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帶走
第19章 帶走
厲雲川也走到兩人身旁落座,姜醉眠随之站在身後。
陸昭珩視線在她身上打了個轉,開口道:“難怪小厲大人今日連早朝都沒上,原是府中有佳人在側。”
厲雲川是知曉陸昭珩對姜醉眠存了別樣心思的,可現在姜醉眠既然在丞相府,他便不願拱手讓人。
“殿下說笑了,我任職考察期尚未滿一個月,在此期間自是不必上朝的。”
陸昭珩輕笑一聲,指尖在暖玉杯盞上把玩兩下,說道:“厲丞相教子有方,想來t也不會讓小厲大人沉迷花月,松懈差事。”
厲郙從他話中聽出絲不對味。
這位七皇子便是那縱情風樂之人,如今怎倒勸誡起旁人來了。
況且七皇子素來不問朝堂,端的是無心權勢之态,昨夜出現在宮宴已是讓人心覺差異,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竟然有當衆宣布要将迎接遼國使臣一事交與陸昭珩親辦,協同鴻胪寺衆人一起,務必要将接訪一事辦得妥帖得體。
态度強硬之外,還要體現我大宴大國雅量。
皇上的心思不是朝臣能琢磨透的。太子陸昭轶在朝中黨羽紛雜,大将軍趙筠也明裏暗裏與其交好,而三皇子路昭聞剛被親封慎王,府邸的門檻都快被群臣踏破,風頭一時無兩。
接待使臣一事本在兩黨之間混争,結果皇上卻安排給了個不受重用的七皇子,在此之前七皇子甚至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
皇上命任鴻胪寺少卿的厲雲川協助陸昭珩,因此一直以來在太子和三皇子兩黨間處于中立姿态的丞相府,現下也隐隐被拉進了泥沼。
只是初次與這七皇子打交道,平日只知他流連花叢,浪蕩随性,卻不知與他共事又會是何種情形。
厲郙對厲雲川的城府心機頗為擔憂,他那兒子秉性太過純良,所以才只任了個不痛不癢的禮儀官,而他一時之間也看不透陸昭珩的心思。
厲郙也似玩笑道:“犬子無能,承蒙皇上賞識才委以重任,七殿下此話倒與老臣不謀而合。接待遼國使臣一事,還望殿下多多提點着犬子一些了。”
陸昭珩道:“厲丞相言重了,是我要多受小厲大人教導才是。”
厲雲川看向陸昭珩,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他不是向來不與朝臣明面上往來的嗎,這回怎得大搖大擺就進了丞相府。
厲郙見厲雲川還未回過神來,便厲聲提點道:“皇上今日在早朝上已經安排了七殿下主辦接待遼國使臣一事,你定要好生協助殿下辦好差事。”
厲雲川恭敬道:“是,一切皆聽殿下吩咐。”
厲郙問道:“都停驿修繕一事辦妥了嗎?”
厲雲川回道:“想必快了,一個月前我随左大人前去蕉嶺山特意察看過,當時便只差幾間廂房尚未修好,我已囑咐驿館加快進程,想來近日也該完工了。”
厲郙理了理衣袖,對陸昭珩道:“那便好,殿下有所不知,我朝接待遼國使臣素來都設在蕉嶺山都停驿,誰知前段時間都停驿竟被山雨泥流毀壞,不過幸而已經快修好了,想來也不會耽擱接待使臣的大事。”
陸昭珩臉色并無波動,遼國使臣大概還有半月便要抵京,接待的驿館修沒修好卻還未知。
這位厲丞相看着慈眉善目極其配合,卻不知這派和善表皮下隐藏着何種算計。
陸昭珩雖與厲雲川私下往來過幾次,可大多是趙朗和李才汝等人拉起來的局,論起來,他與厲雲川除了在看人眼光方面出奇雷同,其他并無相稱地方了。
“無妨,”他開口道,“厲丞相已操心許多,剩下的交與我和令郎即可。”
厲郙笑道:“既如此,那老臣也樂得省心了。殿下等會若是無事,不妨留在府上用膳?先前與殿下走動少了,老臣深覺遺憾,早知殿下是如此通情達理之人,那老臣早該與殿下多加往來才是。”
陸昭珩挑起鳳眸,似笑非笑的看過來:“有厲丞相此番話便夠了,畢竟,往後的日子還長着。”
厲郙撇了厲雲川的方向一眼,見他也正面色凝重,便笑道:“那是自然。”
“不過今日就不久留了,”陸昭珩起身道,“近日身體不适,也怕給厲丞相過了病氣。”
厲郙走上前兩步,滿臉關切意味,問道:“殿下可是太過操勞累壞了身子?是何病症,可有找太醫瞧過?”
陸昭珩臉色當真略帶蒼白,他卻不以為意道:“太醫瞧了也是無用。”
“怎會無用?殿下可不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現在看來事小,可萬一拖成重病,那便成了麻煩事。”厲郙道,“家母先前頭症發作,也是遍尋京城郎中醫治,不想最終卻被一位女醫治愈,雖為女子,可那女醫醫術了得,現下也正好就在府上,我這就命人去尋她前來為殿下診脈。”
厲郙一邊說着,一邊叫來門外小厮:“快去請那女醫前來。”
小厮望了望厲雲川身後站着的人,傻了眼,問道:“姜姑娘不正在此嗎?”
