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到最後樂恒也不知道魏慎臨死前想和她說什麽，他們之間其實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幽暗的百蠱司氣味難聞，沈天山扶起樂恒，順着密道的階梯走了出去，文染緊随其後，石門關上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魏慎，一如既往的沒什麽表情，也許她想起了什麽，也許她什麽也沒想。

走出殿門，雨已停了，濃雲散去，有日光透了出來，亮堂了幾分。

那些大臣和信徒們已被乾元軍制服，跪在地上，見魏慎沒有出來，他們便知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身後的偏殿突然開始震動，人們望過去，眼睜睜看着磚瓦一片片脫落，木柱斷裂，一聲巨響後，整個偏殿塌了下去，又是一陣濃煙。

“百蠱司有機關。”文染說。

樂恒點點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後來樂恒大病一場，成日發高燒，大多數時間神智都不大清楚。沈天山日夜照料她，戰後的事便全權交給了蘇鳴。

樂恒醒來時，玄狐宗餘黨已被全部剿滅，元十四頒了诏書，宣布四海一統。

長達六年的亂世結束了。

沈天山和樂恒返回歧城，一路有百姓簇擁歡呼，細問才知，元十四已為沈家平反，為沈家立了碑，又追封沈謙為武平王，把沈府改建成了王府。

“王爺，王妃。”下車時，有女子向他們行禮。

天已很涼了，樂恒大病初愈，裹着狐皮大氅有些虛弱地問：“你是……”

女子擡頭，雖然鬓角已經泛白，但面容看着仍然年輕，是常黎。

“常黎姐姐！”樂恒開心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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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黎怔了怔，有些勉強地笑着：“王妃，好久不見。”

她語氣頗為疏離。

樂恒也只好收了熱情，放下手：“你和孩子……身子還好嗎？”

常黎點頭：“多謝王妃記挂，一切都好。王爺對我們母子有大恩，常黎此次來是謝恩的。”說罷她便要跪。

沈天山伸手扶住了她。

“是我對不住你們。”他輕輕嘆了一聲。

常黎含着笑搖頭：“他沒什麽遺憾，我便也沒什麽遺憾了。”

樂恒知道，已經有太多東西再也無法回去了。事到如今，活着，并且還願意繼續活下去，便已經是一件幸事了。

王爺王妃的尊貴日子他們都過不慣，一年半後，大乾河清海晏，蒸蒸日上，沈天山終于以久病纏身為由辭了官，帶着樂恒一起去了碧雲山。

碧雲山中無歲月，總算是落得了個清閑，倆人搭了個涼亭，鋪上了席子，上面擺了個小方桌。傍晚了，看着落日，會整點梅子酒和福梁的柑橘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

太陽緩緩落下去，夜色逐漸昏沉，滿天星鬥開始顯出來，樂恒發現今夜的北辰星很亮，就這麽默默地盯了好一會兒，然後抓着酒壺蹭過去靠在沈天山肩上，喝了一口，品了一會兒，說：

“元十四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沈天山剝橘子的手沒停，似乎并不意外她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

“老師說，《易》第十四卦是火天大有，火在天上，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我想，天命當是在他那裏的。”

樂恒想起樂觀頤，有些悵然地飲盡了杯中的酒。

“他沒學明白的，倒是把你教明白了。”

說着語氣輕松，心卻有些沉，腦海裏想起了很多故人和舊事。

“但，天命所歸，不代表就一定是好皇帝，後面的路，還是要他自己走。”沈天山把剝好的橘子瓣遞給她。

她舉着橙黃色的橘瓣，和天上剛升起的一輪新月疊在一起，月光照得橘子剔透，似是一塊美玉。

“希望他能走得比前人好一些，長一些吧。”

說着把橘子瓣扔進嘴裏，汁水在口中炸開，她笑吟吟地說：“好甜。”

沈天山看着她也沒說話，只是繼續剝着橘子。

天色徹底暗了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