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是朋友

第71章 【三】是朋友

徐年暈過去前,只記得自己被一個人抱住了,但他沒看清那位好心人是誰,身上的傷口疼到他意識模糊,最後的念頭就是死死攥着他拼命換來的東西,用力到手腕青筋繃起,謝必安幫他緊急止血後,手指搭上徐年的手腕,卻發現這人微弱的脈象被格外活躍的青筋埋在下方,根本探不到。

連白按着他的小臂,示意謝必安用力,謝必安則扒着徐年攥緊的手指,妄圖讓他放松,邊扒邊罵——

“我天......這麽大力氣,昏迷了也不松手,他抓着的是什麽啊?!”

能讓謝必安如此絕望,這徐年也是個人才。

徐年直接被兩人給扒醒了,迷迷瞪瞪睜開眼,就發現有人要扒開他的手,導致徐年的第一反應是有人要趁他病要他命,急得瘋狂掙紮,也顧不上胸前的傷,剛止血的傷口再次裂開,險些濺了連白一臉,他氣道:“別亂動,你想死嗎?”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徐年一半的理智,他一邊踹謝必安,一邊分心去擡頭看連白,見到連白的臉時,徐年驚訝到口無遮攔:“太、太子爺?!”

連白:“......”

謝必安看着胸前徐年的鞋印,沉默片刻,擡起手,“啪”一下扇在徐年手腕上,他這一下打得毫不留情,白皙的皮膚立刻留下一個巴掌印,徐年吓了一跳,就見謝必安冷冷道:“放松。”

一旁趴在桌子上喝得不知死活的範無救忽然動了動,迷迷糊糊撐起腦袋,扒着桌子朝他們這邊望過來。

徐年:“......”

徐年放松了,手腕松懈下來,但他還依舊攥着那東西,謝必安也不在意他到底攥着什麽,滿意地診脈。

連白也松了一口氣,誰料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又被謝必安的一句話吓得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靈核呢?”

靈核是修煉最重要的一環,沒了靈核,相當于靈脈盡毀,此生都不能再修煉了,這對徐年來說,也意味着他的壽命會大幅衰減。

他們倆驚訝成這樣,徐年本人倒是沒多大反應,平靜道:“給別人了。”

“給別人?”謝必安音調都高了,滿臉的不贊同,“這可是靈核,沒了靈核你怎麽修煉?!”

“修煉?”徐年面色蒼白,說話斷斷續續,語氣卻帶着些嘲諷,“修煉是你們這些人的特權,至于我們,每日為了生計奔波就已經很辛苦了,哪有功夫修煉,況且修煉也是要看資質的,我不想把命運賭在那種虛無缥缈的事情上。”

“......”連白一針見血道,“你一身傷出現在酒樓,是因為你用靈核和鬼市的人做了交易,對嗎?”

徐年沒有否認:“是。”

幾人自小便養尊處優,不曾接觸過鬼市那些污穢,就算時常聽長輩們談到,他們也只是聽個皮毛,對鬼市的認識始終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狀态,但現在的徐年讓他們意識到,鬼市并沒有他們想的那樣簡單,也大概能理解長輩們為何執意要将酒樓控制在手中。

徐年衣襟上的血跡讓他們清楚的知道,鬼市,是他們認知之外的地方,也是未曾見過的地獄。

謝必安道:“到底是什麽東西那麽重要,能讓你拿靈核去換?”

徐年垂下眸子,片刻,他輕聲道:“我母親的百年壽命。”

一直緊攥的手松開,露出裏面的小瓷瓶,瓷瓶裏正是能幫徐母留住鬼氣的丹藥。

連白看着那個瓷瓶,忽然道:“和你交易的人是誰?”

“他帶着面具,不認識。”徐年很敏感,立刻意識到連白想要做什麽,卻又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去找他?”

像連白這樣身份貴重的人,怎麽會為了他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去以身涉險?

謝必安比他還驚訝,拽住連白的手,勸道:“別沖動,連白,我們不知道那人的底細,斷不可貿然行動,況且你的身份貴重,一舉一動都——”

“我知道。”連白道,“我沒那麽不知輕重,我只是想,反正我們早晚要整治這地方,若是能查到那人是誰,說不定能順便拿回靈核。”

徐年聞言,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太子爺還沒有傻透氣,道:“多謝公子好意,但還是算了吧,鬼市涉及到的人和事都太過危險,況且今日與我交易的那人也不見得是真的想要靈核,沒準轉手就賣給別人了呢,就別費這個勁了,更何況......”