姜醉眠再想隐身也是不行,只得從厲雲川身後走出來道:“見過厲大人。”
厲郙倒是頗為驚訝,他方才一直沒注意到,跟在厲雲川身後的侍女竟會是姜醉眠。
那他們方才所言,豈非都被這女醫聽去了。
厲郙不是沒看出厲雲川對此女的心思,可這女醫身份太過卑賤,豈能高攀上丞相府?
若能順水推舟送陸昭珩一個人情,那是再好不過了。
厲郙道:“老眼昏花,竟未認出姜姑娘在此處,那便請姜姑娘為殿下看診吧。”
姜醉眠低垂着頭,也只得應道:“是。”
陸昭珩坐回那紅木椅上,伸出只手臂來,搭在暖玉杯盞旁,望向姜醉眠的眼神暗藏洶湧。
他道:“有勞姑娘。”
姜醉眠暗暗咬緊牙關,只身上前,素白雙手将寬袍衣袖輕輕撩起,露出那只松竹骨節般的手來。
搭了塊薄絹手帕在他手腕處,雙膝跪下,斂着眼眸替他診脈。
厲郙和厲雲川就站在兩人身側,幾個下人也都垂眼偷偷看着。
陸昭珩面色如常,微微側目,便能瞧見那一小段雪白柔靜的脖頸,就盈盈立在跟前,像剛折易脆的瑩潤美玉,望着便順滑柔膩。
藏在寬袍下的另只手在虛空中撚了撚,可惜指尖空蕩,捏住她臉頰軟肉的觸感也不複存在。
若不是在丞相府,怎能看得到她這麽乖順地跪在自己跟前,柔軟呼吸像是能隔着衣袍灑在他腿間,又熱又癢。
難耐。
姜醉眠雖心中不願,可也不能顯露出來,一想到青彤必定落入他手中,便覺得心急如焚難以平複。
他身體健壯的很,哪生什麽病。
可就在将要收回手指的時候,姜醉眠卻忽然察覺到他脈象果真有些許不對勁。
纖指微微用力下按,想一探究竟,手帕下的手腕卻忽得動了下。
姜醉眠疑惑擡眼,見陸昭珩一直在垂眸看她,眸中帶了些冷厲笑意。
“想必姑娘也未看出是何病症。”
陸昭珩募地抽回手,微冷指尖擦着溫熱掌心,一瞬而過。
姜醉眠立即攥進掌心,心道這人當衆竟還不知收斂。
她說道:“民女醫術淺薄,确實不知七殿下身體何故抱恙,可能還需更有資歷的醫者來為殿下問診。”
厲郙聞言,開口道:“姜姑娘不必如此過謙,你的醫術相府上下都有目共睹,想來是今日太過倉促,不如這樣,就請姜姑娘先随殿下回府,等殿下歇息片刻,姜姑娘再為殿下診脈,想來會較為妥帖。”
姜醉眠還未做何反應,倒是一旁的厲雲川立即出聲道:“不可!”
厲郙冷眼看過來,示意他不準多言,可厲雲川卻還是說道:“父親,姜姑娘是我從外面請來專為祖母醫治頭症的,若是姜姑娘随七殿下去了,那祖母頭症該如何?”
厲郙厲聲道:“你祖母頭症已不再複發,想來已經大為見好,更何況有姜姑娘開得方子,照着方子喝藥進補便是,哪裏用得到姜姑娘日日守在相府?現下你與殿下共事,自當事事為殿下考慮,殿下身體抱恙,你作為臣子更當陪在殿下身側為殿下解憂,懂了嗎?”
“可是父親,我……”厲雲川神色焦灼,還想再言,卻被厲郙直接打斷。
“殿下見笑了,犬子愚鈍卻有一片赤誠孝心,也是太為家母頭症憂慮的緣故。”
陸昭珩倒頗為善解人意,只是看着厲雲川的眼神深沉複雜:“既如此,那姜姑娘還是留在相府為好,怎可為了我便不顧令尊安危?”
厲郙對小厮使了個眼色,小厮便趕忙派人去了姜醉眠所住廂房替她收拾行囊。
“家母早已無礙,殿下盡可放心,”厲郙轉頭對姜醉眠道,“姜姑娘,恐要勞煩你了。”
姜醉眠也正想該如何尋了法子再去那座靜街府苑,便順從道:“厲大人言重了,民女自當盡力。”
厲雲川再想阻撓,卻是力不從心,厲郙鐵了心要用姜醉眠做人情,他如何能攔得住。
姜醉眠走前深深看了厲雲川一眼,神色鄭重,當是謝過他這些時日的庇佑與照顧。
随後,便跟在陸昭珩身後上了馬車。
“駕!”
車輪滾滾而動,遙遙駛離丞相府。
方一離開衆人視線,姜醉眠渾身硬刺便立即豎了起來。
她盯着面前人,袖中銀釵偷偷藏匿于手中。
“彤兒現在何處!”
陸昭珩單手支在膝上,長指撐着下颌,随着馬車身形輕晃,眼神卻像釘子般t緊緊釘在她身上。
片刻後,唇角輕勾:“不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