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梨月。”少雅望向梨月,熹微的夜光中她看不清梨月的面龐,“老師,請容許我這樣叫你。也許你并不知道什麽是愛情,只是錯把父愛當作是愛情,但我不一樣,我知道什麽是愛情,我知道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我知道我愛你,很多次,我都在祈禱,我希望這也是一個錯覺,但是我知道不是。我明确知道我愛你,除了你,我或許再也愛不上別人。‘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梨月,請你相信我。”

夜光中,那只蟄伏在碧綠臘梅葉子上的碧綠的螞蚱倏地起飛了,它飛行的姿态有些笨拙,它飛向窗外的萬家燈火。

“少雅,你還年青,或許你所認為的愛情并不是你多年後在一個秋雨夜醒來後想要的愛情。我所說的,也正是多年後的你想要和現在的你說的。我像你這麽大時,也憧憬過愛情,但我現在知道,那不過是年少時一個輕薄的夢罷了。我愛上陳先生只不過證明我是一個乏愛的人、一個軟弱的人、一個錯把溫暖當□□情的人。我這樣說的意思,你愛上我也只是一種錯覺。現在離高考也只有一年多了,你得把注意力轉移到學習上來,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送到英國留學,現在你回來了,你要證明給他們看,回來的你并不比在英國的你差。”

“老師,‘王顧左右而言他’也便是這樣吧,我的生或是死,就在你的手裏,你可以讓我生,也可以讓我死,可以活我命的,你可以給予,悲憫些吧,老師。”

一時無言以對,梨月過去把燈打開,經過窗口時,她瞧見校長濤哥的辦公室還亮着燈。她從冰箱裏拿出一杯酸奶遞給少雅。

“老師,慈悲些吧,給我愛吧。”

“少雅!”梨月的拖着不滿的長元音聲調,“我說的你怎麽還不明白呢?”她把臉別過去,“你所謂的愛情,我給不了,因為我不你所希望的那樣的人,這也不是我所希望的愛情。如果勉強給你,也是不會長久的,少雅,你明白嗎?你想要的愛情,只能去別處尋找,而且現在還不行,等你上了大學,再去找吧……”

咬着唇,不說話,任由兩行眼淚潸潸下,少雅看窗外的夜空中被月亮照得發白的雲彩宛如是梨月穿過的亞麻布裙子上那一朵盛開的小雛菊。每一秒都形同在煉獄煎熬,她一秒鐘也不想呆了,這樣的結果,她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快,想到這兒,她的淚來了。

倘若沒有一個最後的擁抱,少雅心想,恐怕是今生今世也不會再有了。于遲疑中,她緩緩走到了有着細長碧綠葉子的臘梅樹邊,回頭間,梨月便在她身邊。她的手臂慢慢上舉,但又怕梨月會拒絕,時間仿佛被凝滞了一般,梨月輕輕拉她入懷。她聞到了梨月身上那種猶如夏日清晨走在荷塘邊荷香随風吹過的香氣,但是光有荷香是不夠的,可是成熟女人的那種讓人沉醉的體香又如何形容呢?

走出校園時,天上竟然飄起了蒙蒙的細雨,少雅擡頭看,在路燈的光中這雨如一根根銀針落向大地,這雨落到臉上,有些涼意。她跌跌撞撞上了公交車,她的腦子如泰山頂上的一塊遠古的石頭,風吹不動,雨滲不進,人聲不聞,日月不辨。

回到家時,少波和佳琳正在客廳看電視,“雅雅,吃飯了嗎?”佳琳問她,“嗯。”她支吾一聲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你瞧瞧,雅雅今天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啊。”佳琳對少波說,“我看沒有什麽不對勁,青春期的女孩兒都這樣。”少波打着哈哈說。

一只碧綠的螞蚱伏在少雅窗臺的一棵榕樹葉子上,榕樹的葉子有些深綠,而螞蚱如新生的樹葉般淺綠,所以,能分辨出來,只是這螞蚱和趴在梨月辦公室臘梅樹葉上的那只相比要小了一起,而且,也要更靈動一些,它的能照見人影的大大的複眼偶爾也轉動一下,它的兩只長長的觸角則是一刻不停在擺動。

