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路東照常組了個局, 在聊天軟件裏發了條動态,報出時間地點,便等着看見的人來赴約。
到點一看, 到場的都是平日裏見過千八百遍的熟臉,畢竟圈子層級相近, 又能跟他玩到一塊的就那些人,大多都是跟着他混的小弟。
來客一一落座,路東正要招呼上菜,房間門卻被推開了。
從外面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身上的黑色西裝襯托得他眉眼鋒銳, 氣場強勢, 往裏走的時候給內裏空間帶來一股冷氣。
路東失聲道:“秦少???”
他急忙站起來迎接, 內心納罕,不知怎麽吸引到這位稀客大駕光臨。
他跟秦郁沒什麽交情, 也就前兩年家裏和秦家有些合作項目要談,恰好他跟秦郁年紀相近,又對玩樂很有心得,便被分配了跟這位打好關系的任務,一起吃過幾次飯, 邀他出來玩過幾次。
不過跟他玩到一塊的都是靠家裏的錢財吃喝玩樂的纨绔子弟, 秦郁這種繼承了家業,還很有手段,将事業經營得越來越好的在其中格格不入, 秦郁對他的那些敗家享受興致缺缺, 圈子也混不到一塊, 路東很有自知之明,合作結束後也就沒再聯系。
除此之外, 要問還有什麽別的交集,真沒有了。
不過人既然來了,路東忙向其他人介紹:“這位是寰宇的當家,秦郁,秦少。”
這句話一出,一下收獲不少倒吸冷氣和吹捧的聲音。
寰宇,那可是井江數一數二的集團,就是放眼整個國內也稱得上大集團,跟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小弟們很有眼力見,忙把最好的位置讓出來給這位秦少。
男人對這些反應視若無睹,坐下,雙腿交疊,神色依舊冷淡,拒人千裏。
他坐了下來,桌上氛圍瞬間朝商務飯局奔去,幾次有人試圖活躍氣氛,秦郁始終冷淡不接話,都以失敗告終。
不同于沒出息的小弟們,路東雖然不明白這位大佛為什麽會來自己的局,但幾輪酒下肚,逐漸也膽大了起來。
他這人有個毛病,一喝酒就愛八卦,并且喜歡亂說話,為此沒少惹出禍端。清醒的時候還能控制自己,眼下醉到了六分,看着面前秦郁,八卦的心思又不知死活地竄了上來。
他哈哈笑了幾聲:“秦少,最近有個關于你的事在井江傳了好些版本,越傳越離譜,既然你今天親自來了,不妨說說?”
秦郁睨他一眼,像是在等他開口,這相當于對路東的鼓勵:“聽說你身邊那個江特助離開寰宇了?”
“按我聽說的說法,他是主動提離職走的。”
按理說,人員流動再為正常不過,根本不值得成為談資,不過這位江特助身份特殊,除開他是秦郁的左右手,秦郁把相當大的權力交到了他手上之外,路東可是知道,他跟秦家還有幾分不一樣的淵源。
也就是因為這樣,對這個流言,路東并不信。
按路東的想法,聽到這話,秦郁只會不屑地嗤一聲,說“怎麽可能”。
然而秦郁沒說話,手裏把玩着空了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反駁,莫非姓江的真的離職了?
路東心裏一緊。
都到這了,路東總不能讓話掉地上,硬着頭皮接着往下說:“我當時就說了他們一頓,上哪聽的這麽離譜的謠言?我可是親口聽秦少說過的,江特助全靠受了秦家恩惠才能當上秦少的特助,怎麽會主動走呢?就是走了,也是秦少看不順眼,把他趕走。”
秦郁擡眼看過來,臉上沒有表情,眼眸內墨色翻湧,看不出情緒。
對上那雙眼睛,路東無端心頭發涼了一秒。
還沒等他緩過來,秦郁從桌邊站起來。
“我沒有趕他走。”
“他也不是靠秦家的恩惠當上我的特助的。”
丢下這沒頭沒尾的兩句話,他直直往外走
路東眉頭緊鎖:“這……他來這一趟,到底是想幹什麽?”
小弟弱弱道:“或許……讓您幫忙辟謠?”
路東:“……”
好像還真有那麽點道理。
他皺眉:“不應該啊。”
寰宇的總裁特助離不離職他不關心,但秦郁怎麽是這個反應?
跟其他人不一樣,路東确實親耳聽見過秦郁對他身邊那個特別助理的看法。
寥寥幾句,總結起來就是:看不上。
那姓江的走了,秦郁有什麽必要特地給他辟謠?
