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餐廳裏那束玫瑰花最終還是落在了她的手上, 擺放在了她的房間。
她不要,謝聞臣壓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一手抱玫瑰和一手抱她, 一起丢進她的房間。
自從在電影院她挑破了謝聞臣的不正經, 他就再也沒跟她說過一句正經話。
茉茉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小臉紅彤彤的。
滿腦子都是謝聞臣在影院說的那些話。
——男歡女愛,追求自己愛的女人, 茉茉,我不覺得有什麽錯。
——追求你, 想讓你接受我,愛我,做我的太太、老婆、愛人。
——下次給親唇瓣, 好不好?
啊啊啊啊——
茉茉想到這些,就好比謝聞臣溫熱又帶着松柏的清冽氣息還繞在她的周邊, 亂她的心神。
她快要羞死了。
要瘋了!
不再想了,不能想了!
她鬥不過老男人!
老男人恬不知恥!
Advertisement
當時被他吓得逃竄似的奔出影廳,被謝聞臣逮住,蠻橫無理還不知羞的老男人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将她扛在肩上,丢進車裏。
茉茉小臉防備地縮在車內的角落,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眸,瞪得圓溜溜的, 隐約還能見一絲霧氣。
謝聞臣看着小姑娘防他像防賊又委屈的小表情,低笑地将她撈進懷裏,按在腿上。
茉茉在他腿上連連掙紮, 謝聞臣低笑道,“我這會兒又不吃你, 怕什麽?”
謝聞臣的嗓音像是自帶某種獨特的魅力,低沉、暧昧又動聽,聽進耳朵就跟能懷孕似的,茉茉心口一陣酥酥麻麻的。
她是發現了,沒挑破之前,老男人對她還算客氣,對她說着直白的話之後,看她的眼神毫不遮掩,像一只随時要吃掉她的大灰狼,行為舉止很過分!
更過分的是,他的大掌竟壓在她的小屁屁上,不知羞不說,面上還帶着一絲淡淡笑意,他是絲毫沒覺得不妥吧?
要不是他的長相好看,嗓音低沉又性感,她一定讓他好看。
茉茉連忙晃了晃腦袋,怎麽可以對還不要臉的老男人有這種想法!不能被他好看的皮囊迷惑。
茉茉捧住自己像是在開水裏滾了一遍的雙頰,火辣辣的。
又是一頓抓狂後,在床上翻來覆去,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下,一覺醒來近中午。
她貓着小身子下樓,左看右看,沒發現謝聞臣的身影,她凝一塊的氣息瞬間釋放,僵硬的身體逐漸緩和。
“小小姐,您幹嘛呢?”邱嬸從廚房出來,一眼瞧見貓着身子的茉茉。
茉茉被突來的聲音下了一跳,回頭瞧見是邱嬸,籲了一口氣,眼神往廚房裏探了探,确定謝聞臣不在,她小聲問,“二、謝聞臣在家嗎?”茉茉口中那句‘二叔’戛然而止。哪有長輩會對晚輩那樣的。呸,什麽長輩,妥妥的就是衣冠禽獸。
邱嬸低聲笑,“都這個點了,再晚些二爺要下班了。”
“。”好吧,好像是有點晚了。只要他不在家就好,瞬間空氣都流暢了,不似那麽緊張。
“小小姐,我給你溫了一杯牛奶,烤了一片面包,你先吃着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做午飯。”
“好的。謝謝邱嬸。”
“小小姐,明伯今天會在家裏候着,您有什麽想去的地方讓明伯送您。您要是想去二爺公司畫畫,現在過去還可以跟二爺一起用午飯。”
“不去不去。才不要去!”茉茉立馬拒絕,聲音拔高。
昨天神使鬼差聽他糊弄,去他公司畫畫,說什麽一舉兩得。現在想想,他就是目的不純!
不畫了不畫了。
老師只說畢業前完成一幅浮雕畫,又沒說一定要這個暑假完成。
能畫畫的地方多得去了,不缺他那麽一處。
她才不要被老男人誘騙。
邱嬸瞧着茉茉情緒這麽激動,有些納悶,看見茉茉紅腫的眼圈,驚呼一聲,關心道,“小小姐,您眼睛怎麽回事啊,腫得像國寶的眼睛,痛不痛啊?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不應該啊,昨天小小姐很早就上樓休息餓了,要不是強行勒令,只怕晚飯都不見得吃。
“沒、沒事。”茉茉摸了摸有點疼的眼睛,輕車熟路地進廚房取了早餐上樓。
茉茉剛上樓,謝聞臣的電話打回來,詢問關于茉茉的事情。
邱嬸接聽,笑吟吟道:“拿了早餐,又上樓去了。其他沒什麽不适,就是眼睛腫腫的,眼下還有一圈烏青。”看着就心疼。
謝聞臣聽聞,呼吸沉重了些,他昨天在電影院的那些話,把小姑娘吓慘了吧?
