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屋
鬼屋
安靖和幾個同學一起站在一座二層小別墅前。
別墅外面的那扇鐵門敞開着,可以看見裏面小院子裏雜草叢生,樹叢中的樹枝也長得雜亂無章,地上盡是一些摔成不規則形狀的彩色玻璃。
“這個是不是從二樓掉下來的啊?”在走進院子裏後,其中一個同學仰頭看了看二樓對外敞開的兩扇沒有玻璃的田字窗,對地上這些破碎的大塊玻璃小聲提出自己的猜測。
領頭的小男孩長得一副聰明伶俐樣,他似乎早就把這所別墅的故事打聽得一清二楚,語氣陰森地給小夥伴們介紹:
“我聽說,三年前這家人,老公發瘋打老婆,小孩不讓,他就砸破窗,把小孩從二樓扔了下來,扔死了。然後把老婆從二樓一直打到一樓,之後拿刀把她殺了,跟着他自己也自殺了。”
一同前來探險的一衆小孩聞言,無一例外地感到又刺激又害怕,各自發出小小的感嘆聲。
別墅的入戶門是雙開門,右邊那扇已經倒在了地上,領頭小孩帶領心驚膽戰的大家穿過院子,邁入進了房子裏。
盡管外面陽光燦爛,一樓的客廳裏卻是一片昏暗,裏面深色窗簾遮蔽了從試圖窗口照進去的陽光,只有門口被斜射進的光照得亮些。地面上四處都是黑漆漆的污漬,沒有桌子和茶幾之類的家具,靠窗倒是有三排老沙發,全是破的,皮開肉綻地露出裏面肮髒的填充海綿。
“你看,這裏這個沙發,被砍成這個樣子,”領頭男孩指着沙發低聲感嘆道,“當時那個老公一直亂砍,到處都是血!”
這話再次引起一衆小朋友的吸氣聲。
大夥兒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客廳中央,這片空曠的地上也有大塊大塊的碎玻璃,還有斷裂的幾塊木板和其他的建材堆疊在一起,四處都是灰和已經很久沒用的蜘蛛網,空氣中有一股很奇怪的臭味,木頭的腐爛味都算淡的,當中還有其他的怪味道,那臭很詭異很陌生、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當時那個老公好像就是在這裏殺的,你看這裏,這個褐色的,是不是很像血?”那個領頭的男孩又指着堆砌的碎裂木板上的紅褐色塊問大家。
“嗚!!”一雙手猛地拍在安靖肩膀上。
安靖“啊!!!”地尖叫着一跳三尺高。
“哈哈哈哈哈!!!”吓唬他的同學和其他旁觀的同學都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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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靖生氣罵那吓唬人的混蛋:“你幹嘛啊?!”
“怕了啊?怕你幹嘛還來鬼屋啊?”吓唬他的同學一邊笑一邊說道。
安靖争辯道:“我才不怕好嗎?你這樣突然一下子大叫還拍我,我肯定會被吓到了啊!但是我又不怕‘那個’!”
“‘那個’?‘那個’是什麽啊?”同學滿眼戲谑地問他。
其他人也笑嘻嘻地說:“對啊,‘那個’是什麽啊?”
安靖又氣又急,還沒繼續說,“噓!!!——”領頭的同學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滿臉嚴肅,“不要在這種地方提不該提的東西,不然很容易把東西引出來的。”
所有人都渾身一凜,再次緊張地把心提了起來。
一樓查探完後,領頭男生仰頭看向二樓和通向二樓的樓梯,說道:“看來,那個東西應該不在一樓,大概是在二樓?走,我們上二樓。”
“真的會碰見嗎?”有人不禁擔心地問道。
“不會吧。世界上哪裏有那種東西啊,”不等領頭男生回答,就有另一人立馬堅定地否決掉這種可怕的事情,然而語氣裏卻摻着幾分他自己也不信的心虛。
“有也不用怕,萬一碰到了,”領頭男生似乎非常有經驗一般,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鈴铛,驕傲地晃了晃,“你看,那個東西最怕降魔鈴的鈴铛聲了,如果有東西出現,我會用這個吓唬它。”
“你,你那個鈴铛,還有嗎?”有個同學急忙問道。
“沒有了,就這一個。好了,我們趕緊上二樓吧。”
安靖跟着同學們一起走上前往二樓的樓梯。
“嘎吱……嘚嘚咯咯咯……”
年久失修的腐爛木質樓梯板發出漫長又刺耳的呻-吟,在昏暗破舊的房子裏格外恐怖,像一把尖錐抵在衆人的心間,感覺随時會沖出來要了他們的命。
所有人排着隊都秉着呼吸輕輕擡起腳,一步,一步地踩上下一階樓梯。
又有緊張的同學忍不住小聲聊起來:
“二樓不會真的有吧?”
