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雁
孤雁
顧錦前一晚偷摸拿到手機後，給楊初厭發了條消息，今天一清早楊初厭就收到了。
咕咕叽叽:[楊初厭，中午陪我去圖書館看看吧。]
餘華有專門的圖書館，可以讓同學們借取閱讀。
YangCy:[醒了嗎？]
YangCy:[好。需要給你帶份早飯嗎？]
餘華對于學生們的手機，管理并不是很嚴，除了上課早修和晚修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可以拿到手機的。住宿同學的手機也不會沒收，只不過每天晚上都有宿管阿姨一遍遍檢查，确保每位同學都是昏睡模式。
楊初厭回完消息後，沒躺在床上，起身洗漱去了。
迷迷糊糊刷着牙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收拾行李那天忘帶了一個東西。
日記本。
楊初厭的日記本還放在抽屜裏。
想起來這個重要的東西被自己遺忘在腦後，楊初厭瞳孔微微放大，再想什麽時候回去去取一趟。
周六。
周六和何璨說一聲。
住宿生一學期可以有三次回家的機會，但是需要父母知曉才可以放人。
剛好胃炎需要複查。理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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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整理好流程，楊初厭才劫後餘生似的在內心點點頭。
不能讓楊東華看見那個日記本。
這麽多年自己就是為了藏那個本子。
日記本像見不得光的小老鼠，藏在楊初厭內心深處，藏在不見天日的抽屜裏。和它一起鎖在抽屜裏的棒棒糖，大概是她唯一的一點甜。
四人宿舍裏還是只有楊初厭一個人在住，其餘幾位舍友說是休息日就搬進來了。
楊初厭收拾好書包穿搭整齊後，去食堂買了份鮮肉小馄饨。
顧錦沒回她，應該是在忙。
沒在食堂吃，楊初厭提着馄饨去了教室。
何璨允許早飯在教室解決，味道大的食物除外。
楊初厭剛要坐下，餘光瞟到一個下一秒仿佛就要倒地的人朝自己這邊走來。
顧錦像人形挂件似的，挂在楊初厭身上。
班裏同學都去吃早飯了，教室前後門都關着沒人會注意到她們倆。
楊初厭用力回抱住顧錦，以免她困得摔倒。
顧錦臉藏在楊初厭頸窩裏來回蹭，聲音夾雜着沉悶和困意，“楊初厭，我好困。”
手一下下撫摸着顧錦後腦勺，楊初厭拍拍懷裏人的肩膀，“昨晚沒睡好嗎？”
顧錦搖了搖頭。
“不開心嗎？是因為那天我和陳滬一打招呼嗎？”
顧錦沒動靜了。
或許是，亦或許不是。
看見楊初厭和別人聊天會不開心，這算吃醋嗎？但自己以什麽身份吃醋？
同學？朋友？還是發小？
這三種身份都不配吃醋吧。
困意醒了一大半，顧錦牽強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笑自己。
對于倆人目前的關系，顧錦心裏有一個不敢涉及的答案。
如果說了楊初厭會是什麽看法？那會不會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不敢想，不敢說。
顧錦覺得楊初厭是一只孤雁，獨自游蕩在這世間，不怕風不怕雨。
眼淚含在眼眶裏打轉，擡頭時不敢和楊初厭對視，避開目光，顧錦側着身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留下茫然無措的楊初厭站在原地。後退幾步，才看清顧錦眼眶的淚珠。
楊初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皮筋，把顧錦散着的頭發在背後給她紮好。輕嘆一聲，“別哭，一會馄饨變得更鹹了。”
顧錦被逗笑了，眼淚也順着掉了下來滑過臉頰。
淚眼汪汪，臉上挂着淚痕哭笑的瞪了一眼楊初厭。
“楊初厭。”
顧錦一笑，楊初厭也跟着笑了。
