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白浪每在看守所呆一天,成彬就寝食難安一天,怎麽辦呢?成光已經被判刑,現在東湖監獄服刑,上次,成彬去東湖監獄看望他,臨行前,他神秘地朝成彬招手,成彬便過去了,他悄悄在成彬耳邊說“我還有20公斤的金條,藏在我書櫃的夾層裏。”成彬還以為是什麽事情,這些黃金他早就知道了。
家裏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柳瑤只知道以淚洗面,後來在成光判刑後,又沉溺于打牌,很快就把成光留給她的現金和金銀首飾給輸得幹幹淨淨,慈愛醫院也被查封了,要不然她還可以去醫院財務室弄點錢,家裏的用度捉襟見肘,但成彬是不會把金條的事情告訴她的。成澄自成光坐牢後,變得沉默了,從前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不見了,現在她是一個多愁悒郁的姑娘。
自我救贖,只能是這樣。成彬回到暑假他和白浪居住的公寓,很長時間沒有來了,地板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他的目光落在剩下的那個孫悟空面具上。靈光乍現,他想到,如果他戴上孫悟空面具(至少要留在作案現場)用白浪同樣的手法殺一個人(最好和大志案和桐桐案一樣差不多8歲的小女孩),那麽,警方的視線必定被這個案子所吸引,會排除對白浪的嫌疑,他便安全了。
真是一個好辦法,成彬不禁拍案叫絕。
但問題是,8歲的小女孩倒是好找,總不能随機找個小女孩濫殺無辜吧,找個什麽樣的人呢?成彬在思索,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了開學前後,他在東湖游戲廳遇到了小學同學小東和小南。當時,他請他們玩了半天的游戲,他們當時說是要找江大牙要1000元,然後再學個廚師,再去日本打工,但江大牙就是不給,成彬問他們現在給了嗎,他們說“還能不給嗎,桐桐都死了。”成彬問他們為什麽不去日本打工,“還有大仇未報。”他們說,“什麽仇?”成彬問,“大志虐待之仇,害我們感染了艾滋病,體檢通不過,連廚師都做不了。我們恨不得連他8歲的女兒小喜也一并殺了。”“艾滋病很厲害嗎?”成彬不解地問。“肯定厲害呀,不過我們吃了抗感染的藥,現在還感覺不出厲害。”
大志,小喜,連環殺。這也許是成彬最後的救贖。
找到大志确實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還在鳳凰區孤兒院當院長,關于他的□□層出不窮,但他巋然不動,還是當他的院長。他的女兒小喜也是孤兒院的常客,她就在附近的菁英小學上學,吃飯都到孤兒院來,聽說小喜和大志吃的是小竈。
盡管不讨人喜歡在孤兒院是出了名的,但小喜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當,更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便,那些工作人員一見到大志過來便會對小喜恭順起來,凡是她的要求無論是合理還是不合理都能得到滿足。
作為小喜在孤兒院見到的最不懂事的志願者之一的成彬第一天便領教了小喜的下馬威。那天中午,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極了迪士尼小公主的小喜見到了成彬和另一位志願者,小喜向來喜歡“殺生”,便把手伸向成彬,成彬不明所以,另一個志願者趕忙把她的書包接過來,“讓他來!”小公主威嚴地說。
憤怒的火焰在成彬的心裏燃燒,但他強忍着,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他也懂。他接過書包,一躬身,“小公主,請!”這樣紳士的動作讓小公主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乖張荒誕是小公主的性格标簽,用完大餐後,小公主玩性甚濃,反正明天是星期天,功課的事情暫且放在一邊,她要人陪她玩,但大家都驚懼失色,只有不明所以的成彬站在一旁。
“你叫什麽名字?”小公主揚起臉問,她自然卷的劉海耷拉在前額,眉心點了一枚如波斯公主般的紅痣。
“我叫成彬,小公主。”成彬畢恭畢敬。
“你說我像不像波斯公主?”
“是有那麽幾分像,不過……”
“不過什麽?”
