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禮物
禮物
看到巫妖出來的時候，關堯就知道出問題了。她來不及追究卷毛莫名其妙出現在終測裏的事，匆匆忙忙拿出手機聯系關七：“巫妖怎麽放出來了？你在哪一組？”
關七彼時正在林子的另一側處理陰魂。他後退了幾步，慢慢讓自己淡出衆人視野，而後按了按耳麥，低聲道：“在哪？我沒看到啊？”
“在清南山那個叫江準的考生那裏，林子的東南方向，”關堯語氣焦急，“不知道為什麽清南山那個領隊也進去了，還有關鑫，我讓他布陣來着，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也去了！”
關七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那巫妖不好對付。我去一趟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勝算，清南山的人死在裏面我們不好交代。”
“你先盯着那邊的情況，實在不行就上報族長，我……”關七飛快地往東南方向趕，看到前面一黑一白兩道影子突然頓住了話頭，驚訝道：“黑白無常怎麽來了？！”
關堯：“……”
真特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一屆等級考。
第三階段考試的導師只有關清盞和程非。程非坐在桌子後面，手裏端着一杯薄荷水，緊盯着屏幕。看到施了易容術的解行舟出場之後，他表情明顯裂了一下，然後低下頭連喝了好幾口。
關清盞的年紀不比程非大，據說只有三百來歲，看起來卻老氣橫秋。他鬓發灰白，穿着一身銀白色西服坐在旁邊，手上還抓着一根暗紅色的拐杖，語氣略有些疑惑：“這個江準……是你們清南山的？”
程非微微點頭：“是。”
關清盞：“那旁邊這個怎麽回事？我記着A級的二十多個後生裏沒有他吧？”
程非：“……不認識。”
關清盞只當自己記錯了，也沒多在意，直到看到卷毛出場，終于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這孩子……阿堯跟我說好像他是布置考場的那個來着？？”
程非又喝了一口薄荷水，面無表情：“不知道。”
關清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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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防止事件再度發酵，程非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把畫面切到了關七那邊。
……
江準在平靜下來之後，沒多久就醒了。醒來的瞬間頭痛欲裂，他按着後腦勺，從床上坐了起來。窗簾半開着，夕陽的最後一抹餘光從窗戶照了進來，室內一片暗紅。
好像夢到什麽東西了，江準皺着眉，愣了足足有半分鐘，可腦海中只有稍縱即逝的一抹影子，怎麽也抓不住具體的東西。
他開了床頭燈，往旁邊看了看，解行舟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呼吸很輕。
江準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八月十六號晚上六點半，他睡了三天兩夜。
解行舟怎麽也在睡？他傷到哪了嗎？江準不放心地掀開被子，然後……
跟睡衣上的熊大臉對臉懵了一會兒。
……那是套棕紅色的睡衣，上衣正前方被熊大的臉占據，兩個耳朵還是立體的，毛絨質地，點綴在胸膛上面。
江準：“……………………”
他看向解行舟的眼神立刻就沒有那幾分擔憂了。
江準木着臉，就這麽半坐着又倚回床頭，伸手拿水杯倒水喝。解行舟就是這個時候醒的。
一般情況下，剛睡醒的人聲音會有些沙啞，然而解行舟在睜眼看到江準穿着熊大睡衣冷着臉喝水的瞬間，猛地彈坐了起來，嗓音很是清亮：“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江準：“誰換的衣服？”
“……”解行舟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褲，一整個青春男大的模樣，頭發微微有些亂，更顯得好看地不行。但江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了，冷靜地又喝了口水。
