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玫瑰
玫瑰
“其實,我們趙羽也很厲害的。”趙領隊看了一眼趙羽,目光裏有惋惜、不解和不甘。
“當年他過關斬将,初賽拿了斷層第一,半決賽和決賽都表現得特別好,我當時以為怎麽也得S級了。”領隊話音沉悶,最終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江準放下牛奶杯,專注地看着幾人。解行舟不動聲色問道:“後來呢?”
“解先生是新來的,可能不知道,”趙領隊說,“評S級要求很高的,需要幾個導師全部同意,預備S級需要去關家測資質,過了關家認證才行。”
“資質還能測?”解行舟跟江準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這次搭話的是趙羽了。他聲音悶悶的,情緒也不高:“我當時去了關家,在長老堂,關先生人很好,很細致地教我怎麽做……大概我真的資質不行吧,不過是小時候運氣好了點。”
“具體怎麽測的?還記得嗎?”江準追問。
趙羽動作一滞,仔細回想了一下,茫然地搖了搖頭:“太久了,有點記不清了。”
……
這頓飯結束的時候已經夜半了,四個人裏大概只有江準認真地吃了頓飯。
趙領隊和趙羽都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歪,解行舟親自把他們送了回去才回房間,彼時江準正窩在陽臺落地窗旁邊的軟椅上,支着腦袋專注地看着窗外。
月光淡淡的,不太亮,窗外也沒有市區那樣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陽臺吊燈暖黃色的燈光柔柔地灑下來,仿佛讓江準整個人都軟了一些。
他懷裏還抱着只雪白的大熊,看樣子是剛從軟椅上拿下來的。
解行舟眸光微動,進門的動作都不自覺放柔和了些,思緒莫名飄了很遠。
“送回去了?”江準看到他進來,随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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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行舟眼神猛地聚焦,略顯無措地點了點頭。江準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問:“剛才喝那麽多,你沒事吧?”
“唔……”解行舟坐在江準對面,一只手支着腦袋,嗓音含混:“有點頭暈。”
他好像在透過他思念一個人。江準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
解行舟活了這麽多年,也會有什麽人一直讓他念念不忘嗎?江準突然特別好奇,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在想念誰嗎?”
解行舟迷離的眼神短暫地清明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江準一眼,而後抱着水杯喝了兩口:“沒有啊……就是喝多了,有點難受。”
江準搖搖頭,說:“你剛剛好像有點……傷心?”
他斟酌了好久,想不出來更合适的詞彙,又接着猜道:“呃,是叫糖包嗎?”
解行舟眉梢挑了起來。片刻,他放下水杯,笑道:“你對別人好奇心也這麽重麽?”
江準眨了眨眼,腦海中後知後覺地冒出來“隐私”兩個字。這好像是解行舟的隐私吧……
可是,在此之前,江準從來沒有關心過任何一個人的情緒、好奇過任何一個人的過往。他其實是一個對情緒特別不敏感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近來總是不自覺地去猜解行舟的情緒。
“抱歉,”江準音色帶着微不可察的落寞:“我在心魔陣裏看到你了。”
“是嗎?我身體不舒服回去休息了,你那場沒看到。”解行舟一副興致盎然的表情:“看到我什麽了?”
江準帶着歉意說:“我好像誤入了你和另一個人的日常生活裏,對不起啊,不是故意的。”
解行舟:“……”
他重重地倚在了椅背上,扯了個微笑:“不用道歉,你所看到的都是你該知道的。”
江準沒太明白,疑問地看着解行舟。
為了讓自己心情美好一點,解行舟毅然決然轉了話題:“趙羽去了關家,進行了什麽資質測試,然後就徹底沒了資質。你覺不覺得很奇怪?”
江準思緒特別容易被帶走,當即就不糾結前面的問題了,點了點頭:“我倒是不知道有什麽東西能測資質,資質不都是看實力體現出來的麽?”
“還有,”江準又補充道,“趙家那個領隊說的,趙家以前幾個B級弟子在魂陣裏被傷了,這點更奇怪。我确實有很多年沒了解過了,你們魂靈師現在都開始自相殘殺了嗎?”
“……”解行舟嘶了一聲,一副牙疼的樣子:“你這孩子,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江準晶亮的眸子看着他,像是很認真地在問問題。
解行舟終于敗下陣,無奈道:“肯定有問題,等考完試看看你能不能獲得S級資格,我們先去看看測資質是什麽來頭,再去查那些魂陣都是誰設的。”
江準贊同地點了點頭,半晌又發現了什麽似的,擡頭看向解行舟:“……不對。”
“怎麽?”
江準:“你不是喝多了麽?”
