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古書

古書

心魔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意識到了心魔在作祟,破陣分分鐘的事。程非和趙楓各自關注着自己徒弟的情況,解行舟卻收了自己面前的那塊小屏幕,支着腦袋坐在評委席一動不動。

趙楓還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擔心問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解行舟原本擺了擺手想拒絕,話到嘴邊卻突然改了主意。訓練場離他的屋子不遠,他起身回屋,坐在書案邊打開了屏幕。

屏幕中小屋和“解行舟”出現的瞬間,解行舟心尖猛地一顫。

……

可能是魂靈破碎的緣故,心魔陣對江準的影響不是很大,飄渺遙遠的聲音和模糊的面孔也在時刻提醒他這是假的。意識回籠後,面前的場景轉瞬間崩塌,接着就是熟悉的荒原。這是所有法陣最初始的模樣,陣眼極其好找。

江準迅速鎖定一棵枯樹,一腳踢開樹下的一顆石頭,面前立刻出現了熟悉的白色渦旋,法陣構建出的場景也漸漸脫落,面前呈現出清南山的松樹林,江準出了林子,外面只有趙楓幾人坐在那,幾個弟子都還沒出來。

解行舟則在他破陣之前又回了評委席,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黎豐下巴都要驚掉了,眼中的崇拜之情像是要溢出來:“江哥你太厲害了吧!!就連周師兄都還在陣裏鬼哭狼嚎,你真的只花了二十多分鐘就出來了!”

祁晨的目光也滿是贊嘆,笑道:“清南山還真是撿到了寶。”

不知道為什麽,江準覺得自己和解行舟之間的氛圍突然尴尬了起來。程非和趙楓面前各自有塊屏幕,裏面不斷切着周揚、許衍、黃知野和彭久的情況。

江準後之後覺地開口問道:“外面能看到心魔?”

趙楓點點頭:“心魔這種東西得面對,得打敗,要不就是一生的軟肋和弱點。”

江準看向解行舟,解行舟咳了一聲:“那個……我剛剛身體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了一下,沒看到你的,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來了。”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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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巴巴的。

江準皺了皺眉:“你怎麽了?”

解行舟:“……”

他現在懷疑江準根本不知道心魔是另外一個人意味着什麽。

其他幾人的心魔多數是恐怖場景,黃知野膽小,屏幕切到他時滿屏都是血糊拉茲的場面和耷拉着腦袋吊着顆眼珠力大無窮的鬼怪;許衍和彭久是程非的弟子,主攻醫術,他們的心魔是救不回來的魂靈師;而周揚的心魔有點與衆不同,他的心魔是自己有一次來晚了,沒救下一對被厲鬼糾纏的父母,剩下尚七八歲的孩童不斷凄厲地啼哭。

只有江準的心魔是一段日常,一段與解行舟的日常。

江準坐在解行舟旁邊,開口問道:“我在陣裏看見了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在當冥王之前發生了什麽?”

問的也這麽直接。解行舟啞然失笑:“我說的東西你會信嗎?”

江準毫不猶豫地點頭:“你不會騙我的。”

解行舟一愣,呼吸都停了一下。半晌,他開口道:“等你魂靈慢慢找全,你會記起來的,記不起來的東西也別強求了,說明對你不重要。”

江準默默消化了一會,仿佛還想反駁,就聽祁晨在趙楓那邊道:“對了江師弟,我之前說只要你半小時之內破了我的陣就答應你一個要求,這話還作數的,你有什麽想要的都可以提。”

江準思緒瞬間被吸引了過去。他走到祁晨身邊,道:“謝謝祁師兄,我想去古書閣。”

祁晨怎麽也想不到江準的要求會是這個。他笑道:“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不怕別人比你優秀,就怕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努力。”

黎豐:“祁師兄你也跟我們班主任有什麽關系吧。”

一般情況下很少有新人會要求去古書閣,平時課業上的理論知識、實踐練習就夠新人一哆嗦的了,祁晨也默認在新人入門三五年之後再給他們開古書閣權限。像黃知野和彭久這種基礎稍弱一點的,即便有了古書閣權限這麽幾十年也不一定去過幾次。

祁晨詢問地看了趙楓一眼,趙楓點點頭讓他去,他才起身道:“師弟跟我來。”

江準似懂非懂,也學着祁晨看了解行舟一眼。解行舟沒忍住笑了:“去吧去吧,早點回來,中午吃……”

解行舟頓然剎住了話頭。

江準還在等着他的後文,解行舟揮了揮手:“沒什麽,你去吧。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祁晨帶着江準下山,在半山腰處畫了道符,符印閃着金光不斷變大,山腰的一處鼓包上面慢慢顯示出一道青銅質地的門,上面雕着很精致的花紋。

“你滴一滴血在這個花紋上,信息就錄入進去了,”祁晨道,“書符的話,等今晚師父做好了我給你拿過去。”

江準依言劃破指尖,擠了滴血滴在門上,血珠像有靈性似的沿着花紋褶皺在門上迅速滑動,緊接着整道門閃了閃白光,血珠消失,門上幹幹淨淨。

祁晨打了個響指,門就自動旋轉打開,兩人前後進去。

“古書閣裏的書年代比較久遠,還是挺晦澀難懂的,尤其是……你剛二十五六歲,也沒怎麽大量讀過文言文,只看懂寫的什麽可能都有些困難,”祁晨交代道,“若是真想查閱什麽資料,我還是建議你直接去問先生,他就像個行走的古書閣。”

江準說:“他活了這麽久嗎?”

