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阮央是被蘇真一個電話轟醒的，安靜的自習區突然響起了偌大的鈴聲，她在夢裏晃神了一陣猛地驚醒，在四面八方的注視下藏到桌底壓低了聲音接通電話。
“央央你什麽時候回來，吃晚飯了。”
“我馬上來。”
說完挂了電話火速收拾東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出去。
進了宿舍，餘姚點的外賣香氣就鋪天蓋地地沖進阮央的鼻子裏。
“我去，姚姚你點了什麽神仙外賣，太香了吧。”
“菠蘿飯外加特制醬香調料。”
“真的阮央，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崩潰了。”蘇真從床上一躍而起，誇張地摘下鼻子裏的餐巾紙。
“走走走，咱們也吃飯去，等我上個廁所。”放下書包，阮央直奔廁所。
六點半，兩人看着面前空掉的大份地鍋雞，相視滿意地笑了。
出了食堂，兩人又去操場上散步消食，正碰着在跑步的蔣封，阮央心中對天哀嚎了一聲，拉着蘇真掉頭就走，卻被蔣封眼尖地攔住了。
“怎麽見我就跑。”
“不然你還等着我跟你打招呼？”
“可以啊。”
“抱歉，我做不到。”無奈地聳聳肩，阮央繞過他往回走。
出了操場，阮央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怎麽覺着我現在跟做賊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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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點兒，這蔣封一天不罷手，你呀……唉。”蘇真同情地看了一眼面色微沉的阮央，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我去超市買點姨媽巾。”
“好。”
阮央三下五除二拿了兩包姨媽巾，然後一手一個夾在臂彎裏，又去拿了兩瓶抹茶拿鐵，誰知轉彎的時候硬生生撞進一個人懷裏，夾着的姨媽巾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掉在了地上。
葉遠琛手裏拿着一罐雀巢，被沖出來的毛茸茸的腦袋吓了一驚，随後就看到了自己腳邊的兩坨粉紅。
阮央愣了一下，忙說了兩句抱歉就彎下腰伸手去撿，卻碰到了另一只手。
葉遠琛也是條件反射地蹲下去撿，手剛放上去才發現不對勁，又有一個濕潤潤的小手附上來，兩人都頓了一下。
輕咳了兩聲，葉遠琛把手收回來站起身，眼睛不自覺地飄向後面，阮央飛快地把姨媽巾撿起來，擡頭，撞進那雙熟悉的眸子。
葉遠琛看着面前臉微微泛紅的女孩，水潤的眸子，精致的五官，讓人移不開眼的長相，披在肩上的頭發有些淩亂，露出一點紅得滴血的耳尖。
還沒等他來得及說些什麽，阮央已經繞過他飛速跑去了收銀臺。
阮央結了賬往宿舍走，順了順胸口，望着袋子裏的兩包衛生巾，想錘死自己的沖動都有了。
進了宿舍，一下癱在椅子上，還沒喘口氣就聽見蕭卿卿大喊：“明天上午一二節課補人體解剖！”
“啊？”餘姚從小說裏擡起腦袋，一臉生無可戀。
“救命啊，又要見到朱教授‘親切’的面龐與地獄般的提問環節了。”蘇真一下倒在床上，悶聲哀嚎。
第二天一早六點四十，全宿舍起床去操場打卡，然後吃了早飯，在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時百米沖刺趕往教室。
可是她們沒有等到小眼精光的朱教授，等來了白襯衫灰外套的葉遠琛。
“今天朱教授臨時有事，我來幫他代一節課，”說完，葉遠琛往下掃了一眼，輕笑了一聲，“你們這是女子班啊，一個男生也沒有。”
底下響起一陣哄笑，蘇真激動地拽着阮央的袖子，滿面潮紅。
“央央，葉教授也太帥了吧，太年輕了吧！”
“嗯……”現在她只想把頭埋到地底下才好。
“我就不點名了，直接開始上課吧，你們上到哪兒了？”
“神經系統那一章 。”課代表讷讷回答。
“好，我現在來說說大腦皮質的五葉劃分……”
思維清晰，講法通俗易懂，關鍵是聲音好聽，人長得帥，這堂課是大家有史以來最活躍最認真的一堂課，下課鈴響的時候，葉遠琛收拾了東西準備走，被大家喊住：“老師，您是醫學院新來的葉教授吧，下次還能給我們上課嗎？”
“如果下次再在你們朱教授去請假前被撞到的話，可能會來吧。”
說完，葉遠琛笑了笑，目光一掃，看到了站在一邊發呆的阮央，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學前教育專業的，怎麽去聽中醫藥理課了。
等人出了教室，蘇真才激動地叫出聲：“太帥了吧！極品啊。”
旁邊一衆女生也是面紅耳赤地附和：“是啊是啊，又帥又幽默又有才華。”
阮央沒有說話，一直沉默着回了宿舍。
葉遠琛回了實驗室，打開門看見林萍正坐在裏面翻看着桌上的實驗材料。
“教授，您怎麽來了？”關上門，葉遠琛把書放下。
輕輕嘆了口氣，林萍把資料合上：“遠琛，你知道，骨腫瘤這一塊領域是很難有突破的。”
“難，并不是不可能。”
“你，”搖了搖頭，林萍站起身，“目前，就算是最先進的醫療水平也無法對骨腫瘤……”
“教授，”葉遠琛出言打斷，“我有我的打算。”
