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顆排球
五十九顆排球
此次代表廣島出戰的犬伏東, 只是一支名不見經傳的球隊,過往成績并不突出,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個人素質突出的球員。
當正式站上全國大賽賽場的一瞬,今年升上犬伏東高中的高一年級新生——甲斐涼晴, 心中有某種強烈而熾熱的情感奔湧着, 呼吸間, 仿佛都能嗅聞到令人下意識顫抖的戰意。
“隊長, 我覺得我們一定行。”握緊拳頭, 甲斐涼晴眼神堅定。
隊長宮野扶額,目光越過白色的球網, 落在對面統一穿着黑色隊服的人群上:“......你的心情我都懂, 但這可是稻荷崎。”
“昨晚的賽前預熱節目大家都看了。好巧不巧, 我們第一場對上的,正是被寄予厚望的奪冠種子隊稻荷崎。”
甲斐涼晴:“......所以捏?”
宮野:捏你個頭啊喂!
見隊裏年紀最小的後輩依舊懵懵懂懂,比他整整大上三歲的犬伏東隊長嘆息一聲,心道一句初生牛犢就是不怕虎。
可看着對方盛滿真誠的眼睛, 宮野說不出打擊他的話來,只好妥協。“好啦好啦。”
“不就是豪強嘛, 我們可是黑馬。”
他的語氣中帶着不加掩飾的敷衍,可甲斐涼晴恍若不覺, 頂着一頭毛茸茸的棕發,一雙狗狗眼亮晶晶的, 身後仿佛有尾巴在晃。
“嗯!”
“沖沖沖!”
他的聲音很大, 吸引來一網之隔的黑衣少年矚目。
角名倫太郎正和黑發少年進行賽前最後的攔網特訓——後者的注意力偏移一瞬,排球咕嚕咕嚕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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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失手了。”說這話時,長相與神情神似狐貍的青年懶洋洋的, 聽不出一絲歉意。
畢竟又不是他故意的——角名倫太郎如是想到。
對此,雲雀時矢并無任何異議,慢悠悠地去撿球。
視野中,兀自向前的排球被突然伸出的一只腳抵住。
正欲彎腰伸手停球的雲雀時矢動作一頓,擡眸看了看笑容燦爛的棕發少年,見對方沒有擡腿的意思,于是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從排球側面輕巧一捅,綠白紅相間的小球瞬間回到雲雀時矢手中。
見他默默拿球走人,甲斐涼晴眼中興趣漸濃。“你也是副攻手吧?”
“稻荷崎的22號雲雀君,我看過你們兵庫縣決賽那場的錄像帶!”
在甲斐涼晴的眼中,面前這位和自己年齡相同、接觸排球的時間相似的黑發少年,應該能和自己有很多共同話題才對。
黑色的微長曲發,比夜色還要深沉的漆黑眼睛,臉上總是挂着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x冷淡表情,下巴有一顆不起眼的黑色小痣,還有眉梢一道縱向的疤痕......嗯,是錄像帶中的那個人沒錯。
聞言,黑發少年身形一頓,側過臉,目光探究,似是好奇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甲斐涼晴瞬間将此舉理解成一種鼓勵,他雙眼放光——若不是身前有球網阻擋,他多半已經沖到對方面前搖尾巴。
“我是甲斐涼晴!今年十四歲,喜歡的事是養花和抓娃娃,半年前開始正式接觸排球,家裏有一個哥哥,但關系不太好......唔!唔唔——!”
正專心聽他自我介紹的雲雀時矢:“......?”
然後呢?他還想聽聽看對方和家裏的兄弟是怎麽相處的。
宮野額頭暴起幾個小小的十字,見自家崽子還在掙紮,手中的力道逐漸加重——用物理打斷了甲斐涼晴的自我介紹。
然後沖着對面的黑發少年撐出一個完美笑容:“別在意,這小子沒見過什麽世面......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模的比賽,激動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于是雲雀時矢眼睜睜看着認識時間不到三分鐘的小夥伴,以一種極度社死的頭朝下姿勢被人拖走。
“......”
雲雀時矢淡淡收回視線——
待會在場上聊好了。
熱身時間很快過去,裁判一聲令下,雙方隊長上前抛硬幣決定球權歸屬。
“GOGO——!Let'sGO!稻荷崎GOGO!”
“GOGO——!Let'sGO!稻荷崎GOGO!”
當背號為4的黑膚黑衣青年昂首闊步走向發球點位時,場內的歡呼聲震耳欲聾,緊接着,稻荷崎觀衆席最前排的指揮張開手臂,曲調磅礴的樂曲瞬間響徹整座場館。
“這種規模......肯定是稻荷崎吧。”
“完全不敢想對面球員的心情。”
全國大賽的場館規模極大,可容納十二支隊伍同時進行比賽。場地大小有限制,但聲音的傳播範圍沒有,一時間,場館的各個角落都在讨論着擁有硬核拉拉隊的稻荷崎。
“喔呀喔呀,好熟悉的聲音——若利君,你聽見了嗎?”白鳥澤的第一場比賽在下午時段,角落的觀衆席上,身着白紫色長袖運動服的紅發青年正毫無形象地蹲着。“狐貍要開始捕食了。”
和搭檔不同,深綠短發的青年坐姿端莊,他淡淡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嗯。”
天童覺并不介意摯友的冷漠,摩挲着下巴,表情興奮:“是小狐貍和小狗狗欸——”
“犬科的大亂鬥!”
