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鍋與檸檬撻
火鍋與檸檬撻
臘月二十八，體育總局訓練中心，最後一場訓練後，總結會議結束，為期半個月的春節假期正式開始。
男乒隊長艾佳旸和男羽隊長鄭雲然最後離開。食堂阿姨已經放假，兩人決定出去吃一頓，然後再去機場候機。
艾佳旸和鄭雲然是同鄉，雖然分屬于乒乓球和羽毛球，但是兩人從小在少年宮練球的情誼一直在，又都是隊長，自然比別人親厚一些。
兩人直接拉着行李出門。
“你這個假期有什麽安排嗎？”
“先回家過春節，節後定好了跟梁橙去度假。”去年春節備戰比賽沒有假期，家人理解，到終歸是有點遺憾。今年假期長，時間剛好兩頭都顧得上。鄭雲然女朋友是國乒女隊的梁橙，艾佳旸知道。
“女隊提早半天放假，現在應該都到家了吧？”
“沒有，橙子跟她閨蜜有約，到人家裏吃火鍋去了，明天再跟她堂姐一起回東北。”臘月裏的風像刀子，吹得人臉都生疼。鄭雲然搓搓懂得僵硬的臉，“旸哥，要不咱也去吃火鍋吧，這天氣也太冷了……”
“也好，估計老楊的店還沒關門……”
話音剛落，就看到不遠處的自助火鍋店燈滅了，店長老楊拿着一把大號的U型鎖，鎖了門，還嘩啦一聲，拉下了卷簾門。
六目相對，很是尴尬……
“你們……”老楊撓撓頭，“還沒走啊……”
拉着行李的兩人沒說話，只有肚子發出的兩聲響亮的“咕嚕嚕……”
店門已關，而且店裏剩的食材基本都已經讓員工帶走了，運動員平時消耗大，飯量也大，幾乎每次來都吃到冷庫要補貨，他這開在訓練中心旁邊的飯店一年到頭也就沒什麽利潤。想起這些，老楊索性把帽子一拉，跑了……
六目相對變成了四目相對。
鄭雲然氣急：“年後回來，我一定帶人來把老楊吃空！”
附近其他店鋪也大都關門停業，艾佳旸無奈，摁了一下空空的胃，“直接去機場吧，那邊湊合墊兩口。”
“不行，我找橙子，”鄭雲然趕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她閨蜜家應該有不少吃的，我們去蹭一頓！”
在離他們不遠的卓然雅居，沈檸和梁玫已經吃得差不多，就剩梁橙還在不停涮肉。
“什麽？老楊扔下你跑了？”梁橙義憤填膺，抓緊又撈了一塊排骨。今天的火鍋，底湯是沈檸炖了兩個小時的棒骨高湯，又加焯去血沫的小排，雖然只有蔥姜鹽調味，直接涮肉涮菜，就能完全激發出食材本身的鮮美。辣鍋是親手炒制的牛油鍋底，低溫使原本滑膩的牛板油變得硬挺，煉出來的牛油清亮香醇。再加上來自川貴地區的二荊條和花椒香料，徹底變成讓人唇齒生津的紅亮鍋底。蘸料沈檸就很随意的搭配了，反正家裏各種調料都很足，喜歡什麽就自己放什麽。煉油剩下的脂渣也被沈檸搗碎，可以一起拌到蘸料裏。
“啥？你要來蹭飯？不行不行，這還不夠我吃的呢……”梁橙又往碗裏加了一勺麻醬，“你直接去機場吃吧。”
“別啊橙子，旸哥也在呢。”
聽見隊長也在，梁橙咽下嘴裏的肉，轉頭問沈檸：“檸寶，我男朋友想帶我們隊長來蹭飯，可以嗎？”
“好呀！”已經在沙發上消食的纖細身影立刻起身，“冰箱裏還有不少牛羊肉卷，就是蔬菜可能不多了，你問問他們喜歡吃什麽，我讓人送過來。”
沈檸四肢纖細修長，唯獨臉蛋圓圓，杏眼櫻唇，還有兩個米粒大小的酒窩，特別能激發人的保護欲。
“不用不用，糙老爺們，都不挑食。”梁橙直接給鄭雲然發定位。
“那也不能沒有菜，我看着叫一些吧。”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沈檸二堂哥舒亦的，開在小區門口的有機超市是沈檸家的産業，各種肉類和蔬菜都是專門飼養種植，符合歐盟标準的。她打電話給超市經理，挑一些新鮮的蔬菜送過來。
十幾分鐘後，兩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男人走進單元門等電梯。艾佳旸還在糾結，“咱們這空着手來，不好吧……”
“你放心，保證沒事！”鄭雲然拍着兄弟的肩，“橙子閨蜜最喜歡做各種吃的，每次橙子歸隊時候，都大包小包的，女隊隊員都喜歡她。而且咱們訓練中心的食材都是她家供應的，一般的東西人也不缺。一會兒進去就好好吃飯就行，那樣她就很開心了。”
電梯到達十六樓，門一開，香辣濃郁的火鍋香味就撲面而來。入戶門口還有穿着超市工作服的員工，遞給梁橙一袋子新鮮果蔬。
除了火鍋的香味，從大門飄出來的，還有濃郁的黃油和清新的檸檬香氣。
“你們來的剛好，”梁橙招呼自家男友和對長。“檸寶把冰箱裏的肉都拿出來了，保準管夠。而且她還專門給你倆做了法式檸檬撻。這香味，隔壁小孩都得睡不着覺！”
幾人進屋，原本桌上吃得一片狼藉已經收拾幹淨，梁玫正把新裝盤的肉類和蔬菜擺好。大家之前見過幾次，都沒有拘謹。
倒是這餐的主人一直沒有出現。