不經意間,沒來由地一股洶湧的悲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少雅無法承受她的愛情還沒有開頭便要結尾、還沒有出生便成流殇這一結果,她的頭有些暈,于搖搖晃晃間,她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眼睛被風幹的淚水糊住,很難睜開,艱難睜開後,卻發現佳琳不知道何時進來了。

“雅雅,是誰欺負你了?媽給你做主。”

本想跳過這一章節,但由愛生恨的傳統加上報複的快感以及不知明日如何面對梨月的尴尬占了上風,于是,整個故事的敘事結構被少雅做了颠覆性的改編。一個如花的少女愛上一位風韻撩人的女老師被婉言拒絕的故事被她改編成一位風韻猶存但淫縱放浪的光榮人民女教師利用職務之便勾引一個涉世未深、如花似玉的美少女這樣迎合大衆的豔俗故事。這樣的故事乍一聽聽也似乎沒什麽,但故事中的美少女竟然是自己的女兒,這教佳琳如何不怒不可遏?

盛怒之下,必有暴雨。“既然梨月老師這樣對待學生,那就不怪我不客氣了!”佳琳餘怒未消。

“媽,我看就算了吧。”把劇本修改成黑白不分,少雅倒也是有些害怕。

“不行,哪能算了呢?要是算了,你在學校一天,便會受她欺淩一天,到頭來,受害的是你自己呀。”

“媽,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好辦。”佳琳篤定地說,“教育局長是你爸的好朋友,讓你爸打個電話,讓教育局去調查一下,然後請梨月老師離開光明中學。這樣,她便沒有機會再騷擾你了。”

教育局副局長帶隊的調查組找到濤哥說明情況時,濤哥是想保護梨月,但副局長大手一揮,拿出一份《聲明》,“濤哥,什麽也不用說了,梨月老師認了。”

調查組在校長辦公室等下課的梨月,但梨月在光明中學的最後一節卻一反常态拖堂了,副局長等不及,便來教學樓察看。

身着那件她陪陳先生在南京長江大橋上合影的亞麻混紡布點綴着藍色和白色小花的連衣裙,梨月還擦了薄薄的粉,抹了淺淺的紅唇。

“同學們,因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今天這節課是我在光明中學上的最後一節課,可以說,我和光明中學的緣分在今天就戛然而止了。至于是什麽原因,我就不說了,因為這涉及到有些同學的隐私。我很榮幸做了你們一年多的老師,你們能考進光明中學,自然是非常優秀的,和你們在一起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很快樂,但也遺憾,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同學們,你們會迎來新的班主任。希望你們在今後的學習中,能奮發努力,釋放自己所有的光亮和才華,考進自己理想的大學。謝謝大家。”

自始至終,少雅都是低着頭。自始至終,梨月都沒有看她一眼。

世事無常,對明缜來說,的确是這樣。梨月馬上就要把他帶向一條光明之路,馬上就要成功了,她卻要走了,這豈不是剛剛學到過的“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自從這個暑假開始,自他遇到桐桐以來,他的每一天幾乎都是“危急存亡之秋”。

可以說,明缜關于對自己在光明中學的未來的判斷可謂有先見之明。關于鳳凰鎮8歲女孩奸殺案系他所為的傳言又回到了學校,除了這個,又加了一條,就是“光明中學17歲男生和風姿綽約的人民女教師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傳聞在學校流行。

流言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明缜一下子病倒了。家裏沒有一個人,紅霞已經和明峰離婚,按照日程安排,她現在應當正在上海前往東京的途中。拿到2000萬美元大單的明峰正在全力以赴組織訂單的生産,基本上都是代工廠吃住,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

廚房的竈臺上餓死了一只碩大的蟑螂,大蟑螂周圍還有一些餓死的小蟑螂,也難怪,至少有半個月,都沒有燒飯了。

定了定心,明缜準備做自己做飯。只做一個菜,雞蛋鹹魚白菜湯,菜燒好時,米飯也快煲好了。第一次做菜,味道還不錯,只是稍微有點兒鹹。

他心想,今年的事情實在是太不順了,自他私藏了白浪的那本色情畫冊開始,他是中了魔咒一樣,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反面。如果畫冊是開啓整個故事的鑰匙的話,畫冊已經被春姨毀了,那麽整個故事應當塵埃落定,但沒有,對他的懲罰似乎才剛剛開始。他受不了,在學校的每一秒鐘,他都要崩潰,現在,可以救贖他的梨月老師又要離開學校,他的生活一片黑暗,他得不到救贖了。