“波斯公主要有一塊來自杭州孩兒巷的絲綢做的頭巾。”
“這個我有。”小公主忙不疊找出一塊粉紅的絲巾戴在頭上,“不過,我還缺一樣東西,這東西非得你來做不可。”
應當是缺一位名叫穆罕默德的随從,這是一位智者,成彬心想做個穆罕默德也未嘗不可,“我随意做你的随從,鞍前馬後,守護公主。”
“哈哈,哈哈……還是成彬哥哥有趣,比那些人有趣多了,我不缺随從,只缺一匹白色的快馬,我要趕到耶路撒冷,找那40個大盜,我要盜取邪惡王後的鳳冠,你願意陪我去嗎?”
顯然小喜《一千零一夜》看多了且入戲又深,事到如今,還是做一匹白色的快馬吧,把她送到耶路撒冷不就行了麽,成彬心想,“請小公主上馬吧。”說完,他伏下身子。
邪惡的公主從來都不會善待自己的坐騎,她揪起成彬的頭發,用藍仙女的魔法棒抽打成彬,在地上兜兜轉轉了好幾圈,終于到達耶路撒冷,她把魔法棒一扔,便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輕輕地把小公主抱起來,她的嘴巴輕輕抽動,挂着細長的口水,她的眼睛也微微顫動,似乎在夢中飲泣。成彬把她放在小床上,蓋好被子,揉揉自己酸澀的膝蓋,嘆了口氣。
這次耶路撒冷之行無疑在小喜和成彬之間建立了友誼,他上升成了小公主的第一随從,她把她最好的玩具拿給他玩,還向大志介紹他的諸般好,大志決定給他發工資,他成了鳳凰孤兒院有史有以來第一位領工資的志願者。
周末兩天,成彬都是在孤兒院陪着小喜,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小喜并非人們所認為的乖張刁蠻、不通人性,她也有如鄰家小女孩般的脆弱可愛之處,但星期六那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卻徹底改變了他的看法。
中午時,成彬在小餐廳陪小喜吃飯,幾個廚師和服務員閑來無事便過來聊天,大家公主長、公主短地叫着,弄得小喜好不開心。“小公主在我們院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沒有人敢惹我們小公主生氣的。”一位廚師說。
“一人是誰?”小喜放下碗筷,嘟囔着嘴。
“大志院長啊。”衆人回答。
“我爸也得聽我的!”小喜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這個倒也是。”這位廚師說道,“不過,還有一個人的話,你也得聽?”
“誰?”小喜一拍桌子。
“喏,就是這位發工資的志願者,你爸都敬他三分,你還不怕他?”
“怕他?!”小喜有些憤怒地瞧了瞧成彬。
“你怎麽證明你不怕他?”大家一起問。
小喜瞅了瞅大家,又看看四周,她的從加拿大進口的純淨白毛的小狗正在啃雞翅,“你!”她憤怒地指着成彬,“去把小狗吃的那個雞翅吃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成彬不去,他希望小喜能夠認清起哄群衆的不懷好意,但明顯小喜沒有想到成彬會不聽她的話,她知道如果靠哭來達到目的未免會被群衆理解成不堅強。她怒氣沖沖走到小狗身邊,一腳踢開小狗,拾起飯盆,一下子扣到成彬頭上。
見情形不對,群衆一哄而散。
那天晚上,回到家,成彬飯也沒有吃,便回房休息了。即便是他想吃飯,也是無飯可吃,看着廚房裏四處尋找食物的蟑螂,家裏已經好幾日沒有做飯了。以前成光在家的時候,廚房裏總是飯菜飄香,那個系着圍裙、戴着眼鏡、協和醫學院博士、東京大學客座教授、哈佛大學醫學院名譽博士的男人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擅長做魚。現在那個男人好久沒有回家了,成彬有些想念他。
不在家的時候,成光也帶走了家裏的煙火氣息。柳瑤肯定是去打牌了,随着慈愛醫院被查封和成光的坐牢,家裏的境況一日不如一日,柳瑤的心情自然也不好,只得寄情于賭場,但她牌技很爛,十有八九都是輸家,家裏值錢的首飾都被她變賣得差不多了,她的牌也越打越小,最後和居委會大媽成了牌友。成澄這些日子找到了一個好朋友少雅,少雅的媽媽最近去世了,悲傷不能自已,作為好朋友成澄要去安慰,有時就住在少雅家。
