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離(三)
不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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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早飯也沒吃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衣櫃裏有邊琛的衣物,每一件他都抱過,觸摸過。
這些衣服過眼,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本來不該有這樣的生活的,如果沒有邊琛,他被賣到外地幹活,應該不會這麽絕望。
原來一座城市,真的可以因為一個人困住一個人。
他把該帶的衣物裝好,準備随時被來抓他的人帶走。
不過看樣子這兩天應該不會來。
天随即亮了起來,他一出門,橘子呼嚕嚕的來到他腳底蹭他。
他彎腰摸摸他的頭,“對不起,今天早上沒法喂你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留着橘子呆在門口,似乎還期待着裏面的另一位主人出來投食。
原野來到便利店,張姨已經開始進貨了。
張姨看到他紅腫的眼泡,“小野?今天起這麽早?眼睛怎麽腫了?”
原野溫和的笑了笑,心裏的結愈來愈多大:“沒睡好,張姨,進貨呢?”
張姨:“是啊,進點水果。”
原野看到張姨一如既往的露牙笑,多羨慕她能一直呆在這裏啊:“張姨,我能跟你說點事嗎?”
張姨:“說啊,跟我客氣什麽都幹一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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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故作平靜:“我可能要和家人搬家了,不能在這工作了,所以想來辭個職。”
張姨怔了一會,她以為原野來尋求幫忙,這都好說,辭職是她沒想到的:“那你們去哪?”
原野的語氣虛弱下來:“去別的城市看看。”
張姨沉默了一會,她畢竟是舍不得小野的,小野跟她大兒子一樣大,人很友善,陪她聊天解悶,這麽久了,就跟朋友似的。
張姨不舍的說道:“這樣啊,我也不能攔你,你在我這工作這麽久,我可稀罕你了,那行,那你有機會常來啊,張姨這的東西你免費拿!你在那邊的城市要好好的啊。”
原野感激不盡:“好!謝謝張姨。那我先走了。”
張姨跟他招了招手,“多吃點!瞧你瘦的。”然後突然想到一件事,立馬去店裏把剛進的橘子搬出來一箱給他帶上,可是出來的時候,原野已經不見了。
原野乘坐公交車來到西裝店,所幸老板今天在辦公室。他輕輕敲了敲門,聽到允許的聲音後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
吳曉東看到是原野,裏面漏出一副笑臉,“小野早上好啊,什麽事?”
原野勉強笑着坐在老板對面,吳曉東給他遞過來一杯水,原野恭敬的接住,“老板,我也就不墨跡了。”
吳曉東絲毫沒注意到原野下一步的內容:“你跟我還客氣啥,有什麽問題盡管提。”
原野:“就是,我想,辭個職。”
吳曉東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的眉頭逐漸鎖緊,“辭職?”
吳曉東:“你開玩笑呢吧?”
吳曉東不敢相信,突然關懷起來:“不是吧,小野,到底是這裏哪點不好?”
原野立馬搖頭:“不不不,不是不好,是我們家要搬去別的城市了……”
吳曉東張着嘴,眨巴幾下眼,硬生生是說不出一句話。
但他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他從老板椅上起身,原野也跟着起身,吳曉東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野,這種事情避免不了,你是我很好的一個員工,比如一年前的那次你就做的很好。”
“可我當時怎麽也想不到,你居然這麽快就要離開了……”
“我把你近一個月的工資發你卡上,你在別的城市好好生活,有什麽需要就聯系我,到時候我能幫就幫。”
原野:“謝謝老板。”
吳曉東還是不太舍得這個孩子,畢竟店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人,還這麽好,突然就離開了,內心不免感觸頗多。
吳曉東:“什麽時候走?”
原野:“最近幾天吧。”
吳曉東:“這麽急嗎?”
原野:“嗯,事情挺重要。”
吳曉東又拍了拍他,“好,到地方記得聯系。”
原野點了點頭,吳曉東親自把他送回車站,陪他等公交車到來。
原野在第二條事情後面畫上對號。
下面兩件事,他起碼要花兩天的時間,尤其是最後一件。
然而他每一次看到第一件事後面的大對勾,觸目驚心的打在他的心上。
因為他去了外地,肯定可以想方設法的回來再看姜歡和爺爺他們,但是唯獨邊琛,他們分手了,就再也不會見了。
他乘公交回到家,這才敢打開早早關機的手機,不出他所料,邊琛的未接電話将近二十個,信息發了一大串。
但是他狠心選擇删除了邊琛,只要他越狠,邊琛被傷的深了,就只剩下恨意了,相比留下持久的打擊,恨意則會讓人短暫的暴怒。
他給原成打電話,準備問清準确時間。
原成似乎早有預料他會打電話。
原野惡狠狠的問道:“黑手黨什麽時候開來?”
原成:“三天之後。”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原野要選擇第二個選項。
原野把電話挂點,現在已經到了上午十一點。
要不中午再跟江子豪一起吃一頓飯?
他給江子豪打電話過去。
原野:“幹嘛呢?”
江子豪懶洋洋的:“學校裏搞活動,我又成了攝影機了。”
原野:“這樣啊,那中午出來吃飯?”
江子豪:“好啊,你來找我,去哪?”
原野:“你說。”
江子豪:“麻辣燙吧,我想吃了。”
原野:“行。”
他挂斷了電話,和昔日的朋友告別真是太困難了。
就在他等待出發的這段時間,門鎖突然被擰開了。
原野心裏一驚,不會是黑手黨的吧?
