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顆排球
六十顆排球
“......犬伏東的15號？”
“之前從未聽說過這號人欸, 居然能接下那個宮侑的跳發......”
“......來自廣島的犬伏東麽，這樣一來，這場比賽倒不會無聊了。”
短暫的沉默後，觀衆席的各處角落傳來議論聲, 但這絲毫不能影響場上的青年們。
“耶！”看着那顆被自己高高墊起的排球, 甲斐涼晴下意識望向一網相隔的黑發少年,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後, 調皮地眨了眨眼, 深棕色的狗狗眼裏劃過一道狡黠的光。
雲雀時矢被他看得莫名，但看在他沒有惡意的份上, 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以做回應。
作為隊友, 雲雀時矢十分清楚自家二傳剛剛那一球并未收斂力氣, 此前也并未聽說過名為甲斐涼晴的副攻手，對方甚至才十四歲......不愧是全國大賽，水平就是不一樣。
想到這裏，他再次看向棕發少年的眼神中, 多了幾分欣賞。
甲斐涼晴：！！！
“我來！”兩人的眼神交流十分短暫，被對手鼓勵到的棕發少年一臉興奮, 竟是在完成一傳後又開始了助跑。
犬伏東的二傳手表情無奈，癟了癟嘴, 不忍拂了自家小新人的興致，一顆高度驚人的傳球帶着堪稱恐怖的精準度, 劃破空氣, 落在甲斐涼晴的最佳打點。
......感覺很好，這一球一定能行。
劇烈運動過後, 少年一頭棕發亂糟糟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霞, 眼睛卻亮得驚人。
“嘭——啪！”
任由身體下落，金發青年感受着掌心在撞擊後産生的火辣辣疼痛，唇邊的弧度恣意而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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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稻荷崎vs犬伏東，2-0！”
觀衆席上陣容強大的啦啦隊開始吹奏，激昂熱烈的管弦樂合奏聲如浪潮般席卷每一個角落。
“宮——侑——！！”
“阿侑阿侑攔的好！！阿侑阿侑攔的好！！”
宮侑看着垂下腦袋的犬伏東15號——周身驟然萦繞着失落的灰色霧氣，前者努力使自己的笑容不要太誇張，然後用拳頭抵在唇邊咳了咳，道：“這對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不要氣餒喔。”
他的語氣中，幸災樂禍與安慰同情混合在一起，聽起來十分古怪。
餘光瞥見黑洞洞的攝像頭移開，金發青年幾乎是一瞬間就換了張臉。“小心點哦甲斐君，溫馨提示——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雙眼也似是不爽地微微眯起。
兩人之間隔着一張白色球網，但宮侑還是看清對方臉上的懵懂與疑惑。
甲斐涼晴幾乎是憑本能意識到這位名聲大噪的稻荷崎前輩不懷好意——盡管如此，他也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于是不假思索道：“謝謝宮前輩！我會努力的！”
然後轉身跑向後排。
放了狠話但似乎毫無卵用的宮侑：“......”
別跑啊喂！回來說清楚為什麽要和小時矢眉來眼去啊！
就是憑借這種傻兮兮的天然呆模樣來讨小時矢歡心的嗎？！
不允許！
他宮侑大人絕對不允許——
見他一反往常地站在網前沉思，似乎連裁判的哨聲催促都沒聽到，雲雀時矢猶豫一瞬，上前拍了拍宮侑的肩膀：“侑君？”
絞盡腦汁思考比賽結束後如何套對方麻袋并逃過法律制裁的宮侑瞬間一個激靈，面對那雙黑眼睛裏明晃晃的疑惑與擔憂，宮侑瞬間流下冷汗——
決定了，一定不能讓小時矢知道他在想什麽。
“哈、哈哈哈......這就去，這就去。”嘎嘎笑了一聲，宮侑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徒留雲雀時矢站在原地沉思。
算了，這位莫名其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宮侑第二次發球依然選擇了跳發球，落點的位置依然是輪換到後排位置的甲斐涼晴。只不過這一次，是犬伏東的隊長宮野接起了球——原因之一是自由人輪換下場了。
身為隊長，宮野雖不是天資卓絕之輩，但勝在經驗老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雙臂，全身放松，再胳膊與排球接觸的一瞬間，身體向後傾斜。
“森口！”