“……”解行舟一秒切換狀态,有氣無力地叫喚了起來:“我頭疼……”
江準:“……”
應某人無理要求,江準等他洗完澡,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給他蓋好被子,熱水燒好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這才洗漱躺在了自己床上。
半決賽就要評級了。對于解行舟的目的,程非多少知道點,但他本人作為清南山的掌門人,不适合抛頭露面,只是表示自己會配合。
這次是露天考區,荒地中央有一處破敗的木屋,上面的木板因常年風吹日曬雨淋變得發黑朽爛,仿佛進一個人就能直接散架。木屋前面不遠處是導師席,坐了五位導師,四男一女,一個個表情嚴肅,但也許是坐了挺久了,都有些百無聊賴。
考生和領隊在等候區候着,整個荒地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十萬考生僅初賽就篩選掉了絕大部分,剩餘一萬左右的人全集中在這裏了,一個個翹首以盼地等着天黑,整個等候區彌漫着緊張和焦慮。
“現在是8月10日下午五點,請入圍考生做好準備,七點以後我們将開啓第二階段的考試。”
負責人操着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宣讀考試規則。
“第二階段考試與第三階段考試的評級将以三七比例綜合起來決定最終評級,請各位考生認真對待。”
“本次考試考題為【少女的心願】,考試時間為19:00到21:00,出題人為淮南李家長老李不言先生,試題類型為還原類,考生需還原故事情節并成功推測出主人公的心願,在規定時間內将答案寫在答題紙上,還原程度越高、推測越準确者得分越高。”
“本次參評導師:關家,關堯女士;清南山,程非先生;莫家,莫辛先生;許家,許德風先生;李不言先生為題目負責人和等級總評官。”
被喊到名字的導師一一擡起胳膊招手示意。關家的那位導師是在場唯一一個女士,短發、皮衣、牛仔褲,看起來幹練精致,氣場絲毫不輸旁邊幾位先生。江準注意到,她頸間綻放着一朵小小的藍玫瑰。
一股違和感從江準心底油然而生。倒不是對紋身有什麽偏見,江準直覺告訴他這玫瑰應該不是普通顏料。
“孩兒們,緊不緊張?喝點水。”解行舟拿着幾瓶礦泉水走過來,黃知野和彭久立刻站了起來,動靜大地直接打斷了江準的思緒。
“先……先生,您……”彭久話都說不清楚了,擡起手不知道該不該接。
江準實在是不明白他們倆為什麽這麽怕解行舟,沒忍住笑了一聲,而後一人一瓶塞到兩人手裏:“他是會吃了你們麽?”
解行舟嘆了口氣,垂着眼睛坐在江準旁邊,溫順道:“沒關系的,習慣了。”
江準:“???”
不是,您才清醒多久啊。
彭久和黃知野經歷了石化再碎掉的過程,不可思議地面面相觑。
“沒事,不用管他,你看周師兄他們都見怪不怪了,你們也不用這麽拘謹。”江準好脾氣地安慰着兩位塌了偶像的師兄,力圖破除兩人心裏對解行舟的刻板印象:“那些傳言大多都是假的,他不抓小孩,也管的住脾氣,不會無緣無故大開殺戒。”
解行舟一手捂着心髒:“居然有人願意相信我,為我辯解……真的是太感動了……”
彭久喝了前首長的水,膽子莫名大了一些:“先生您有沒有進軍娛樂圈的打算?”
解行舟:“??”
彭久先是往旁邊挪了幾步,然後語速極快道:“您演技真的特別特別好每次都能騙到師弟……雖然也只能騙到師弟……”
解行舟:“……”
“什麽?”江準眼神清澈,擡眼看着解行舟。
解行舟微笑着看了彭久一眼,彭久連忙解釋:“沒有沒有,就是說先生真的是弱小可憐,師弟你還不離不棄真的太感人了。”
解行舟:“太感人了!”
黃知野默默抱着水瓶遠離現場。
“還有十五分鐘,請領隊離場,請考生做好準備。”
“本次考試随機十人分為一組,考場內任何紙質物品均可為答題紙、任何筆類均可作答,考試過程将全程直播,五位導師實時點評。入場前需過安檢,不可攜帶任何除符篆以外的靈器進場,不可攜帶管制刀具、槍炮火藥,考生之間不可互相傷害,請謹記。”
“請各領隊到後臺領取信號符并發放給考生,若考場出現任何難以預料的情況,考生可燃燒信號符棄權,信號符燃燒則考生離開考場。”
現場終于打破了壓抑的沉默,各領隊在對自家弟子做心理建設,也有許多人紛紛前往後臺領取信號符,各區域都躁動了起來。
“你們小心一點,不用逞強,用信號符沒什麽丢人的。”解行舟把信號符交給他們,道:“尤其是你們倆,不用表現那麽出頭,你們的能力不需要這種考試來證明。”
“啊?”黃知野和彭久都有點懵。
江準說:“待會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們分到一組,反正這個考試中不溜最好。”
他一個人冒險就行了,萬一黃知野和彭久真的超常發揮進了S級預選名單,江準和解行舟都怕以後出事保不住三個人。
“考試開始!請考生進入木屋!”
将近一萬人,光進考場就花費了不少時間,七八分鐘後江準終于擠了進去。
木屋裏外竟是完全不同,裏面空間極大,看起來像個破舊的村子。天色暗黑,土路逼仄窄小,烏鴉時不時叫兩聲,陰風一陣陣吹過來。
小路兩邊是一戶戶人家,房子是磚瓦房,蓋的都很氣派,但上面籠罩的一層層黑色的煙霧又讓人覺得破敗不堪。處處都是違和。
江準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沿途推了很多門,都推不開。
……這還是他第一次幹活找不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