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薄荷山芋片
薄荷山芋片
江昌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他跟人打聽了,林氏婆婆并不只有一個兒子,只要林氏娘家去把她接回來,再嫁人那老婆子也管不着。
可能也就是因為這個,那老婆子每日變着法兒地折磨林氏,就當是給她死去的兒子“報仇”。
情況明了,現在該江順下決定了。他想了想道:“這事兒還得跟巧雲說說。”
江昌點頭,他站起身來,“你們父女倆商量吧,有了結果再說。要是再有什麽幫忙的,只管叫巧雲來找我。”他走了這遠的路,又曬得出油,人乏了,要回去睡會兒。
“嗯。”
巧雲挖了一背篼山芋回家來,她先去看她爹,謹防他醒了要起身沒人扶,可等他進屋時他卻已經在竹涼椅上了。
“爹,你咋起來了?”巧雲驚愕得微微瞪大眼睛。
江順湯坐在竹椅上閉目養神,聽見女兒的聲音睜開眼,“你堂伯方才來過了,來跟我說了一件事兒。”
哦,那就是堂伯把他弄起來的了,巧雲放下心來,她就怕她爹心急自己動彈,把傷扯到了。她先給自己倒了碗水坐在板凳兒上喝,問他,“啥事兒?”
江順把林氏的事兒從頭到尾地講了,從那次雨天媒婆上門說媒,再到今天打聽出來的結果,細細地說了一遍。
巧雲邊聽邊小口地啄水。
說完後,他問,“你覺得這人成不?”
巧雲放下碗,看向她爹,“這得您說了算啊,您是咋想的?”只要這女人品行端正,她都成。她現在年歲大了,就算是後母進門,還是她管家,她不用在後母手下讨生活。
江順道:“林氏被婆家磋磨慣了,性子軟,娶進門來也只能幫你做做瑣事,大事情上是幫不了你的,但我想着這樣或許也好,免得性子太強的進門來跟你不和。”
俗話不是說了麽:一山不容二虎。巧雲是個有主見的,要是再弄個有主見的女人,肯定少不了磕牙拌嘴,他不願女兒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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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呢,他并不是很想再娶,只是防着自己真的癱了身旁能有個人照應生活。女兒大了,要避嫌,近身的事情不好讓她幫。就說他堂兄堂侄他們,也不好一直麻煩人家,各有各的生活要顧。
旁的女人他怕耽誤人家,可林氏日子本就艱難,能脫離對她朝打暮罵的婆家已經很不錯了,況且她又沒個子女,等進了門她也算是有個依靠,算是搭夥兒過日子吧。
巧雲見她爹好像想得很清楚了,沒再說旁的,只道:“那我明兒就去給薛媒婆回信兒,叫她去說?”
江順想點頭,然後又像想到啥似的,“再等幾天吧,後天該是姜郎中上門來看傷的日子了,看他怎麽說。”
巧雲點頭。
“今天挖的紅皮山芋咋樣?”江順問她。
這是他春天在鎮上從一個胡商那裏買來的新山芋品種,胡商叫做紅砂山芋,他嫌拗口,就叫紅皮山芋。胡商說這山芋煮着炒着都好吃,他看着比較新奇,就買了些回來試種看看。
巧雲起身去拿了幾個進來給她爹瞧,“個頭不如黃皮山芋大,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起先看着這紅皮山芋也覺得新奇極了,還摳了表皮看裏頭的肉是不是也是紅的,結果一瞧,裏頭依然是黃心,這樣看來叫它紅皮山芋很恰當。
江順拿在手上瞧了瞧,又聞了聞,“這聞着跟黃皮山芋也差不多嘛!”
巧雲也是這樣覺得。
她道:“咱們晚上就煮了吃,看看到底如何。”紅皮山芋個頭要比黃皮山芋小兩圈,要是味道還不好吃,那還不如不種呢。
江順點頭。
她晚飯做了個炒山芋片,起鍋時在裏頭放了薄荷,又香又清涼爽口,主食就是山芋稀飯,再配上一碗酸豇豆就是了。
她端着飯菜到她爹跟前,“這紅皮山芋我切着時感覺比黃皮更細滑,您快嘗嘗味道咋樣。”
江順結果碗,吹了吹稀飯,嗦了口感覺燙,放在一邊先吃薄荷山芋片,唔......口感爽脆,不像黃皮山芋片那樣沙,不錯。等稀飯晾涼,他吃了口洋芋坨坨,本以為煮出來是口感是脆生熟不過心的,吃着卻很沙綿香甜,要是不說,絕想不到這山芋片和山芋坨坨是一種山芋做的。
“嗯,可以。”江順邊吃邊點頭,看來沒買上當。
巧雲也覺得味道很好。
第二天天剛亮,巧雲正把煮好的早飯往她爹屋裏端,突然聽見外頭有人敲門,一下接一下的,聽着很急。她快步把飯端給她爹,然後出來開門。
門一打開,就見有慶火急火燎地叫她,“巧雲姐!我爹我娘打起來了!你快去拉架!”