盡管小姑娘被吓得不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那樣說,甚至更甚。
謝聞臣低聲道,“嗯。讓她再睡一會兒,拿個冰袋包好給她。”
“好的。二爺,小小姐今天眼睛不舒服,應該不會去公司。”明伯是二爺留家裏的,二爺多半是想小小姐醒了能去公司找他。
謝聞臣淡聲應,“嗯。”只怕還在為昨天影廳的事跟他置氣。如今的茉茉對他避之不及,就算她生氣,他還是選擇戳破,不然還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夠撞光明正大的追求她,小姑娘長大了,慣會打太極。明知道他的意思,還假裝什麽都不清楚,戳破了,他也沒那麽多顧忌了。
*
茉茉窩在房間發呆,哎,原本是打算跟謝聞臣去公司看了畫畫的地方就回
昨天被謝聞臣那番話
一想到謝聞臣在
心亂如麻。
跟媽媽爸爸打完視頻,無聊地窩在房間裏。
他們家最不靠譜的就屬宗二,說好會來陪她,沒一點動靜。
想見的人一個都不在。
茉茉無聊的要命,尚晨的電話打進來。
“你你你來黎海了?”茉茉從懶人椅上坐起來,不可置信。
尚晨噼裏啪啦地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不但來黎海了,還在你那什麽謝家二叔的半山別墅門口。小乖,你出來接我一下,這裏的物業管家太嚴了,我都說是你的鐵哥們兒,人家還不讓進。”
茉茉愣了兩秒,穿上拖鞋,噠噠噠下樓,她一口氣從院子裏跑了出去,看見頂着一張混血臉的尚晨,一口不算很流利的中文,跟物業管家講道理。
茉茉将尚晨接進來,尚晨還不忘用英語告訴物業管家,‘看見沒,我真的朋友住這裏’,半山別墅的住的人不多,非富即貴,都是黎海鼎鼎有名的大佬。
茉茉好奇道,“你怎麽過來了?還知道我住在這裏?”
尚晨聳聳肩,“宗二說的啊。正好我哥在內地談生意,我來黎海看看你。”尚晨又嘆嘆氣,吐槽道,“你是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宗二特意警告過我,不要打你的主意,防我跟防賊似的。”
“。”雙方家長有意思撮合他們。
尚晨啧啧兩聲:“小乖,就宗二這尿性,對你這樣嚴防死守的,小乖你将來要是談戀愛,對方有苦頭吃了。”
談戀愛——
茉茉腦中一個低沉的嗓音劃過‘追求我心愛的女人,茉茉,我不得覺有什麽錯。下次給親唇瓣,好不好?’宗二要是知道謝聞臣這個老男人對她心思不純,還說這樣的話,宗二會不會氣瘋呀,會不會揍謝聞臣?
茉茉心頭‘咯噔’一下,她怎麽想到謝聞臣了!還想他說的這些不正經的話!
尚晨眼尖,“小乖,你臉怎麽回事?突然這麽紅?”
茉茉低下頭,一雙眼轉動了兩下,心虛道,“沒——沒事——”
在廚房做午餐的邱嬸,聽到屋外有說有笑,她匆匆出來,迎眼看見茉茉領了個個子高挑的男孩子回來,還是個外國人,皮膚很白,“這位是?”
尚晨中文很蹩腳,人非常熱情,見面給邱嬸一個大大的擁抱,“邱嬸您好您好,我是小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朋友,在加州經常聽小乖提起您,小乖說你人美心善,做得菜很好吃。”
邱嬸被尚晨一同熱情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
還沒反應過來,茉茉已經替尚晨取了嶄新的拖鞋,帶他上樓。
邱嬸看向茉茉和尚晨的背影,這一刻她真正感覺到小小姐是真的長大了,和三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樣。三年前她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奶團子,懷裏小熊每時每刻把二爺挂在嘴邊,惦記二爺,其他人都不可以靠近。
如今的小小姐交流無礙,還有很多朋友。
作為看着小小姐長大的邱嬸,此時此刻很為小小姐感到高興。
又免不了嘆氣,在二爺這裏,她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
小小姐似乎不再記挂二爺,也不怎麽黏二爺,看二爺的眼神變了,以前是滿眼歡喜和藏不住的愛意,現在陌生又平靜。
*
上樓後,茉茉帶尚晨去她的房間,尚晨是對茉茉的房間一通點評,漂亮又大,“小乖,你不在伯母伯母身邊的十多年都住在這裏嗎?”