二傳森口接球，在可靠的三年級前輩紀牙和發揮不太穩定的後輩甲斐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但這只是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的。餘光瞥見角名倫太郎的重心偏向左腳的一瞬，将球傳給了主攻手德川，由對方從後排發起進攻。
稻荷崎被他的選擇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主攻手德川？沒聽說過。
角名倫太郎目光一沉，眸光如淵。他瞬間改變方向，眼神的餘光瞥見一道四肢修長的身影。
笑意爬上這位生性淡漠的稻荷崎副攻的眉眼，電光火石間，他竟放松了身體，目送着來者騰空。
“啪——！”
雲雀時矢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大小。
在犬伏東的二傳手手掌觸球的一瞬，他就已經判斷出對方的真正意圖了。
出于謹慎，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跟随着對方起跳。
從小跟着兄長雲雀恭彌習武，雲雀時矢的感官能力堪稱一絕，自然，他也察覺到角名倫太郎周身的氣勢瞬間松懈下來。
這種無言的肯定與支持，令雲雀時矢下意識舔了舔下唇，陡然幹燥的口舌并未使他狀态下降——反倒讓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和雙腿。
當雲雀時矢起跳時，德川幾乎快要升至最高點。後者居高臨下，眼中隐隐含着挑釁與得意，以及對自己這一球勢在必得的篤定。
仿佛地面與雙腳瞬間産生了斥力，又宛如卸下了沉沉的包袱，黑發少年甚至沒有蹲得足夠深，整個人似彈簧般原地發射出去，德川眼前一花，黑色的鳳眸瞬間與之平視。
兩人升至最高點的用時差別，很難不讓人想到五〇宏光與限量版法拉〇跑車的啓動速度。
網前的交鋒容錯率極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德川咬牙，全身的力量全部貫注在右臂，心道就算是硬來，也要将球擊到對方的場地——網前對決最忌諱氣勢輸給對方。
然而，當他看向甚至還在漸漸上升的黑發少年時——
對方的臉上甚至浮現出燦爛張揚的笑容。
德川：！！！
腦海深處似乎有雷達在發出尖銳爆鳴，令犬伏東這位主攻瞬間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揮臂扣球。
“嘭——！！”
……就是要這樣才對。
拿出所有的本事來。
然後再由他擊潰......
雲雀時矢眼前一亮，暢快之感油然而生——這也使他下意識忽略了身旁針對甲斐涼晴起跳的金毛二傳。
少年的手掌精準地停在排球的必經路線上。
只需要任由球彈回去......思及此處，雲雀時矢臉上的笑意愈發張狂——
然後扯到眉尾的傷痕。
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而來，他臉部神經猛地抽搐一瞬，伸直的手臂不自覺卸去一分力道......
宮侑瞳孔地震，奈何身體處在半空無所依靠，避無可避。
“啪——啪！”
“攔網得分！稻荷崎vs犬伏東，3-0！”
然而雲雀時矢的關注點是：等等，怎麽響了兩聲？
以及——“稻荷崎的宮侑選手...呃...連拿兩分！！”
嗯？該不會......
像是配合着雲雀時矢越來越不妙的心理活動，場上的狐貍們在得分有效後并沒有如往常般歡呼雀躍，稻荷崎場地陷入一片死寂，幾乎落針可聞。
而此刻，稻荷崎的觀衆席經過短暫的沉默後，響起此起彼伏的憋笑聲。
雲雀時矢：額......
他表情僵硬，如同年久失修的機器般嘎吱嘎吱回頭，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金發青年修長的雙腿......
直到看清對方的臉，雲雀時矢這才明白觀衆的心情。
金發二傳那俊朗的臉上，有一道再明顯不過渾圓紅印，正不偏不倚地橫在面中。當事人眼神呆滞，鼻翼微動，察覺到雲雀時矢的視線，正欲開口，下一秒——鼻血猶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流淌下來。
宮侑：“......”
雲雀時矢：“......”
稻荷崎衆人＆觀衆：“......”
平複一下心情，雲雀時矢上前拍了拍宮侑的肩膀——途中巧妙避開鼻血，斟酌道：“......抱歉？”
目睹全過程的尾白阿蘭捂臉：這個不确定的語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喂！
看到這一幕，與宮侑進行過“友好”對話的甲斐涼晴詫異地“啊”了一聲，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唰地一聲90°彎腰道歉。
“對不起！是不是我剛剛不小心打到您了！”
聞言，宮侑勃然大怒——
“不要總是摻和進我和小時矢的事啊！”
“......”
雲雀時矢聽見自己理智崩斷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