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條宅（上）
五條宅（上）
平淡又忙碌的日子又過了一段時間，夜蛾正道終于排出了幾天假期。
今天他要帶春樹去一趟京都。
原本他想要自己開車去，但想到春樹長這麽大還沒有出過遠門，便打算帶他坐新幹線去。
胖達沒說什麽，讓他們早去早回——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普通人看見，而且以前正道也買過透明的背包帶他出去看過幾次，他當哥哥的這次就把機會讓給春樹小弟吧！
路途遙遠，春樹剛開始還覺得新奇，坐在夜蛾正道臂彎裏好奇的大眼睛烏溜溜到處張望，沒多久就覺得無趣，閉眼睡了過去。
車上空調有些涼，夜蛾正道用小毯子把他微涼的四肢蓋住，看着小孩可愛的睡顏不禁失了神。
不知不覺春樹到家也快三個月了，期間他帶着春樹回了四趟孤兒院，來往之頻繁連女院長都感到驚訝。
女院長顯然沒想到夜蛾正道還願意讓春樹與他們親近，起初她還以為春樹換了生活環境極不适應，支開夜蛾正道後問了幾句，顯然事實不是她像的那樣。
最直觀的發現是春樹講話比以前順溜多了，已經能說些簡單的長句也不磕巴，許是太久沒有看見院長媽媽了，他每次回來都一反常态地說許多話。
春樹小嘴叭叭：“夜蛾爸爸好，會做飯會給春樹講故事還會做娃娃。”
女院長和一群小孩詫異地齊齊轉頭看向不怒自威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面無表情端坐着。
所有人：是、是嗎？那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胖達哥哥也好，”春樹猶豫了一下，“胖達哥哥吃飯好，長得大，說話快……會陪春樹玩！”
大家懂了，這是在說夜蛾先生的大兒子，腦子裏面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一個三頭身的迷你夜蛾先生，天天小嘴叭個不停不是吃飯就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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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齊齊打了個哆嗦。
不行！不能再想了！！
這麽一聯想，倒是沒人想起來吐槽“夜蛾胖達”這個古怪的名字。
春樹回去的每一次都是孤兒院的狂歡日，大家嬉鬧着圍着春樹，叽叽喳喳地和他分享自己這段時間在孤兒院遇到的趣事和新得的玩具。
雖然在家裏胖達常常一個人鬧出十個人的動靜，也實在是沒有真正的十來個小孩這麽大威力。
春樹也不知聽沒聽懂——夜蛾正道看表情估摸着他十句有六句沒聽明白——答應的聲音倒是越來越響亮，直把哥哥姐姐們逗得哈哈大笑。
夜蛾正道和女院長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
下了新幹線，人群越來越多，春樹走到半路就被吵醒，掙紮着要下地。
夜蛾正道看他醒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喂了點水，問春樹有沒有上過廁所，春樹感受了一下，肯定地點了點頭，于是又被夜蛾正道帶去公共廁所換尿不濕。
一切準備完畢，夜蛾正道牽着他出了車站，打車前往五條家。
因為提前在預約裏提到過，夜蛾正道沒費什麽功夫就帶着春樹進了五條大宅。
春樹沒見過這陣仗，被抱起來後緊張地揪住了夜蛾正道的衣料，學着夜蛾正道的樣子，繃着小臉直直看着前方。
引路的仆從倒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春樹好幾眼。
這是什麽？
這麽濃郁的咒力……
夜蛾先生已經能做出人形咒骸了嗎？
顯然五條家除了五條悟還不知道夜蛾正道收養了一個孩子。
離五條悟的房間還有段廊道，那引路的仆從就退至兩邊，換成裏面得到消息的仆從前來帶他們進去。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夜蛾你也太慢了！老子可是從早上等到現在，都快無聊死了！！”
春樹還沒聽過有人對夜蛾正道這樣大呼小叫，立刻好奇地看過去。
入眼就是一抹亮眼的白，春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反應過來他就感覺自己兩腳騰空了。
茫然地蹬了蹬腿，春樹呆滞地看着眼前明顯興奮過頭的家夥。
夜蛾正道顯然也沒想到五條悟如此不着調，還沒等他們坐下就将春樹從他懷裏撈走了，當即顧不得禮數，呵斥到：“悟！快把春樹放下！別傷了他。”
白發少年也就是五條悟單手提着春樹，用六眼仔仔細細地把這小孩看了一遍，眼神流露出幾絲興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夜蛾正道噴了，不服氣地撇了撇嘴，很是不把夜蛾正道的訓話放在眼裏，但也不想單手提着一個小孩站着說話，長腿一跨坐在了榻榻米上，把春樹放在了身前的長幾上。
春樹走到長幾邊緣處往下看看，有點不敢下，還在猶豫就被夜蛾正道眼疾手快地抱了下來。
依夜蛾正道對他的了解，估計猶豫不到三秒他就大着膽子往下跳了。
全是胖達慣出來的！
夜蛾正道在心裏狠狠唾棄了一番自家大兒子才擡頭看向五條悟，只見五條悟瞪大眼睛，饒有興趣地盯着他們倆。
夜蛾正道懶得管他，只想知道自己問的事情有沒有結論：“如何？你有看出什麽嗎？”
