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君見微全知全能
君見微全知全能
“要我帶回家？”君見微驚訝地問。
廣播站的高年級學姐笑眯眯地點點頭：“對啊，畢竟這個是活的小動物嘛，又不是死東西，不可能放在廣播室裏，只能暫時放你那裏寄養一下啦。”
君見微看向另一個正在逗弄小鴨子的學姐：“小姐姐，你喜歡嗎？不如留給你玩一晚上。它這麽可愛，明天肯定就會有人來領養的。我一個男孩子照顧不好的。”
誰知那個學姐立馬站起了身：“不啦，我以前也養過，不到一天就死了。小弟弟你這麽有愛心，帶回去吧。”
旁邊的學姐笑：“其實我覺得應該是人家不要扔掉的。你還是帶回去吧。當然失物招領的廣播我們也會播放的。你把班級姓名留下，到時候會讓失主找你的。謝謝你哦，小弟弟。”
難道我不知道八成是被人扔了的嗎？
君見微只好留完安靖的名字班級後，帶上鴨子回去了。走在路上心中依舊是憤憤不已，安靖這下要高興死了。
安靖果然高興得整個人都要恨不得跳到天上去了。他雙手像捧着小嬰兒一般珍惜地捧着小鴨子，用一種在君見微看來無比惡心的語氣對小鴨子說道：“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當然，等到它主人回來找它的話，我也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還回去的，”他朝興致不高的君見微保證道。
“關我什麽事，”君見微揮了揮手，“拜拜。”
“等等，”安靖抓住了君見微的手，“你知道怎麽養嗎？嗯，就像你說的，比如說，應該做什麽啦，不應該做什麽啦……”
君見微一臉匪夷所思：“……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懂這種東西？！”
安靖比他更驚訝：“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甚至還覺得是君見微因為不贊同他養而故意不告訴他，把捧在手心的小鴨子舉高給君看：“你看它多可憐啊。它也是一條小生命呢，你，你肯定知道的對吧？你有辦法的對吧？”
“君見微全知全能，這世上不存在他不了解的領域，不存在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安靖信任的目光裏像LED顯示屏一樣來回不斷地閃爍着這句煩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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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見微被這閃閃的目光逼得不敢直視，只覺壓力山大：“……我回去查一下。晚上給你打電話。”
“好！”
看着興高采烈地朝自己使勁揮手告別的安靖，君見微深深嘆了口氣。
一回到家，他就讓管阿姨打電話去請教相識的鄉下農戶怎麽養小鴨崽子。自己則去書房打開電腦連網查詢家禽養殖方面的資料。
其實事實并非君見微所想的那樣。只要做好保暖，不讓鴨子着涼拉稀，鴨子養起來還是挺容易的。吃的食物就像那個大叔說的，喂點泡軟的小米、米飯，或者碎青菜什麽的。
君見微順手把各種鴨子的幼年圖片都查了一下，歸類好特征，到時候可以仔細看下那鴨子的模樣，推斷出将來長大會是什麽品種。到時候安靖一定會很興奮，然後又用那種讨厭又惡心的目光看他。
将近六點半的時候，他到電話前撥通了安靖家的電話。
“喂，”那頭傳來安靖确認的聲音，“君見微？”
“嗯。”
“你查好了？”
“嗯，”君見微把幾個注意要點和安靖說了一下，然後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把鴨子放哪兒了？阿姨有發現嗎？”
安靖像地下黨接頭一樣低聲道：“它一直在發抖，好像是很冷的樣子。我有偷偷喂過米飯，它一直都不吃……我現在把它藏在我被窩裏，開着電熱毯……”
君見微：……
他咬牙切齒道：“我以後再也不會睡你的床了。”
“哎呀你不要嫌棄它嘛，它很乖的，我和你都是它的主人啊。我還給它取了個名字，我希望它健健康康長大，所以取名叫康仔。你覺得好不好呀？”
居然還取名字？？？
“你不是說只養今天一晚上嗎？”
“哦，對哦……”不等安靖把話說完，電話那端突然傳來安靖媽媽的高聲怒吼，“安靖！你給我過來！你被子裏養的什麽鬼東西！床上全是屎你不曉得啊？！臭死了！”
“啊，我等會再給你打過去！”安靖急急忙忙挂了電話。
君見微慢吞吞地挂了電話，琢磨着安靖今晚應該不會很好過。
