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哭聲
哭聲
三小孩一起坐到了醫院走廊的座椅上。
胖達不想多做停留,但春樹還是第一次接觸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咒術師。
禪院惠也是。
他對于咒術界的了解比春樹要匮乏許多。
“我叫夜蛾春樹,你呢?”
“禪、禪院惠。”
兩人很快交換了姓名。
胖達眼神一變。
禪院。
京都的禪院怎麽會在東京的醫院?
還淪落到獨自一人被一個三級咒靈追着跑。
胖達不動聲色仔細聽着兩人的對話。
禪院惠注意到春樹手上的膠布,心情一沉,低聲詢問他生了什麽病。
春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游泳的時候着涼啦,發燒感覺渾身燙燙的,腦袋還很沉,好難受的。但是現在好多了。”
禪院惠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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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沒想到發燒還能用得上住院治療。
“惠,你呢?”春樹好奇。
因為禪院惠看起來太健康啦。
剛剛他們可才目睹了他和咒靈正面對戰的場景,胖達還誇獎了他的冷靜應對——能夠在那種情況下還想着給咒靈下套子,顯然這個禪院惠也是個天才級人物。
春樹很震驚,他和胖達處于一個視角卻什麽也沒看出來。
哥哥和惠都好厲害!
禪院惠在他的目光下沉默了一會才小聲回答:“是我媽媽……她生病了。很嚴重。”
他告知了他們自己為了出來找護士詢問自己媽媽今日的用藥,卻不小心撞到咒靈攻擊護士的場景,這才有了剛剛他們在天臺看到的那一幕。
春樹不想回去了,他想多陪着禪院惠一會。
如果生病的是院長媽媽或者夜蛾爸爸,自己應該也會很難受吧,更何況生病的是惠的親生母親。
但是胖達不同意。
春樹才剛剛吃完藥,現在最重要的是回病房休息。
況且他随時可能被人發現。
如果說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還可以解釋說這是探望病人的禮物,但現在任誰來了都不會相信兩個小孩能莫名其妙地把一個一米多的玩具熊貓搬到樓下來。
禪院惠聽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兄弟倆,勸說春樹回去。
雖然他也很好奇一個人類小孩和一個會說話的熊貓是怎麽成為兄弟的……
禪院惠強行移開落在胖達身上的目光。
看起來毛茸茸很好摸的樣子……
春樹無奈和胖達回去了,為了不被人發現還是走的窗戶。
剛靠近窗口就有一雙大手伸出來把春樹撈了進去,吓得小孩一聲驚呼。
“啊!——爸爸你來啦!”
夜蛾正道思索一番就想到可能是胖達把春樹帶走了,探身從窗口剛好看到了三個小孩相識的全過程,便放心坐在病房等待。
他是乘坐直達電梯來的,即便如此也不應該沒有發現下一層有咒靈。
還有剛剛那個奇怪的短發女人……
夜蛾正道目光暗了暗。
這一切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沖着他們一家來的,但還是盡快帶春樹到安全的地方為妙。
另一邊醫院亂作一團,兩位莫名昏迷的護士被病人家屬叫醒。
兩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當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連連向怨聲載道的家屬們道歉。
先前領着夜蛾正道上樓的護士去查了監控,卻發現兩層樓的攝像頭都被破壞了。
攝像頭的電路都被暴力破壞,顯然有人有意而為之,但除了兩名昏迷的護士,醫院并沒有任何損失。
連禪院葵生的藥也好好放在送藥車裏,只是沒來得及送去。
真是怪事頻出。
春樹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麽大礙,精神極了,胖達又給他量了體溫,放下心來。
夜蛾正道準備明天一早就帶春樹離開。
“我想走之前去看看惠的媽媽。”春樹連忙道:“可以嗎?”
胖達幫忙說明了禪院惠的事情,隐晦提醒夜蛾正道惠的母親可能是一個重傷卧床的禪院。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不回京都療傷,顯然這裏面很有門道。
胖達很聰明,大多數時候思考問題也很直接。
——禦三家的事情關我夜蛾家什麽事。
夜蛾家目前只有夜蛾正道一個人頂着,他和春樹都大有問題。
一個是曾經差點害死夜蛾正道的變異咒骸。
一個是還沒成長起來的天才咒具師。
胖達不希望夜蛾正道再摻和進什麽莫名其妙的禪院家事裏去,再莫名其妙惹上麻煩。
看起來是在勸說夜蛾正道,實際上是在告誡春樹。
胖達心中一嘆。
他不知道春樹此時是普通的善心大發還是因為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而激發的表現欲,這些都是好的品質和行為,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表現。
他掰開來給春樹講了禦三家的事情。
夜蛾正道沒有阻止。
若是可以,他其實很希望春樹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
可惜沒有如果。
擁有咒力是已經既定的事實,接下來他們能做的只能是盡可能讓他遠離咒術界的龌龊。
春樹聽完沉默了,再沒有提起要去找禪院惠的事情。
但第二天,禪院惠卻自己找來了。
——
當天晚上夜蛾正道在病房睡了一晚。
胖達沒有再坐倚在一邊的軟榻上将就一晚,在夜蛾正道的邀請下,父子三人擠擠挨挨睡在一張床上。
春樹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
夜蛾正道美滋滋左手一小團右手一大團,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兩個孩子一起睡覺。
享受着幸福的親子時光,老父親很快沉入夢鄉。
然後半夜被胖達一jio踹在了肋骨上。
夜蛾正道:“……”
怪不得春樹不願意再跟你睡一張床了。
又是一jio。
夜蛾正道翻了個身,背對着胖達。
屁股突然一疼。
連番被踹的夜蛾正道黑着臉坐起身,抱起胖達放在了軟榻上,還體貼地拿了個外套蓋住他。
就在他轉身前一秒,春樹悄悄地閉上眯成一條縫的眼睛。
應該可以安心睡了……
但叫醒父子三人的卻不是太陽,而是一位護士小姐。
“抱歉打擾了,這孩子說是夜蛾家的親戚,想來找夜蛾春樹小朋友。”
天還沒亮,護士就一臉歉意地帶着滿臉是淚的禪院惠進來了。
春樹原本還閉着眼聽到自己的名字擡頭看了一眼,立刻呆住了,猶豫地看了一眼夜蛾爸爸見他微微點頭便坐在床上對禪院惠招了招手。
護士推了推禪院惠小朋友,禮貌欠了欠身走了。
“怎麽了,惠?”