再說,如果真在意,走的時候直接挽留不就成了麽。
路東琢磨一會,越想頭越大,完全沒有頭緒,索性放下這件事,大手一揮:“來來來,繼續喝!”
·
秦郁吹了會夜風。
發覺自己的感情對他的沖擊太大,他醒來後徹夜未眠,連平日裏得心應手的工作都處理不下去。
下午的會議,他頻頻走神,完全沒聽彙報人在說些什麽。
會議潦草結束,馮捷小心翼翼地提議道:“秦總,您注意休息……今天您沒有工作安排,不如早些下班?”
秦郁接受了這個建議。
但随之而來的便是新的難題:他要去哪。
公司是待不下去了,回家也會想起江又翎曾經和他同住屋檐下的回憶,他只想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目的沒有達成,剛剛席上路東說的話,反倒讓他想起些往事。
幾年前,他也參與過一場有路東作陪的飯局。
局上還發生了一次對話,話題……同江又翎有關系。
秦郁眼中晦暗不明,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
說話的人在秦郁記憶中的面容已然模糊不清,他用玩笑的語氣問:“聽說秦少身邊有個很厲害的特助?叫什麽來着?”
他被四周人一提醒,恍然大悟:“哦,對,江又翎,是這個名字。”
“那可是個厲害人物,據說是老秦總留下來輔佐秦總的?”
對方擠眉弄眼:“我還聽說這位江特助管得可嚴了,有他在的場合,都不讓秦總喝酒,秦總只能喝茶呢。”
有人咋舌:“這是助理嗎?這是爹吧?”
“這也太過分了,秦總年少有為,又不是未成年,幹點什麽還歸助理管?”
“莫非他看秦總年輕,想要越殂代疱?”
“你們不知道,這個江特助可不是一般的助理,他是老秦總撿回來的養子,老秦總對他可好了。”
“害,這種人我見多了,弄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秦家對他好一點,他就順杆子往上爬,以為自己是真的秦家人了。”
“呵,再厲害也不就是個處理雜事的助理?秦總可要擦亮眼睛,別被他拿捏住了。”
“最好隔三差五敲打敲打他,免得他産生不切實際的想法。”
“确實,不然到時候他真以為自己是秦總的親哥了。”
席間你一句我一句,衆人賣力地拱火,讓秦郁心頭無端升起股火氣。
尤其是那句“他真以為自己是秦總的親哥”,讓他想到秦述臨終前的囑咐。
或許是酒喝多了,秦郁心口有些發悶。
“噠”的一聲,酒杯與桌面碰撞,他冷冷擡眼,只需一眼,便讓整桌人寂靜下來。
他嗤笑一聲:“他跟我沒有一點血緣關系,我爸同情心泛濫撿回來的養子而已,就是現在的工作,也是我給他的,他怎麽可能有多餘的想法。”
話說出來,秦郁便覺得不妥。
但局上因為他的說辭失去了深究的興趣,附和了兩句,随即另起話題,這件事被輕飄飄帶過,連點水花都沒留下。
而晚些時候,他看見江又翎推門而入的時候,心髒一下被恐慌占滿。
他害怕剛剛的話被江又翎聽到,害怕有人當着江又翎的面提起,剛剛他在局上說了什麽。
好在江又翎一無所覺,只是來找他簽份緊急文件。
秦郁一心只想着讓他趕緊離開這裏,迅速簽完便讓他走,江又翎大概察覺到了他的焦躁,起身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也只是微頓,沒有像以前那樣細致地問他喝了多少,需不需要在附近給他訂房休息,而是把文件收好。
“秦總,您慢慢吃,我先回公司了。”他神态溫和,微微躬身,随即便轉身離去。
直到看見他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秦郁失速了良久的心跳才緩了些許。
所以,看見江又翎推開門那一刻,心底從未體會過的恐懼,就是因為喜歡嗎?
秦郁怔怔地望着車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從眼眸中看見了躍動在其中的難以置信。
時隔三年,他終于意識到,當時湧現的火氣是因為什麽。
在尚還一無所知的時候,他就開始抵觸江又翎把他當成弟弟這件事了。
他才不要和江又翎做什麽親兄弟,不要被他當成小孩管束。
曾經他所以為的,他對江又翎管了太多的厭煩,如今都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畸形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早在他心中生根,哪怕只是一天見不到江又翎,都會讓他焦躁不安,找一些荒誕不經的理由把江又翎叫到他面前。
發覺的時候,根系已經深入骨髓,他根本意識不到是從什麽時刻開始對江又翎産生異樣的感情,只能不斷地往前追溯。
就如不斷拉扯一條延伸向過往深處的繩索,試圖找到起點。
起點難以尋覓,但這條繩索的終端,此刻正被他握在手裏。
這一端被江又翎利落斬斷。
他不僅離職,并且離開了井江。
不知道何時會回來。
秦郁一動不動,從倒影裏窺見自己難看至極的臉色。
離開之前,他原本有機會挽留江又翎。
這條繩索有無數個節點可以修複,即使是江又翎提交了離職申請,他也有很多辦法讓江又翎改變心意。
但他得知江又翎要離職的時候,做了什麽?
