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僞裝（六）
僞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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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副軟捏捏的樣子，就想欺負他！”
九歲的原野興高采烈的帶着模型飛機上到別墅的二樓，小嘴呼哈的喘着氣，眼睛裏興奮的像是乘了小星星，一句“哥哥，我把模型拼好了。”還沒說出口，就被這惡狠狠的一句堵了回
原野悄悄站在書房門口，十五歲的邊琛和十六歲的邊煜在窗臺前僵持不下。
邊煜無奈的講解：“你都多大了？意識什麽都該有了吧，以大欺小的事很好玩嗎？”
邊煜：“人家還小，總之你不要再欺負他了，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原野聽到走進的腳步聲，連滾帶爬的下了樓坐在沙發上。
他擡頭裝成自然遇見的樣子，邊煜溫柔的問他：“小野，模型飛機拼好了嗎？”
原野笑嘻嘻的：“嗯！拼好了！”
邊煜：“一會邊琛哥哥帶你出去玩飛機，可以嗎？”
原野的笑容僵硬了幾分，吞吞吐吐：“可以。”
他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裏面，邊琛對他時不時造成的整頓他看得出來.。
邊琛不喜歡他在他家。
所以他只能盡量乖一點，可是剛剛邊琛還說什麽看他軟捏捏的才欺負他。
理由是不是太荒誕了？他明明已經很聽話了。要是邊琛哥哥能像邊煜哥哥那樣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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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琛的頭突然從邊煜旁邊伸出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氣：“那你快點準備，晚了我可不帶你。”
原野聞言立刻爬下沙發，拿起模型飛機就死死抓住邊琛的衣角。
邊煜：“要和平相處知道嗎？”
邊琛沒理他，留下的只是大門關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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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經常玩樂的廣場上，這裏有邊琛的朋友嗎。
幾個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孩跳出來一下摟住邊琛的肩膀，打趣的說道：“邊哥，他怎麽那麽喜歡跟着你？”
邊琛：“我哪知道？”說完面無表情看着原野：“一會玩游戲跟以前一樣，你要是跑慢了，我可不來幫你。既然你自己要來玩，就要遵守規矩。”
原野連連點頭，但還是習慣的想要抓邊琛的衣角。
幾局游戲下來，成群結隊的孩子們彼此心知肚明，他們為了不讓自己做鬼，讓自己快樂，想方設法的耍賴将鍋扔給最小的原野。
原野為了讓邊琛高興，也十分配合的願意做鬼，一群孩子圍着他對他的行為指指點點好找出他背鍋的理由，他被針對的說不出來一句話，每一句狡辯都換來更多的指點，只能偷偷将目光看向不參與其中的邊琛，十五歲的邊琛就格外好看，靠在大樹底下擡頭看着樹叢，夏季黃昏的光溫柔的照在他健碩的身軀上。
照他所知的，邊琛那個時候，就已經發展了許多特長，報名了市裏各種青年比賽，甚至還有他不熟知的騎馬，射箭，拳擊……甚至他手裏的模型飛機都是他比賽的項目。
雖然和邊煜相比，他更喜歡邊煜那樣溫柔的哥哥，可是邊琛的優秀值得他贊賞。這個優秀的人光是站在那裏，就讓人移不開眼。
“呆子給你說話呢！”
突然原野被其中一個孩子用力推了一下，模型飛機掉在泥地上。原來剛剛他看邊琛看的入迷，沒有搭理他們。
他是幾人裏面最矮的，反抗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而且邊琛在這裏，反抗了邊琛會生氣的吧。
果然，他看到遠處的邊琛向他這邊走過來。他感覺自己馬上又要被讨厭了。
然而誰都沒有意料到邊琛下一步的動作，他握着拳徑直走向那個推人的小男孩，四指抓住他的肩膀，大拇指扣在他的喉嚨那發狠，那是原野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而且是對別人不是自己。
原野在幾人裏個子最高最壯實，即便沒有這些外在，這些小孩也知道這人的家室。怎麽敢惹他？
他們看邊琛對小孩冷言冷語，加着法的欺負他附和邊琛，本以為他不會在意這個孩子怎麽樣。
邊琛惡狠狠的罵了他一句，挑眉說道：“下面你做鬼，沒意見吧？”
說完也“輕輕”推了他一下，這個男孩就被推倒在地。
他轉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原野，也沒有要扶他的意思，“你們要是不講規則欺負人，我也不講規則。”說完踩了踩腳下的石塊。
邊琛蹲下來看着原野，“自己起來。”
原野站起來後身上的泥土都沒管，他慌忙撿起地上的模型飛機，檢查了一下還好沒壞，情不自禁笑起來，最後用幹淨的衣服蹭掉上面的泥
“這可是邊琛教他做的，邊琛可是專業的！”這是年幼的他當時內心的唯一一個念頭。
邊琛看着身上還有點泥的原野開心的笑，內心不免一抽抽。
怎麽就這麽聽話呢？你這樣誰不想欺負你啊？
