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醋

第28章 吃醋

姜醉眠幾乎是立刻從厲雲川身邊跳開, 退到了兩步之外。

她也不知為何自己心中會忽然懼怕,可她能感受到陸昭珩冷靜的表面下,暗藏着洶湧猙獰的可怖風暴。

厲雲川回過身來,竟是上前一步将姜醉眠擋在了自己身後, 随後才對陸昭珩拱手行禮:“見過殿下。”

陸昭珩見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眉眼頓時壓得更低。

她心中還有沒有禮義廉恥, 當着殿內這麽多吏員的面,就跟別的男子卿卿我我, 若是他再晚來一會,是不是兩人就要滾到一處去了?

姜醉眠不知陸昭珩心中所想, 藏在厲雲川背後偷偷隐身,同時在心裏默默祈禱, 希望這瘋子別再當衆發瘋便好。昨日他在幾位官員面前說了那樣不知羞恥的話,搞得今日這幾個吏員看自己的眼神都說不出的怪異。

厲雲川見對面人不語, 雖難免心慌了瞬,卻仍站穩了身姿不搖擺。

“微臣處理了京中政務才來遲, 萬望殿下見諒。”

陸昭珩卻并未理會他,對他身後悄悄露了點腦袋的人命令道:“你, 過來。”

姜醉眠咬了咬後槽牙,卻只敢在心裏暗罵一聲,拖延着腳步遲遲不願走出來。

厲雲川看出她內心不願與為難, 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手腕:“殿下找姜姑娘有何事, 不妨直說。”

陸昭珩眸中不耐已經快要忍到盡頭,幸而身後匆匆趕來的幾人打破了僵局。

左正氣喘籲籲道:“殿下,動作未免太快了, 臣等險些跟不上殿下的腳步。”

其餘幾人也累得滿頭大汗,連聲附和。

常如見着對面站着的厲雲川, 眼中頓時顯出驚喜之色,忙走過來說道:“厲大人何時來的驿館,怎麽也沒t着人通禀一聲?”

厲雲川早已不着痕跡松開了姜醉眠手腕,恭敬行禮道:“左大人,常大人,幾位大人見諒,我今早剛趕到,聽說了館內發生的事,心中焦急萬分,便直接來正使館察看幾位工匠師傅的病情了。”

常如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姜醉眠,再看那位矜貴無比的七殿下冷如冰霜的臉色,九轉心腸轉了轉,便恍然明白了些什麽。

他笑呵呵說道:“厲大人家風向來嚴謹,厲丞相高瞻遠矚雄謀大略,想來厲大人自幼便沾染一二,心中記挂修繕大事,當然不足為怪。只是厲大人看起來與這位神醫姑娘頗為熟稔,難不成是故交?”

厲雲川也無意隐瞞,說道:“前幾日家中祖母頭疾發作,便是請姜姑娘去府中為祖母診治,如今又在此見到姜姑娘,便敘舊了幾句。”

常如道:“原是如此,想來神醫姑娘定然也覺我們厲大人清風朗月,叫人過目不忘啊。”

姜醉眠見話語間又扯到了自己頭上,也只得硬着頭皮笑了笑:“那是自然,自然。”

左正出聲打斷了幾人的玩笑話,像是頗為憂慮的向姜醉眠問道:“不知神醫姑娘為這幾人醫治的如何了?可有察看出他們的病症?”

姜醉眠視線在一言不發的人臉上轉了圈,見他竟然還在看着自己,便連忙收回眼神,說道:“民女無能,只能給他們開些退熱的方子,許是風寒引起的發熱,再喝幾副湯藥下去,想來高熱退去,也能好得快些。”

左正和常如無聲對視一眼,兩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左正道:“那便還要辛苦姑娘了。”

姜醉眠垂眸道:“左大人言重了。”

這邊幾人正說着話,忽然有個吏員高聲喊叫了一聲,姜醉眠被吓了一跳,幾人一同朝着那邊望去。

那個吏員驚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指着床榻上的人哆哆嗦嗦說道:“他,他醒了!”