茉茉誠實回答:“我在這裏住了三年。其餘幾年住在夏爸、夏媽家裏。”
夏爸夏媽尚晨在加州見過一次,去年他們來加州看過小乖。
“小乖,我聽我哥說,謝二爺是一個冷面薄情,不喜不怒的人。你在他身邊三年是什麽感覺啊?他是那種冷面閻王,還是能相處的?說出來聽聽?”尚晨對謝家人還是挺好奇的,大家族,國之棟梁。然而尚家的生意多半在國外,另一半在內地,跟謝家沒什麽接觸,謝聞臣本人尚晨沒見過,網絡上謝家人除了謝家話事人謝傾牧有過只字片語,謝家其他人一個字都沒有。
在尚晨眼神可往下。
茉茉仔細想了想,具體怎麽說啊。
謝聞臣的笑容挺多的,也挺耐心。他的笑很淡,很難看出他內心真實想法,跟她大哥一樣,很難親近。
他們都說以前她很黏他,她自己都想象不到,他這麽冷淡的一個人,她怎麽會黏他。
茉茉想到謝聞臣昨晚看完電影回來,在車上,将她困在他的懷裏,他的腿好硬,胸膛好結實,硌得她身體不舒服。
一晚上過去,他的手掌貼她屁屁上的那種觸感似乎還在,粗粝又溫暖。
深不見底的眸子凝着她,像是一只荒漠中遇上獵物的狼,想要吃了她似的。
還有想到他說得話。
太可怕了,還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羞恥感。
茉茉咬咬唇,垂着眸子,臉頰一絲熱度爬上來。
“小乖乖怎麽了,臉色怎麽又突然這麽奇怪了?發生什麽事情了?跟哥們兒說說,哥們兒幫你出出主意。”尚晨拍拍胸脯。
茉茉想了想,又想了想,憋紅了雙頰,在尚晨眼神逼問下。茉茉小聲嘀咕一句,謝聞臣他不正經。
聲音很小很小,以為尚晨并不會聽見。
尚晨算是情場老手,在這方面嗅覺靈敏。相對茉茉在這方面空白不同,立馬明白其中意思。
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驚呼一聲,瞬間炸毛:“什麽啊?他想做什麽?他怎麽好意思跟你表白!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一把年紀了,還對你這種小嫩芽感興趣,不知羞的!”對謝聞臣那點好奇感,瞬間沒了蹤影,“要是被宗二知道謝聞臣這個老男人敢圖謀你,宗二能拿四十五米的大刀追來黎海砍他!”宗二把小乖看得有多緊,加州的富人區和茉茉的同學誰人不知道,誰要敢對小乖圖謀不軌,那就是在宗二大刀上蹦迪。
茉茉咬咬唇,“也、也還好吧。他年紀不算大。”沒那麽老。跟她大哥差不多,還很年輕的。雖說她也一口一個‘老男人’,聽別人這樣說謝聞臣,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尚晨咋呼:“還不大啊,大了你至少十歲吧?不止是大,是老男人!”
茉茉默算了下,好像是十一歲。但也不贊同尚晨這麽說謝聞臣,分明他很年輕,很有魅力,鼓鼓腮道:“我大哥,還有你哥哥不都是這個年紀嗎?身邊人不都誇他們風華正茂、年輕有為麽。”
尚晨瞪大眼,不可思議,“小乖,你聽聽你再說什麽!?你完蛋了,一個女孩的悲催命運就是從維護一個男人開始的,你該不會被老男人□□成功了吧?”雖說沒見過謝聞臣,都說謝家的男人個個長得一副迷人臉。
怎麽可能!
她怎麽可能被謝聞臣□□!
