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玉梅落胎
玉梅落胎
朱老漢板着張臉不搭話,朱老婆子嘴唇嗫嚅幾下,眼神往旁邊閃躲,朱孝全面對突然出現的小舅子表情有些驚慌,也沒說話。
江有才幾步沖上前,抓着朱孝全的衣領子,怒吼:“我問你我姐呢?”這龜孫子要還當啞巴,就別怪他要用拳頭招呼了。
朱孝全兩個哥哥忙上前勸解,“他兄弟,別激動,別激動。”
江有才懶得聽他們東拉西扯,捏起拳頭就要往朱孝全臉上揍,手剛揚起,突然聽見西廂房又傳來一聲慘叫,“啊!娘啊!”
這下聽分明了,确實是他姐的聲音,江有才一把将朱孝全搡在地上,拔腿往西廂房沖。朱婆子慌忙去扶她兒,又不敢上前去攔江有才,急得直拍手,“唉喲!這女人出紅,男人哪能進去喲!”
江有才一腳踢開西廂房的門,就見他姐躺在床上岔開腿,嘴裏咬着被角苦苦忍耐,頭發被汗濕透了淩亂地貼在額頭上,房間裏有一股子血腥氣。他兩步走到床邊,抓着他姐的手問,“姐!姐!你這是咋了?”
玉梅通紅的眼睛裏淚水不斷線地滾出來,嘴裏艱難道:“二弟......痛......我好痛,啊!”
“姐,你哪裏痛,你到底怎麽了?”江有才的聲音都在抖。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她說完咬緊牙根忍痛,額角的青筋都蹦出來。
江有才被吓得不輕,抖着手不知該往哪裏放,“姐,我去找大夫!我這就去!你一定要撐住!”
玉梅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她心裏害怕極了,一直喊娘。
江有才安慰她,“你別怕你別怕,我把娘也叫來,你千萬撐住了!”
玉梅這才放開了手。
他跑出房來,赤紅着眼睛對着朱家一衆人放狠話,“要是我姐有個好歹,老子拼着不要這條命也要把你們全都弄死!!”說完以最快的速度往門外跑了,他得去找郎中來。
朱家衆人面面相觑,兩個兒媳從各自房裏探出頭,二兒媳害怕道:“娘,這可咋辦啊?”江家人來了這可咋整,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讓人瞧了着實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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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媳婦更害怕,早上可是她把老三媳婦兒絆倒的,她也不是自願的,是昨晚上她婆婆偷摸找她,說老三媳婦肚子裏的娃有可能不是朱家的種,叫她想法子絆老三媳婦一跤,到時候孩子掉了就說是她自己走路沒走穩,這樣對江家也好交代。
她本是不敢幹的,朱婆子就說,要是她不做就把她攆回娘家去,再給她男人娶個二房,反正她進門這些年了,就只生出個丫頭片子,不中用。
老三媳婦早上摔了後就一直喊肚子疼,幾妯娌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朱婆子怕被鄰裏聽見了說閑話,不讓她叫喚,也沒請穩婆和大夫,幹等着她落胎。
一聲又一聲壓抑的呻吟讓朱大媳婦想起生孩子時的痛來,心中戰栗,正在這時江家竟然來人了!還放話說要把他們都弄死,難道是她幹的壞事被老天爺看見了,來報應她了嗎。
她心裏的想法七零八亂的,朱婆子不想在兒媳婦面前丢面子,勉強穩住心神,硬着聲兒道:“他敢怎樣,還有沒有王法了!”她嘴雖硬,可還是進屋去給玉梅喂了碗水。
江有才腳下疾奔,腦子也在飛速運轉。在這個緊要關頭得先請郎中,可也得讓家裏知道信兒,他姐這事兒肯定不能善了,得多叫些人過來,不然以朱家人的無恥定然仗着人多勢衆生事。他記得他爹有兩個要好的朋友是蘆花溝的,往鎮上去時要路過,幹脆先拐彎去請兩家人幫忙回去給家裏遞信兒。
也是他運氣好,剛好遇見他們要出門幹活,一聽見這事兒兩個毫不猶豫俱都應了,丢下鋤頭就往杜鵑村跑。江有才沒顧得上歇氣,又發足狂奔朝鎮上去。
杜鵑村。
孫氏原打算吃過早飯去坡上割豬草,結果一早上心裏都不安寧,空落落地發慌,她尋思在家裏歇一陣兒再去。江昌在院兒裏編竹筐子,他滿臉的傷,這幾天得在家避醜。江老太在家摸摸索索做點輕省活計。
江昌那兩個工友上門來是孫氏開的門,江昌一聽見他們的聲兒還想着回屋避避呢,結果剛走到屋門口,就聽那兩人說出事了,孫氏剛聽了兩句,就連聲直聲地喚他,“他爹他爹,你快來啊!”
江昌也顧不得臉上的傷了了,跑過去問是啥事兒,兩人見着江昌滿臉花,一時有點楞,江昌催促道:“到底是咋了,你快說啊!”