五條悟沉吟片刻，揮手讓兩旁的侍者退下，又掐了個隔音結界，這才開口給了肯定的答複：“老子确實能看到他的術式效果。如你所說，可以作用于生命，雖然只是□□上的改造，并非不可逆。”
“對死物和普通人倒是簡單，對有咒力的咒術師的話，必須主人不用咒力反抗的情況下才能讓他的術式在自己體內發動。”五條悟想了想，又打了個補丁，“對咒靈應該不需要這麽麻煩，他的術式應該會把咒靈判斷為人造物。”
夜蛾正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提到了自己與春樹的束縛內容。
“影響不大，他的術式本質上其實還是針對無生命的東西，所謂‘規則立定’是在單一物體內部寫入自己的設定。
唔怎麽說呢，比如就像人如果死了，那□□和軀殼只能是物體了吧，所以小鬼的術式也能對活人的□□起一定作用。”
“如果是人身上已經存在或者曾經存在的東西，比如頭發、眼睛，他可以直接用術式讓人長新的出來，但是應該有時效性，畢竟是詛咒出來的器官，不是反轉術式治療好的，相當于是限時體驗票。
如果是原本不存在的東西，比如翅膀或者第二顆腦袋，就需要有人用源源不斷的咒力來維持形态，咒術師倒是可以做到，啊——這麽看來夜蛾你的擔心還是有點道理的嘛。”
五條悟的眼中漸漸也沒了玩鬧的意味，沉沉地注視着春樹。
“這個小鬼，要是放手去幹，說不定真能幹出比九相圖更大的動靜來。”
夜蛾正道的心沉了下去。
六眼不可能看錯，五條悟沒必要騙他。
所以這些都是真的。
他的春樹，當真擁有這樣危險又充滿惡意的術式。
“但是你不是說這小鬼已經跟你立了束縛嗎，而且這不是還能對死物有效果嘛。”
五條悟收回目光，滿不在乎地嚷嚷：“你家胖達不是說了他超——有——用——嗎！可惡！老子也想有個弟弟幫我把所有食物變成甜味啊！！”
“胖達？”
夜蛾正道一愣。
他顯然不知道胖達利用自家小兒子的術式“改善夥食”這件事，五條悟跟胖達交換了聯系方式他倒是知道，但沒想到兩人真的會通話。
身旁叉開腿安靜坐着的春樹突然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平靜回望，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透着點疑惑。
啥事兒啊爸？
夜蛾正道感到熟悉的一陣無力感，擺了擺手讓他別在意。
五條悟看完全程，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
“夜蛾你這不是被這小鬼拿捏的死死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悟！”
夜蛾正道無奈：“還有嗎？六眼還看到了什麽？當時是我武斷了，束縛已經定下也讓春樹沒有了直接對戰人類的可能性，除此以外他還有什麽辦法對敵人具有攻擊性嗎？”
五條悟這下反而不說話了。
他看看夜蛾正道又看看目不轉睛盯着他的春樹，臉上少見的帶了點疑惑：“喂，我說夜蛾，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這個小鬼……”
“——是個天與咒縛啊。”
夜蛾正道目瞪口呆。
他為春樹的體弱也廢了許多心思，到頭來卻沒想到這居然是命運的詛咒。
怪不得……
怪不得春樹的術式規則這麽不講道理，咒力量還這麽多——他是用健康的身體作為交換，跟上天借來了這樣強大的天賦！
“無論怎麽說，一歲大的小屁孩擁有這麽多的咒力也太誇張了吧？”
五條悟嫌棄地指指點點：“他的身體明顯比普通人虛弱，哪怕沒有六眼也能看出來不對勁吧。”
“夜蛾你帶回家養了這麽久都沒看出來嗎？太菜啦！都是要當老子老師的人了，這可不行啊夜蛾！”五條悟幸災樂禍地說完還裝模做樣地長長嘆了口氣。
夜蛾正道已經沒心情管他說了什麽了，在“春樹是個天與咒縛”的沖擊下只覺得有些許高興，但更多的是擔憂。
如果是天與咒縛的話，等春樹長大，他可以申請讓春樹和胖達綁定，兄弟倆一起行動做任務，由胖達保護春樹的安全。
但如果哪天春樹一個人的時候遇到了危險呢？他和胖達能及時趕過去保護他嗎？
“春樹他可以操縱我的咒骸。”夜蛾正道突然想到一個方法，“雖然他似乎還沒有辦法制作咒核，但是我做好的咒骸他都能使用。先讓他用我的咒骸保護自己吧。”
“也許等他長大了也可以做出自己的咒骸，作為傀儡師去戰鬥。”
五條悟也表示贊同，他就覺得夜蛾正道的術式挺有意思的，小夜蛾繼承大夜蛾的手藝也不錯。
至于現在嘛……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手指一晃指向春樹：“小鬼，過來。”
春樹安安靜靜旁聽到現在，夜蛾正道已經習慣了他的安分，看五條悟單手撐着腦袋斜斜躺着，也沒什麽動手動腳的打算就沒管。
春樹看了眼夜蛾爸爸，看他不阻止，撅着屁股撐地站起，得兒得兒地跑到五條悟面前。
就這一會功夫五條悟也不想讓嘴歇會：“多大小孩了還穿尿不濕！”說着惡劣地拍了拍春樹鼓鼓囊囊的屁兜子。
春樹不理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喂，小鬼看什麽看？”五條悟笑嘻嘻地瞪大眼睛湊近他，很顯然老早就注意到春樹一直在看他的眼睛。
春樹接着不理人。
伸手，抓——被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五條悟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鬼，沒見過世面吧，這是老子的術式——無下限！”
春樹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