邊琛破門而入的瞬間,原野一直建立的屏障又碎了。
邊琛臉色蒼白,眼睛腫了一圈,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邊琛。
邊琛看到他的一瞬間,眼淚又止不住了,他沖過來死死抱住原野,恨不得勒住他的脖子,原野呼吸停止,他期盼已久的這個人又回來了……
原野:“你怎麽回來了?”
邊琛哭喊:“你不要生我了我能不回來嗎?小野,我不要分手,我不要!”
原野聽着他的哭聲,任由濕熱的淚水滲透衣領,但是他沒有像以前擡手回擁他的勇氣,沒有幫他擦眼淚的勇氣。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原野唯一的勇氣,就是用力推開他。
但是他這個勇氣來自于他不想害了邊琛,不想連累邊琛,他愛他才這麽做的。
邊琛本來身體就虛弱,他被推的心裏震驚,向後倒了兩三布差點踉跄在地。
原野沒有抱住他。
邊琛又一次靠過來,哭的更兇。
原野心有多軟,現在就表現的有多硬,可是他的心聽到邊琛的哭聲,看到邊琛這個人,都已經化成一攤水:“我們已經分手了,邊先生。”
這句邊先生叫的邊琛窒息,他不明白,他就是出個差,他最愛的人就不要他了。
邊琛:“我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到底為什麽分手,我能改,我都能改!”
原野心已經死了,他說什麽都不能坦白真相,“不是邊琛,你沒錯,時我自己的原因,我就是不喜歡你了,就這個理由,你要是真的為我好,咱們就好聚好散。”
“你要是再糾纏下去,我可能就讨厭你了。”
邊琛的心被狠狠刺痛,就因為一句不喜歡,他十一年的愛都作廢,就因為這麽扯淡的理由,他原來的付出都他媽是什麽?
原野轉身就要走,因為他再呆在這裏眼淚就止不住了:“你快點離開吧。”
憑什麽原野這麽自私,憑什麽就一句簡單的話!
憑什麽好好的就不喜歡了。
邊琛把他抓過來按到沙發上,巨大的聲響磕到原野的頭,原野吃痛“嘶”了一聲。
然後邊琛強勢的吻住他,原野用最後的理智推開他,“邊琛!你夠了!分手了你知道嗎!”
邊琛真的就是個無助的孩子,他用全身的重量壓住他把他壓在兩人經常做的沙發上。
他是邊家那個固執的少爺,幹什麽都斬釘截鐵,他把這輩子最大的耐心給了這個人,結果就因為一句“不喜歡了”扭頭就走,他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他不會同意的,誰都不能把原野從他身邊帶走,誰都不允許!
原野看到邊琛的眼神裏似乎出現了別的警告,像是要撕碎獵物的狼。
邊琛是生氣了,原野也開始怕了。
邊琛一字一頓,每一字都像在他臉上畫刀:“我努力了這麽久,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我不允許,我要把你關起來,讓你不離開我,我要把你綁起來。”
原野恨不得永遠被他綁在身邊,他終于止不住眼淚,碩大的淚珠滾落下來,但是沒有抽泣,“邊琛,你不能這樣,我不喜歡你了,你強制也沒有用。”
邊琛泣不成聲,眼淚打濕原野的胸口,他摟住他在他胸口起伏,像是走失了的孩子:“你怎麽這麽狠心?你知道我喜歡了你這麽久,我們在一起不幸福嗎?不快樂嗎?你怎麽突然就不喜歡了?你怎麽舍得留下我,我相信你不舍得我的,我相信你是愛我的……”
原野擡頭空洞着雙眼看着天花板,但他們在一起的美好,他這輩子最幸福的畫面,都像開閘止不住的洪水,浮現在天花板上,他早已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是啊,太快了,太突然了,明明前天還好好的生活,甜蜜的打電話,意外來的比死亡還突然。
“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我才對不起你,我和你在一起時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很快樂,但是我舍得放下你,你适合更好的……”
邊琛瞪紅了雙眼,平常的态度早已翻篇:“放屁,全他媽借口!我只要你,你懂不懂我多愛你啊,我只要你啊!”
邊琛感覺自己也像是神經了一樣,他的太陽穴那已經哭麻了,一會怒不可遏,一會可憐求和:“我再也不出差了,我一直留在你身邊,再也不走了,公司我不幹了,我把所有時間都給你,算我求你,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原野:“我都說很多遍了,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喜歡的,你為自己考慮一下吧,我也求你,你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一下。”
原野感受着胸前邊琛的眼淚打濕衣衫,他最後一次輕柔撫摸邊琛的頭發,手卻不像自己的,他只敢感受他發尖的溫度,他理解的,因為他也愛他,如果是邊琛要分手,他絕對會失去理智:“邊琛,我是鐵了心的,你困不住我……你也知道,我很難做出一個抉擇,我選擇分手,也是考慮很久的,說不定,我們剛談的時候,我就在顧慮着要不要分手……”
他的這番話,讓邊琛徹底麻木。
邊琛緩緩擡起頭,他的眼淚在臉上四散,似乎強忍着怒意:“什麽意思?你跟我在一起時不是很開心嗎?你他媽居然一開始就沒想跟我過一輩子!”
原野被他吼的抖了一下,但是他的目的達成了,反正他的心已經死了,忍一下,等邊琛發完火,他就立馬離開這裏。
邊琛腦海裏回想這一年來兩人相處時的場景,原來那一句句“喜歡”,動不動就“一輩子”,全他媽是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