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 10 章
裴映慈大怒:“胡說,無恥!”
她瞪着霍昭,将手裏的書一擲,“別以為我承你好處便得處處做小伏低,這是你該給我的。”
“看在霍伯父的面子上,我願意敬她幾分,今後她嫁進門,我自然與她楚河漢界互不相犯。”
也虧得眼下在落玉齋并無旁人,裴映慈才敢這樣膽大。
她豁然站起身,說不清是怨是怒,話就這麽順口跑了出來,“你放心,等我日後嫁人離府,跟你們就更沒……”
她後半截話俨然沒法再說出口,霍昭眸子一沉,在她擲書的當下已闊步走到她跟前,聽了這話,毫不猶豫地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落朱唇。
他将她的怨言吞入腹中,好似如此便能粉飾太平。
裴映慈的呼吸被逐漸掠奪,很快敗下陣來,嘤嗚着掙紮,要推他,喉間發出嗯啊的碎音,于霍昭聽來卻猶如招攬入幕之賓的迎唱。
她總算獲得一息松弛,大口大口呼吸,腦袋無力地垂靠在霍昭肩頭,雙眸失神迷離地盯着某個模糊的角落。
“你以為你能嫁給誰?”他托起她的臉,又在眉梢落下輕吻。
她輕喘着,仍不忘諷刺:“怎麽……哥哥打算替我物色人才?”
哪怕就在劍拔弩張的當下,她惱意上來,偏偏不願假意讨好迎合。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他擡手揮落累贅,大掌攫住雪釀,引得她蹙緊了眉。用力又松開,一點點刮.蹭朱砂,迅速而精确地捕捉到她的秘密,裴映慈很快軟成了無骨蛇。
“我答應你,你就答應我,不是麽?”他俯首,她渾身激起戰栗浪潮,“小慈,說出承諾便要及時兌現。”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朦胧。
許久之後,書閣又推開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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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霍昭沒傳人進來伺候,他扣着裴映慈細白的腳踝,有一下沒一下的以指劃圈,只覺不盡興,又稍稍伏低腦袋,在靡豔豔的腿芯落下一吻。
她輕咛掙紮,反手推他的肩,聲音細軟:“霍昭,你別得寸進尺……”
裴映慈歪怏怏地趴在榻上,側着臉,把未盡的話說完:“反正,如果陸湘要興師問罪,我不會與她認錯。”
霍昭稍咂唇,聲音低沉:“她不會來找你。”
“哦,那就是說她已經跟你告過狀了?”她稍稍翻了個白眼,從來反應快。
霍昭稍顯不悅,忽而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軟丘,引她輕嘶一聲,回眸怒瞪,只覺他不可理喻。
“你在外該收斂些脾氣,尤其是鹿林宴那樣的場合。”他總算抽身站起,敞着寬袍兩襟,闊步走入屏風之後,“既然彼時沒忍氣吞聲受委屈,事後也不必再計較過甚。”
裴映慈斜睇向屏風那頭,心底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撐手坐起,攏緊衣衫,眨眨眼,脆聲問:“少來教訓我。你們究竟何時納采問名?你屬虎,她屬兔,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揀好時辰與我說,我也好跟采姐姐一同準備賀禮。”
這話說得便沒道理,六合之緣怎也輪不到虎兔配,何況這倆生肖聽着便是天敵。
“你很在意?”他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
裴映慈笑得極虛僞,嬌滴滴的軟着嗓,因激烈的歡愛帶了絲沙,聽着跟妖精似的,“那可是我的好嫂嫂,今後這世上多一人疼我,我當然在意。只不過我這人一向記仇,更愛父債子償這套,也不知陸姑娘怕不怕與我這冒牌小姑觌面相對?”
她擡臂撐着下巴,偏轉腦袋,直勾勾地盯着屏風後的人。
霍昭已緩步繞出,掃了裴映慈一眼,見她香肩微露,□□半掩,神姿純秀卻帶了渾然天成的妩媚,最叫男人欲罷不能。
他一雙眸子阒黑沉靜,不帶有任何情緒,只說:“陸家是否參與其中,尚且不能定論。”
裴映慈一怔,未料霍昭竟願意主動與她提起舊事。
她忙回正半身,衣帶斜系,三兩下整好衣飾,格外認真地看向他:“不可能。陸鼎逑能有多清白?我爹和殿下向來瞧他不起,更屢次勸谏皇上冷避佞臣,他早已懷恨在心,私底下營結幾多禦史誣谏東宮!當年兀良湖莫名戰敗,陸鼎逑更是始作俑者!你少在這兒跟我裝公道裝正義——”
霍昭一道眼神追來,聲音冷下幾分:“小慈,我倒是小觑你了。”
“殿下,東宮……你膽子越來越大,竟敢在我跟前提及謀逆罪臣。”他冷觑着她,一身規整常服,瞧着有拒人于千裏的冷漠。
“我怎麽不敢?不是給我的膽子麽?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霍使君日夜跟罪臣之女偷歡……該怕的是你,我有什麽好顧忌!”