“太好了!”姜醉眠撥開幾人,直接跑到了床榻邊,見榻上那個少年真的睜開了眼睛,正茫然無措的望着她。

她柔聲道:“別怕,我是郎中,是來給你治病的,現在我要給你診脈,你乖乖的,別亂動。”

小少年看直了眼,他從沒見過生得這樣眉目如畫的女子,還以為自己是病死升天,見到了仙女,當真聽話的一動沒動。

姜醉眠輕輕搭上他手臂,見他脈象真的比之前更加沉穩有力,想來體內毒性已被解了大半,接下來好生休養必無大礙。

她心中歡喜異常,眼尾都開心的眯了起來,從床榻間轉頭望向不遠處站着的幾人,漆黑瑩亮的桃花眼直直看向陸昭珩,眸中的喜悅興奮快要隐藏不住了似的。

她真的解開了這毒,真的保全了這些工匠們的性命。

而陸昭珩清晰看見了她眼底快要溢出來的歡呼雀躍,只有他知道她是為何如此開心。

這一刻,是他們二人共有的秘密。

左正從聽見那吏員說人醒了,臉色就立即有些挂不住。

常如便站出來說道:“殿下,既然這裏有神醫姑娘照看着,那還請殿下移步正殿,臣等正好還有其他事宜要與殿下商議。”

厲雲川也趁勢說道:“殿下,微臣正好也有要事禀報。”

陸昭珩被一人簇擁着出了偏殿,姜醉眠還有七個人的脈象要診斷,一時也難以分心。

等到她将另外七人的脈也一一診過,便更加放心了些。

雖然其餘幾人尚未醒過來,可脈搏也開始慢慢變得沉穩下來了,那少年許是年紀尚小,恢複的也比其他人快些。

這會兒他腦子已經清醒了過來,也知道姜醉眠是被請過來給他們治病的神醫姑娘。

他身子還虛弱着,便掙紮着從床榻上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着姜醉眠磕了兩個響頭。

姜醉眠不過一時沒看住,冷不丁受了他這樣大的禮數,頓時也單膝跪下了,雙手去扶他起身。

“你這是做什麽,快些起來。”

“多謝神醫姑娘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請您受我三拜!”少年說什麽也不肯起身,猛地一個頭又磕了下去。

姜醉眠連忙伸手在他額頭處擋,反倒被“咣”一聲磕在了手背上。

“啊……”

手背傳來鈍痛,她倒吸了口冷氣,用力甩了甩手試圖減輕疼痛。

面前的少年震驚于她有次舉動,消瘦的臉龐擡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睛頓時就變得紅通通了。

“您,您為何要這樣做?”

像他們這般賤命,原本病死也是無人理會的,可神醫姑娘不僅救了他們性命,還不受他的大禮,甚至親自用手幫他擋住額頭。

姜醉眠單手将他扶了起來,又按着他在床榻邊坐下。

“醫者救人治病,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你不必謝我,養好身子才是正事。”

少年仍舊不解,仰面問道:“可您的手……”

姜醉眠自己抱着手背吹了吹,随後在他眼前晃了兩下,笑道:“沒斷。”

少年也被她的可愛舉動逗笑,卻依然擔心的說道:“您不痛嗎?”

姜醉眠見他額間磕得通紅一片,蒼白凹瘦的臉頰上唯有一雙眼睛異常清澈,這麽小的孩子便活得小心翼翼,動不動就下跪磕頭,自己身上的痛處都毫無知覺一般。

她心中頓生憐憫,從懷中掏出個小藥瓶,指尖沾了些香膩藥膏,輕輕替他敷在了額上。

“你痛嗎?”