秦郁胸腔微微震動,此刻痛恨自己過于好的記憶力,讓他把發生在不久前的場面銘刻于心。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江又翎當時極力克制卻仍流露出的細微神情,都在此刻化為帶刺的藤蔓,深深纏繞住他的心髒,随着每一次搏動刺入更深。
三年前看見江又翎出現都會産生滅頂的恐懼,生怕他聽見只言片語,而就在短短幾月前,他當着江又翎的面,親口說出了更為殘忍的話。
秦郁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缺陷。
他性格一向惡劣,對人抱有敵意,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學會隐藏真實的自己,從未對人說過這樣不客氣的話。
僅有的陰暗面暴露在江又翎面前,傷害了自己唯一不能失去的人。
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秦郁收回眼睛,不願再看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他倒在車靠背上,聲音沙啞:“去建雲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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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雲苑。
秦郁推門進去之前,仍抱着些微弱的希冀。
如果江又翎回來了……
眼前的場景,毫不留情地擊破了他的幻想。
整個屋子和他上次來之前別無二致,雖然主要環境并沒有變,但顯然已經沒有人在裏面居住。
秦郁緩緩走進去,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江又翎住了三年的地方。
房子不大,裝修簡約,造型獨特的家具擺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沖淡了冷淡的氣息,客廳靠牆處擺放着幾盆綠色植物,早已因為無人打理而枯死,唯有垂下的枝條宣告着它們曾經的生命力。
不僅僅是客廳留下了生活痕跡,書房裏擺滿了一整面牆的書,內容涵蓋各個領域,秦郁随手翻開幾本,其中大部分都有江又翎做下的筆記。
字裏行間,能看出主人是個對生活很認真的人。
秦郁站在其中,呼出一口氣。
這間房是他名下的財産,但他從沒有來過。
三年前的某天,江又翎突然向他提出要從秦宅搬出去,理由是秦宅離公司太遠,上班不方便。
秦郁提出為他配專屬司機,卻被江又翎委婉拒絕,只說自己會住在公司附近,以後工作更方便。
那段時間,秦郁心頭着實別扭,對江又翎也很冷淡。
江又翎十六歲就住進秦家,整整七年,秦郁早就習慣了和他朝夕共處,他要搬走的決定一出,秦郁立刻便心生抵觸。
奈何平日裏會精準洞察到他情緒,為了哄他主動讓步的江又翎,這次卻很堅決,向他提了自己會搬走之後,馬上就開始找房子。
找房的過程卻不算很順利,江又翎既要處理高強度的工作,又要騰出時間去找合适的房子,難免露出了疲态。
看着情緒不佳的江又翎,秦郁“恰巧”想到,他在公司附近還有套房産,已經精裝修好,無人居住,完美滿足江又翎獨居的要求。
他名下的房産當然不止一套,要論不動産,井江好幾個樓盤都是寰宇旗下的,想挑哪套就挑哪套。
然而秦郁還在別扭江又翎要搬走的事,不願意讓江又翎知道自己要給他提供搬出去住的地方,于是繞了個大彎,找了公司的人,把房源介紹給江又翎。
江又翎果然對這裏很滿意,很快簽訂下租約。
思及此處,秦郁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知是不是在諷刺自己的愚蠢。
所謂的恰好想到,是他特地吩咐律師清點自己財産的結果——不然他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名下還有這麽一套他根本不會去住的房産。
作為這間屋子的“房東”,留給江又翎的號碼交給了管家查看,但每次回複的都是秦郁本人。
盡管他們之間的對話少之又少。
他所做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沒有邏輯。
而他居然直到今天才想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兩個裝滿衣服的大箱子依舊放在玄關處,家政阿姨聽了他的話,沒有把箱子扔掉。
秦郁猶豫了幾秒,走過去,将箱子擡起來,打開了卧室門。
他剛剛有意避開了卧室,現在打開門,內裏一覽無餘。
卧室是存留主人生活氣息最重的地方,連床單都還保持着江又翎離開前的原樣,仿佛他只是短暫地出門一趟,馬上就會回來。
秦郁沒什麽表情,只是在床邊放下了箱子。
箱子裏全是整整齊齊的西裝,江又翎當了他五年助理,每天都穿着西裝上班,款式顏色大差不差,就像長在了他身上一樣。
秦郁已然習慣了那樣的他,只是偶爾覺得他可以換一下穿衣風格。
就像他第一次看見白熙的時候,第一時間閃過的念頭便是“這套衣服江又翎穿上會是什麽樣”。
秦郁看向空蕩蕩的衣櫃,他什麽也不準備做。
只是把這些衣服挂回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等江又翎回來,一切都還在原處。
他把箱子裏的衣服一件件取出來,挂回衣櫃裏,因為從來沒幹過這種活,所以動作很生疏。
整理了許久,衣櫃慢慢被塞滿,箱子終于見了底。
秦郁在衣櫃裏挂上一件西裝外套,手往箱子裏伸去,卻碰到了一團皺皺巴巴的布料。
江又翎性格嚴謹,即使是不準備留着的衣物,也一樣規整疊好,一一碼放在箱子中。
為什麽會有一件随意揉成一團的衣服在箱子裏?
