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樣
一樣
[C聞:圖片。]
[C聞:小藍鶴,你看這圖片有沒有覺得這人很眼熟?]
原本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藍鶴在看到陳聞這條消息瞬間來了精神,從桌子上彈跳似的坐了起來。
環視一圈确認班裏沒其他人,藍鶴才給陳聞回了條語音。
[孤山卻未歸:這不是你的宿舍嗎?]
陳聞秒回。
[C聞:你看圖片裏的人。]
藍鶴手指點進圖片,放大看了好幾遍,才透過模糊不清的側臉看清這是楊初厭。
楊初厭?
照片中的人只能看清一個模糊的側臉,整張照片裏只有一個人。
[孤山卻未歸:這是楊初厭?從中午待到晚上就為了照顧顧錦?]
[C聞:楊初厭好像哭了,昨晚我去衛生間的時候看到她眼眶通紅。]
藍鶴百思不得其解。
楊初厭和顧錦快一上午沒說話了,倆人之間的氣氛詭異的可怕。
藍鶴在後面默默注視着她們倆。顧錦明明有好幾次都想向楊初厭說些什麽,可楊初厭不是去廁所,就是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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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無意的躲着顧錦。
顧錦也總是欲言又止。
實際上,楊初厭其實沒有在刻意躲着顧錦,她沒想好怎麽樣開口回答顧錦昨晚的話。
因為真的,太突然了……
喜歡很久的人突然向自己表了白,不真切,不真實。
仿佛置身浮雲,思緒漂游天外。
楊初厭盯着一個單詞看了很久,就是沒記腦子裏,早上沒有吃飯,胃藥也沒吃,這個點胃裏面翻江倒海似的。
手捂着胃,楊初厭臉色蒼白的趴在桌上,臉沒對着顧錦,而是轉過去特意不看她。整個人毫無生氣。
她的胃炎,越來越嚴重了。
楊初厭緊咬着下唇,身子折疊起來,嘗試安撫這尖銳刺刀的胃。手在口袋裏來回翻找,沒找到藥,看來是真沒了。她頭磕在桌子上,手指蜷縮在一起把平整的校服捏出褶皺。
下次,下次說什麽也要去買藥。
顧錦瞟見她同桌的動作,寫題的手一頓,餘光中看見了楊初厭痛苦的表情和捂着胃的手,心下一緊。
楊初厭早飯都是顧錦逼着她吃的,可楊初厭這人即便你喂到她嘴裏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張口,所以顧錦想到了讓她每天幫自己帶早點,但不能只帶她的,楊初厭也必須吃。
顧錦看到過楊初厭胃疼到手抖的樣子,胃痛仿佛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了。
她包裏常年放着治胃炎的藥,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在這時,一只手拍了拍楊初厭後背,她一愣,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擺在她面前的胃炎藥和巧克力面包。
藥瓶上還貼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
別賭氣,吃藥。
楊初厭把紙條揭下來,折在一起,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吃了幾口面包,然後真的乖乖喝藥了。
全程顧錦都在用餘光盯着楊初厭,看她吃了面包,心裏欣慰的點點頭。
她可以接受楊初厭拒絕她,但她不能接受楊初厭不吃藥,任意糟蹋自己的胃。
“唉,你們四個怎麽還不下樓,下節體育課!遲到的要罰圈!”
男生氣喘籲籲的朝班裏那四個無動于衷的人大喊一聲,招手讓他們快點下樓上體育課。
聽到關鍵詞“罰圈”,陳滬一困意剎那間全無,腿都沒伸直,連滾帶爬的爬出了班。
藍鶴:“……”
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觑,藍鶴有點尴尬的笑笑,眼神狐疑的在楊初厭和顧錦身上打轉。
她懷疑她倆的關系就是她和陳聞的關系。
“我先走了,你們倆也快點吧,今天挺熱的。”藍鶴擺擺手,随後飛速逃離現場。
顧錦咳了兩聲,別扭的開口,表達自己的訴求,“楊初厭,讓一下,要上課了。”
楊初厭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人還坐在椅子上,只給顧錦後面留點地方讓她出去。
等到顧錦從後面出來的時候,楊初厭見機蓄謀已久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顧錦驚呼一聲,沒預判到楊初厭這麽突然的動作,“幹什麽?”
