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很崇拜你
我很崇拜你
“好了，”班主任打斷道。
“不管試卷抄沒抄，讓人幫忙代寫作業的事情是确鑿的吧？”
方天怡低下了頭。
“知道錯了嗎？”
“嗯。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向我道歉幹嘛？你要向楊啓帆道歉，向你自己的學習成績道歉，抄作業能讓你得到進步嗎？”
方天怡老老實實地向楊啓帆說了句：“楊啓帆，對不起。”楊啓帆受寵若驚得近乎惶恐。
“還有換座位的事情，”班主任目光在徐妍妍和方天怡之間打了個來回，“楊啓帆個子矮，本來應該坐第三排的，我聽楊啓帆說，你說是我讓徐妍妍跟楊啓帆換的？”
方天怡避開了班主任的視線，目光閃爍地咬了咬唇，又擡頭道：“我只是想讓他們先換了，然後換完我再跟老師你說也一樣的。不過後來忘記了跟您說而已。”
班主任又看向徐妍妍：“那你呢？方天怡騙楊啓帆給你換座位，還有經常逼迫楊啓帆幫忙寫作業，你身為班長，都沒有管嗎？”
徐妍妍害怕又慌張，眼圈都紅了，眼淚啪嗒啪嗒掉，拼命地搖着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都坐到楊啓帆座位上了，你會不知道？”梁振驚訝帶諷刺地嗤笑道。
徐妍妍擦着眼淚，哽咽地說：“我說坐在第五排不方便，方天怡就說可以讓楊啓帆跟我換座位，然後帶我去跟楊啓帆講。我也以為是真的跟班主任講過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抄作業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道……”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梁振吐槽道。
“班長又不是神，難道能什麽都知道嗎？”小姑娘眼淚流個不停，“嗚嗚嗚……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楊啓帆。我錯了。嗚嗚嗚我回去就把座位還給你……”
Advertisement
知錯認錯，願意悔改，再加上人家是女孩子，都哭成這樣了，說不定是真不知道呢。
在場幾個男孩子也不好再說什麽，對于女孩子的眼淚還有點不自在。
班主任喝了口保溫杯的水，扇扇手：“不用急着換，等下我去班裏再重新給你們調整下座位。”
“徐妍妍，你以前當過班長，應該知道，班長的職責不只是收作業和管理班級紀律，還要多多關心班裏的同學。你像這個事情，你哪怕多問一句楊啓帆願不願意，也不會導致楊啓帆這麽大的委屈，對不對？”
“嗯。”
“當初你自告奮勇當這個班長，老師相信你是有這個熱情和信心去團結同學，愛護整個班集體的。既然你知錯就改，老師也願意再相信你一次，以後要多多注意。好吧？”
“好。”
“方天怡啊，你讓你媽媽晚上七點前打個電話給我。好了，都趕緊回去上課吧。”
幾個小孩一起從辦公室出去了。
方天怡朝幾個男孩子眼神兇狠地哼了一聲，然後快步跑了，徐妍妍追了上去。
梁振有些生氣：“她還不服氣怎麽的？嗤！楊啓帆，以後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跟我和安靖說，我們再找老師。”
楊啓帆心裏也很暢快：“謝，謝謝你們。”
安靖笑：“你怎麽說謝謝也打結巴？笑的時候是不是還哈，哈哈哈，哈哈？”
梁振大聲笑起來。
先前一直沒出聲的君見微此時突然開口提醒道：“小點聲，現在是上課時間。”
得意忘形的梁振急忙閉上了嘴。
安靖突然想到什麽，一臉興奮地拉了拉君見微：“對了，君見微，你知道嗎？我先前在辦公室裏聽到有老師在聊秋游的事情！好像是定在下周，今天下午老師應該就會發通知單。”
君見微睨了他一眼：“你耳朵還真是尖啊。”
梁振興奮程度不亞于安靖：“真的嗎？去哪裏啊？”
“應該是度度山。”度度山是他們當地一座并不有名，通常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矮山，位于城郊的錦鳳嶺，開輛大巴過去一個多小時就能到，而且當地人不需要買門票，經常作為當地小學生春游、秋游的地點。
“哦，那還好，還記得二年級的時候居然是去湖光公園，我真是服了。這還不如直接放假呢。”
下午，已經換了座位的楊啓帆拎着一袋麻花放在了安靖桌上，小聲地對安靖說道：“送，送給你們，吃……”
“啊，謝謝謝謝！你買的嗎？這些都給我們嗎？”安靖開心地解開袋子，拿了一個塞進嘴裏，被味道驚豔，“好好吃！奶味好足，還很甜，而且甜得還不膩的那種。”
他胳膊肘輕輕頂了下君見微，拿起一個遞到其嘴前，“你嘗一下，真的好吃！”
君見微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
“怎麽樣？”安靖期待地問。
君見微轉過頭，一邊面無表情地嚼一邊繼續寫他的練習冊。
安靖見他興趣并不大，覺得他大概是好東西吃多了，畢竟自己的零食大多數都是來源于他，便把咬剩下的那一截塞進嘴裏吃了。
楊啓帆嘴角露了個淺笑，手指摳了摳褲側縫：“都，都給你，你們。我，我媽說，是鄉下人，自己做的。比超市的，好吃，好多。”
安靖使勁點頭表示認同：“是比超市賣的好吃好多！味道特別自然！”
裝麻花的袋子有兩層，他拆出一個裝了一半麻花遞給楊啓帆：“我跟君見微拿一半，這一半你拿去給梁振吧。”
楊啓帆看了君見微一眼，接過麻花:“好。”
放學後，安靖背着書包跟君見微離開學校，剛走出校門口，肩膀被人輕輕戳了一下。