曾不止一次地想像鳳凰湖的湖水漫過他的鼻子、眼睛和頭頂的感覺,湖水帶着他輕輕搖晃,他懸浮在湖水中,可以聽到空中的小鳥啁啾,水中的野鴨撲棱,甚至是湖水深處兩只小魚的嘀咕聲也能聽到,當然,遠處山坳裏的風吟,一片樹葉落在湖面上蕩起的漣漪,他都能感覺到。

他可以感受世事萬物,但少了他,世事萬物依舊完整。他決定死在故事開始的地方。

拿出儲錢罐,他數了數,有幾百元,明缜決定明天(星期六)給春姨買件毛衣給婆婆買件衣裳就去鳳凰村。

鳳凰村如江南的許多村莊一樣,入秋緩慢而猶疑,有時,一陣秋風,一場秋雨便給人秋意蕭瑟之感,但明朝太陽一出來,池塘的青蛙一鳴叫,夏天的感覺又迎面撲來。但是村子裏那些漸漸發黃的銀杏葉子,構樹上那些原本彤紅多汁的漿果在風中已經幹縮枯萎,空氣中漸漸稀少的HO讓皮膚有些發緊,這些都表明秋天已經到達了鳳凰村。

似乎已經從失去玉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春姨看見明缜自然是歡喜,當看到明缜拿出送給她的毛衣時,歡喜得眼淚都出來了。婆婆拍着圍裙上的灰塵從竈下走了出來,看着明缜送她的衣裳,她也歡喜,“我家缜缜長大了,咦,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春姨聽見了,回過頭來,“還好吧。”“不,缜缜是瘦了。”婆婆堅持說。

隔壁桐桐的奶奶瘋了。聽婆婆說有時她大半夜的會拿出洗臉盆出來敲,挨家挨戶問有沒有見到桐桐,一開始,大家都還能理解,但時間久了,村民們就有些不樂意了,要求村長聯系江大牙把他媽接到城裏去或是送到鳳凰鎮養老院。但村長聯系江大牙始終無果,江大牙不是在北京開會,就是在印度出差,或是陪領導在打高爾夫,總之,忙得是不可開交,根本無暇管他媽媽。

出人意料,今天桐桐奶奶敲盆的時間提前了,提前到午休時分。鳳凰村有午休習慣,飯碗一丢,全村就陷入到昏昏欲睡中,但這時,桐桐奶奶不合時宜的敲盆聲卻打攪到了村民的好夢。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明缜心想,我要贖罪。

傍晚的時候,明缜陪婆婆去菜地摘西紅柿。婆婆走得慢,很快便落在後面,快下山的夕陽中,明缜一回頭,看見婆婆正佝偻着腰,費用地朝前挪動着步子,看着看着,他的眼淚就來了。

晚飯是紅燒雜魚,青椒炒肉還有西紅柿蛋湯,都是明缜愛吃的菜,但他顯然沒有胃口,只吃了半碗飯,便把飯碗一推,要上樓休息。

“明缜,你這次來是有什麽事情吧。”春姨問。

“沒有什麽事情。”明缜搖搖頭,“就是來看看你們。”

“這次考得不好嗎?”

“還好。”

“你爸和你媽在家嗎?”

明缜搖搖頭,“我爸聽說有一個印度客戶的大單,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我爸說他和紅霞已經離婚了,她去了日本發展。”

“這麽說,家裏就是你一個,沒有人給你做飯嗎?”

“沒事的,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明缜故作輕松地說。

“你身上沒錢了吧?”