“檸寶在廚房，去跟人打個招呼吧！”梁橙站在門口介紹，正在熬檸檬醬的沈檸才轉過身，“你們好！”
鄭雲然之前跟沈檸見過幾次，對這個手藝非常好的小妹擡手打了個招呼。“謝謝檸妹招待！”
艾佳旸有些拘束。雖說他是對長，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是對着一個可愛軟萌的女孩子，還是有些尴尬。
“你好……”
“你們快去吃飯吧，鍋底是新換過的，肉和菜都管夠，想喝什麽酒櫃裏自己拿。”都放假了，應該也沒有太多忌口的。
平時訓練時候各種食品飲料酒水都受限，現在可以放開吃了，鄭雲然激動得要跳起來，看到梁玫出來又硬生生剎住。
“玫姐……”
艾佳旸沒有管這邊，他轉身去了廚房，問正在忙碌的沈檸，“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啊？好的，你把那邊的青檸洗幹淨，擠點青檸汁吧！”運動員力氣大，正好可以幫忙。青檸檬硬的跟土豆是的，每次她都要捏好久才能得到一點點。
艾佳旸照做。他環視了一眼廚房，開放式的設計，各種廚具一應俱全。正在忙碌的沈檸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來一盒模具，之前做好備用的酥皮在模具裏壓緊。
“剩下的我來就好，還得凍一會兒呢。你先去吃飯吧。”沈檸軟軟一只，說出來的話也是軟軟的。
“你也是南方人？”
“嗯，我老家廣州的，現在在這邊念書。”沈檸反應過來，“那我們都是同鄉啦！”
橫亘在他倆之前的疏離感，瞬間拉近了不少。
“咕嚕嚕……”
艾佳旸尴尬的撓撓頭。
“快去吧，我這裏很快就好。”
香濃的骨湯底已經熬得泛白，熱辣的紅油翻騰，讓人食欲大動。桌上肉食種類不多，只有牛肉羊肉，和一些丸子，但都是直接用大的搪瓷湯碗盛放。牛肉是上好的肉眼和上腦部位，羊肉是寧夏灘羊，帶着淡淡的奶香，一點腥膻氣都沒有。蔬菜脆嫩解膩，骨湯裏再下一點鮮面條，撈出來之後麻醬裏走一圈，當真是對辘辘饑腸最好的撫慰。
兩個成年男人食量驚人，不一會兒桌上的食材就見了底。沈檸又拿出來兩盒昨天包的餃子，骨湯煮的應該味道也不差。
“拜托……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啊……”梁橙撫額，太吓人了。
“沒關系沒關系的，大家喜歡就好。”沈檸倒沒覺得有什麽，大家吃得開心，她也很高興。堂哥家的冰箱夠大，再加上她平時喜歡研究做各種吃的，裏面儲備也還算豐富。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沈檸把冰箱裏凍成型的檸檬撻端出來，又淋上一層青檸凍，放進預熱好的烤箱裏。
原本閨蜜局準備的蝴蝶酥和蛋撻已經吃得不剩幾個。沈檸不太喜歡外面賣的烘焙半成品，都是有時間自己做好凍起來。做檸檬撻只需要熬一點檸檬醬就行，也不是繁瑣的事。
“也就我姐妹兒脾氣好，要是換了別人，早把你們攆出去了！”吃飽了的梁橙，也敢在自家隊長面前開玩笑。“我姐妹兒是咱們中心老周的愛徒，營養學博士呢，厲害吧！”
老周是體育大學的教授，也是體育總局的營養科主任。下半年一直在國外交流學習，很少出現在基地，所以他們也就沒有見過沈檸。
“啧啧，檸妹看着年紀不大啊！”印象裏的博士基本上都奔三了，而沈檸，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天賦異禀，跳好幾級呢！”
還沒說完，沈檸端着檸檬撻出來。空氣中的黃油香和檸檬香争相刺激着屋裏所有人的味蕾。烤盤上是九粒圓圓的檸檬撻，餅底烤的焦黃，每一粒不過兩寸大小，用北方話說就是，正好溜溜縫兒。
一頓飯吃得所有人心滿意足。
“我聽說過完年老周就回來了，檸寶你是不是就能常在京市了？”
“應該是。我開學會在體育學院給本科生帶一門課，已經定下來了。”
沈檸小口喝着大麥茶，跟閨蜜說着來年的計劃。
“你那個未婚夫呢？”
沈檸喝茶的手一頓，家裏是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是爸爸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見過幾次，但是沒什麽好感。
“不知道。”沈檸繼續喝茶，她不想跟那邊有什麽牽扯，又沒有足夠的理由退婚，只能這麽幹耗着。
走一步是一步吧。
艾佳旸拿起一個檸檬撻，咬一口，香甜氣息立刻溢滿口腔。不知怎麽，味道有些熟悉。他這人臉盲，只有見過很多次的人才能記住。但是吃過的東西，會印象很深。聽到女士們略微低沉的談話，他手一頓，看了那邊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