兩人忙把江有才叫他們帶的話說了。孫氏聽了身子只往下軟,江昌扶住她,江老太也過來幫着掐她的人中。江有才托人傳來的消息就像是一滴水花沾進了油鍋,滋滋啦啦在江家激起千層浪花。
孫氏被掐得清醒了些,一嗓子哭出來,“我苦命的梅子啊!這可咋辦啊!”
江昌心裏又急又怒,但終歸穩得住些,他先把有慶喊過來,“你現在把你奶攙到你巧雲姐家去待着,我們回來之前就在那邊,不準到處亂跑。”
把他們先托給巧雲照看着,他們出去便沒了後顧之憂。有慶隐約明白他大姐出了事兒,瞪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惶恐又小心得記住他爹的話。
安排好老的小的,江昌接着對老婆道,“別嚎了,打起精神來,咱們得去朱家一趟!”
他說着就要出門,那兩人又道:“大侄子專門說了,叫多喊些人去,不然怕要吃虧。”鄉間鬥狠向來可怕,若是雙方旗鼓相當還好,輕易打不起來,若是哪方占了弱勢,就只有挨欺負的份兒。
江家族人不少,江昌平日交游也多,在村子裏跑一轉就集起了二三十個人,大家夥操着扁擔、鋤頭、棍子等家夥什氣勢洶洶地往朱家去。孫氏被男人一吼,潰散的精神集中了些,趕忙去找了村兒裏的穩婆來,跟着他們往朱家趕。
有慶扶住他奶到巧雲家時,就只有江順一人在家,巧雲下地裏幹活去了。江順見江老太神色恓惶,問是怎麽了,有慶就說,他爹娘去他大姐夫家打架去了。
這話不清不楚的,江順聽得直犯迷糊,江老太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江順才搞清楚狀況。
他擰着眉想了想,對有慶道:“你去把你巧雲姐喊回來,她在後頭紅苕地裏幹活。”他現在動彈不了,幫不上江昌他們,又怕他們在朱家吃虧,就想着把巧雲喊回來兩人想想法子。
有慶得了吩咐,一溜煙兒往外跑了。
江順安慰了幾句江老太過後,自個兒沉着臉琢磨事情。玉梅婆家不做人,這簡直是欺負到人頭上來了,搞不好玉梅這條命都得搭進去,若是這樣江家都沒有動作,只怕以後在十裏八村都不好做人了,不止江昌一家,就連江家的女兒以後在婆家都會受人欺淩,這就是為什麽江昌一喊就有那麽多族人應聲,除了跟他交情好,還有家族利益的原因。
為着這些緣由,盡管江昌他們此行兇險,江老太再擔心也沒出聲攔阻。
巧雲正在地裏翻苕藤,這塊地背陰,苕藤長得好,要是不經常來把側枝掐掉,養分全供在枝葉生長上了,到了秋天紅苕收成不好。
她剛翻到一半,有慶就來了,老遠就喊,“巧雲姐,巧雲姐!快點回去!”
巧雲見他喊得急,心裏一抖,站起來第一句話就是,“我爹咋啦?”莫不是從床上摔了下來?
有慶喘着氣擺手,“不是你爹......是我姐,我大姐出事了,呼,呼,我爹娘已經趕到去西溝了,你爹叫我來喊你回去。”
巧雲想起昨天江有才說今天要去西溝找玉梅,難道是為着這個?有慶講不明白,她把地上掐出來的苕藤胡亂往背篼一揉,背起來就往家走。
回到家,她将背篼往地上一甩,在門外就問,“爹,到底是咋回事兒?”
江順等她進了屋就道:“你有才哥早上去看你玉梅姐,正遇上玉梅落胎,情形很不好,叫人捎信兒來喊你堂伯他們帶人過去理論。”
江有才沒說落胎,他一個沒成家的男人對這個也不甚清楚。他把情形仔仔細細讓捎信兒的人傳回來,孫氏和江老太一聽就知道是咋回事兒了,懷身大肚的女人慘痛異常說肚子疼,屋裏還有血腥味兒,不是落胎是什麽!
巧雲心裏後怕,這真是陰差陽錯了,要不是江有才急着去找他姐問老一輩的恩怨,只怕玉梅在婆家人沒了這邊都不曉得。
江昌接着道:“雖然你堂伯他們帶了不少人,可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恐怕讨不到便宜。”他只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氣,不然這時候也能出上一份力,“這樣,我有幾家跟交好的人家,雖然他們不姓江,但也能幫得上忙,你去把他們喊來,我請他們去幫忙出出力。”不管西溝那邊是什麽情形,這邊多去些人總沒錯的。
巧雲沉思了一會兒,搖頭,“這恐怕沒用,人多是要緊,可更要緊的是喊對人。”
她問江老太,“伯伯他們帶了那些人去?”
江老太記性不錯,挨個數了一遍。果然全都是村兒裏的青壯勞力,這些人打架是好,可在平事兒上幫不了太大的忙。
巧雲道:“這不行,關鍵的人一個沒叫上哩。”
江順急忙問她,“這話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