楊初厭始終低着頭,等顧錦說完話,拉着她手腕的手才漸漸失力松開,慢慢卸了力順着顧錦的手滑下來啪嗒一聲跌在了桌子上。
跌在桌上的前一秒,楊初厭的手指若有若無故意似的輕輕勾住顧錦的手指。
這觸感簡直就像是一陣電流順着脊髓蔓延全身把顧錦本就卡頓的大腦電暈,更何況她昨晚還裝意識不清借機給楊初厭告白。
顧錦轉過身,發現楊初厭整個人虛弱無力趴在桌子上,臉藏在臂彎裏,一只手還搭在桌子邊緣。
一瞬間慌了神,顧錦下意識單膝跪地,直挺着背,不敢用力的搖搖楊初厭肩膀,話語間滿是內疚和驚慌。
“楊初厭,楊初厭,楊初厭你怎麽了?楊初厭你別吓我,你醒醒!”
楊初厭腦袋緩慢從臂彎裏擡起,和眼前神情慌張的人對視一秒,又不着痕跡的移開眼。
看見楊初厭沒事,那顆被突然吊起的心終于穩穩落地了。
“顧錦。”顧錦聽到聲音,一寸寸地回頭看楊初厭。
“顧錦,我的胃還是有點痛,你能扶我一下嗎?”楊初厭聲線很輕柔,像是在撒嬌,說話時眼神還往顧錦身上瞟,想看她會做出什麽反應。
顧錦還是心軟了,她看不得楊初厭難受,也受不了楊初厭這種表情看着她。
楊初厭臉頰緋紅,嘴唇和塗了粉紅色口紅似的,眼神和勾子一樣,牽動着顧錦的一舉一動。
顧錦扶着楊初厭一路,這人總是若有若無的往她身上靠,往她懷裏鑽,羞着臉問她,她還會表現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顧錦真的是又羞又惱,但還是選擇了縱容。
楊初厭很少表現出這種狀态,很主動。顧錦很喜歡,很珍惜,所以選擇了縱容她。
兩個人到操場的時候,體育老師已經等候多時了。楊初厭站直身子,戳了戳顧錦的腰,示意她不用扶了。
其實藥效早就起來了,胃也早就不疼了,楊初厭只是不想讓顧錦走,所以選擇了哄騙。
楊初厭與顧錦拉開了些許距離,慢慢的走到體育老師面前等着挨批。
遲到的不止她們兩個人,還有藍鶴。
老師朝她仨不經意地翻了個白眼,讓她們先歸隊,最後再進行罰圈。
三個人站在了女生隊伍的隊尾,楊初厭挨着顧錦,她個子高,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位置上。
二班的體育課是和七班一起上的,每周兩節體育課都和他們班在一起上,罰圈的也不止她們仨,還有陳聞。
四個人出列單獨站成了一排,剛上完正課,每個人都熱到失語,連話也不想說,額頭、脖子全是汗,頭發都濕透了,還好校服領子是深藍色。
其餘的同學有的躲乘涼地乘涼,有的偷摸跑到小賣部買飲料蹭空調吹去了。
整個操場變得空蕩蕩,只有零星幾個同學拿着書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看書。
老師看了看時間,距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清清嗓子,開始“審判”。
“還有一刻鐘下課,也不罰你們太多了,圍着操場跑個五圈就行了。”
餘華操場是規範的400m一圈,中考體測她們就是在餘華考的。
見站在面前這四個女生都沒反應,體育老師開口唬她們。
“2000m很多嗎,十五分鐘跑不完全給我再加一圈!”
如他所願,剛說完這句話,陳聞拉着藍鶴就上跑道了。楊初厭和顧錦緊随其後。
四個人跑的很勻速,楊初厭始終在顧錦身後,蹙着眉看她扶着自己的膝蓋跑的一歪一倒。
顧錦剛才扶她下樓的時候,楊初厭就有注意到她總是揉膝蓋,應該是又發痛了。
楊初厭快跑到顧錦身邊,喘着氣調整好呼吸,開口問:“顧錦,你別跑了。”
顧錦沒停還在跑,不解的轉過頭,“為什麽?”,一滴汗駐紮在她的鼻尖。
楊初厭目視前方,氣息很平穩,“膝蓋的傷複發了吧,別跑了,再跑會更疼。”
霎時間呆滞住了,顧錦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楊初厭,“你怎麽知道我腿疼?”
“一直在揉膝蓋,很明顯,沒覺得嗎?”聲音淡淡的,沒什麽起伏。
顧錦真的不覺自己小動作很明顯,反而還覺得自己掩藏的很好,以為楊初厭不會發現。
“那剩下的罰圈怎麽辦?”
