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怒火

怒火

大包小包的行李送到餘華時已經七點多了,楊初厭癱坐在地上喘着氣,努力平複呼吸。

對應着手機上班主任發的床鋪號,找到了自己的床鋪。這是一間四人宿舍,但往後幾個晚上只有楊初厭一個人住,其餘幾位舍友要麽是和家人沒談妥,要麽就是行李還沒運過來,得需要一些時間。

楊初厭見狀也沒打算沒收拾行李了,坐在硬邦邦的床鋪上,擡起頭望着挂在天邊的那一抹月亮。

今天為什麽就有月亮呢?

從口袋裏掏出那張被折成小正方塊的住宿申請表,楊初厭在書包裏找到一支黑色中性筆,拔開筆蓋,填了起來。

姓名:楊初厭。

性別:女。

出生日期:1998.12.21

年齡:16

年級:高一。

班級:高一二班。

家庭住址:湖杭街七巷七戶。

監護人姓名及聯系方式那一欄,楊初厭沒有填監護人姓名,只把自己的手機號填了上去,特意留開了一些距離。

申請原因:父母外地打工,無人照管。

想到了什麽,楊初厭垂眸搖搖頭,否認了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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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把孟清梚的名字填到自己手機號前面,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人已故,哪還能再當她的監護人。

申請原因的下一行有一句話:本人及監護人是否承諾以上信息全部真實有效,并願意服從學校相關管理。

楊初厭在選項“是”後面畫上了對鈎。

看着家長姓名那幾個,楊初厭盯着月亮回想了下楊東華的字,随後模仿着記憶中的字體簽上了。

家長姓名:楊東華。

學生姓名:楊初厭。

班主任姓名空缺,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能見到新的班主任。

楊初厭手指夾着一張新拍的證件照,拿着膠棒把它牢固的貼在證件照的位置處。

顧錦送完東西自己回家了,沒讓楊初厭送。臨走前囑咐了楊初厭幾句話,讓她別抄近道走大路,大路有路燈。

楊初厭也真的沒抄近道,規規矩矩的走大路。到了家已經九點多了,沒人,楊東華又去開房了。

坐在書桌前,楊初厭開了窗戶,今晚的風清清涼涼吹散了白天的燥熱。餘市的天氣變化多端,讓人摸不着頭腦。不過,也不會熱太長時間了。

楊初厭從書包裏翻出作業,看着面前混在一起的卷子頓時頭疼。

現在是九點半,争取快點寫完吧。

楊初厭認真的時候很安靜,像一尊雕像。

小時候外婆說她寫作業的時坐在椅子上坐的歪七扭八,還駝背。所以那時候每次寫作業,外婆都會在後面盯着楊初厭,看到她要駝背,就會伸出手輕輕的一下。

從那以後,楊初厭一直克服駝背,整個人仿佛一條緊繃着的弦。

晚十一點。

楊初厭靠在椅子背上,身上還穿着校服,活動活動手腕,扭了扭酸麻的脖子,長嘆口氣,看着都已用滿的三張草稿紙,才感受到高中理科的威力。

對比初中理科,确實不算什麽了。

做題做的腦累,楊初厭收拾好卷子,簡單快速的洗了個澡,沾床就睡着了。

這是楊初厭入睡最快的一次。

第二天一早,楊初厭差點又遲到。沒算好時間,騎車半途中輪胎漏氣了,轉個彎又被迫去打了氣。結果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上第一節課了。

楊初厭少見的有些慌張,站在教室門口,勻口氣才敲了門。

教室內點名聲安靜一瞬,反應過來後何璨讓靠門的同學去開門。

一開門,楊初厭和站在講臺上點名點到一半的何璨正好對視上。

何璨是二班班主任兼英語老師,雖然四十多歲了,但皮膚保養的和二十幾歲小姑娘沒區別。

二班是這十個班裏面積相對較大的,座位是按二三二分布的,顧錦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着窗戶,聞聲視線和其他同學一樣,從住宿申請表移到站在門口的楊初厭。

她還以為楊初厭生病了。收手機前,連着給楊初厭發了很多條消息,最後都石沉大海。

看着楊初厭手臂上貌似沒有新傷,顧錦皺在一起的心終于舒緩了。

何璨朝門口那人伸伸手讓她在自己名字後面簽個到,指指教室其餘的空位置,讓楊初厭随便去找個坐下。

楊初厭順着何璨手指的地方望去,毫不猶豫的走到了顧錦旁邊坐下。

何璨看着楊初厭坐到顧錦身邊,腦海裏想起倆人一起登上年紀前五十的大牌子,心裏暗暗竊喜。

真好,倆人都在自己班。

顧錦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楊初厭坐在自己旁邊,強壓着嘴角,目不轉睛的盯着楊初厭側臉,盯得她有些發毛。

借着何璨點名聲,楊初厭側過頭,挪挪身子離顧錦近了些,低聲問:“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顧錦也湊到楊初厭耳邊,輕聲說:“我以為你生病了,今天怎麽來這麽晚?”