牛島若利不置可否。
“嗯。”
他起身,重新尋了個視野更好的位置坐下。
尾白阿蘭深吸一口氣,用力到腮幫子鼓起,深色的皮膚更好的突出他繃緊的肌肉線條。
嘭!!
經驗老道的犬伏東隊長幾乎是在球飛出的一瞬間就判斷出它的落點,立刻壓低重心,奮力将球墊起後,周圍的藍衣青年們沒有片刻猶豫,猶如脫缰的野馬,每個人都開始助跑。
稻荷崎這邊沒有想到犬伏東會在開局就選擇快速進攻,短暫的驚訝後,他們迅速反應過來。
“紀牙君!”二傳手在上手接球和下手接球之前果斷選擇精準度更高的前者。
背號為2號的三年級老将起跳,刺眼的燈光與陌生的場地并沒有影響他的發揮,如同在兩座相隔不遠的山崖之間飛躍,一記堪比迅雷的重炮刷地破空襲去。
“我來!”看着目的性極其明顯的排球直奔自己而來,尾白阿蘭不假思索,雙腿之間的距離拉開,上身挺直,在近地面的高度下墊起球。
餘光瞥見一網相隔的藍衣青年們臉上一閃而過的凝重,尾白阿蘭瞬間感到愉悅,心中油然而生的暢快幾乎要使他笑出聲來——
如果以為稻荷崎是一支以王牌主攻為核心的常規性質隊伍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無論站在哪個位置,稻荷崎每個人的進攻欲望與迫切得分的心情都不會受到影響。
如同配合尾白阿蘭的心理活動一般,一道黑影快速掠過。
“回防!”預感不妙,宮野厲聲急呼。
甲斐涼晴将自己的重心瞬間從右腳切換至左腳,在強烈的直覺下,他向左起跳,速度極快,從起跳到升至最高點,幾乎只用了常人的四分之三。
但是來不及了。
雲雀時矢比他還要快。
網前對決的零點幾秒,仿佛被拉得無窮長,甲斐涼晴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顆觸手可及的綠白紅相間的皮質小球從自己眼前掠過。
甲斐涼晴:?!!
那僅僅隔着一道球網的黑發少年,對他露出了一個幅度誇張的笑容。
“雲雀——時矢——!!”
“時矢時矢打得好——!”
直至雙腳穩穩踩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甲斐涼晴才反應過來。
“......他剛剛是不是沖我笑了?”拉住路過的隊長,甲斐涼晴不确定地問到。
本以為自家優質新人被打擊到所以特地前來安慰對方的宮野:“......”
不好意思,忘了這家夥是天然呆了。
他拍落棕發少年揪住自己短袖的手,沒好氣道:“沒有,從頭到尾都沒笑。”
聞言,甲斐涼晴下意識望向對面,卻見被人群簇擁的黑發少年正眉眼彎彎地說着什麽。
明明渾身上下都是最低調的黑色,但甲斐涼晴莫名覺得對方正閃閃發光。
“......宮野隊長是騙子。”他撇嘴抱怨。
宮野:“你原來長了眼睛啊。”
甲斐涼晴:“......”
被隊長狠狠薅亂了一頭棕發,他閉目深吸一口氣,再度睜眼時,深棕雙眸中認真與堅定幾乎溢滿。
于是同樣輪換到前排的雲雀時矢恰好與之對上視線。
......怎麽了?
雲雀時矢在心中思索自己是否惹到對方,得到否定答案後,以同樣不服輸的眼神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
甲斐涼晴受寵若驚,于是更加全神貫注。
雲雀時矢:盯——
站在發球位置的宮侑将兩人的“眉來眼去”盡收眼底,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幅度越來越大的唇角。
這是在搞什麽鬼。
當宮侑持球站好的一瞬,場外的合奏聲愈加整齊與大聲,金色的管弦樂器與這位高中第一二傳手的金發相得益彰,前者化作後者的羽翼,像是要帶着他直上九霄。
八秒稍縱即逝,宮侑擡臂瞄準那個莫名礙眼的棕色腦袋,一記變化莫測的跳飄球拉開雙方的第二場交鋒。
犬伏東的自由人在看到自家新人擺出接球姿勢的一瞬間就大呼不妙,身為自由人,他十分清楚看似無力的跳飄球的殺傷性——何況還是出自那個出了名的“雙刀流”之手。
“讓我來!”
嘭!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總是對前輩們言聽計從的棕發新人用實際行動拒絕了他的幫助。
千鈞一發之時,甲斐涼晴接起了宮侑這顆發揮完美的跳飄球。
是的,他接起來了。
場下一片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