少年耳根微微一紅,搖了搖頭。

他自幼随師父在皇家做工,挨過的打罵無數,身上早就對疼痛忍耐到麻木了。

姜醉眠便道:“那我也不痛。”

将藥膏收好後,姜醉眠對他道:“好了,你身體尚未調養好,起碼還需靜躺兩日,這兩日都不許再下地行走了。”

吩咐了照看他的吏員一定好好生看管他,姜醉眠瞧了眼外面已然天黑,便準備離去。

誰知那少年從被褥中翹起顆腦袋,充滿希冀的問她道:“神醫姑娘,明日你還會來嗎?”

姜醉眠伸出食指隔空點了點,示意他必須立馬躺下,随後才邊往外走邊說道:“在你們徹底恢複好之前,我每日都來。”

出了偏殿,姜醉眠才見藺風竟然一直守在殿門外,看她往外走了,便也提刀跟上。

姜醉眠走出去兩步又停下,轉身看向他。

藺風也頓住腳步。

“你這刀是專門吓唬我的吧?”

姜醉眠盯上了他那把寒光冷刀,心道這人怎麽整日跟個小鬼似的,不是跟在他家閻王爺後面,就是勾魂似的跟在她後面。

有他這把大刀在眼前晃悠,她都不敢随便對陸昭珩下手了。

藺風臉上沒什麽表情,說道:“不是。”

死在他這刀下的人命恐能堆屍成山,只要是主子讓他殺的人,他還沒有殺不了的。

況且她身邊那小丫頭也見過自己這刀出鞘的模樣。

姜醉眠抿了抿唇,又繼續往前走,走出去幾步卻又停下。

“是他讓你每日監視我的?”

“不是。”藺風道。

是保護。

姜醉眠見他這嘴說不出句有用的話,只得大步朝着陸昭珩的住處走去。

快要到官署院門時,她故意腳步一轉,調轉了個方向,想要趁機溜到沒人的屋中睡一晚。

可藺風持刀在她側邊一擋:“不是此路。”

姜醉眠嘴角抽了抽,使勁剜了他一眼:“我迷路了不成嗎?”

藺風伸手為她指了個方向,說道:“無妨,我認得。”

姜醉眠只得按照他所指的路,磨磨蹭蹭走得極慢,中途幾次想故意走錯,又被指回了正确的道上。

最後回到了屋門口,她遲遲不願推門進去,可那尊門神在身後盯着,仿佛她再不進去便會提腿把她丢進去了。

姜醉眠擡手欲敲門,誰知屋門卻正好從裏面被人推了開來。

“阿眠?”

從裏面出來之人竟然是厲雲川。

“天色已晚,你怎麽來了此處?”厲雲川手在唇側擋了下,低聲說道,“這裏是七殿下的住所,你莫不是走錯了地方,我對館內異常熟悉,你說你住在那處署院,我送你回去便是。”

姜醉眠眼眸都微微瞪圓了些,喉嚨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扼住了般,難以啓齒。

“我,我,t住在……”

她努力回想今夜路過的幾處署院,可惜暮色已沉,根本沒看清楚匾額。

厲雲川從屋中出來,欲将屋門輕輕掩上。

“就知道你是忘記了,館內小道錯綜複雜,你定然是迷路了吧?”他笑着說道,“你只需跟我描述一下那署院的構造即可,我應該便能猜得出來了。”

姜醉眠手指在袖口下繞了繞,越聽他這麽說便越是開不了口。

哪裏是迷路了,她是就住在這屋內。

誰料剛被掩上的屋門卻又被人從內打開,一道漆黑身影背着燭火而立,沉寂得像座高山,投出的如墨濃影将立在門縫之間的纖細嬌小籠罩其中。

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空隙。

姜醉眠挑眸,望向比自己高出近一個頭的高大身影,一股極其強勢的迫人氣息撲面而來,壓得她呼吸都猛然一窒。

那身影卻陰恻恻地笑了:“怎麽還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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