徐年微微一笑,語氣輕快:“靈核對我來說其實也沒什麽用處,不然我也不會這麽痛快就把它交出去,我這輩子,只想在我母親床前盡孝,至于修煉什麽的......我也沒什麽興趣。”

話雖這麽說,徐年眼底卻閃過一絲遺憾,那瞬間很短暫,卻還是被始終看着他的連白捕捉到。

見他這麽說,連白倒也沒勸他,只道:“行吧,那我們來聊聊另一件事。”

徐年疑惑道:“何事?”

連白笑道:“你來我這裏幹活吧。”

謝必安、徐年:“?”

連白繼續道:“最近大家都很忙,我殿裏的賬房先生也被我父親調去準備生辰宴了,不如你來補這個空?我這裏很清閑的,你就每日記下我殿裏的開銷就可以,餘下的時間你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去哪兒去哪兒,若是你想去照顧你母親也可以,而且我有錢,分給你的月錢絕對比鋪子老板給的多。”

謝必安也懂了連白的意思,在一旁幫着勸:“你傷的太重,這段時間也不能太過勞累,鋪子那裏忙起來沒日沒夜的,你肯定吃不消,老板估計也不高興。”

一個欠了吧唧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懶洋洋道:“再說了,你現在傷還沒好,若是不好好調理,估計活得還沒你母親久,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麽盡孝?”

這話可真是說到徐年心坎裏去了,他原本不想欠人情,還打算拒絕的,他雖然不在意自己的壽數,但他現在這個身體,還真有可能活不過他老娘。

連白和謝必安聞聲回頭,驚訝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範無救大概還沒醒透徹,撐着腦袋一臉疲倦,眼神裏卻滿是笑意,對着謝必安道:“謝公子那一巴掌可真是利落幹脆,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謝必安默默轉回去,不理這個傻逼。

連白看着糾結到開始薅自己頭發的徐年,溫聲道:“遇到了就是緣分,留下吧。”

-

徐年就這麽留在了敬含殿,偌大的敬含殿只有連白一人居住,賬能複雜到哪裏去,幾天記一回都不礙事,他心裏清楚,連白只是為了幫他才這麽講,所以對連白更為感激。

徐母用了藥,身體恢複不少,起碼不用徐年整天貼身照顧了,他便留在連白這裏幹活,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搶着幹,晚上再回家照顧徐母,搞得連白都不好意思了。

連白剛起床,頭發還亂着,坐在桌前看着豐盛的飯菜,表情複雜,随後委婉地拒絕了徐年想要幫他梳發的請求,并表示自己可以。

徐年拿着發帶站在一旁,看起來似乎有些無措,連白梳完發見到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愣,意識到他在想些什麽後,無奈一笑,道:“你不用有負擔。”

徐年抿了抿唇,只道:“可我沒什麽能報答的,只能做這些小事。”

“你怎麽沒報答我?”連白指着面前豐盛的飯菜,又指了指周圍,“你瞧,要是沒有你,我哪能住這麽幹淨整潔的房間,哪能吃到這麽美味的飯菜,殿裏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做了那麽多事,我給你錢也是應該的,你收着就好。”

徐年又道:“可您還幫我治傷,這也——”

連白擺擺手:“不止你一個,謝必安和範無救這些年來不知道受過多少次傷,都是我幫着治的,也沒見他們對我感恩戴德啊?”

徐年:“可你們是朋友啊!”

連白瞪眼:“那我們就不是嗎?”

“我們——”徐年話音一頓,像是被人施了禁言術,良久,他才緩緩擡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

“是啊。”連白笑眯眯的,重複了一遍,“我們也是朋友,所以我是心甘情願幫你的,若你實在是過意不去,那就把我也當作朋友吧,這樣我們情賬錢賬兩清,誰也不欠誰。”

徐年像是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裏,舉着條白色發帶,活像是要上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緊接着,歲良跑了進來,笑着大喊:“哥哥,你瞧我的衣裳好不好看?”

歲良穿了件紅色的衣裳,和連白的那件頗為相似,連白笑着打量他,誇贊道:“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歲良這才滿足了,随後他看向一旁罰站的徐年,問道:“哥哥,這個人就是你前段時間帶回來的下人嗎?”

徐年微微垂眸,沒作聲。

連白立刻糾正他:“不是下人,他是我的朋友,最近來殿裏幫忙。”

歲良點點頭:“哦。”

連白又拉過他,幫着介紹:“歲良,這位哥哥叫徐年,叫人。”

歲良笑道:“徐哥哥好。”

徐年看着面前還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心也軟了下來,輕聲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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