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顆排球
七十五顆排球
“哔——！”
裁判将哨音拖得很長。
“稻荷崎vs戶美, 25：20。”
這下子，稻荷崎就正式進入到後半段賽程了，下一場的對決便是八分之一決賽。
雲雀時矢眨了眨眼——過長的額發下，蓄了大量的汗水, 靜止不動時, 便順着額頭與眉毛滑下, 使他感到酸澀難忍。
黏黏糊糊的, 好想現在就洗個澡。
待會兒應該也沒什麽事幹, 現在時間也還早，可以聯系一下恭彌......
“給。”北信介遞上一條毛巾, 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以極快的頻率擦拭着臉上的汗水, 活像一只出水的小狗。
咔嚓。
北信介正腹诽着, 快門按下的咔嚓聲與閃光燈的白光如約而至。
“小狗”下意識擡頭，特質的吸水速幹面料的毛巾與卷發密切接觸，将發絲上的汗水拭去的同時，也産生了靜電, 使得一頭濃密的漆黑卷發炸開，張牙舞爪的樣子, 像是擁有了生命。
雲雀時矢此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擡起頭時, 眼神還怔怔的，視線恰巧與閃光燈相接, 眉心下意識微蹙, 嘴巴也微微張開。
看上去呆得要命。
“倫太郎。”北信介微微嘆息，眼睛裏卻也出現了一抹笑意。
角名倫太郎見好就收, 手指點進相冊，飛快地浏覽着, 嘴裏嘀咕着：“這張不錯，這張也還行……嘛，果然還是最後一張......”
雲雀時矢眼神逐漸清明，這才後知後覺。
靠，他都忘了角名是醜照收集大師了。
“......喂。”雲雀時矢将毛巾随意搭在肩膀，伸手去碰角名倫太郎的手機：“這種照片就沒有什麽收藏的必要了吧？”
躲避技能點滿的角名倫太郎連頭都沒有擡，每次都在雲雀時矢快要碰到手機的前一秒，精準躲避開來。“生活照嘛，主打一個真實。”
雲雀時矢：......這算什麽生活照？
況且——重點完全不是這個啊喂！
為了堵住雲雀時矢的嘴，神情懶散到令人火大的青年聳了聳肩：
“嘛，都是自家人啦，雖然我覺得這樣也算是一種關系好的證明——但如果你實在介意的話，也不是不能删掉哦？”
為了釋放自己的善意，角名倫太郎促狹地挑了挑眉。“順帶一提，加上這個，我就達成全成就了。”
雲雀時矢：“......”
又是關系好，又是“實在介意”，又是全成就的......等等，全成就是什麽鬼啊？
如果他現在還要拒絕，那豈不是顯得他太過不近人情了？
黑發散亂的少年盯着眼前人看了好半天，臉頰微微鼓起，收回伸長的手臂，轉而抱在胸前。
可惡，好可惡。
他現在總算是體會到對手們的心情了。
惡劣的臭狐貍！
“......哼。”
雲雀時矢拿他沒辦法，冷哼一聲，擡腿欲走——
“......別欺負他了，倫太郎。”一旁看戲的北信介清了清嗓子，對着有些氣急敗壞的黑發少年，忍俊不禁道：“早就删了。”
“？”雲雀時矢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扭頭看向角名倫太郎，卻見對方将手機屏幕翻轉過來，舉在手中搖了搖——在今天的日期下方，連他一張照片都沒有。
有的只是眼熟的金毛與銀毛。
接到少年的眼神控訴，角名倫太郎故作無辜地攤了攤手，勾起的唇角卻昭示着他現在心情大好。
“我怎麽可能是那種肆意侵｜犯他人隐私的壞家夥呢？”
雲雀時矢：......？
你能不能看着相冊裏真正的受害者：倒黴雙胞胎再重複一遍呢？
“但雲雀剛剛的态度，我着實是有感到被刺傷了......”角名倫太郎補充。
他語氣低落，唯獨北信介欲言又止——算了，這也是增進同伴友誼的一種方式。
“......對不起。”少年見自己錯怪了人，低眉垂眼地道歉。
确實，他剛剛語氣很不好。
頓時，角名倫太郎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
他正打算乘勝追擊，下一秒，一下場就沖去上廁所的赤木路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雲雀！有人找——！！”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還帶着難以忽略的興奮與好奇。
這一嗓子實在太猛，幾乎将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雲雀時矢：？
見當事人不為所動，赤木路成一溜煙跑到他面前，剎車也急匆匆的，差點和雲雀時矢撞了個滿懷。
“快去！是個大美女！”他哼哧哼哧道。
換完衣服，剛從更衣室回來的宮侑頓住腳步。
......大美女？
腦中的警報驟然拉響，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宮侑秒答：
“我也要去看！”
和自家表弟的上一次會面，已經可以追溯到将近半年前了。
外貌方面應該沒什麽變化......也不盡然，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應該又會長高一些吧？
至于內在......