“我在。”
楊初厭從桌洞裏抽了張紙，輕輕的為顧錦擦拭眼淚。
“楊初厭，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顧錦嗚咽的抽泣着，問出了很久以前就想問的問題。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對你的感情已經不是朋友之間的了。
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你所以想對你更好一點。
楊初厭擦淚的手怔了一瞬，不敢擡頭看顧錦的眼睛，只能快速收回手。餐巾紙被團的皺皺巴巴，手心的汗被紙巾一點點蹭沒。
周遭的空氣都安靜了，顧錦手顫抖的拿着勺子喝湯。
她不喜歡自己和楊初厭這麽安靜的狀态，于是顧錦開口率先打破了安靜。
“楊初厭，有醋嗎？”
顧錦吃馄饨喜歡放好多醋，楊初厭以前還笑着打趣叫她醋妹。
楊初厭在自己拿完馄饨裏找到了一份單獨裝的醋，遞給了顧錦。
舀了顆馄饨，楊初厭側過頭看着顧錦把小半袋醋全倒進了碗裏。
“這麽愛吃醋？”
顧錦感覺楊初厭這句話一語雙關。
笑着瞪了楊初厭一眼，手一抖，整袋醋全倒沒了。
楊初厭:“……！”
兩個人尴尬的面面相觑，笑容逐漸凝固。
絲毫沒察覺有人悄悄的走到她們背後。陳滬一驚呼一聲，“我天呢，這不酸嗎？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這麽能吃醋。”
顧錦慢慢的轉過頭，笑得僵硬，一時間無言以對。
氣氛彌漫着一絲尴尬，楊初厭拽了拽顧錦的褲腿，湊到面前低聲說:“很酸嗎，特別酸的話就別吃了。”
顧錦盯着面前一碗黑乎乎的馄饨，咽了咽口水，在楊初厭的注視下，面露難色的拿着勺子緩慢的舀了顆馄饨。
楊初厭擰着眉看着顧錦被酸的龇牙咧嘴，仿佛自己也吃了口酸馄饨。
顧錦這一口馄饨強撐着咽了下去。
醋的酸度不是開玩笑的，放一小袋就醋味就很濃了，更別說顧錦一整袋全手抖撒進去了。
楊初厭看不下去了，冷着臉面無表情的拿走那碗烏黑的馄饨，并把自己的還沒動的馄饨遞給了顧錦。
“吃我這碗，還沒動。”
說着，楊初厭提着馄饨轉身走出了教室。
陳滬一: 有這種朋友真幸福。
食堂的馄饨還是不錯的，皮薄餡大，湯底也很鮮。顧錦只吃了半碗，剩下了一半留給了楊初厭。畢竟她有胃炎，不能不吃早飯。
吃完馄饨收拾好之後，何璨剛好進來。
兩個人收回思緒，開始認真聽課。
11:07。
顧錦撐着腦袋，一下下的磕着頭。眼皮倆兄弟像在打架，困得眼皮都睜不開。
實際上前幾節課課間顧錦都在抓緊時間補覺，有幾次楊初厭剛要轉頭就看見自己的同桌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這得有多困？
憑借着最後一點意志力，顧錦有氣無力的扯了扯她同桌的袖口，壓下聲，“楊初厭，你有能快速提神醒腦的糖嗎？我現在太……太困了。”
楊初厭感覺顧錦下一秒可以撲通一聲困倒在桌子上。
無奈的小幅度搖搖頭，楊初厭從口袋裏翻出一顆藍莓薄荷味的糖，放到了顧錦桌子上。
楊初厭的小動作被講臺上老師盡收眼底，走到她身邊，前面同學的視線也好奇的跟随老師。
桌子被人敲了下，老師清了清嗓子，“你是楊初厭？你來說一下第十題選什麽。”
視線在卷子上掃了一圈，楊初厭站起身報了自己的答案。
老師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他還以為今天能抓到一個上課開小差的。沒想到，開小差的居然答上來了。
也沒挑刺，擺擺手示意楊初厭坐下。然後繼續巡視一邊講課，一邊抓其他走神的。
楊初厭剛坐下，一張紙條伺機已久送到了她懷裏。
掃視一圈，發現老師在提問另一個同學，楊初厭接過紙條，慢慢的展開，一段話浮現出來。
-- 楊初厭，這顆糖還挺好吃的。
盯着這句話看了幾秒，楊初厭又偏過頭看着下巴搭在桌子上，一邊臉頰鼓鼓的顧錦。
拿起筆悄咪咪在底下寫了句:
本人嚴選。好好聽課，實在太困可以眯一會，下課可以來問我。
