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顆排球
五十五顆排球
......場上果然是能說話的。
在被系統綁定的不久之後, 雲雀時矢就發現了這一點。
比賽時,隊員和觀衆的情緒被強烈調動起來,他的一舉一動尤為受到關注,所以更加容易獲得情緒上頭的人們的好感度——轉化過來即名譽值。
但在比賽結束後, 衆人陸續恢複理智, 情緒歸于冷靜, 為他提供的名譽值也會随之減少, 換言之, 場上場下基本是兩種計算方式——通過數次比賽,雲雀時矢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人類的情感是最難計算之物, 一增一減之下, 縱使是高科技如系統, 也會因為這難以捉摸的計算量瘋狂運作cpu。
于是雲雀時矢敏銳地嗅出其中可以運作的部分。
簡單來講,就是卡bug。
雲雀時矢自被系統綁定以來,除了最先開始的進入排球社前的時間段,他賺取名譽值這一路上, 甚至可以用“順風順水”來概括。
雖說平日基本沒怎麽在意過“名譽值不夠=無法說話”這個問題,但他還是選擇盡量減少名譽值的使用, 發動屯屯鼠被動技能,除了日常必要的溝通之外, 他能省就省。
保不齊最後的通關任務需要計算當前名譽值總量呢?
雲雀時矢一直清楚,自己的頭頂懸挂着一把巨劍, 只要系統一天不走, 他的生活永遠不會平靜。
然而,他從未想過, 巨劍墜落的時刻會如此迅疾地到來——系統一聲不吭地凍結了他所有的名譽值。
無法說話和盡量不說話,這兩者的含義千差萬別。
雲雀時矢的第一反應是挫敗, 随後是無力。然而在上場前,他腦子裏仍然下意識地認為——只要在比賽當中好好表現,名譽值依舊會手到擒來。
......這真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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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和一只被馴養的家畜沒有任何區別。
既然天不遂人願,那他為何還要按部就班、老老實實按照之前的方式來呢?
說他是擺爛也好,偏激也罷,在系統這個罪魁禍首做出合理解釋之前——他要以自己的方式争取自己的權益。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
……………………………………
上場前與上場時這兩種狀态下,黑發少年像是被奪舍了一般,所作所為完全不像是同一人——稻荷崎的上場隊員一致認為。
“阿侑!”綠白紅相間的小球被銀島結完美墊起——并不是他不震驚于雲雀時矢的變化,只是身體快過了大腦。
極其厭惡比賽時不專心現象的宮侑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銀島結一喊,他“哦”地應答一聲,聲音小到如同耳語呢喃。
指尖對排球的掌控依舊輕松,金發青年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全身心投入眼下這場比賽。金色的雙眸瞬間銳利,神乎其技般眼前呈現出整個球場的俯瞰圖。
按照站位,他這一球确實應該傳給方才主動叫球的黑發少年。
是的,對方不僅主動叫了球,甚至已經提前抵達了進攻的最佳位置——如果這是在平常,宮侑幾乎會仰天大笑三聲,然後雙手奉上一顆進準無誤的二次傳球。
但雲雀時矢的表現實在太違和了,違和到愛球如命、事事以排球為主的宮侑都不假思索地放棄了這個第一優選。
見排球直奔自己而來,背號為22的黑發少年笑容愈加燦爛,起跳揮臂,動作一氣呵成。
堪稱行雲流水。
......前提是,如果這一球确實是傳到他手下的話。
“嘭——!”
拿下這一分的是平靜落地的角名倫太郎。
“還是這麽難以防守呀!”參與攔網的木兔光太郎擡手抵眉,作出遮陽狀,神情浮誇地眺望那顆與自己的手掌擦肩而過的排球。
赤葦京治在他說話的一瞬就做好了随時順毛這只大型貓頭鷹的準備,見他神色中并無失落沮喪,默默把心放回肚子裏:“木兔學長下次一定能攔住。”
然而下一秒——
“可是那個22號現在的心情一定很失落吧......明明主動要球、站位也不錯,但完全被小侑侑忽略了......”長相神似貓頭鷹的青年光速變臉,語氣低落,可憐巴巴道:“如果是我的話——”
赤葦京治兩眼一黑,心道一句果然如此,然後開始順毛。
一網相隔,角名倫太郎露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以往這種情況,是該他說騷話的。
但是......
稻荷崎目光彙聚的中心——黑發少年快步來到神色忐忑的金毛二傳面前。
角名倫太郎:喔豁,秋後算賬嗎?
餘光瞥見圍繞場邊的攝像機,又看了看神情莫測的雲雀時矢,縱使尾白阿蘭心中打鼓,此時也不得不上前幾步——巧妙地隔開了雲雀時矢與宮侑。
高大的黑膚青年縮了縮脖子,語氣略帶欲蓋彌彰的笑意:“雲雀你剛剛......”
只見黑發少年腳步未停,輕巧地繞過尾白阿蘭,電光火石之間,向宮侑伸出了手——然後不輕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
下意識抱頭的宮侑被他這一舉動整懵了,以為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他顫顫巍巍地擡眸,正準備迎接山崩地裂的海嘯——
卻見黑發少年眉眼彎彎,語氣爽朗:“判斷得很對,倫太郎前輩經驗老道,如果剛剛傳給我的話,我不一定能突破枭谷主攻和二傳的二人攔網。”
他的語氣輕快,兩顆尖尖的虎牙側面反應出其主人的心情。
稻荷崎衆人:......
等等,這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
“那個22號!”耳朵豎起旁聽狐貍們對話的木兔光太郎虎軀一震,看向黑發少年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親切與佩服:“你真的是蠻有品的嘛!”
遲一步的赤葦京治面色一變。
熟知木兔學長本性的人都知道,這位枭谷王牌從裏到外都只對排球這一件事感興趣,心思簡單到令人嘆息——于是會經常不看場合的說一些容易使人誤解的話。
木兔學長沒有看過兵庫縣預選賽決賽的錄像帶,所以并不了解眼前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稻荷崎新人。
但他看過。
常言道,語言會騙人,往往最直觀了解一個人的方式就是看對方的下意識舉動。
縱然只是看着畫質堪憂的錄像,但這位稻荷崎新人舉手投足間,那股殺伐果斷、恣意嚣張的氣勢,就使赤葦京治的神經瞬間緊繃。
雖然沒有和對方私下接觸過,但僅僅憑借對方和差點葬送自己運動生涯的對手握手言和這件事——就足以看出,這人并非尋常之輩。
如果不是心胸寬大,那就是極有城府。
心中千回百轉,赤葦京治立刻開口;“木兔前輩他不是這個意思——”
話還沒說完,便被笑容更加燦爛幾分的黑發少年打斷。
“真的哦。”亮晶晶的黑色鳳眸直直看着木兔光太郎,在肯定對方的話後,扭頭轉向赤葦京治:“木兔君和赤葦君确實很厲害。”
說話間,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絲不滿。
赤葦京治:“......”
......好像誤解別人了。
“不好意思。”他匆忙撂下一句道歉,将整個人都差點扒在球網上的木兔光太郎拎回去。
“哔——!”
裁判不耐煩的哨音響起。
宮侑如夢初醒,冒着生命危險,反手握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表情複雜:“......小時矢,你要是生氣就打我一拳好了。”別這樣反常。
......說實話,他真的有點慌啊。
雲雀時矢似乎并沒有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甚至對他緊握自己的手這一舉動并無任何反感。
衆目睽睽之下,他輕笑一聲。
“侑君,你在說什麽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