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淩五叫她別害了大寧,可沒說不能幫沈天山制約北豐。若是沒有豐人,她爹就不會死,她也不至于跟着魏慎到泉安,過那樣刀口舔血的日子。
如今和沈天山的平和日子是她偷來的,不做點什麽,她總是覺得愧疚。
江風還是有些刁鑽,她揉了揉太陽穴,向不遠處的衛永和沈天山行了個禮,便上了回家的轎子。
這幾日,頭疼得越來越重了,晚上總是睡不好,夢裏的場景愈發混亂可怖。只有抓着沈天山的胳膊才能稍微睡得安穩些。
沈天山叫了大夫來給她看過,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開了幾副安神的湯藥給她,用處不大,她喝了兩副就不再喝了。
他瞧着沈天山近來臉色也不大好,明明除了福梁的百姓對大乾頗有微詞外,乾國的一切都高歌猛進,此番騙了祝嘉燃的硝石,又研制了一批危力更大的火藥,估計最晚也就是一年的功夫,乾國就能攻回北豐,而那之後想解決一個偏安一隅的寧國,實在輕而易舉。
另有一件事,衛永徹底成了北豐的第一皇商,倒不是因為他順利給祝嘉燃尋到了制冰的法子,主要是那葛遠于前幾日突然暴斃了。
聽說是七竅流血,渾身長滿了爛瘡,死在了家門口。因着世人皆知他淫/亂,只當他是玩過了火才有此難,沒人覺得奇怪。
但青岚方才瞧着那衛永的臉色,葛遠之事的來由實在是顯而易見。
他隐忍蟄伏這些年,一步步蠶食了葛遠的商業版圖,然後毒殺仇人。
也是個狠角色。
青岚想了想他的處境,要是她遭了此難,肯定是先把葛遠捅死,起碼要捅三十刀再捅到要害,絕不能讓他痛快解脫,隐忍是決計不可能的,衛永能步步為營從忍到反殺,想來是受到了沈天山的影響。
她近來時常覺得錯亂,在她和沈天山二人的相處中,他非但沒有半分陰狠冷漠,反而是非常體貼溫柔,閨房之中,對她調戲中又有些小心地在取悅着她,總讓她失了理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哪個才是原本的他呢?
青岚想不明白,也不太願意想。
“還頭疼嗎?”卧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傳來沈天山的聲音。
用手撐着頭靠在梳妝臺上的青岚擡頭看過去,沈天山一身青色衣袍,布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似乎又是清減了不少。
“你才是瞧着身子不大好。看過大夫了嗎?”
沈天山低咳一聲:“老毛病,近來是累了些,沒什麽。”
青岚起身雙手拉住他的手:“你比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要瘦太多了。”
沈天山捏了捏她的手:“哦,最近是有些……”說着他湊到了青岚的耳邊。
“什麽。”青岚問。
“放縱。”沈天山嘴角含笑,語氣有些輕佻。
青岚白了他一眼:“和你說正經的!”
“真沒什麽。”沈天山神色淡然。
“哼,你再嘴硬我把你綁到李大夫那裏去。”
“好。”沈天山抱住青岚:“我明日帶你一起去找李大夫。”
青岚同意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大夫一會閉眼摸脈,一會兒睜着眼睛看着他倆,猶豫了好久道:“老夫摸着,雖說是肺氣有損耗,但并無其他不妥。夫人的頭疼也是,像是心病。”
青岚有些茫然地和沈天山對視一眼,然後問李大夫:“可他臉色真的很不好啊。”
李大夫嘆了口氣:“話是如此說,但脈象同往常實在無甚差別,僅從面色看,只是肺氣有損,倒也說得通。”
沈天山聳了聳肩:“別擔心了,我真沒事。”
青岚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如今天黑得晚,左右今天無事,二人在庭院裏納涼。
沈府花草樹木不多,除了那一棵桂樹長得茂盛,其他地方都略有些荒涼。
“你不種些花啊,竹子,芭蕉什麽的嗎?”青岚拿了兩壇桂花酒放在石桌上。
“你喜歡嗎?”沈天山很自覺地倒了兩杯酒。
“總覺得你這個府邸有些……寂寞。”青岚喝了口酒,有些辣喉嚨,她清了清嗓子。
“那我明日就種上。”沈天山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雖說你面色不好,但瞧你這狀态,我是信了李大夫的話。”青岚也仰頭喝淨杯中酒,又給二人滿上。
“夫人還需瞧面色才能知道我狀态好嗎?”沈天山雙眼含笑,看着青岚,小飲一口。
青岚向來受不住他的眼睛,拿着杯子從石桌另一面坐到沈天山腿上,用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總覺得被你騙了。”青岚端詳着他的臉。
“怎麽說?”