春樹笨拙地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惠沒有拒絕,趴在床邊抽泣着開口:“甚爾……甚爾把我趕出來了……”
他和媽媽都是在睡夢中被甚爾一拳砸在牆上的聲音驚醒的。
他們都已經快有半個月沒見到甚爾了,媽媽很高興,強撐着輕聲詢問了甚爾幾句話卻都沒有得到回複,便讓他先在外面等一會。
他迷迷糊糊地應了,聽話地走出去蹲在門口靠着牆就睡過去了。
沒過一會,他又被一陣隐隐約約的哭聲強行開機。
是病房裏面的哭聲。
是誰在哭?
媽媽嗎?不,聲音不對……
禪院惠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不可置信。
是甚爾在……!
他夠着門把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但還沒進去就被禪院甚爾回頭喝罵:“滾出去!”
“……”
他看見了。
總是帶着欠揍的笑容欺負他的甚爾狼狽得衣領上都沾滿了淚水,瞪視過來的雙眼裏滿是崩潰的血絲。
他又關上門蹲了回去。
是什麽能讓那個家夥哭成這樣呢?
禪院惠一動不動。
答案呼之欲出。
啊。
是媽媽。
淚水決堤。
“媽媽……媽媽、媽嗚嗚嗚——”
……
春樹手忙腳亂地安撫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禪院惠,求助的目光看向家人。
夜蛾正道突然道:“你父親叫禪院甚爾?”
禪院惠點頭。
一臉懵逼地從軟榻上爬起來走近的胖達皺起眉頭。
禪院甚爾?
那個被禪院除名的天與咒縛?
看到爸爸和哥哥的表情如出一轍的凝重,春樹一時拿不定注意。
是惠的爸爸有什麽問題嗎?
春樹猶豫了一下開口:“爸爸,可以讓惠在我們這坐會嗎?”
夜蛾正道答應了。
看一下時間已經五點了,胖達幹脆帶着兩個小孩洗了漱,一起坐下來吃早飯。
“給你!”
春樹擦了擦勺子遞給禪院惠。
已經洗幹淨花貓臉的禪院惠紅着臉接過勺子,默不作聲地低頭吃飯。
炸炸的刺猬頭都羞赧了幾分。
夜蛾正道面色如常,像一個普通的家長一樣,問了兒子的新朋友幾句話,大概了解了一下對方的家庭情況。
禪院甚爾脫離家族後找了個普通人結婚,如今妻子不知道因為什麽身體情況極具惡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這是他們根據禪院惠的話推測得出的信息。
胖達默不作聲,起身給春樹倒牛奶使幫禪院惠也倒了一杯。
吃完飯後,夜蛾正道帶着春樹送禪院惠回去。
他們見到了禪院夫妻。
坐在病床上的是一個和禪院惠有着同款發型的秀麗女人,因為生病的緣故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但情緒很穩定。
——比一邊身形健碩的黑發男人穩定多了。
若不是衣服上的水漬,禪院甚爾看不出哭過,此時正坐在床邊眼神陰郁地看過來。
即便一句話不說,身上也沒有絲毫咒力的波動,但任誰來了都能看出來這個男人正在努力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情緒。
禪院惠小臉一白,有些害怕地揪住了春樹。
這孩子很害怕他的父親嗎?
而且,他的母親似乎也并不是普通人。
夜蛾正道把幾個孩子拉到自己身後,向兩位大人打了聲招呼便對禪院甚爾打了個出去談的手勢。
病房裏只剩下了三個孩子和禪院葵生。
胖達很自然地開口打了個招呼,向禪院夫人介紹起自己和春樹。
春樹熱情地牽着禪院惠上前,空着的一只手自然地拉住了禪院夫人的手臂,然後他就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禪院夫人的體內四處浸染着惠的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