裴映慈冷笑着諷刺他,今日既然已吵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遮遮掩掩,淨揀着難聽話往外扔。
“虧得有霍使君多年提點教引,否則我哪兒敢提?說起來,你還真是我的好哥哥。”她輕笑,懶洋洋地趿着鞋,又利落地穿戴好衣衫。
“只不過,我這哥哥對我過分好了些……有些秘密實在難守得很,待日後陸姑娘進門,你猜我會不會不小心跟她說漏嘴?”
她粉腮稍揚,可眸底卻沒有半分笑意,着實虛僞至極。
霍昭望她許久,忽而眉眼舒展,輕勾唇:“只怕擔心的不是我。”
裴映慈臉上的笑乍然收斂,轉瞬變回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她怨怒地瞪向霍昭,沉沉出了聲氣,抛下一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她不再理他,徑自出了書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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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安寧,霍昭并未給t她明确答複,裴映慈坐不住,當然不願吃了啞巴虧。
她幾番琢磨,又借口取書獨自前去落玉齋。
這回倒沒見着秋涵,聽小丫鬟提了一嘴,說她去管事那兒領月例還未歸,霍昭正在書閣跟陳九安議事。
裴映慈淡笑謝過,獨自往裏去了。
她才走到院子裏,隐約聽得陳九安的聲音冒過房門徐徐傳來。
“……盧少靈已推拒相爺的保薦,主動請去大理寺作宋公副手。公子,此事是否有些蹊跷?”
裴映慈一怔,步子不由頓住,許久未聽得下文。
她提了裙擺悄沒聲地摸近門側,這才聽霍昭徐然開口:“盧少靈是曲川人。”
他話音一頓,陳九安已然蹙眉,迅速朝門外瞥了一眼,又轉眸看向霍昭,只待他出言指示。
誰知霍昭只默默擡手一橫,陳九安面色稍滞,也只得無聲颔首,靜立于側繼續聽令。
霍昭語意無瀾:“裴弘欽曾在曲川駐兵,派人去趟曲川起了盧少靈的底,查清楚他跟裴家的關系。”
陳九安交手應下,又與霍昭言說片刻,這便請退。
他甫一推門,便見裴映慈裝模作樣地從游廊那頭走來,他面上不表,行禮別過,匆匆離開落玉齋。
裴映慈佯作無事那般走進書閣,見霍昭頭也不擡地持筆書寫。
她行至案前,本想開門見山,又怕惹着霍昭,這便輕壓嗓子,小聲道:“我今日來得巧,哥哥竟得閑在家。”
哪知霍昭懶于跟她作戲,冷聲道:“有話便說。”
裴映慈冷不防被噎了一回,喉間一滞,杏眼圓瞪,木愣愣地盯着霍昭,到嘴邊的讨好硬生生卡在齒間。
霍昭撩眼睨她,唇邊隐笑,若無其事地繼續走筆。
她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眨巴着眼,咽了咽,“你答應我的事,何時才能兌現?”
霍昭仍垂眸不看她:“急什麽?一個出不去天牢,一個離不開京城,總歸能見面。”
他嘴巴惡毒起來,也能讓裴映慈怄上好幾天。
她從前就最讨厭他說話不講情面,後來她如法炮制學去十成,更青出于藍,偶爾說出些話照他心窩子戳,還要得意洋洋譏諷一句她不過近墨者黑,俨然把過錯甩到他頭上。
曾經跟在他身後乖巧天真喊哥哥的小尾巴,早就變成會耍心眼的狐貍,有時候還能在他心裏撓出一道痕。
她瞪着他,一個“你”字才剛遞出,咒罵的話還未及蓋他腦門,又聽霍昭悠然自得道:“這幾日我自會安排。”
他擡眸看着她,目光熠亮沉靜。
裴映慈忍不住露了絲笑,眼神稍閃,一雙漂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轉着新主意。
“這事我得與何姐姐說一聲,也叫她提前做好打算。”她頓了頓,像給自己找個靠得住的理由,“正好将采姐姐要成親的事一并與她說了,她們原先也常有來往,感情很好。”
霍昭睨她一眼,語氣冷冰冰:“你覺着這對她來說是好消息?”
裴映慈稍怔,轉即也反應過來,可又不甘錯失出門的機會,還想要争辯幾句。
霍昭的目光重新落回案上,沉聲道:“管住嘴,不得亂來。”
她蹙眉品悟了片刻,便知霍昭這是答應了,登時喜笑顏開,忙不疊地說了聲:“我知曉!”
她不再耽擱,轉身便要離去。
誰知霍昭卻略帶不滿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站住。”
裴映慈步子一頓,回眸看去,只見他仍心無旁骛地按手走筆。
她嘀咕:“我也得回去打點些小事。”
“今日不許去。”他幹脆利落地給她做了安排,“坐下。”
他語氣裏帶了些秉公辦事的命令口吻,氣勢淩人,明明聲音并無起伏,可裴映慈既不敢走,卻也不想服從。
“憑什麽?”她倔着張俏臉,語氣冷冰冰一點也不讨喜,“難不成堂堂霍使君還要出爾反爾?”
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可是,他會拿這些她心心念念的籌碼來折磨她。
霍昭擡眸看她,眼神裏沒有半分可商榷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