“才才沒有。我才沒有。”茉茉莫名心虛,立即辯解,腦子裏卻出現的是謝聞臣挺拔的身型和大長腿,還有深色襯衣下完美的肌理線,性感的喉結,立體的五官,“我我我沒有!你、你不許胡說八道!”茉茉多年來的習慣,說假話或心虛起來,說話會磕磕巴巴的。
尚晨立刻舉起雙手道:“別激動,別激動,我随口一說,看把你氣得臉頰通紅。”
茉茉趕忙捧住自己紅得更誇張的雙頰。
她好像不是被氣的,為什麽臉紅,她她她也不清楚。
尚晨仔細打量茉茉的房間,太精致了,又仔細回想了下,這棟別墅裏裏外外的裝修布局,都是按照茉茉的喜好來的。一想到謝聞臣對茉茉的心思,這不是妥妥的金屋藏嬌嬌嗎?“這樣吧,小乖,我們先離開這裏。”這裏一刻都不能待了,把小乖留在謝聞臣身邊太危險。他來黎海時宗二特意叮囑,要好好看護小乖,小乖要是在他手上被老男人拐去,護妹狂魔宗二拿把大刀只怕是要落他身上了,還不得要他命!
尚晨拉住茉茉的手腕,“小乖,我們去宗二訂的酒店。”
茉茉稍稍點頭,她很怕看到謝聞臣,壓迫感太強,尤其是謝聞臣每次看她的眼神她更招架不住,他只要一看她,她的臉色不正常,心髒突突突跳個不停,好似要從心口跳出來才善罷甘休,再在這裏住下去,她可能會得心髒病。
茉茉把自己的行李箱從櫃子裏拿出來,除了一些随身物品她拿出來了,其他的東西都在行李箱裏,不用特別收拾。
茉茉整理好行李,打算離開,邱嬸在外敲門,出聲,“小小姐,謝二夫人來了,想見見你。”
“謝二夫人是誰?”尚晨問。
茉茉握行李箱拉杆的手指緊了緊,低聲說,“謝聞臣的媽媽。”茉茉在內心裏是怕,她記憶中的倪思珺一直不太待見她。
*
茉茉從樓上下來,倪思珺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邱嬸在一旁跟她說着話,見茉茉下樓,邱嬸笑着打招呼。
倪思珺放下茶杯,笑容溫和地扭頭,在看到茉茉身邊有一位一般年紀的混血男孩子,她的笑容僵滞些許一瞬,又恢複如常地跟茉茉打招呼,“茉茉,好久不見,又漂亮了。”小姑娘五官完全長開,相比三年前那個奶娃娃,更精致了。
難怪老二直接把人藏別墅裏面。
倪思珺跟明驚玉去內地談生意,昨晚近淩晨才回黎海,便聽說茉茉回來了。
聽老三說,老二把茉茉留在半山別墅這邊了,她就知道老二對茉茉那心思憋了三年,恐怕是自己憋不住也藏不住了。
不免在心底吐槽兒子活該。
茉茉對倪思珺打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敬畏,一雙明亮的眼眸微微顫動。
尚晨嘻嘻哈哈地上前一步,用他蹩腳的中文拍馬屁,“二夫人,您好啊。原本按照茉茉輩分,我應該稱呼您一聲‘二奶奶’,不過,您這麽年輕漂亮有氣質,‘二奶奶’不符合您的氣質。”
倪思珺看着會講話聽話的尚晨,溫和笑道,“你是?”
尚晨自我介紹,“二夫人,我是小乖的未婚夫。”還捏着茉茉肩頭攬了攬。
茉茉不可置信地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看向身邊的尚晨,什麽亂七八糟的。
尚晨沖茉茉擠眉弄眼,偏頭小聲說,“哥們兒給你壯壯膽。擺脫老男人。”
倪思珺的驚訝只會比茉茉更多。
好端端的,茉茉怎麽會冒出來一個未婚夫?
她還以為是朋友什麽的。
這下有老二受得了!
也是活該。
倪思珺笑容頓時有些尴尬。
就連邱嬸都有些不可思議,小小姐有未婚夫了?
那二爺怎麽辦?
