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誘魂
誘魂
江準一直體質特殊,只他陰屍氣強大卻不曾吸收過其他陰魂這一點,就足夠整個冥界裏裏外外無數鬼怪非常執着地想吸食他的魂靈。
可沒人知道,江準的魂靈早在當冥王之前就已經散了,他體內運轉着的陰屍氣,根本就不需要魂靈。
解行舟克制着自己煩躁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用你的魂靈把別人的魂勾過來,跟你自己吸食別人的魂靈沒什麽區別。”
江準終于明白過來了,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在擔心我的反噬期麽?”
還不明顯嗎?解行舟長長吐出一口氣,道:“不止這個,我們明天去停屍房看看,幾名死者不出意外應該元神具空。”
“是我的魂靈把它們吸走了?”江準眉心皺了皺。
解行舟搖了搖頭,視線下意識看向了別處,眸光一瞬間變得冰冷:“你的魂靈無法被吸收,有人便利用你的魂靈,吸收轉化別人的魂靈。”
因此行為所帶來的反噬等副作用還會全部轉移到江準的魂靈上。
真的有人對江準這麽大惡意,哪怕他已經魂飛魄散了還要榨幹他身上所有價值。
想了想,江準覆上解行舟的手,用自以為最溫和的聲音哄道:“別擔心了,即便我反噬期多了這幾道氣勁,也不會多難捱的,它們想反抗也得有反抗的能力啊。”
許是沒料到江準會軟着聲來安慰自己,解行舟眸中的陰霾頓時散了,眼神澄澈無比,久久地看着江準,眉眼、鼻子、嘴巴……
解行舟喉結上下一動,頓時感到喉嚨有些緊,忙不疊移開了視線。
“怎麽了?”面對解行舟的突然避讓,江準有些摸不着頭腦,還以為自己哪句話又說錯了。
解行舟鬼使神差地回過頭,盯着江準的唇,近乎無意識地呢喃道:“能親你麽?”
江準瞳孔微微放大,呆在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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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足足有半分鐘,解行舟突然笑着退後,放松地倚在椅背上:“別緊張,開玩笑的。”
“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洗澡。”解行舟起身打算去浴室,剛走兩步卻被江準強行拽住。
江準微微仰着脖子,踮着腳尖身體前傾,在解行舟唇邊印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兩人的姿勢非常怪異,看起來特別難受。解行舟在桌子外面,向右側着頭,全身僵直一動不敢動,江準在桌子裏面,一手抓住解行舟的肩膀,努力地前傾身體。
這一吻不過短短一瞬,江準已經又坐下了,解行舟還是愣在那,側着臉望着他。
江準撓了撓腮幫子,不太理解:“這樣還不行?”
解行舟仿若大夢初醒,垂眼注視着江準,最後無奈地笑了,嗓音仿佛驟然間低沉了許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江準眨了眨眼睛:“我怕伸舌頭會冒犯到你。”
解行舟:“???”
江準面色不改,理所當然道:“在冥界,他們吸食別人魂靈或者陰屍氣的時候就會通過這種方式,一般會伸舌頭,這樣快一些。”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江準抖了一身雞皮疙瘩,委婉道:“挺不衛生的。”
解行舟哭笑不得:“你以為我要吸食你魂靈??”
“……要是這樣你能不再生氣的話,也行。”沉默了一下,江準認真地說。
解行舟:“……”
深呼吸了一下,解行舟又坐了回去,灌下去半杯冰水才開口道:“我沒有生氣。”
江準疑惑地看向他。
解行舟說:“就算生氣,也不是你造成的,不需要你付出代價去哄我。”
他只是心疼。這副特殊體質給江準招來了多少災禍,無數貪得無厭的或人或鬼,幾乎時時刻刻盯着他。
他也氣自己成長得太慢,沒能在江準第一次遭遇災禍時保下他,一步錯步步錯。
江準似懂非懂,點了點頭:“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解行舟:“???”
“呃,這個吧……”他一臉複雜的表情,用人生導師的口吻道:“我覺得人生在世還是要遵循自己的內心。”
“什麽內心?”江準又繞迷糊了:“跟內心有什麽關系?”
解行舟幹咳兩聲,一本正經道:“我沒見過你們冥界吸食陰屍氣诶,能不能給我演示一下?”
江準兩眼懵:“怎麽演示?”
解行舟:“比如你要吸食我的魂靈,會怎麽做?”
“……”江準看他那眼神多少帶着些看神經病的憐憫:“你還嫌自己體內魂靈多?”
“唔,”解行舟摸了摸鼻頭,表情頗有些遺憾,“那好吧,下次咯。”
……
五名死者死狀相似,當地派出所将五個人都帶回去驗屍了。解行舟帶着許可證,第二天一早和江準來到了停屍房。
“電子版的驗屍報告應該已經發給您了,五名學生體內沒有任何藥物殘留,身上也沒有任何被虐待、毆打的痕跡,死時瞳孔正常,死狀安詳,”法醫帶他們去停屍點,邊走邊道,“從驗屍結果來看,就是跳樓自殺。”
解行舟當然不懷疑這個。他點了點頭,聲音随和:“多謝,我們就随便看看。”
法醫幫他們找到幾人的編號,将屍體一一推出來。江準挨個伸手去探,五具屍體無一例外僅剩空殼。他看了解行舟一眼,點了下頭,眉眼少見地透出一絲煩躁。
幕後的獲利者究竟是誰?跟關清盞和等級考試有什麽關系?冥臨……真的死了麽?