“我替你。”楊初厭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顧錦覺得楊初厭在說胡話,她們剛跑完一圈,如果剩下的她替自己跑,也要跑3600m。
“不行。”顧錦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楊初厭這荒唐的想法。嚴肅的搖搖頭,并讓她好好跑。
“膝蓋不可以過度運動,不然會越來越嚴重。”頓了頓,楊初厭張望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老師在觀察,湊近了點,低聲說:“你溜走,去乘涼地躲着那裏沒有老師,你不能過度運動。”
這次顧錦沒在駁回,要命的疼痛感在警告她,不允許她再拒絕。
顧錦趁楊初厭不注意,一把拉過她的手腕,沒等人反應,拽着她就往乘涼處跑。
她跑的很快,心髒跳的厲害,卻還不忘喊還在往前跑的那倆人。
“藍鶴!陳聞!別跑了!”
那倆人聞聲望去,發現顧錦正拉着沒反應過來的楊初厭往乘涼處跑。有了朋友的慫恿,陳聞和顧錦一樣,也拉着藍鶴一起跑,跟在楊初厭和顧錦她們身後。
正午的太陽很足,兩顆燙的熱浪般的心相貼在一起,從指尖傳入彼此的鼓膜中。
響的驚天動地,愛的震耳欲聾。
四個人坐到了長椅上,聽着蟬鳴聲不絕于耳,香樟樹樹葉被熱風吹的嘩嘩作響,陽光仿佛從天而降把光和熱給予這個最好的夏天。
藍鶴給陳聞遞了個眼神,讓她帶顧錦走,自己負責套楊初厭的話。
陳聞接受到眼神,立刻明白過來,二話不說拉着顧錦就往小賣部走。
身邊的位置剎那間空落落,楊初厭失落的擡起頭視線黏在被迫去小賣部那人的背影上。
蹲在地上的藍鶴目送陳聞帶着顧錦離開,立馬站起身坐到了楊初厭旁邊。
兩個人很安靜望着那顆一直擺動樹葉的香樟樹,藍鶴琢磨了下,才步入正題。
“楊初厭,你這麽漂亮沒想過談戀愛嗎?”
沒想過和別人談戀愛,只想和她談。
楊初厭毅然決然的搖了頭,“我有喜歡的人。”
藍鶴心中一陣暗喜,看來問到點子上了。
于是見機接着委婉追問,“咱班的嗎?誰啊?很優秀吧?”
猶豫許久,楊初厭在想要不要告訴藍鶴。
她不喜歡把自己的一些私人關系講給別人聽,因為藍鶴和陳聞在一起了,所以楊初厭也沒什麽顧慮了,身子往後一靠,仰望着天空。
四個人性取向全是彎的。
“是咱們班的。她很優秀很堅強很勇敢,是一個很好的女……”話說到一半,楊初厭緊急剎車,卻還是被藍鶴抓住了小尾巴。
“很好的女、孩、子是吧。”
藍鶴沒想到楊初厭居然嘴這回這麽快,竟然自己就說出來了,不費吹灰之力。
眼見被戳穿,楊初厭滾動下喉嚨,摸摸鼻頭,結結巴巴的轉移話題。
“那個……你和陳聞誰先表的白?”
藍鶴和陳聞是在小學相識,初中确認了彼此心意,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不過,陳聞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哥哥。藍鶴到高中開學那天,才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誰。
——陳滬一。
陳聞瞞着陳滬一和他同桌談了兩年戀愛。
藍鶴細細的講着她和陳聞的點點滴滴,楊初厭聽的很認真,表情裏有驚訝、有羨慕,也有猶豫。
楊初厭還想向藍鶴詢問些別的,但她只語重心長的說了很長一段話:
“楊初厭,你的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喜歡誰其實也挺明顯的。咱幾個一個小學,那個時候咱倆還不認識吧。我記得啊小學你有次的文藝表演以我一個觀衆的角度來看,你眼睛一直盯着顧錦,周圍坐的人都和透明人一樣。還有,顧錦也是和你一樣,就差把‘暗戀楊初厭’五個大字寫腦門上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們的感情就像一本謎語,旁人知曉一切,而身在書中的我們一無所知。
過了一會,楊初厭沒動靜,藍鶴講的心累,幹脆想刺激刺激楊初厭。
“楊初厭,你這演技去當群演人家導演都不招你。”
說完,藍鶴感覺自己話說的有點重,剛想說抱歉,卻被一道呼喚聲打斷了。
“楊初厭!藍鶴!”
