾然不覺即将大難臨頭,順着聲音看過去。僅此一眼,就讓他爆發出足以掀翻屋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來看!阿治終于用行動證明他是蠢驢了——!”

經他這一教唆,大家本來都想笑,但又瞥見銀發青年堪比隊服顏色的臉,紛紛扭頭捂緊了嘴。

“......你上周末才穿過我這件吧?”

宮侑歪着頭思索,然後笑眯眯地點點頭:“是呀,我這次可是好好放進了洗衣機哦。真是幸運欸,我穿的時候就沒出現這種情況......”說罷,他欲蓋彌彰地終止了話頭,一雙眼睛止不住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兄弟,背在身後的手更是掏出手機,蠢蠢欲動。

将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和眼前,宮治深呼吸,咬緊後槽牙,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你這個蠢貨!大傻驢!死笨豬!羊毛材質的衣服怎麽能夠放進洗衣機啊喂!!!”

“......我怎麽知道不能放進洗衣機嘛?”宮侑聳肩。“下次我穿的時候可要提前給我說一聲哦。”

雲雀時矢蹲在尾白阿蘭身後近距離看戲:哇哦。

不愧是你,好厚的臉皮。

宮治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不怒反笑:“......還有下次?”都這樣了怎麽可能還給你這種混蛋下次機會啊!

宮侑眼神詫異,詫異到讓宮治以為無理取鬧的人是自己一樣:“對啊。”

“我可不想現在穿這個。”他嫌棄地癟了癟嘴,理直氣壯道。

縱然是深谙其人渣本性的旁觀群衆也被他的暴言深深震撼到了:......

“......”

宮治:呵呵。

說時遲那時快,在宮治出拳的一瞬,靈敏度點滿的尾白阿蘭反手提起黑發少年的後衣領,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直到撤出可能會被波及到的範圍,才松開了手。

面對雲雀時矢的眼神控訴,尾白阿蘭是這樣解釋的——“小孩子不能看血腥暴力。”

雲雀時矢:“......”

短短一句話,他都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吐槽。

“嘭!”

“哎呀!”宮侑結結實實挨了一擊,擡手欲攔。

“嘭嘭嘭!”

四顆栗子新鮮出爐。

一時之間,整個更衣室洋溢着歡快的氣氛。

推門催促他們快點收拾的北信介:......

又發生了什麽我請問呢?

“怎麽了?”緊跟他身後的朝田教練詫異地詢問。

北信介默默合上門,試圖将吵鬧聲隔絕,然而他低估了朝田教練的敏銳。

“哈哈哈,看來大家都還精力旺盛啊!”續着山羊胡子的男人爽朗一笑,大手一揮:“那就不用坐車回去了。”

說罷,他竟真的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聯系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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