“你怕了?”
“我才不怕好嗎?我就是問一下!你看你又沒有鈴铛,我也沒有,到時候鬼出現,萬一徐林的鈴铛保護不了那麽多人怎麽辦呢?”
“叮鈴鈴~你看,我有這一串鑰匙,甩起來是不是聲音也像鈴铛?到時候我就甩這個鑰匙當鈴铛響。”
“這也行?那我也用鑰匙。”
安靖聞言,不禁摸了把自己兜裏的那兩枚拴在鑰匙環上的鑰匙——一把是家裏的,一把是君見微家的。
幸好君見微給了一把他家的鑰匙給自己,不然自己只有一把鑰匙可晃不出聲音來。
“咯吱吱吱吱……嘚嘚嘚嘚……”
伴随着樓梯板連續不斷的一陣陣響動,幾人逐漸行至二樓時,領頭的突然停了下來。
身後包括安靖在內的幾人又害怕又疑惑:“怎麽了?”
“咯吱吱吱吱……嘚嘚嘚嘚……”
領頭同學回過頭滿臉表情難看地回頭厲聲道:“你們都不要動。腳也別動。”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就像玩一二三木頭人生怕被鬼回頭抓住一樣渾身所有動作全部原地凍住了,保持了一個靜止的狀态。
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但是——
“咯吱吱吱吱……嘚嘚嘚嘚……”
不知從哪裏又傳來了木質樓板遭受壓力所發出的聲音。
明明,明明大家誰也沒動!怎麽會又有聲音!
而未待衆人心中開始産生慌張的情緒,一只森白的、瘦骨嶙峋的手從二樓拐角處伸了出來!
接着一個披有一頭散亂肮髒的長發的女人半身探了出來。她穿着一身有些髒污的寬大長白裙,身體瘦得仿佛只有一副骨頭架子,木然的眼神望向面前樓梯上的這幾個小孩,以一種詭異扭曲的姿勢,在地上慢慢朝他們爬來。
“啊……啊!!!!!”
不知道是誰的喉嚨先擺脫了僵滞的大腦的控制,釋放了恐懼的尖叫聲。
所有人也随着這一聲尖叫,身體率先大腦一步奪回自主權,一個勁地一邊大叫一邊一窩蜂地往回跑。
安靖不知道被哪個慌亂的小夥伴絆了一腳,摔下了樓梯,兜裏的鑰匙也摔了出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回頭再一看,那個女鬼明明爬的動作看起來很慢,兩根皮包骨頭的胳膊杵着肩頭,頭往一邊偏着,艱難地往前爬,卻不知為何實際爬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已經下了樓梯,竟就在他眼前距他兩三米遠了。
安靖都能清楚地看見她蒼白脖子和鎖骨處的烏斑,似乎是被打出的烏青。她毫無血色的臉上眼圈很重,烏黑的眼珠裏沒有光,神情麻木,卻無論如何都固執地視線一直定定地專注在安靖身上,以她那種扭曲詭異的姿勢,突然加快了速度朝他爬來!
安靖吓得叫都叫不出來,回過頭拼了命地要去伸手抓摔在不遠處的鑰匙,誰知手腳發軟,卻怎麽也爬不動,渾身只止不住地顫抖!
眼前那兩把鑰匙靜靜躺在門口光照處,伸着手怎麽夠也夠不着,腿腳因為害怕軟得就像煮熟的面條一樣。
“嗚嗚嗚嗚……鑰,鑰匙……”
那兩把鑰匙,一把,是家裏的鑰匙,一把,是君見微家的鑰匙。
他爸爸媽媽和他的家,還有君見微的家,是讓他感覺最安心的兩個地方,能給予他無限的力量與溫暖。
如今,卻成了被縛住的葫蘆娃始終摸不到的陽光。
“嗚……爸爸,媽媽,君見微……嗚嗚嗚嗚……”
我錯了,我不應該來鬼屋玩的……我應該聽話呆在家裏做作業,好好學習……爸爸,媽媽,君見微……我以後再也不貪玩了,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安靖!安靖!!”
君見微拼命地推着一個勁嗚嗚嗚嗯嗯嗯地叫,還渾身直發抖的安靖。
好不容易,安靖總算從夢魇中清醒過來。
他面無血色地睜大了眼睛,像從水裏被人撈出來的溺水者一般,滿頭冷汗地一把死死抱住君見微脖子,整個人神經緊繃,明顯處于崩潰邊緣的狀态,劇烈地喘着氣,張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這裏是他的房間,他此刻正在自己的床上,床頭的燈已經打開了,照亮了整個房間的四周。
放着兩人書包的書桌,窗前天藍色的窗簾,床上印着流氓兔的被子。
而身邊,他抱着的君見微正一臉擔憂地看着他,一手虛虛環抱他,一手輕輕拍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