江南的蛐蛐在立冬後也會鳴叫,這也難怪,立冬後的江南算不得冷,至多只是有些涼,不過蛐蛐的叫聲和夏天相比還是大不相同的,夏天蛐蛐們的叫聲高吭響亮,是莫紮特的《土耳其進行曲》,立冬後則有些舒緩而蕭瑟,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泡了一碗方便面,吃着吃着,成彬想起成光做的紅燒河魚。有鲫魚,鳑鲏魚,麥穗魚,還有泥鳅和黃颡魚,這些魚都是從鳳凰山附近的小溪裏捕捉的,然後送到城裏,成光的做法也很普通,但湯汁濃郁,魚的鮮香呼之欲出,出鍋前灑上碧綠的蒜葉,讓植物的清香把蛋白的鮮美推向了最高峰,一勺鎮江陳醋在煙火缭繞中将美味鎖在回味悠長間。
想着想着,成彬竟淚流滿面。
乖張暴戾的小喜今天的表現讓成彬徹底對她失望了,本來對計劃還有些猶豫不決的他現在義無反顧了,這樣的小女孩留存這世上也是害人的,如果下周白浪還沒有來上課,他便開始行動了。
這段時間,對少家來說,可謂是多事之秋。
佳琳換腎之後,身體正在康複之中,不承想,換來的腎又被人拿了回去,佳琳便死在了慈愛醫院。直到現在,少波才明白,這個腎原來是白楊女兒玉秀的腎,玉秀根本沒有捐腎,卻被成光移植給了佳琳,一個少女的腎被換來換去,只是為了大人們的恩恩怨怨。倘若佳琳沒有換玉秀的腎,她可以等待其他腎源,也許也根本不會死。
人生一場大夢,更像是一場兒戲。
随着佳琳的去世,被束縛在不快樂的樊籬中的少雅得到了自由,但這種自由帶給她的快樂也只是一陣子,一陣子過後,她開始想念媽媽。梨月老師的返校,并沒有在她的心裏蕩起多少漣漪,她發現,她并不是真的愛梨月(梨月和她分別時也說過同樣的話),她愛的不過是一種幫助她反抗佳琳殘暴統治的力量,她卻用愛情的形式表現出來,這樣說來,她也并不是真的愛Annie,她只是害怕孤獨。
梨月和當初離校時相比,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但身體更結實、身材也更勻稱了,舉手投足間已經沒有當初的柔弱,增添了幾分英武之氣。少雅看到她時,本以為的心潮澎湃卻是沒有,甚至連一點波瀾也沒泛起,她感到一陣的驚喜,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不再為一個人心跳加速,不再為一個人黯然神傷,不再為一個人咽淚裝歡,她成為了她想成為的那個不為世事人情所困擾的自在的人。
梨月看少雅時也是目光寧靜如水,似乎她們是剛見面一樣,她似乎已經忘記少雅的姓名以及她的愛戀和她的拒絕。
不愛才是愛情的最高境界,那種俯視愛情的感覺真好。
少雅和成澄交往,因為她們是一類人,家境優越,聰慧秀氣,而且,她們還有相同的境遇,同病相憐,少雅沒了媽媽,成澄爸爸坐牢。當然,少雅還有一點私心,她想在成澄身上最後測試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戀。拿成澄來測試,再合适不過了,成澄秀氣,大大的眼睛宛若經霜的墨葡萄,鵝蛋形的臉上居然有那麽圓潤的下巴,眉若嫩柳,齒如瓠籽,作為一個姑娘,也許她并不最後點卻的朱砂痣,卻是宜家宜室的梨花白。若是拿長真來測試,長相普通的長真讓她失了興致,而且,這事情是不能弄成滿城風雨的。
今晚,立冬後的月色沒有夏月的赤紅,如水洗過一般幹淨澄澈,月光透過窗,落在床前,室內便亮堂起來,竟然還能聽到蟋蟀的叫聲,這應當是叫作“寒蛩”的吧,也不知道是樓下草叢裏的或是牆角的,叫聲也和夏天時有些不同,有了些凄涼和冷清。
少雅和成澄睡在一張床上,她們分頭睡,這是成澄要求的,她說她不習慣有人睡在枕邊。明天就要上學了,可是她們談興甚濃。
“成澄,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問這個幹嘛?”
“到底有沒有嘛?”