“……”這話聽着怎麽有點怪。祁晨說:“反正……應該挺久的吧,跟各大家族的長老一樣都是祖宗級別的人物。”

江準點點頭:“謝謝祁師兄。”

“沒什麽,你今天表現真的很好,”祁晨拍了拍他的肩,“那你自便,我先回考場了。”

江準看着他離開,然後轉身開始細細觀察着這個古書閣。

古書閣內部像一棟木制閣樓,上下兩層,每層都擺放着精致的書架,但上面的書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甚至還是上下排版。

江準按着分區仔細尋找,來到了标着“魂靈”的書架前,仔細地看着書名、目錄,一本一本地翻,終于在一本《魂靈雜記》上找到了想看的內容。

“魂靈師之魂靈生而牢固堅不可摧,若有魂靈碎者,蓋因三由所致也。一為罪過不可恕之,罰以削魂剔靈之刑;二為修為遠在其人之上者殺之強取;三則自願破之。”

“魂靈師者,以魂靈最為關鍵,生死不得相離。然今有一計,自剝魂靈渡入他人體內可強行保住其人性命。雖有此計,餘生而在世四百三十餘年卻從未見有何人用之,蓋因剝魂之苦非常人可受,魂靈既離性命堪危。……”

江準一目十行地看完,額頭緊緊皺了起來。一個魂靈師最重要的就是魂靈,不可能無緣無故魂靈破碎。近一個月他也聽了不少關于解行舟的傳聞,說他什麽的都有,但沒人說他被處過什麽削魂剔靈的懲罰,而被殺奪魂……應該沒人有這個實力對解行舟這麽做。

難道是解行舟自己剝了魂靈?

可好端端地,他為什麽要承受那麽大的痛苦去剝魂呢?

江準突然想到了之前周揚胡扯時提到的解行舟第一位徒弟,據說那位徒弟的下場也是魂飛魄散不得好死。

青銅門突然發出沉重的聲響,江準的思緒被打斷。他擡眸望過去,只見解行舟推開了門,也不進來,就倚在門框邊神色恹恹地看着他,還打了個哈欠:“錄入個信息半天不見人回來,我還以為你又入了什麽陣了呢。”

江準把書合上,又放回了原位,看着解行舟欲言又止。

“怎麽了?查到什麽了?”解行舟走過來,掃了一眼書架,說:“這些都是上一代魂靈師摸索出來的土方雜道,挺稀奇古怪的,一般也用不上。”

江準問:“你以前是不是有個徒弟?”

解行舟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當即怔愣了一下,而後很好地掩飾了那抹異樣,笑了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目光在書架上徘徊着,很快鎖定了那本《魂靈雜記》,眼神變得複雜。

江準本就是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既然加入你的陣營了,就說明我很信任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瞞着我。”

解行舟哭笑不得:“我瞞你什麽了啊祖宗?”

“聚陰井裏的攝靈石是我的魂靈滋養的,那個靈陣的陣眼裏面也全是我的魂靈,”江準眉心輕輕皺了起來,“那你的魂靈呢?你的魂靈哪裏去了?”

這記直球打得解行舟措手不及。作為一個喜歡什麽事都藏心裏的人,解行舟完全沒想到江準有什麽疑問會直接問出來。

半晌,解行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應該是人冥大戰的時候被震碎了吧,我又來不及修補收回,可能被什麽別的陰魂瓜分了?”

也是有這個可能的,但信還是不信,江準這會又持保留意見了。他不信一個風頭盛了幾百年的魂靈師首長會在一場戰争中被打得魂靈離體。

“你原來那個徒弟……”

“好了好了,我只有你一個徒弟還不行麽?”解行舟掐着點打斷了江準,道:“回去了,他們都考完了。”

江準總算看出來解行舟不打算說了,心情忽的有些低落,悶悶不樂地跟在解行舟後面。

在察覺情緒方面,解行舟總是比較敏感的,幾乎瞬間就感受到了某人不開心。聽着後面連續不斷踢石頭的聲音,解行舟走了兩步,無奈地停了下來,江準毫無預料地撞在了他背上。

解行舟回頭,看着他皺着眉捂着鼻子的樣子又莫名想笑,然後在江準幽怨的眼神下整理好了表情,道:“對你有用的我自然都會告訴你,沒用的你也沒必要知道啊,幾百年呢,什麽都知道那得多累啊。”

江準似懂非懂,又揉了兩下鼻子,把剛才被撞到鼻尖撞出來的生理性眼淚揉了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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