何止是不好過，安靖媽媽給了安靖一頓毒打，還非要讓安靖把鴨子扔出去，哪怕安靖說鴨子明天就要還給主人也不肯答應。
“這鴨子多少錢？我賠給人家！你給我趕緊扔掉聽到沒有？！”
“我不要你賠！你給一萬塊我都不扔！”安靖頂着兩個紅巴掌印和兩行淚水尖叫着，然後把房間門“嘭”地一關，将門反鎖。
火冒三丈的媽媽像狼外婆一樣在外面拼命拍着門和咆哮：“你給我出來！你聽到沒有？！你被子和床單我都還沒鋪！……好嘛！你有種你這輩子就不要出來了！今天晚上你就跟着你的那鴨子一起睡吧！你們兩個就給我臭作一堆！”
媽媽真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她什麽都不懂！根本就不理解也不在乎我們小孩子心裏的想法。
安靖背靠着門，吸着鼻涕，拼命地擦眼淚，然後抱着毛茸茸的康仔用那雙淚眼朦胧的大眼睛仔細瞧情況——剛剛它被媽媽扔在了地上，不知道有沒有摔出毛病。
康仔還是那副病恹恹樣，永遠都渾身發着抖，叽叽地叫個不停。
“不怕了不怕了，你冷嗎？餓不餓？”
安靖輕輕摸了摸它柔軟的絨毛，蹲下身從床底下拖出剩飯，捏了一粒想塞它嘴裏。
誰知康仔只一個勁地抖，嘴巴也不張開。
“你怎麽不吃呢？”安靖苦惱地輕聲問，“剛剛拉了那麽多，應該餓了呀……你主人之前有喂給你吃的嗎？……”
他一直對着康仔說着話，又将自己的羽絨服拿出來罩住自己，把康仔小心地攏在胸前裏。因為挨打和哭泣，發脹的頭腦和疲倦的身心令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被刻意定早的鬧鐘叫醒時，他還是保持着昨晚入睡時的那個姿勢，渾身肌肉都有些不舒服。看了看康仔，眯着眼睛，睡得好像還挺香，摸了摸身體，還算是溫熱的。
安靖放下心來，然後把它放進書包，脫下自己睡覺時用來當被子的羽絨服，背起書包牙也不刷，臉也不洗地就偷偷去了學校。
君見微到校一向是固定的七點鐘，但是沒想到會在教室門口看到捧着鴨子不知道站在那裏等了多久的安靖。
這家夥蠢得不知道進去在他座位上坐着等嗎？看那雙紅腫的眼皮，昨天估計是被阿姨打得很慘。
“怎麽了？”君見微問，不料一靠近安靖，就聞到一股家禽的那種臭味，他皺着眉連退三步，“你離我遠點。”
安靖很難過地同君見微抱怨起自己的遭遇。
“所以你臉沒洗，牙沒刷，早飯也沒吃？”君見微驚訝地問道。
安靖點了點大腦袋，眼裏滿是希冀：“你還有吃的嗎？”因為他平時第三節課下課後就會餓，所以君見微總是會為他備着一些零食，每次他肚子餓了就會來找君見微。
君見微頗為無奈地點點頭，從教室裏拿出了兩個小面包、一包薩其馬還有一罐木糖醇、一瓶牛奶遞給安靖：“你趕緊拿去教室吃吧，記得吃完嚼兩粒木糖醇，可以稍微清潔一下牙齒。”
“鴨子……”他有些猶豫，但還是說道，“就先放我這裏吧。”
“放你那裏？會被發現嗎？”安靖不免擔憂地問。
“我讓管阿姨帶它回我家。”這鴨子一直叫喚，不可能放它在學校裏的。
安靖放下心，捧着一堆零食跑回了自己教室。
這家夥總是給自己添麻煩！
君見微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手裏這只瑟瑟發抖的鴨子，皺了皺眉，感覺這鴨子狀态不是很對勁。
放學出校門的時候，廣播站裏如約播放着關于小鴨子的失物招領，還添了君見微當時增添的那一句——如果有願意領養的，也同樣歡迎前來廣播室認養。
安靖聽着廣播，小聲說了句“不知道康仔的主人會不會來。”好似是自言自語，好似是對君見微說。
看來他心裏也是明白這鴨子多半是沒人要的。所以還給這鴨子取了名。
跟着安靖就同君見微一起去了他家吃飯，順便看康仔。
因為君見微的囑咐，康仔被管阿姨放在一個鋪着好幾層毯子、放有鴨飼料的竹籃裏，旁邊還開着暖爐，源源不斷地輸送熱量。
可康仔的狀況并不好，據管阿姨說，它東西倒是吃了點，可拉稀了幾回，一直沒精神，身體溫度完全靠着暖爐的外來溫度。
安靖看着卧在毯子裏仍舊一個勁地發抖的康仔，擔憂道：“要不，喂點止瀉藥？”
君見微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人吃的藥不能給動物吃，得去看獸醫。”
安靖啊了一聲，沉默了幾秒後，問：“要多少錢啊？”
“不知道，吃完飯，我帶你去吧。”
可等兩人吃完飯後，安靖來到鴨子窩前，就發現康仔一動不動了。“康仔？”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又把它捧了起來。靠近暖爐的一面毛還帶着溫度，可另一面已經涼了。
“君見微……”
安靖轉過頭向君見微有些疑惑地說道：“康仔，好像死了……”
君見微頓了頓，伸手捏了捏鴨子的身體，又叫了管阿姨來看。
鴨子确實是死了。
安靖擡手在眼睛上擦了一下，君見微才發現他哭了，急忙拿來了他的毛巾幫他擦眼淚：“別用手去揉，有細菌的。”想了想，又道：“你別哭了，我再去幫你買一只好不好？買只大的。”