接下來的游戲，被邊琛推倒的小孩一直做着鬼。
黃昏挂在樹梢停止了鐘表的轉動，夜來得快，孩子們身上都玩開了汗水。
游戲結束後，原野高高興興的跑到樹下找邊琛，但他當時不懂，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邊琛帶他出來玩，結果自己卻不玩。
他抓住邊琛的衣角，“邊琛哥哥，我玩好了。”
邊琛看着他，溫柔的日落燈照在原野粉嫩的臉上，大眼睛微微眯起來，有點疑惑的看着他。
邊琛：“你笑一笑。”
原野帶着迷惑的笑起來，有點不自然，邊琛突然伸手戳在他的臉上。不，戳在他的酒窩上。
原野的回憶飄回來，因為他已經到家了。公交車緩緩停下，回家的路上也沒什麽人了，他還特意路過了便利店，想去給張姨搭把手，結果張姨也早早關閉了店鋪回家陪孩子們了。周日的話，工人們也都回家了吧。
本來他今天也能回家的。
他來到自己家的樓下，這裏要拐個巷子，路上還沒有燈，每一處陰暗都惹人發毛。
樓下的一些石塊已經凸起了，他差點絆了一跤。
突然他聽到身後巷子附近的廢舊垃圾那邊有什麽聲音。
但是他轉過頭去，聲音沒有了，人控制不住害怕的情感，心跳加速激素分泌的同時，還有不自覺加劇恐懼的幻想。他突然回想起來張姨給他說的抓人的事情，加快了腳步上了樓道。
他來到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鎖，突然聽到熟悉的貓叫聲。
“喵嗚~”
原來不是壞人啊，真是自己吓自己，估計也是什麽貓貓狗狗吧。他低下身子招呼着暗處走出來的小家夥。
“橘子，過來。”
這只橘貓是這一片的流浪貓，這裏流浪貓很多，但是橘子好像住在他這一層末尾堆放雜物的地方。所以他搬過來時就認識它了，他經常給它一點吃不下的剩飯，沒多久一人一貓就熟絡了起來。
橘子聞言走過來倒在他的鞋子上漏出肚皮磨蹭。
原野被逗的開心，他摸了摸貓的白肚皮。“別叫了，打擾到人家了，進來，我看看還有沒有吃的。”說完就打開了門。
橘貓進來之後走到桌子底下等着，野貓很難親近人，所以進來之後也不喜歡在陌生的地上大搖大擺。
他把冰箱裏的包子拿出來熱了熱，然後掰成碎狀放在紙殼子上放涼，橘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屬于它的紙殼子。
橘貓弓着肩，頭一擡一擡的進食，時不時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原野知道橘子進食的時候別人一打擾就跑了，所以他不能看着，更不能摸。
他把燒水壺坐上座。打開手機一看一臉冷汗，微信裏面江子豪給他發了五十多條信息，電話打了十來個……
他在晚飯期間接到電話後立刻就靜音了，在公交車上也沒理他。
“你是不是嗝屁了！吃飯吃這麽久！”
“看到回話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了下下面幾條消息，就沒精力往上翻了，他在手機上面打下兩句“回家過了，別叫了。”就按了發送。
突然，他聽到門口傳來腳步的聲音。
已經快十一點了，他這一層這個時候誰還會回來？隔壁的劉阿姨現在早該睡了。
更讓他心跳瞬間加速，血壓飙升的是，這個腳步聲來到自己家門口就停止了。
他真是恨自己想象力過于豐富，甚至現在腦子裏都聯想了待會會發生的電影劇情。
說不定明天新聞就是：“某獨居男子暴斃家中。”
他還沒來得及想，突然傳來連續的拍門聲。橘子被吓的一聲怪叫竄到了廚房。
就是他家的門，原野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這些不慌都不行了。
誰會大半夜的來找他啊？
拍門聲見遲遲不來人開門，拍的更加強烈了，原野決定透過貓眼看一下。
然而他輕手輕腳的過來，不看還好，看了一眼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巨大的拍門聲把樓道裏的聲控燈震亮，所以貓眼那能夠看到是誰。
是他的親生父親，原成。
他這輩子不會忘記那張臉，那張把姜媽騎在身下，手持棍棒還一臉爽意的臉。
那張生了自己，卻不配為人的臉。
一次次另他作嘔，一次次另他膽戰心驚。
讓他惡心萬分，恨不得永遠逃離開的一張臉。
曾經高中租房的時候，原成也是這樣突然造訪，好在那時候有江子豪，江子豪說他找錯人了。
但現在他誰都沒有，現在門外原成那個樣子一定喝了不少酒，他以前沒少被他打。原成知道他出來工作了，目的一定還是來要錢的。
可那是弟弟上學的錢，說什麽都不可能給他。
他的耳朵似乎回想起當初沒有逃離他的耳鳴感受。
這個人給了他一輩子的陰影，他四處躲藏着這個人，恨不得再也不相見。這種陰影甚至導致他忘卻了已經成長的自己，那是一種打心底的，無論多麽堅強多麽大都會再次戰栗的陰影。根植于心，一點一點成長，長成參天大樹。
以至光是想到這個人，腦子就像炸了一樣，讓他的四肢不聽使喚。要不要去開門，要不要？要不要？
不開門敲門聲會讓鄰居投訴的。
開了門還不知道要糾纏多久……
巨大的敲門聲毫無半點奈心的響起，像是令人發指的兇鈴，原野的心此時此刻就跟打仗一般，，深覺每一次呼吸都加重了跺門聲……他不受控制的僵直在窗戶旁邊，背部像是被牆壁死死吸住挪不動步伐，為什麽？他會找到這裏？
別怕，現在他喝醉了，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男人怕他做什麽？
他一遍遍的疏導企圖降低內心對這個人的濾鏡。
冷靜下來，好好跟他談，冷靜下來，別那麽沒用，你要保護姜媽，要保護原安……
原野先把客廳的燈關上，這樣原成在不熟悉家裏構造的情況下吃虧，免得他拿起什麽就發狠的砸。然後他又去把存着銀行卡的卧室門上鎖，拿起廚房裏的掃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