“潔子學姐，不用進去嗎？”
眼前是歡呼聲已然褪去的小體育館，蹲在地上的谷地仁花吸了吸鼻子，明明沒有進去，但她仍然感受到那股還未退散的硝煙氣息。
清水潔子将裝着錄像機的挎包轉到胸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少女金色的腦袋，微笑道：“小仁花還不習慣吧？”
她的這位後輩，在生人面前容易發怯，尤其是同年齡段的異性接觸。
谷地仁花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後“嗚嗚”一聲牽住清水潔子的衣角，擡起頭時，清水潔子清晰地捕捉到她眼睛裏的盈盈水光。
“潔子學姐你真好——”
呀嘞呀嘞，清水潔子無言，像是安撫小動物般輕柔地撫摸她毛茸茸的頭頂。
真是可愛的孩子呢。
金屬材質的大門被人拉開一角，一道令清水潔子無比眼熟的身影從裏面鑽了出來。
借着大樹的遮擋，來者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她們。
于是清水潔子一邊揉着自家後輩的小腦袋瓜，一邊看着弟弟做賊似的四處張望。
難得的，清水潔子心中突生一個捉弄對方的想法。體現在行動中的，是她不動聲色地往雲雀時矢的視線盲區裏挪了挪。
宮侑緊跟雲雀時矢身後，眯着眼睛在來往的路人中尋找，但似乎并沒有能與“美女”一詞匹配上的對象，“人呢？”
雲雀時矢也想問這個問題，于是他加大了搜尋的力度。
暗處默不作聲的清水潔子：......
一人高的箱子、和體育館直線距離最近的大樹、自動販賣機、體育館拐角處的長凳……在這些東西周圍找人她還能理解——但往噴泉裏看算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會有人藏在還不到成年人小腿一半高的噴泉池裏面嗎？
心情陡然複雜的少女再擡頭一看，只見黑發的少年正準備往垃圾桶裏探頭——旁邊的金發青年看上去還尚存理智，抱住她弟的腰試圖打消他這個過于離譜的念頭。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視線久久定格。
......看上去關系很好嘛。
能在她弟做出這種不理智行為時予以勸導，應該是一個理性與勇氣并存的好人。
以及——為什麽又是黃毛？
在清水、雲雀這一代，只有三個孩子，按照年齡，清水潔子以微小的優勢排在第一。
身為長姐，清水潔子對幺弟的社交圈是心知肚明的。從小到大，只有黃濑涼太和他玩的時間最長。
......雖然她很高興弟弟結識了新朋友，但直覺告訴她——
在相處氛圍上，是有一些細微區別的。
“小時矢！使不得啊使不得！好歹戴一副手套！頭發也會被弄髒的——！”
哪怕距離并不近，清水潔子還是聽到了金發青年聲嘶力竭的吶喊。
“放開我！就差找這裏了！”被死死抱住腰的少年不假思索，以同樣的音量吼了回去。
路人的視線令兩人感到如芒在背，對視一眼後壓低了音量，一金一黑兩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交談，從清水潔子的視角看去，兩人的行為更加引人注目了。
清水潔子：“......”
OK，fine，她撤回剛剛的評價。
懂了，黃毛的共同特點就是腦子看上去不太好使。
她堅決不承認她那看上去腦子就很好使的弟弟實際上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傻帽。
黃毛.谷地仁花也注意到兩人的動靜，“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掏出眼鏡戴上，眯着眼睛仔細端詳雲雀時矢的長相。
黑色頭發、唇下有痣、眼型狹長、眼尾上挑......
“找到了！在那兒！”谷地仁花眼前一亮，抓着清水潔子的手向兩人沖去。
清水潔子：！！！
她腦中有且僅有的唯一念頭是——小學妹的勁兒怎麽這麽大？？
“......我說，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
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一直被他人所把持着，熱量源源不斷地從掌心傳來，雲雀時矢不是沒有嘗試直接掙脫過，奈何宮侑的手勁太大。
也不好掙紮的幅度太大，這樣會再度吸引路人的視線——雖說他從不懼怕他人的眼光、甚至甘之如饴，但如果是羞恥度點滿的看猴戲還是算了吧......
大門再度被人推開，稻荷崎的隊員們魚貫而出，一瞬間，視線通通聚集在兩人身上。
......這是新的行為藝術嗎？
“好慢啊。”銀島結好奇地在兩人周圍張望。“朝田教練說他請客，你們完事了吧？”
宮侑連忙松開手，雲雀時矢還沒站好，只聽不遠處響起少女清冽的聲音。
“時矢君？”
雲雀時矢擡頭——
多日未見的表姐靜靜地立在不遠處，斜後方還站着一個神情忐忑的金發少女。
“......潔子。”他颔首，雲淡風輕道：“你來了。”
時矢君，潔子。
稻荷崎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這這這......有情況啊！
見圍觀群衆一臉好奇，清水潔子鎮定自若，伸手将發絲撥到耳後。
“現在方便嗎？”
黑發少年沉思一瞬，目光投向北信介。征得後者的同意，又掃視一圈，這才道：
“換個地方吧，這裏不太方便。”
雲雀時矢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尤其是對上清水潔子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真相的黑色眼眸時。
《關于他的親友團總是不請自來這件事》
不知為何，他真的有點慌。
果不其然，當兩人來到不遠處的常青樹下，清水潔子開口第一句就是——
“或許有些冒昧，但我着實好奇——時矢君和那位金色頭發發的男性，是什麽關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