“你明天就回去,我給你準備點菜,還有錢,你不要來看我們了,我會去城裏看望你的。”

上弦月的秋夜,月光并不能朗照,況且還有浮雲遮覆在月亮上,使得月色更加的晦暗,風輕輕柔柔,秋蟲也在随風吟唱。

蹑手蹑腳推開門,關好院門時,飄浮于月亮之上的那些浮雲終于散盡,月光爽朗起來,帶着輕快的心情,明缜走在去桃花溪的路上。乍然,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禁喉頭一陣發緊,一些液體穿過鼻腔來到眼眶。但事已至此,又怎麽能夠回頭呢?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那天他和桐桐去桃花溪抓魚的情景。要是當時他沒有摸桐桐的屁股,桐桐就不會昏厥,他就始終和桐桐在一起,那個殺害桐桐的真兇就無機可趁,那樣悲劇就不會發生,桐桐依舊會在這個世上,桐桐奶奶就不會發瘋,梨月也許還是他的班主任,他還是老師和同學眼中的那個三好學生,他絕不會只考全校前10名,也許,玉秀還活着。

是他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要為些付出代價。

坐在鳳凰湖大堤上,沉思良久,明缜縱身一躍,跳進湖裏。如他多少次想像的那樣,湖水清涼,夜風和暢,野鴨在水中撲棱,沒有小鳥啁啾,沒有小魚呢喃,他在搖晃的湖水中看到星光,漂浮在湖水中聽着湖水拍打蘆葦叢的聲音仿佛是一個從遙遠的過去迤逦而來的夢。

再次醒來時,是躺在鳳凰湖大堤堅硬的公路上。幾個夜釣的人發現了明缜,并救了他。很快,春姨便趕來了。

她抱着明缜哭,他已經哭不出來了,從鼻子和嘴巴裏不時會流出些水,他知道他已經死不了了,死一次,也便是夠了。見他沒事,春姨開始捶他,“你怎麽能尋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

新的班主任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無奈之下,濤哥決定當一段時間的臨時班主任。作為曾經的職業軍人,濤哥的嚴厲是名副其實的。早上6點半所有的學生都要到操場跑步,跑到7時,7時30分吃過早飯,1個小時的晨讀,全程濤哥都跟着,他不允許任何在此期間說話。

在濤哥的重壓之下,不少人開始懷念梨月老師,而懷念最甚者,當屬少雅。

與其說少雅在懷念梨月,倒不如說她是愧疚萦懷、難以排解。雖說梨月是如何離開的倒是沒有人知道,但她心裏知道梨月是因為她而離開的,也許今後她再也見不到梨月了,相較于她和Annie的愛情(當然,這樣的愛情只是放大的友情和對抗孤獨的同盟),她愛梨月無疑是深刻的,但梨月卻不相信這種深刻,總以為那不過是年少時的一種錯覺,但她并不同意梨月的看法。

沒有梨月的每個夜晚,少雅都惆悵得不能自已。

再次見到梨月是在一個周末,少雅陪媽媽去商場逛逛,在商場的入口處,少雅碰到了正在發招生簡章的梨月。

有些日子不見的梨月反倒是更漂亮了,皮膚雖然沒有之前的白膩,但有着健康的紅潤,身材也更結實了些。梨月并沒有認出少雅,随手遞給她一份招生簡章,“蓓蕾培訓學校,主要從事小學、初中、高中語文、數學、英語等課程的培訓,名師授課,老師基本都畢業自北大、清華、江南理工、麻省理工、劍橋、牛津等學校,有着豐富的教學經驗,培養的學生曾獲得奧林匹克數理化競賽多項金牌。”

“梨月老師。”少雅叫她。

梨月見是她,一把奪過招生簡單,扭頭就走。

佳琳瞅見了,滿腹狐疑地說,“她就是勾引你的那位老師?不像啊,這老師這麽漂亮,不像是幹那種事情的人哇。”

少雅含着淚,一句話也沒有說。

明天就是玉秀的二七了,白楊在心裏默默地念叨着。芳菲和朋友去游玩了,自玉秀離世後,芳菲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白楊也建議她出去走走,她聽從了白楊的勸和朋友去九寨溝看秋色。

倒是希望芳菲能忘記秀兒離去後的傷痛,不曾想,她剛下飛機,便給他打來了電話,“老公,明兒是秀兒的二七,我想她了,你替我焚柱香吧。”