秦郁疑惑地低下目光,向手上的布料看去。
長得很像破布的布料在手中展開,依稀能看出生前是件襯衫。
秦郁将衣服放在膝蓋上,想要撫平皺褶,眼神掃過的時候,動作猛然一頓。
這件襯衫的扣子少了一顆。
扣子。
少了一顆。
秦郁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站起身來,身體完全脫離了理智的控制,跌跌撞撞地朝樓下走去。
贗難帰司機把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等着他,看見老板面色煞白,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掀開後座的儲物箱,動作急切地翻找起來。
見他翻了很久都沒有停手,司機探身過來:“您要找什麽?我幫您找吧……”
他說話都戰戰兢兢的,主要也是第一次見秦總這個樣子,臉色太吓人了。
秦郁就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把儲物箱裏的東西全都扔到了一邊,清空之後,手指仍在裏面反複摸索。
摸了好一會,終于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物。
他想要把紐扣拿出來,然而平時十分簡單的一件事,卻嘗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秦郁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的手在發抖。
他再試了一次,這次終于成功了,紐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秦郁将紐扣緊握在手中,轉身又往樓上走去。
房間仍保持着他下樓時候的樣子,襯衫被他剛剛随手扔在床上。
秦郁展開襯衫,找到空缺,将紐扣放了上去。
紐扣回到了它應該待着的地方,一貼上去便嚴絲合縫,讓這件襯衫變回了他本來的樣子。
秦郁怔怔地看着,全身力氣都被抽走。
不知多久,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此時正跪在床邊。
他轉過頭,從房間的鏡子裏看見自己赤紅的雙眼。
他任何時候都維持着冷漠高傲的外表,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
秦郁沒有站起身來,他低下頭,緩緩用手捂住了整張臉。
不知多久,他失控的情緒被一個念頭蓋過:
……這次,江又翎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因這個念頭而猛然蔓延開來的恐懼讓秦郁甚至忽略了心髒的痛楚。
他一直都刻意無視着這個可能性,即使江又翎已經将意圖表現得很明顯。
尚未長成的鳥兒被命運送到了他身邊,用自己尚且稚嫩的翅膀笨拙地立在他身前,替他擋去風雨。
秦郁理所當然地享受着它的袒護,忽略了鳥兒一直都擁有飛翔的能力,在他心中,鳥兒是永遠不會飛走的,會一直陪在他身側。
所以當鳥兒真的從他身邊離開,輕盈地飛向天空時,他沒有任何手段抓住它。
秦郁用的那些方法十分可笑,那些利益上的牽制和束縛對于江又翎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留下,只是因為他心甘情願,所以他想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他。
秦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直到這一刻,他才開始正視事實:江又翎是真的決定好了要離開他。
可秦郁從未考慮過生活中沒有江又翎的存在。
內心湧動着無法壓制的沖動,秦郁幾乎瞬間就明确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見到江又翎。
他絕對不能讓江又翎離開。
但是……他不知道江又翎去了哪裏。
自從寰宇高管在空難失事中身亡,寰宇內部管理層的信息便上了最高的保密級別,除了本人以外,不允許任何人查詢。
但秦郁知道,江又翎還有手寫日程的習慣。
秦郁逼迫自己恢複冷靜,毫不猶豫地起身,到江又翎書房裏翻了半天,終于從不起眼的書頁間翻到了一張紙條,看日期正是江又翎離開的那一天,後面跟了個地址。
秦郁握緊了紙條,眼神中透露出病态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