是楊啓帆。
他背着書包不好意思地朝安靖笑了笑。
“是你呀，”安靖打招呼道。
楊啓帆瞄了眼君見微，問安靖：“你，你為什麽，每天，每天下午，往，那這邊走，中午，往那邊走？”
“哦，我家往那個方向，君見微家往這個方向。我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回家吃晚飯前我先去他家做作業。”
“你每天，那個，都會去，去他家，做作業啊？”
安靖點點頭。
“站在這幹什麽？邊走邊說吧，”君見微皺起眉道。
于是三人一起邊走邊聊，哦，聊天的只有安靖和楊啓帆。
楊啓帆磕磕巴巴地表示着自己的感謝：“……而且，那個，我在，我在辦公室裏，是第一次，說那麽長，的話有有有人聽……”
說到這裏，他臉上又露了個笑：“你每次，每次都幫我。上次，也是。我都，我都記得的。”
第一次被人這麽熱烈誠懇地追着感謝，安靖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這沒有什麽的，舉手之勞，而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人之常情呀。大家都很熱心的。你看梁振也是啊。還有老師，都很熱心負責地幫了你。哦對了！本來那個麻花還可以分給老師吃的，賄賂一下老師，忘了。都怪我貪吃……總之，像方天怡那樣的壞人還是少的。更多的還是好人啦。”
不是的。
并不是這樣的。
如果壞人少，為什麽我總是碰到壞人呢？一直，不斷地，碰到壞人。而且，還有更多的人，冷眼旁觀。
你覺得世界上好人多，是因為你成績好，說話不結巴，還活潑開朗，所以大家才都對你露出笑臉，做你朋友。
不過都是看臉下菜碟。這就是人性。
我是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好人居多的。
畢竟，像你這樣的人，這麽多年，我只碰到了一個。
楊啓帆在心裏默默反駁了安靖的話，但是臉上依舊挂着笑，看着安靖：“我，我就覺得，你，你人，很好。”
他講話結巴，沒人願意聽他說話，甚至就連家裏人也是。只有安靖，只有安靖願意認真聽他說的話，願意跟他聊天，根本不在意他結巴。
安靖更加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哎呀，哪裏有。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嘿嘿嘿。”
楊啓帆望着他，只笑不語。
其實，我很崇拜你。
在開學第一周遲到那天，你帶着我們唱歌的那一刻，我就想，要是我能和你一樣就好了。
還有後來，被方天怡嘲笑口吃，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出來指責，但是你開口了。皺着眉，為了只是普通同學的我生氣，和方天怡吵架。
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的人呢？
君見微家小區距離學校只有兩百多米的距離，所以三人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
安靖揮了揮手：“明天見啦。”
楊啓帆“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目視着安靖和君見微兩人一起走進小區。
就見君見微在邁入小區後，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他。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面無表情地回頭側目會顯得格外倨傲，他從君見微朝他睨來的這一眼中，感受到了濃烈的排斥和警告……
第二天早讀課後，安靖跟着朋友一起在操場上玩丢沙包。
但入場不到三分鐘他就不慎被沙包扔中淘汰出局，只好站在了一旁，肩膀又被輕輕戳了戳。
他轉頭，看到臉上挂着像昨天一樣的腼腆的笑的楊啓帆，站在他身後。
他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你也要玩嗎？不過馬上要上課了。”
楊啓帆把手裏的旺仔牛奶和兩包達能餅幹遞給他。
安靖呆了一下：“哎呀，你昨天不是給了麻花嗎？謝一次就夠了吧？”
“不是，那個，”楊啓帆堅持要遞到他手裏，“君見微，不也，每，每天，給你吃的嗎？”
“不是啦，君見微他……”安靖撓撓頭，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講。
最早是因為君見微在家輔導他做作業時，總是用奶棒、牛肉幹什麽的小零食獎勵他，激起他對完成作業的積極性。
再後來是課間他總是抱怨餓，所以君見微在桌屜裏又增加了三明治、面包蛋糕之類的充饑物，而每次考試，如果達到君見微的要求，君見微還會帶他去各種想去的料理店打牙祭。
而且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媽媽經常照顧君見微，他和君見微也做了彼此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這麽久的基礎上。
安靖只能無奈地說：“總之，做朋友真的不是天天要送我零食吃啦！君見微是君見微。”
楊啓帆又鼓起勇氣道：“那，那我們，可以一起，嗯，做，做作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