成澄不吱聲。
“你要是不說,我就猜。”少雅想了想,“我猜是明缜,對不起。”
成澄依然是沉默。
“我猜對了,是不是?”少雅興奮地說,“如果不是,你早就會反對,是不是?”
“不,你猜錯了。”成澄平靜地說。
“你知道我喜歡誰嗎?”少雅問。
“你喜歡誰呢?”成澄似乎是在夢中呢喃,“噢,我知道,是梨月老師吧。”
“我以為我喜歡梨月老師,直到我媽去世之後,我才知道,我只是喜歡一種力量,一種可以幫助我反抗我媽的力量,我以為愛情具有這樣的力量,而且是一種和世俗格格不入的愛情,這樣,我媽才會氣得半死。我媽死後,我也不需要反抗什麽了,也就不再需要愛情了。我也不知道我媽是不是被我氣死的?也許失去之後才懂得什麽叫思念。”
星期一上課時,成彬看到白浪的座位還是空的,他想白浪也許是回不來了,他被抓也是遲早的事情,以前學的“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他現在有了切身體驗,在街上一聽到警笛聲,他的心便懸在半空中,無法落地。心想如果周五白浪還沒有回來,周六他就開始行動了。說句實話,他現在特別讨厭小喜,一刻都不想見到她,所以,他現在可以毫無悲憫地讓這個禍害人間的小女孩消失。
梨月回來後,立即招開了班委會議,少雅,成澄,長真,成彬和明缜都參加了,因為白浪和玉秀不在,梨月想增補,但選來選去,卻是沒有合适的人選,只好作罷。
放學後,梨月把少雅和成澄叫到辦公室,開會的內容無非是學習和班級管理方面的問題。
“你們倆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情,難免會影響學習,我希望你們克服一下,每個人都會遇到一些生死離別,比如我,失去了我的先生,我們還沒有結婚,姑且容許我叫他先生,又因為衆所周知的原因,又失去了我的女兒,在這個世上,我可以說是孑然一身,你們還有親人。我們的人生之路是要自己走下去的,我們還是要奮力學習,我們剩下的時間只有一年多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優秀上進的學生,少雅,你媽走了,你要節哀,成澄,你爸只是坐牢,是會出來的。”
“梨月老師。”少雅遲疑地說,“以前我們家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情,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
“少雅,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梨月說道,她嘆息一聲,“這些日子,班級的變化真大啊,白浪被抓,玉秀離世,世事無常啊……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立冬後,白天明顯變短,天空中常會出現一些白底黑面的棉被雲,這些雲厚重,移動極緩慢,既不散而為風,也不能暈而為雨,只是遮覆陽光。被雲讓夕光沉得更快。
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教室外面的梧桐樹在秋風中發出“嘩嘩”的聲音,夕陽從棉被雲中透出來落在牆上。少雅收拾好書包,在教室門口等成澄,成澄背着書包走過來時,夕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成了紅彤彤的半透明樣,少雅忍不住走過去,在她宛若流淌着草莓汁液的唇上親了一下。成澄的臉更紅了,她忙推開少雅,“幹嘛呀?”少雅則是歡快地跑開,邊跑邊嚷,“我不是我以為的那種人!”
在少雅得知成澄喜歡明缜後,便說:“那小子真有福氣,被你這樣一位長相清秀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喜歡,不過為了測試他對你的情意,我們做個游戲好嗎?”
“什麽游戲?”羞紅了臉的成澄問。
“這個游戲說來簡單,就是我們倆個同時接近明缜,看他到底選擇誰,如果他誰也不喜歡,我們就算了,就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如果他兩個都喜歡,說明他很花心,我們一起把他抛棄,如果他喜歡我一個,我也會把他抛棄,為你出口氣,如果他只喜歡你一個,那麽,我要恭喜你了。”
“他要是不置可否呢?”成澄嘆了口氣,“他是我育才中學的同學,人很木讷,不置可否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的可能性最大。”
“沒有關系啊,只是測試一下而已。”少雅望着完全被棉被雲遮住的天空,“我爸說過,年少時的愛情只是理想主義泛濫後的投影,經不起風雨的。”
“其實,我和他同學那麽久了,也只是欣賞他,連喜歡都算不上,說愛情有些勉強了。”
周五的時候,成彬看着白浪的座位空蕩蕩的,一個星期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失落,他知道,他必須得行動了,就算不是為了白浪,也得為了自己。明天就是周六了,他得去鳳凰孤兒院,這也許是他最後的機會。
把悟空面具放在背包裏,成彬仔細揣度着每一個細節。
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個飛奔着跑過來的擁抱,這是周六小喜見到成彬時的見面禮,她似乎已經忘記他們之前的罅隙和恩怨,擁抱成彬時還用濕漉漉的小嘴巴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波斯公主的美人痣也不見了,那些花裏胡哨的裝飾都不見了,她返璞歸真了。
想着騎着白色的快馬從耶路撒冷返回江州城還是會讓小喜樂不可支,“成彬哥哥,上次我們不是騎馬到了耶路撒冷嗎?而且還見到了40大盜,他們答應幫我盜取邪惡王後的鳳冠,我們得騎馬耶路撒冷返回,行——不——行?”