“好端端的咋打起來了?”巧雲問。
“我路上跟你說,你快跟我走,再晚一會兒出人命了!”有慶急得不行。
巧雲:“我去給你叔打聲招呼,馬上走!”
“快點快點!”有慶一個勁兒催促。
巧雲快步走到她爹窗底下,道:“爹,我有點事兒出去一趟,你吃完了把碗擱着 ,我回來了來收。”她爹行動不便,給他說了也是幹着急,,而且她也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呢,便沒把孫氏他們打架的事兒跟他說。
沒等她爹回答,她忙把院門帶了一把就跟有慶往他家跑。
路上她問有慶,“到底是咋了,你快跟我說說。”
孫氏兩口子拌嘴的時候有,可從沒聽說過打架啊,而且江昌的性子喜樂,一般孫氏罵他幾句他也不咋動真火,這次是咋了。
有慶邊跑邊道:“今兒早上天蒙蒙亮,我娘還在做飯呢,我大姐突然哭哭啼啼地跑回來了,進門見了我娘就撲進懷裏一個勁兒哭,說她沒臉活了。我娘我奶吓得不行,再三問她咋了,她才說出緣由。”
原來這事兒都是因為昨兒江昌去蘆花溝鬧出來的。
昨兒他去蘆花溝打聽林氏,又去她婆家周圍轉了兩轉,恰巧被玉梅婆家親戚給看見了。玉梅婆家本就離蘆花溝不遠,她男人大姑就是嫁到蘆花溝的,當天見了這事兒,晚上就摸回娘家去告訴玉梅她公婆了。
玉梅婆婆對她破口大罵,說她爹一把年紀了還在外頭搞女人,有這樣的親家讓他們擡不起頭,最後越罵越上頭,竟還說她肚子裏的孩子興許也不是她男人的,玉梅悲從中來,冤得不行,她公公臉色陰得能滴下水來,她幾個妯娌在一旁看笑話說風涼話,就連她男人也在旁邊板着臉不出聲,顯然是覺得她丢臉。
偏偏她爹又是個有前科的人,她便也相信了,辯無可辯,駁無可駁,只能接受她婆婆雨點一樣的唾罵。她捱了半宿,天沒亮就往娘家跑。這一晚上她男人都沒有鼾聲,顯然也是沒睡着的,她出門時他連個屁都沒放,任由她走。
她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她既難過又委屈,等走到娘家時淚水就忍不住了,如同開閘一般往外湧。
孫氏從女兒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整個人如同被雷擊打了一半天旋地轉起來,江有才幫把他扶到一旁坐下。
孫氏恨恨地看着她男人,腦子裏的念頭一個接一個。這些年來他都安安分分的,她以為他改了,就算不為了她,為了兒女他也不能做出這種醜事來呀!兒女都門長樹大了,叫他們一家人在外頭怎麽擡得起頭來!如今出了這事兒,搞不好玉梅都會叫婆家給休了,有才也甭想找媳婦兒了,有這樣一個花心丢臉的公公,誰家女兒敢進門啊!
她心裏一樁樁一件件地想,想到最後都是絕望 ,偏這時候江昌還在那兒說他是冤枉的,不承認,她怒從心頭起,撲過去與他厮打,一伸手就在江昌臉上刨出四道血印兒來。
江昌也怒了,這婆娘咋這樣不講理呢,他明明什麽也沒幹嘛!外人往他臉上潑髒水就算了,這婆娘還撒潑,扯着他又撓又咬。他單手抓住孫氏的手,反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怒道:“發什麽瘋呢!還聽不聽得懂人話,老子說沒做就沒做!”
玉梅懷着娃不敢上前去拉,江老太站着都要拄拐,哪裏能拉得開來,只能站在一邊不住地喝止他們。兩人都打上頭了,誰還能聽見她說話。只剩個江有才,拉住他爹就拉不住他娘,拉住她娘他爹又要扇他娘耳光,家裏雞飛狗跳,一團糟!
江有才只能叫他弟去喊巧雲來,好歹先把兩人拉開,不然一會兒打紅眼了非得出個什麽好歹。
巧雲聽了心裏暗暗發急,這是搞誤會了啊!她加緊腳下地步伐,飛快地越過有慶往他家跑。等她到時,孫氏正把江昌按在院子裏地上撓,他頭發已經跟雞窩一樣,孫氏她自己臉上也是青一片紅一片的,整個頭發像是瘋婆子。
江有才一直拉着他爹,男人下手重,他怕他爹收不住手。江昌還有一絲理智在,并沒有下死手還擊,這樣下來反倒是孫氏占了上風。
玉梅在一旁急得直跳腳,邊喊,“爹,娘,你們別打了,我求你們了!”
江老太在一旁嗓子都吼啞了也沒人聽她的。
巧雲三步并作兩步,和江有才一人拉一個,這才把兩人拉開了。有慶也跟上來進了門,巧雲望着他道:“關門!把門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