陳聞和顧錦一個人手裏拿着兩瓶飲料,朝她們走來。楊初厭的眼神又黏在顧錦身上了,目視着顧錦坐在自己身邊,才笑笑移開眼。
藍鶴站起身好讓顧錦順勢坐到楊初厭身邊,而自己可以挨着陳聞。
顧錦把其中一瓶綠豆爽塞到楊初厭懷裏,耳垂連同脖子都很紅,當然有可能是熱的。
“喝一點吧,解解熱。”
楊初厭第一下沒擰開瓶蓋,又試了次,才擰下來。
仰頭喝了口,綠豆爽很清爽,味道和小時候喝的綠豆粥很像,甜而不膩。
楊初厭咽下後偏過頭看着顧錦擰瓶蓋而漲紅的手心,都這樣了也不願意找自己幫忙。
低下眸子,楊初厭奪過那瓶與顧錦較勁的綠豆爽,用力一擰,瓶蓋擰了下來,遞給顧錦時那人表情還一臉懵。
“別擰了,手都紅了。”
顧錦低眼看手裏的瓶蓋和開封的飲料,抿了一小口,點點頭默認了。
沒想到随手拿的一瓶還挺好喝的。
藍鶴和陳聞全程坐在旁邊看着楊初厭給顧錦擰瓶蓋,一邊看還一邊小聲分析。
“你們四個還不走啊,璨姐今天要講話!講完話才能放人去吃飯!”
陳滬一從圍欄一躍而下,用手背擦着汗,還不忘喊她們四個人。
何璨早上就說了今天吃飯前要全體同學早回班十分鐘,說有事要宣布。
四個人,沒一個人記得這事。
互相對視幾秒鐘,拔腿就跑。
五個人從操場一路急匆匆的飛奔到班裏,一大半同學已經到了,何璨在擦黑板,聽到聲音向門口那五個人笑了下,讓他們做回位置上。
陸陸續續班裏其他人也進來了,何璨确認沒人缺席,這才開始宣布重要內容。
“同學們,學校要舉辦一個文藝表演,每個班必須出幾位同學上臺表演唱歌、舞蹈什麽的。”說到這,剩下的話大家也能猜個一二了。
何璨接着說:“咱班有沒有人願意毛遂自薦,舉手就可以。”
全班鴉雀無聲,沒一個人舉手。
何璨:“……”
何璨不信邪的又重複了一遍,仍舊沒人舉手,她無語的捶捶自己的肩膀,翻了個白眼。
“都沒人願意參加,那我就自己選人了,選到的不許反駁,必須上場!”
何璨做事利落,眯着眼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藍鶴身上。
“藍鶴!你媽媽之前和我聊過,你唱歌獲得過獎,就你了!擔任主唱!”
無辜中槍的藍鶴: !!!
藍鶴滿臉不情願,急着還要和何璨真理力争一番,還沒開口,就被何璨無情打斷了。
“說了不許反駁,既然都不願意上,那我選了就都別想拒絕!”
陳滬一頭越來越低,生怕下一個目标就是自己。
不過何璨沒選他,而是選了坐在他前面的楊初厭。
“楊初厭,我之前聽說過你代表街裏獲得過架子鼓比賽一等獎,這樣吧,你打架子鼓。”
顧錦側過頭和其他同學一樣,也在看着楊初厭。當事人倒沒什麽問題,表情一如往常,沒什麽波瀾,恭敬不如從命的微微點點頭。
何璨欣慰的笑了。
最後黑板上寫了兩位擔任唱歌的是藍鶴和班裏一個男生,打架子鼓的楊初厭以及會一些其他樂器的同學也在榜上。
何璨對着黑板拍了照,“藍鶴你和王修箐協商下選哪首歌,作為文藝表演的最終曲目,然後選的歌要用到樂器呢,可以和這些同學商量。”
“哦對了,你們彩排要去禮堂,過幾天中午午休時我會在禮堂等着你們。”
說完,何璨正式宣布下課了。
楊初厭面無表情的整理好桌上的雜物,拿起桌上的杯子淺喝口水,再低頭時,一張小紙條放在了敞開的語文書上。
: 楊初厭,加油。
拿起紙條,看着熟悉的字體,眼神炙熱的快要把紙條燙出洞。
楊初厭轉過頭,盯着顧錦的側臉,眼神一寸寸下移,頭發、睫毛、鼻梁,乃至嘴唇……
耳根處泛起一抹淺淺的紅,悄悄流逝着某種暖意。
也或許不止是暖意。
楊初厭看的臉熱,她伸出手用力抱住了她的同桌,發絲輕蹭着顧錦頸窩,腰部被人緊緊環住,她感受到顧錦也抱了她。
“顧錦。”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