解行舟笑得燦爛：“那個……睡這麽久了你餓了吧？我給你叫餐，吃什麽？”
江準：“誰換的衣服。”
解行舟：“……”
靈機一動，解行舟火速甩鍋：“那什麽，我去給你買衣服的時候，适合你的睡衣就這套看的過去了，時間又比較急我也沒看是什麽……”
江準：“我行李箱裏有換洗衣服，你知道。”
解行舟：“……”
破孩子嘴上是一點不留情。
解行舟坐在床邊，低着頭，垂着眼睛，委屈巴拉擡頭看了江準一眼，又低下頭，再小心翼翼地擡頭，再低頭。
江準：“……”
半晌，江準開口道：“幫我點份甜粥。”
接着起身下床去了浴室。
解行舟掐着時間點，點了甜粥、凍蝦還有一份酸奶，送到之後江準剛好洗完澡出來。
這回穿了黑色襯衫長褲，襯衫尾端塞進西褲裏，勁瘦的腰線和薄而有力的腰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解行舟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看着江準愣了好久，直到江準坐在桌子旁邊了才回神，幹咳了一下說：“你……你怎麽穿這個。”
江準表情自然，拿起酸奶喝了兩口，又低頭看着手機：“随便拿的，它在行李箱最上面。怎麽了？”
解行舟深吸一口氣，低着頭捧着冰水喝了一小半，才有了直面江準的勇氣，咬牙切齒道：“能不能換了。”
江準：“？”
解行舟：“天挺熱的，別熱壞了。”
江準：“……”
他淡淡地掃了眼解行舟手裏的玻璃杯，說：“我的體溫應該不比你的冰水高多少。”
……完蛋，解行舟感覺自己現在已經聽不進人說話了。
他一口飲盡剩餘的半杯冰水，起身打開衣櫃在裏面一通翻找，找出一套比較寬松的居家服，不容置喙地把他拉進了洗手間關進去：“給我換。”
江準：“……”
他心裏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封建大家長”幾個字。
封建大家長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對，一臉正氣地坐回了桌邊。
江準不理解，但照做，換了套休閑的短袖襯衫，穿了件內搭和五分褲。
封建大家長心情舒暢：“這才像話，小孩子不許學別人穿西裝。”
江準：“我應該也有兩三百歲？”
解行舟：“你二十六。”
“……”江準像哄小孩似的敷衍地扯嘴笑了笑，低頭吃着東西。
江準醒了，他們當晚就回了青江路別墅。
……而不許江準穿正裝的解行舟，自己一身西裝革履，襯衫頂部開了一個扣子，袖子半挽，露出好看的小臂線條，神奇地讓禁欲和慵懶兩個詞都出現在了他身上。
江準無語了一路。
考試結束後，江準昏迷不醒，解行舟也因為動用太多靈力需要調整，黃知野和彭久就先回了別墅。
因為那藥丸的緣故，黃知野和彭久對考試內容印象很深刻，回到別墅便完完整整地向趙楓描述了一遍。
程非在導師席并沒有看到他們這邊的情況，詫異道：“三百歲以上的巫妖？”
黃知野後怕道：“要是沒有先生和師……嗯在的話肯定死定了？”
趙楓：“師恩是什麽？”
黃知野：“……”
他看了眼彭久，後者卻像完全接收不到他的眼神示意一樣，只顧埋頭幹飯。
黃知野閉了閉眼，豁出去了似的：“江師弟，他靠一己之力拖住了巫妖，我們才有機會布陣把它體內的陰魂抽出來。”
江師弟和首長先生是在這個時候開門進屋的。
黃知野頭都不敢擡，根本不敢面對江準。
看見兩人回來，趙楓立刻招呼：“哎，你們回來了？傷怎麽樣了？我聽說江準傷的挺重來着……你也不讓我們過去。”
江準禮貌地點了點頭笑了一下：“多謝師叔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啧，這個時候怎麽這麽乖。
解行舟默默看了看江準，把兩只行李箱拉進門：“沒多大事，哪用得着你們。”
空手的江準，拉着兩只行李箱的解行舟。
他們倆關系肯定不簡單。
程非面不改色地收回視線，心裏想，要不是怕關清盞看出什麽破綻，他絕對不會切掉江準那邊的考試現場。
“吃了嗎？沒吃過來吃點。”趙楓拉了拉旁邊的座椅。
解行舟擺了擺手：“吃過了，我先上去了，你們慢吃。”
“等一下。”程非擦了嘴起身，兩三步跟了上去：“我再幫你鞏固一下。”
江準解行舟的背影，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解行舟一定是有什麽事瞞着他的。
不對，解行舟很多很多事情都瞞着他。