楊初厭低下眼把紙條重新折好，手指鬼鬼祟祟的推到顧錦面前。
手剛翻開書，那張紙條又擋住了書本上的字。
-- 楊初厭，幫我盯點老師，下課叫我。
顧錦左臉趴在課文上，正對着楊初厭。她閉着眼睫毛微顫，嘴裏還含着那塊糖。
楊初厭笑着多餘的寫了句“好”随後把小紙條小心翼翼的放進顧錦的桌洞裏。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顆一模一樣口味的糖，含進了自己嘴裏。
薄荷味不濃，更多的是藍莓的清甜，稱不上是提神醒腦糖，更應該稱它為水果糖。
含着這顆水果糖度過了下半節課，下課鈴響起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小半節課的人也随之醒了。
顧錦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楊初厭。
這種感覺很難說，顧錦就是感覺只要有楊初厭在就會很安心。
楊初厭仿佛就是自己的定心丸。
手下意識的去牽楊初厭手指，被牽着手的人愣了愣，目光撇過去看着睡眼朦胧的顧錦，随即轉瞬一笑。
“走了，吃飯去了。”
從教室到食堂，顧錦手牽着楊初厭一根手指晃晃悠悠，走在她後面腦袋還搭在她肩上。
倆人以這個姿勢進食堂時，成功收獲了坐在門口的同學的目光。
兩個人今天吃飯比平時快不少，主要是要去借書。
圖書館在教學樓的倒數第二層，需要爬樓梯上去。
楊初厭和顧錦走到三樓也不急了，兩個人慢悠悠的爬着樓梯，時不時聽顧錦講幾個冷笑話，聽的楊初厭渾身發冷。
一路上笑着打趣，不知覺的就到了圖書館。
餘華的圖書館不大，但屬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那種。來借書的同學需要在借到書後填寫自己姓名，班級以及班主任名字。掃一下學生卡就能進，每天中午有些同學也會窩在這裏看書，看累了再回班。
這算是楊初厭和顧錦第一次進餘華的圖書館，一開門被一排排書架上整齊擺列的書震驚了。
中午吃飯時聽藍鶴說圖書館面積不大，讓倆人看路仔細點。顧錦還在想，能有多小？
對不起，為無知買單。
楊初厭稍稍俯下身，湊到顧錦耳邊，“你要借什麽書？”
其實顧錦沒有想借的書，只是有時候會失眠，看手機的聲音會打擾到其她幾位舍友，所以才給楊初厭發消息讓她陪自己來轉轉。
顧錦聳聳肩，“不知道，有感興趣的就借。”
進了圖書館，兩個人沒在一起逛，而是分開自己逛自己的。
彼此約定好在靠着窗戶的位置上回合。
楊初厭沒什麽想看的書，在擺放英語四六級書的架子裏拿了幾本，看了沒三分鐘，就放了回去。
又晃晃蕩蕩的走到醫藥衛生的書架面前，拿了一本，最後也沒被楊初厭收入囊中。
楊初厭兩手空空的回到約定好的位置等顧錦，看着窗外風景發呆，直到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才回過神。
顧錦眼角帶着淺淺笑意，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走到楊初厭身後，輕拍下她後背，“看風景還能看發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楊初厭欣喜的轉過頭，眼眸瞬間變成月牙形。
“回來啦，拿的什麽書？”
顧錦下意識把書藏在身後，卻被楊初厭一把握住了手腕。
楊初厭挑挑眉，壞笑的看着顧錦，“藏什麽？我不可以看嗎？”
顧錦有些面露難色，勉強笑笑，倒走着坐到楊初厭對面。
見顧錦不打算拿出來，楊初厭也沒再逼問，只是笑着打趣着顧錦。
“顧同學，也有小秘密了。”
顧錦經不起楊初厭這種打趣，紅着臉迅速轉移話題。
“你怎麽沒拿書，沒有想看的？”
楊初厭聳聳肩：“沒有，都太專業了，有點看不懂，要再等幾年才能讀明白吧。”
顧錦松口氣，從身後拿出了那本書，放到自己腿上，慢慢的翻開第一頁。
那本書的名字是《在絕望之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