楊初厭沒回答笑笑遞給顧錦自己填好的住校申請表。

顧錦一臉茫然的接過表,楊初厭才小聲回答她,“車輪胎漏氣去補氣耽誤了一會,申請表我填好了。”說完,顧錦擡眼看到了楊初厭露着一副驕傲的小表情。

顧錦沒忍住,手遮住嘴巴偷笑了會,才笑着看楊初厭,“沒生病就好。”

看看手中楊初厭的住校申請表,申請原因那欄的假原因,一抹心酸一點點蔓延至心髒。

父母外地打工是假的,無人照管是真的。

外婆走後,楊初厭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或許這個詞不太準确,但也确實沒人在照管楊初厭了。

直到某天小楊初厭被一位中年女子接到湖杭街後,才漸漸的重新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溫度。

顧錦手覆在楊初厭搭在腿上的那只手手背上,把手心那滾燙的溫度分給了另一半。

楊初厭轉過頭看着顧錦,歪歪腦袋笑笑讓顧錦好好聽何璨講話。

何璨專注的點着人名,沒注意到倆人私底下的小動作。點完名後,何璨簡單介紹了自己講了些班內規則。

“說幾句話啊,我這個人還是比較看重成績和人品的。這次分班考大家也看見,有的人出類拔萃、有的人嶄露鋒芒,但無論這次考試成績怎麽樣,哪怕不如你願,也必須要把這件事抛到腦後。進了二班,就是新的開始。”

何璨聲音慢慢悠悠的,說一句停頓一會,時不時還端水杯喝口水。

咽下一口水後,何璨想了想又接着說。

“有些規則你們必須嚴格遵守。”

接着何璨利落地掰斷了一根粉筆,轉過身一邊寫一邊說着規則。

“1.在所有老師的課堂上禁止開小差、睡覺、吃零食等行為。

2.英語課上每個人都必須張嘴大聲朗讀課文,做到不學啞巴英語。

3.所有同學要尊敬師長,團結同學,認真配合任課老師上課,不與老師唱反調,因為老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同學們好,如有與學習無關的意見可以在課後向老師反映。

4 .所有同學課堂上要認真聽課,做好筆記。自習課、晚自修認真自學,完成作業,進行課前預習,課後複習,盡量避免課堂讨論,以免影響其他同學學習;禁止在課堂上玩手機,如果被我抓到三次以上,這學期你都可以見不到你的手機了。”

……

何璨說了一長串班規班紀,聽的人腦袋懵圈。一黑板被她寫的滿滿當當,看的人眼花缭亂。強行找到一塊空地,寫了下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喝口水後,發現還剩不少時間,何璨沒浪費,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課了。

何璨講課方式很厲害,雖然講的很快,但卻能保證每位同學都能聽懂,而且講課也不生硬,時不時蹦出幾個笑話,讓講臺下幾個昏昏欲睡的同學清醒過來,然後懵逼的随大流跟着身邊人一起笑。

楊初厭也逗笑了,偏過頭看顧錦,發現身旁的人也在看她。

就是這眼神有點害怕,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獵物。

手在顧錦眼前晃了幾下,顧錦才從無盡的想象裏脫離。

回過神後,顧錦又重新朝楊初厭甜甜一笑。

顧錦是标準的鵝蛋臉,笑起來的小酒窩給整個人都增添了幾分俏皮感。看人的時候眼神總是很冷漠,不笑的時候就差把“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寫臉上了。

楊初厭總覺得最近顧錦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對方心裏有一個聲音,可惜彼此總是裝作沒聽到。不敢問,不敢信。

全班笑聲慢慢消失,何璨發了張專項訓練題,當作課後作業。随後,下課鈴懂事的響了起來,沒拖堂,宣布好作業後何璨沒在班裏多待一分鐘。

班裏望眼望過去睡覺的,聊天的應有盡有。

楊初厭安靜的寫着題,背後忽的被人戳了一下,轉過頭看見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臉。

“欸,同學你是不是暑假在巷口低血糖暈倒的那小姑娘。”

陳滬一語氣有些激動,沒料到這麽巧成了同校同班還是前後座。

楊初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男生是誰,尴尬的注視幾秒,才反應過來。

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勉強的笑笑,“呵哈哈,你好,我叫楊初厭。那天感謝你了。”

話剛說完,褲腿就被人扯了一下。

楊初厭轉過身,不解的看看顧錦,“怎麽了?”

顧錦陰沉一張臉,跟塊木頭似的,說出的話冷冰冰,“楊初厭,我這題不會,你給我講講,行麽?”,求人的語氣愣生生從顧錦口中變成了:你今天必須給我講。

知道的是求人講題,不知道還以為顧錦在強迫楊初厭。

“怎麽了?生氣啦?”

顧錦強硬的笑笑,假裝不在意,“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誰往班裏倒醋了?

楊初厭真是哭笑不得,手撐着額頭笑的意味不明看着皮笑肉不笑的顧錦。

身邊人很久沒有動作,顧錦藏在身側的手攥在一起,猶豫許久,才別別扭扭的伸出手戳了戳楊初厭的腰。

腰是楊初厭的敏感點。果不其然,再顧錦第二次又要戳她腰的時候,遏制住了邪惡之手。

被磨得受不了,楊初厭終于敗下陣來,眉眼帶笑,主動摟過顧錦的肩,兩個人笑成一團聽着楊初厭給自己講題。

顧錦手悄悄的伸到背後,手懸空在楊初厭腰側。

不明白,看見楊初厭和別人聊天,顧錦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竄上心頭。

這算吃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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