趙楓說：“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待會讓祁晨去幫你看看？”
“謝謝師叔，我已經沒事了，休息休息就好，”江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那我也先回去了？”
“行，有什麽事喊一聲就好。”
等江準上了樓，關了門，趙楓才靠着椅子跟祁晨他們說：“你們覺不覺得你們這個小師弟有點……不太一樣的地方？”
黃知野和彭久一聲不吭。
“有啊，”周揚搶答道，“黎豐那才叫新人的樣子，江師弟他……他給我一種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小一百年的熟練感。”
黃知野/彭久內心OS：一百年說少了。
兩人不敢說話，繼續埋頭吃飯。
……
江準在房間裏毫無睡意，打開手機也不知道看什麽，在主界面不斷滑着那兩頁軟件，卻沒有任何點進去的想法。
終于，他關掉手機，出了門。
已經過淩晨了，整個別墅除了祁晨和許衍被派出去解決幾處妖變之外，所有人都已經休息，走廊裏靜悄悄的，只有牆根一圈暖色調的地燈在亮着。
解行舟房間亮着燈。江準穿過樓道，悄無聲息地來到三樓，在解行舟門前站了好一會，想聽到些什麽，奈何清南山的門用靈力設了結界，他什麽都聽不到。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心情特別焦灼，完全靜不下來，控制不住地想知道解行舟到底什麽情況。
在林子裏的時候，江準親眼看到解行舟斬殺陰魂，他的實力依然是讓冥界陰魂聞風喪膽的存在，但從閉關百年以來他輕易就沒動用過靈力。
江準越想越焦急，第三次“漫不經心”地踱步到解行舟門口的時候，下定了決心上前敲門。
不料剛敲第一下門就開了，解行舟穿着身浴袍，颀長的身影倚在門口，嘴角勾着抹笑，看起來像是在門口等了很久：“小江同學，淩晨一點三顧茅廬有何貴幹啊？”
江準愣了愣：“你怎麽知道？”
解行舟手指在門板上敲了敲，江準視線随着看過去，上面有一只貓眼。
江準：“……清南山連卧室的門都要裝貓眼啊？”
解行舟：“……”
他其實也不清楚為什麽這別墅連裏面都要裝貓眼，偶爾間擡頭看見門縫一直有影子晃來晃去，就去看了看，剛好撞見門外猶猶豫豫的江準。
解行舟頓時來了興趣，就倚在門口等，想看江準什麽時候會敲門。
“我以為你閉關了。”江準費勁巴拉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的靈力到底恢複了幾成？”
“進來坐吧。”解行舟讓開路，帶江準進來。
淩晨一點，解行舟仿佛沒有休息，床上幹幹淨淨一絲不茍，要不是解行舟還穿着浴袍，江準都覺得現在不是淩晨一點，是下午一點。
江準在小陽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解行舟就翻箱倒櫃找了一陣，從書桌抽屜裏找出了一只很精美的檀木盒子給了江準。
江準看着那漂亮的盒子，不明所以：“什麽？”
解行舟說：“之前說過的，拜師禮的禮物。”
江準更驚訝了：“現在的拜師禮都是師父送禮物給徒弟嗎？”
“……”解行舟被噎了一下，微笑着幫他打開盒子，“也不是，我很早就想給你了。”
那還是一串用紅色絲線手工編織的紅手串，上面有一顆晶瑩剔透的暗紅色珠子。
江準沒想到會是這個禮物。不知為何，他想到了一百多年前解行舟在那個傍晚的街市上給他買來驅邪用的紅手串。
還有他在江家時從小就戴着的靈珠。
江準下意識道：“靈珠被修好了？怎麽跟那串一模一樣？”
解行舟一本正經：“哦，可能我跟當初給你戴靈珠的人恰巧買了同款吧。”
“在哪買的？”江準随口一問。
“百貨商場裏面開的一家兩元店。”解行舟随口一答。
江準：“……”
“這次是真的能驅邪了，”解行舟拉過江準的左手，幫他戴上，笑道，“你魂靈回來了不少，現在應該只差核心的那部分了，靈珠對你還是有用的。”
江準反手扣住了解行舟的手，指尖在他脈搏上停留了很久。直到解行舟縮了縮胳膊，他才擡起頭眉心皺着：“你魂靈缺了一半？”
解行舟抽回手，毫不在意道：“魂靈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我至少有自己的肉身。”
江準問：“你丢掉的魂靈到底在哪？能不能找回？”
解行舟垂着眸想了一下，擡頭道：“只有一個辦法。”
江準專注地看着他。
“把你自己魂靈找齊，當上冥王之前的記憶找回來，我的事自然也就跟着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