公司上市的事情忙乎得差不多了,就等證監會批準了,好不容易靜下來,白楊得想想心事了。吃過晚飯,白浪很自覺地收拾碗筷,要去洗碗,但白楊要他去複習功課。這段時間以來,白浪的學習自覺性提高了許多,也懂事了許多,尤其是妹妹去世,他似乎一夜成熟了。他們就白浪這麽一個孩子了,無論如何,他們都要保護他。

在月亮升上來這一段有些黑暗的時間,白楊走進玉秀的房間。他望着牆上貼着那些明星照片,想起以前女兒的活潑種種,不禁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他焚上兩支香,于青煙袅袅間,他仿佛看到女兒歡笑着向他走來。他神思恍惚,便決定出去走走。

經過樓下信箱時,白楊看到信箱裏有一封快遞,便打開一看,是一封信,信是打印的,宋體,小四字體。

尊敬的白先生:

或許您并不知曉我的姓名,但這無關緊要,因為今天我要講述的故事和我是誰并無關聯,為了保證故事的客觀性,請您看到後使用必要的手段去複核,以免造成誤會或是不必要的麻煩。

請原諒,我不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從哪裏開頭,都讓我有些犯難,好了,我也不兜圈子了。

您的女兒玉秀本應該做骨髓移植手術,但事實上,她并沒有移植骨髓,相反,她的一顆健康的腎被切下,被換到已經罹患尿毒症腎已經壞死的鳳凰區公安分局局長少波的夫人體內,所以,你女兒并非死于骨髓移植後的正常風險。

我知道,如您一樣有身份地位又深愛女兒的人聽聞此言後,于震驚之餘肯定是發誓要血債血償,在發起報複行動之前,得查證清楚,三思而後行,務必讓壞人得到罰處,又不殃及好人。

您肯定好奇我的身份,對此我無可奉告,不過,我也可以稍稍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我是知情人,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我還有道德良知。

如有可能,我還請您對收到這封信和這封信的內容予以保密,否則,可能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困擾。

知情人于秋天

心亂如麻,白楊拿信的手在不停地顫抖,本來,他就覺得玉秀的死十分蹊跷,上次,他和成光溝通,是想借歸還30萬元之機讓成光産生內疚感進而對玉秀的死說些道歉的話,但成光老謀深算,不會輕易露出狐貍尾巴。

點上一根煙,他的手不再顫抖。就如知情人說的那樣,他一定要報複,一定要替玉秀讨回公道,但問題是如何證明信上說的都是事實。報案,他搖搖頭,時機不當,他得先把秀兒的那顆腎拿回來,那是秀兒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拿去,然後再去報案,他要讓成光下地獄。

想給牛大律師打個電話,但撥號碼的手指卻停頓下來,“如果家裏什麽事情都告訴了牛律師,牛律師會保密嗎?”玉秀的事情,他決定還是自己想辦法。

如果請個私家偵探,即便是騙子,錢的事情倒是不要緊,但是耽誤事,私家偵探在中國不合法,他們辦案的那些手段也是法律不容許的,如果再把雇主的信息出賣了,那麽,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這條路行不通。

靈光乍現,白楊想出一招,成光不是有人體器官的渠道嗎,如果在渠道上發布信息,以10倍的價□□,并提供腎髒捐獻者信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有理由相信秀兒失去的這顆腎髒會物歸原主的。

事情的發展如預想的一樣。信息在渠道網站發了去後,一開始,無人跟帖,後來,有人問定金付幾成,白楊回答說三成,不多時,就有人主動給他打電話了。“大家都叫我‘彪哥’。”電話那頭的人自報家門,“雇主的信息我們都是嚴格保密的,先生,你說的10倍市場價□□,可是戲言?”

“絕無戲言。”白楊的回答斬釘截鐵。

“先生,那定金付多少?”

“三成,但我有個條件,必須拿到捐獻者的醫療資料我确認無誤後才能支付。”

“明白,按照我們這個行業的規矩,我是不該問您為什麽要指定捐獻者,但是如果捐獻者死了,這可能是一個刑事案件,我們都會牽涉其中。”

“你們可以讓她不死啊,如果你們沒有這個技術能力,我只能另請高明了。”

“別,先生,我們有技術能力讓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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