安靖使勁搖搖頭，只一個勁地哭。
君見微有些手足無措，這會電話響了。
是安靖媽媽打來的。
“對，他在我家吃飯……”君見微看了看還蹲在地上哭的安靖，輕聲道，“他現在，可能不大方便接電話……我會好好同他說的……”
孰料安靖猛地站起來，然後趔趔趄趄地沖過來把電話一奪，對着電話裏的媽媽大吼道：“喂！找我幹嘛啊？！……是啊！我不回家了！！鴨鴨死掉了！你滿意了嗎？！”然後啪的一下狠狠挂掉了電話，嗚嗚嗚地大聲哭了起來。
君見微完全拿他束手無策，只能拿着熱毛巾一個勁地幫他擦眼淚：“你別哭了呀……對不起，我早點帶它去看獸醫就好了。”
安靖搖搖頭，哽咽地說：“是我錯了。你根本沒錯，你全說對了……我，我不該養它的。我媽媽不讓養，我也不會養，你都叫我不要養了，可我還是養了。是我害死了它。它生病死掉了，是，是我的責任，不關，不關你的事嗚嗚嗚……”
來到君見微家看到小鴨子被妥善地放置在那樣一個溫暖的小窩裏，有吃的喝的還有暖爐，一旁還由管阿姨看照着。對照起自己家那一團亂麻的情況，安靖才真正明白了君見微當時勸自己沒條件養鴨子最好不要養的那個意思。
如果是君見微養的話，大概從小鴨看起來不太好時就會不假思索地帶去獸醫院看病，又或者根本一開始就不會讓它生病。而他則是拖到小鴨子快要死的時候，才從潛意識裏把那個可能要花錢看獸醫的選擇拖了出來。
君見微還愧疚他們應該早點去獸醫院看病的，可是，要讓君見微幫自己養鴨子，讓君見微不吃飯陪自己一起為鴨子找醫院，還要借君見微的錢看病……
“那是我堅持要養的鴨子的……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的……”安靖嗚咽着說道。
“可你不是說，是我們一起養的嗎？”君見微皺眉說道。
安靖從毛巾裏擡起頭，那雙濕乎乎的紅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他。
君見微拿衛生紙捂在這家夥紅通通的鼻頭上：“擤一下。”
安靖用力擤得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你當時，不是沒答應嗎？”安靖小聲問。
君見微有些生氣地吐槽道：“幫你查了怎麽養鴨子，第二天還接到我家來養，你覺得我不答應跟答應有什麽區別了嗎？”
“好了別哭了，我們一起把它找個地方埋了。”
“嗯。”
……
“我将來，我将來不當科學家了。”
安靖和君見微在小區花壇裏為鴨子找了棵漂亮的小樹，然後一起将小鴨埋在那棵樹下，安靖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
不知道是對身邊君見微說，還是對着自己，又亦或是對着小鴨墳頭起誓。
“我将來要當個獸醫！”
這家夥的夢想一直在變，從魔術師到日本首相又到超市老板，前不久又改成當科學家，如今又變成了獸醫。不知道這次的夢想職業能撐多久。
不過一貫愛吐槽諷刺安靖的君見微這回沒有再說話。
下午，安靖在君見微的陪同下去了學校廣播室，向兩個小學姐表示昨天失物招領裏撿到的小鴨子死了，希望通過廣播向失主播報一下這個消息，并為自己沒能照顧好鴨子道個歉。還給小鴨子點了一首大悲咒，希望小鴨子一路走好。
學姐表情抽搐，委婉表示：“這個……呃，我們這裏點歌是要用投稿換的，你只有投了稿，才能點歌。”
安靖似乎被提醒了一般：“哦，那正好，我下午寫一篇紀念小鴨子的祭文，然後你可以一邊放歌一邊念這個祭文！”
因為自己想出了個好點子，他原本難過的臉上出現了少許歡快。
學姐：……
幸而這時君見微掏出兩塊錢：“我記得不投稿，交兩塊錢也可以點的對吧？”
學姐瘋狂點頭，急忙把錢收了：“好的好的，稿子就不用了，我們下午放學就放。同學你回去吧，快上課了。”
果真，在下午放學的時候，一首大悲咒如約回蕩在整個校園。
幾乎所有同學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都滿臉疑惑地仰頭看向了學校的喇叭。
廣播站似乎是生怕學校領導老師找自己麻煩，把責任人說得一清二楚：
“昨日撿到小鴨子的二年級三班的安靖同學，告知鴨子已經死亡。二年級三班的安靖同學向失主致以誠摯的歉意。并且，這位二年級三班的安靖同學懷着巨大悲痛向廣播站，堅持要求為死去的小鴨子點播一首《大悲咒》。二年級三班的安靖同學希望用這首歌祝福小鴨子一路走好，在天上過得快樂。”
安靖一戰成名。
“君見微，你感冒了嗎？怎麽戴起口罩了？還戴上了帽子，今天太陽很大诶，不冷啊，”安靖一臉擔憂地問道。
“我樂意，別廢話，快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