“嗯……你有點…風流?”青岚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醉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醉得這麽快,她從來都是喝不醉的。
沈天山笑着攬住她,在她嘴角親了一下:“後悔嗎?”
今夜的月明亮非常,穿過桂樹夜灑在地上像是一處波光粼粼的湖。
青岚眼神迷離,捧着沈天山的臉吻在了他的唇上,然後喃喃道:“我還……挺喜歡的。”
她說得有些含混,沈天山有些沒聽清,就把耳朵側過來:“嗯?”
青岚本來還想去親他的脖子,卻突然頓住了。
“诶?”她疑惑地哼了一聲。
“怎麽?”
青岚扒開了沈天山的領口
“你脖子上,有一顆朱砂痣。”
月光此時正照在他的側頸上,那顆小痣突然就格外明顯。
“是嗎?”沈天山只是笑。
青岚低頭吻住了那顆痣,呼吸開始逐漸急促起來。
沈天山渾身一顫,握在她腰上的手一緊:“這裏涼,我們回屋。”
青岚把臉埋在了沈天山領口,他把她打橫抱起,回到了屋內坐下,青岚不說話,還是那樣挂在他身上。
他突然感覺到脖頸處有滾燙的東西滑了進去。
“怎麽了?”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青岚的肩膀微微顫抖,她總算放開他,滿臉是淚。
他慌忙地用手給她拭淚:“怎麽了?”
“沈天山……我好像…認識你…”青岚像個孩子一樣哭着。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腦裏很亂,心裏也很亂,她記得以前腦海中有過一些模糊的畫面,她記得那個男人側頸上有一顆很小的朱砂痣,但是她別的什麽都不記得。
沈天山有些愣住。
“你……”他不知道該不該和盤托出他早已知道青岚就是樂恒這件事。
青岚搖頭:“我想不起來,我不知道。”她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頭發:“我其實什麽都不記得了,沈天山,我怎麽辦,我好害怕。”
沈天山抱住她,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後背:“沒事的,沒事的,都過去了。”
青岚頭疼欲裂,她抓着頭發,指甲嵌進了肉裏,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出血。沈天山又把她的手拉下來抓住:“我在,我在,別怕。”
青岚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周圍的一切,抱着自己的人,熟悉又陌生,終于,她失去了意識。
“青岚!”沈天山見她軟倒在自己懷裏,心裏一驚,連忙去探她的鼻息和脈搏,多年病痛,他自然懂一些醫術,探出她身體并無大礙,這才放心一些。
他将她安頓在卧榻上,給她蓋好被子,理了理衣服出門喚了阿錦來看着,自己則去找了李大夫。
李大夫此時睡得正酣,忽而被叩門聲吵醒,很是不悅,垮着一張老臉開了門:“大人,何事?”
沈天山倒也不惱,只是行禮:“深夜打擾,我妻子突然暈倒了,求您幫着看看。”
李大夫想起早上這對夫妻剛來過,他親口說的沒什麽毛病,這又突然暈倒了,不是砸了他的神醫招牌嘛!趕緊就正色起來,束好外袍就跟着上了馬車。
到達時,青岚雙眼緊閉,眉頭擰在一起,額頭全是汗,好像是在做噩夢。
李大夫摸了摸脈象,跳得雜亂無章,一會兒虛一會兒實的,他心覺不妙,取了随身的針袋,給她紮在了勞宮,內關,百會。
她似乎是又掙紮了一會兒,然後逐漸安靜了下來。
李大夫給自己擦了一把汗,餘光瞥向沈天山,他曉得這位軍師大人對這位新夫人愛重非常,他有點怕,畢竟他行醫四十多年,給這乾州的許多大戶人家都治過病,為了嬌妻愛妾動辄就揚言要他陪葬的他遇到過幾個,如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李大夫,她是得了什麽病?”阿錦在一旁出了聲。
“老夫看着,不大像是病。”李大夫蹙眉道:“夫人有心病,因而有頭痛驚厥的病症,但此次卻是不像。”
“那可是中毒了?”沈天山問道。
李大夫見這位戰場上出手頗為狠毒的軍師大人沒有要他腦袋的意思,便專心琢磨起來:“中毒……像也不像,夫人這樣,就像是什麽東西潛藏在體內,突然受了刺激,那個東西就開始到處亂竄,四肢百骸都被侵入,更像是……”
“蠱。”
沈天山有些怔然道。
“是……”李大夫點了點頭:“但是老夫對這方面,着實是沒什麽經驗,畢竟除了玄狐宗那種邪性的地方,沒什麽人會操縱蠱蟲…”
“又是玄狐宗!”阿錦在一旁有些憤恨道。
沈天山只是沉默不語地看着躺在榻上的青岚,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屋內氣氛有些詭異,阿錦和李大夫都看着沈天山的臉色不敢說話。
良久
沈天山突然咳了一聲,有鮮紅的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先生!”
阿錦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