林萍還想說什麽，但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推門出去了。葉遠琛站在原地頓了會兒才重新拿起實驗報告。他已經過了沖動叛逆的年紀了，做什麽事心中總有自己的一把尺，卻也固執，認定的事誰也勸不回來，當年他有一個弟弟就是死在骨腫瘤上，死前已被截肢，他死都忘不了那一幕，至親，在他眼前痛苦地斷了氣。
阮央晚上應發小于娴的約去了市中心的KTV唱歌，當她到的時候裏面已經熱鬧得很了，于娴看到阮央立馬撲了上來：“我的小心肝兒你可算來了。”
撲鼻的酒味，阮央皺了皺眉扶住她：“你再喝多小心我告訴阿姨啊。”
“不會不會，快進來吧，就等你呢。”
于娴把阮央拉進去，拿着話筒清了清喉嚨：“大夥兒，這是我姐妹兒阮央，今晚上誰也不許欺負她啊。”
“喲，小娴你有這麽漂亮的朋友現在才帶來啊。”底下的男生看到阮央瞬間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要拿酒。
“別給我耍流氓啊，我們家央央好着呢，不是給你們糟蹋的！”于娴挨個瞪了他們一眼，把阮央拉到沙發上，“央央，你坐着兒，要唱就唱。”
“行啦，你玩去吧。”把于娴推走，阮央把手機掏出來開始刷微博，卻總感到有視線往這邊看，她擡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對方顯然知道了她看到了他，站起身朝着邊走過來。
“小央。”
阮央沒料到還能見到吳子翼，他們高三時在一起，但沒兩個月就分了，在一起時，吳子翼和他前女友還藕斷絲連着，要強如她，能忍着頭上一團綠？當機立斷分了手，從此再無聯系。
吳子翼看到如今的阮央，褪了當時的的青澀稚嫩，倒顯得格外惹人起來，特別是他周圍幾個男生都若有若無地打探着她，心裏更不是滋味了，想着還能與她和好，心理蠢蠢欲動，不免沖動了一下，走了過來。
阮央莫名其妙地望着眼前的人：“有事兒嗎？”
“小央，這麽久不見了，聊聊吧？”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吧？”阮央皺了皺眉，重新把視線放回手機上。
“當時是我的錯，我知道你還愛我，我們和好吧？”
阮央被氣得笑了起來，她站起來朝外走，推開門倚在牆邊狠狠吸了兩口氣。吳子翼也跟了出來，站在了阮央身邊，伸手想摟她卻被阮央躲了過去。
“吳子翼，你這是想複合？”
“是，小央，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輕笑了一聲，阮央挑眉：“你是覺得你有多大的臉覺得我還在原地等你？”
“我……”吳子翼皺眉，“阮央，老子已經低聲下氣了你還想怎樣？”
強忍住自己要爆粗口的沖動，阮央深呼吸了幾口：“老娘瞎了眼當初答應跟你在一起。”
說完，阮央掉頭要走，卻被吳子翼伸手拉住：“阮央，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松手。”
“我看你今天怎麽走。”說完吳子翼壓上來，手在阮央背後亂摸了一陣。
“吳子翼！你……”阮央雙手使勁推着面前的人，因為用勁，嗓子竟一點也喊不出來，就在她準備伸手去拉包廂門喊人的時候，身前一輕，然後就是吳子翼的一聲叫喊。
葉遠琛在隔壁包廂跟謝烊慶生，出門透氣的功夫就撞見了這幕，沒有絲毫猶豫地，他拽住壓在她身前的男人就是一拳，毫不留情。
阮央愣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倒在地上捂着嘴角的吳子翼和身邊一身灰色衛衣的葉遠琛。
“沒事吧？”微微壓制的有些嘶啞地嗓音，葉遠琛喝了點酒，臉色有些泛紅，就這麽望着阮央。
“沒，沒事。”搖了搖頭，阮央掉頭準備走，想了下又停下來，“謝謝你葉老師。”
望着眼前被吓得有些微微發抖的女生，葉遠琛輕輕嘆了口氣：“等我一下。”
“啊？”
阮央停在原地，看着葉遠琛進了包廂拿了外套走出來，他将外套披在阮央身上：“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謝謝。”猶豫了一下，阮央跟着葉遠琛後面走了出去，在手機上發了個信息給于娴，告訴她查寝先走了。
坐到副駕駛上，阮央一直低着頭，身邊葉遠琛轉頭看了她兩眼，從置物盒裏拿了瓶水遞過去：“喝點水吧。”
“謝謝。”接過水，阮央喝了兩口，又沒了話。
“叫什麽名字？”
“阮央。”條件反射地回答後，阮央有些愣怔地擡頭看着目視前方的葉遠琛。
感受到詫異的視線，葉遠琛勾了勾嘴角：“對中醫有興趣？”
“嗯……”
“為什麽？”
“就是喜歡啊，覺得中藥的那些名字都很好聽，什麽當歸香薷啊，白芷赤芍啊，餘甘子決明子燈心草之類的，不比阿司匹林青黴素什麽的好聽多了，而且……”
“而且什麽？”
“我外婆以前就是個老中醫，可惜她不在了，我答應過她，學中醫，做個厲害的中醫。”阮央說完笑了笑，輕輕抓了抓頭發。
看着面前心情好轉了一些的女生，眸光微轉，讓他晃了晃神。
若問起葉遠琛什麽時候真正确定對阮央的情感，那他想，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面前的人讓人移不開眼。
到了學校，阮央解開安全帶朝葉遠琛笑了笑：“今天謝謝葉老師了。”
“小事。”點了點頭，葉遠琛看着人走遠才将車開到實驗樓下，停好車去了實驗室。
看着櫃子上的阿黴素和氨甲喋呤等藥物，葉遠琛想起阮央車上的言語，兀自輕笑，嗯……确實不太好聽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