江準腦袋都想的有些發暈。
林城一中的案子算是結了,但解行舟若是将實情說出來估計得被送進精神病院。趙清蓮卡着陰差來的點把仇報了,七名霸淩者有五個被吓得精神失常,剩下兩個被她趕到樓上跳了下去。
晏風和聶妄用召魂鎖把趙清蓮牢牢鎖住,如今的趙清蓮不得不現出人形,被召魂鎖牽着,身形極其透明。
他們倆現在快混成黑白無常的專屬陰差了,只要身處冥界就會被使喚。晏風表面罵罵咧咧,心底裏美得不行,黑白無常一次給的報酬夠他們倆吸食一年的陰屍氣了。
臨走前,兩人特意去找江準報備一下,另一方面也想确定他們家大人目前是否依然屬于冥界……
“上周過中元節,冥栖城幾乎所有陰魂都出去了,人間擠的不行,值班的陰差也全都派了出去,截至七月十六淩晨,僅一夜時間陰差就鎖了二百多只新的陰魂回來,”聶妄眉心皺着,語氣有些沉,“這太不正常了,中元節陰魂們出來幾乎都是直奔祖墳,它們在世的親人會供奉香火、吃食、紙錢等等,很少有陰魂趁着這個時候出去害人。”
解行舟一條眉毛輕輕挑了一下,問道:“這些新魂死因正常麽?”
晏風翻了翻勾魂冊,搖了下頭:“誰知道呢,七月十六淩晨我們去看了一眼,那些新魂都很弱,就是很普通的死亡,四位判官大人的流程走得飛快,當天下午就全部安排投胎了,沒有半點怨氣。”
聯想到今天早上在停屍房看到的屍體,江準問:“它們的魂靈是全的麽?陰屍氣呢?”
“嘶,這個沒怎麽看,”晏風也是懊惱,“光顧着看死亡原因了,沒看魂靈全不全。陰屍氣的話,就很低級的那種,特別弱。”
江準突然覺得好像該回冥界看一眼了。
晏風抱着勾魂冊拿着哭喪棒,哭喪一般拉着個臉:“大人,您還記不記得您是冥界的人啊……”
江準:“……”
解行舟啧了一聲,不滿道:“什麽哪的人,他愛去哪去哪,你們冥界怎麽還管人待在哪啊?”
晏風白眼快翻到天上了,拉着聶妄轉身就要走。
“哎,先別走先別走,”解行舟又大爺似的叫住他們,“事情還沒結束呢,趙清蓮你惹了事得出來認個罪吧?”
趙清蓮大仇得報,這會倒是老實:“怎麽認罪?”
十分鐘後,幾人出現在林城一中西樓五樓,趙清蓮身上貼着顯身符和易容術,在五樓樓道裏與幾名警方對峙。
趙清蓮先是慷慨激昂地罵了一通校園霸淩可恥,又罵了一通某些老師沒有師德不配為人師表,再抨擊一下學校的不作為,最後心碎、絕望地跳了下來。
演技一流。
走正常程序驅邪就麻煩在程序上,解行舟連夜趕出述職報告,匆匆交上去,婉拒了表彰和複盤,意圖麻溜地帶着江準私……咳,回清南山。
不料,江準吸收的那片魂靈,還是出了問題。
當天晚上,江準高燒不止,身體忽冷忽熱,當即陷入了昏迷,不到一個小時床單枕套就被汗水完全浸濕。
幸好酒店房間還沒退,解行舟把江準轉移到另一張床上,又親自把原來床上的東西換掉叫阿姨來收,接着一個電話打給了程非。
淩晨兩點接到電話,程非什麽也沒問,帶好東西就燒了張傳送符來到了酒店,一眼看到了床上昏迷着的江準。
“師兄,”解行舟焦心了很久,臉色差的吓人,嘆了口氣道,“昨天還沒什麽事,今天晚上突然發了高燒。”
程非進門脫掉外衣,上前碰了碰江準的額心,手瞬間彈了起來。體溫計都省了。
“得有四十度往上,先降溫吧,別的待會再說,”程非眉心緊皺,食指和中指并攏在江準額角點了一下,“我先封閉他的氣勁和……”
話到一半,他驚訝地擡起頭:“魂靈不全?”
不對,不只是不全。他體內運轉着兩種魂靈,一種存在的比較早,在體內作為支撐讓他不至于魂飛魄散,另一種則是近來新吸收的。
可是這新吸收的魂靈才是沾滿江準氣息的、江準的魂靈。
程非猛地意識到了什麽,望向解行舟,難以置信道:“你的魂靈,是你自己抽出來的?”
解行舟深呼吸了一下,低聲說:“先把他穩定住,我待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