不必計較,也無須思考,只能是行,“好,小公主,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波斯公主了,我是來自加沙的阿拉伯公主。”這個小喜,居然還塗了口紅。
狂暴的公主這次對白色的快馬倒是沒有狠命地抽打,但兜的圈圈卻比上次多了許多,她玩興甚濃,一點也沒有停歇的樣子。成彬膝蓋生疼,汗流浃背,“小公主,前面是底格裏斯河,我們去飲水歇息吧。”
“不!”頑劣的公主抗議道,“我們很快就要到江州城了,40大盜快到了,我得比他們早到,要喝水我們就到大運河去喝水吧。”
作為成彬長遠計劃的一部分,恭順的态度也要完全服務于這個計劃。直轉得星辰墜落,日月無光,對游戲已經失去興趣的小公主終于宣布到達江州城邊的大運河,她拿着象征邪惡王後鳳冠的頭巾高呼,“我終于戰勝了邪惡的王後。”說罷,她從成彬的背上跨了下來。
一想到這個小公主明天就不能再禍害人間了,成彬覺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性情無常的小喜說不在孤兒園吃午飯了,她要成彬帶她去東湖公園的肯德基去吃,“我請你吃,我有錢。”她揚揚手中印着小青蛙圖案的小錢包,“吃完後,成彬哥哥。”她一本正經地說,“我要去游樂城做旋轉木馬和飛龍小火車,還有許多好玩的,你陪我去。”她仰望着他。
游樂城也在東湖公園,從肯德基出來走一條長長的由合歡樹搭成的綠蔭長廊就到了。立冬已有幾天了,但氣溫并不低,東湖公園的人們穿一件長袖襯衫即可,也許合歡樹被江南的氣候弄得有些迷糊,有些樹竟還開着淡淡長長、一抹水紅的花朵,花色極淡,若有若無的,有時,在微風中常有一兩朵花墜地,把那一抹淡淡的水紅摔碎了。
遠遠地,成彬瞧見靠近游樂場的長凳上坐着一個和周圍人們的歡樂氣氛格格不入的女人,她烏黑的頭發在風中随意地飄散着,精致的亞麻毛線衣被搭在肩上,有時她茫然地眺望碧波萬頃的東湖,有時伏在膝頭。走近時,成彬認出這個女人是柳瑤,她的臉上還有風雨淚痕的殘存,眼角也有不加掩飾的皺紋,原來她并沒有和居委會大媽打牌啊。
囑咐小喜先去玩,成彬坐到長凳一端,柳瑤并沒有發覺,她只是直愣愣看着在風中泛起波瀾的湖水。
“媽,你沒去打牌啊?”
驀地轉身,用手揩了揩眼睛,“彬彬,你怎麽來了?”說完,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不打牌了,把你爸送我的首飾都輸完了,打牌也沒意思。”
“沒錢了嗎?”成彬扭頭瞧她,“家裏還有20根金條。”
“我知道。”她神色平靜寺說,“那不能動,你爸說過,那是将來給你和成澄上大學用的。”她嘆了口氣,“林彬啊,你爸被判了18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我連做飯都不會,照顧不好你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沒事的,媽,我會做飯,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走進游樂場時,小公主正嘟囔着嘴生氣地坐在長椅上,“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小公主生氣啦?”成彬挨着小喜坐下,“小公主這麽聰明伶俐,英明睿智,誰敢不喜歡小公主?”
小喜果然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