小小姐這次回來,二爺對小小姐什麽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可不是三年前那般隐忍,看小小姐的眼神,顯然是看女朋友的眼神,滿心滿眼都是纏綿的愛意。
茉茉怯怯道:“二夫人,您、您找我有事嗎?”茉茉知道自己之前和正常人不太一樣,在加州這三年她已經恢複了,見到倪思珺,她還是有點緊張。
倪思珺起身,溫柔地牽起茉茉的手,讓她随自己坐下,一直握着茉茉的手,溫柔道:“老太太聽說你回來了,在家裏準備一桌子好吃的,讓我來接你回去用晚餐。”倪思珺自己也想過來看看。茉茉不在這三年,她原本那話不過三句的兒子,更沉默寡言,甚至沒有任何只字片語,當初茉茉在身邊,老二還能有幾句話。
小姑娘的每一個問題,他會耐心解答,面上時常有笑,每一個眼神都有處落,這三年眼神冰涼還空洞,可把她擔心壞了。
“今晚嗎?”茉茉低聲問。
倪思珺笑容滿滿地盯着茉茉道,“嗯。老夫人前兩天都在念叨,又怕你時差沒調過來,打擾你休息。”
茉茉想到謝老夫人和藹可親地面孔心裏一陣暖暖的,之前聽媽媽說的,小五叔出事的這三年,老太太險些沒挺過來,身體很不好了。
她是應該去看看老太太。
尚晨不合時宜道:“夫人,我作為小乖的未婚夫可以一起去嗎?”
倪思珺聽到尚晨自曝‘未婚夫’這三個字,笑容淡了許多,還是禮貌道:“當然。歡迎。”
*
茉茉和尚晨一起跟随倪思珺謝家老宅,尚晨看到謝家老宅瞬間目瞪口呆,太壯觀了,謝家不能用豪宅來形容,完全就是宮殿。
他低聲和茉茉說,“小乖,謝家老宅太震撼了吧。像不像白宮。”
尚晨是個自來熟,謝家人開始看見他,眼神裏紛紛投來意外又複雜的神色,一會會就把自己介紹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特意打上茉茉‘未婚夫’的标簽,謝家人臉色都很豐富。
頂着孕肚的謝汀滢笑得最歡脫,她最喜歡看天塌下來都淡然處之,一臉薄情的哥哥,在看見茉茉有個同齡帥氣的未婚夫,會不會氣炸?
她好期待啊。
她就像看她哥吃癟的樣子!
當初讓他擰巴,現在把老婆給擰巴沒了,活該。
黎燕覺生怕她有個什麽好歹,在一旁小心伺候。
茉茉盯着謝汀滢微微隆起的肚子。
謝汀滢大方笑道,“我和老黎修成正果了。”
茉茉跟謝汀滢說着話,一個軟乎乎的肉團子抱住她的雙腿,茉茉低頭一個小白玉團子仰着小腦袋看着她,奶聲奶氣道,“你就是我的二伯母嗎?”
茉茉被一個小孩子問住了。
二伯母她怎麽會是?這個小孩的二伯伯是誰啊?
茉茉不知所措,明驚玉走過來,“可可,不要亂喊。這是茉茉姐姐。”
尚晨笑着答話,“就是,小不點兒,這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二伯母哦。”
可可皺皺小臉,瞪尚晨:“怎麽會呢?我在二伯伯的手機裏看見的,我問過二伯伯,二伯伯說是他的寶貝。爸爸也叫媽媽寶貝,爸爸說最喜歡的人才會是寶貝,爸爸最喜歡的是媽媽。二伯伯的寶貝肯定是二伯母。”
可可從小就古靈精怪的,邏輯思維能力非常強,分析得頭頭是道,家裏人都拿他沒辦法。
茉茉忽的有種謝家長輩都知道謝聞臣對她不正經的思想。
有種無形壓力。
明驚玉無奈地摸了摸,可可的小腦袋,“可可,爸爸這會兒應該要到了,你跟家裏的阿姨到門口接爸爸好不好。”可可除了媽媽最喜歡爸爸,聽見爸爸回來,小身子一撅,撒着小手跑出一截,回頭沖尚晨勾勾小手,“我要你陪我一起。”
尚晨聳聳肩,覺得自己夠自來熟了,沒想到這個小不點兒更厲害哦。
可可和尚晨走遠。明驚玉溫聲道:“茉茉,歡迎回來。”
“四嬸嬸好。”茉茉客套又有禮貌道。
明驚玉溫柔的眼眸裏露出一絲驚訝,以前茉茉跟謝汀滢一樣喊她窈窈,四嬸嬸幾乎不怎麽喊,三年不見,茉茉變了很多,不再是那個奶團子了,而是漂亮的大姑娘了。
謝老夫人身體不是很好,茉茉到了管家才将老夫人請下來。
坐着輪椅的老夫人從電梯裏出來,身體枯瘦如柴。
茉茉心裏劃過一絲心疼,上前問好。
謝老夫人笑笑,深陷的眼底一絲淚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這小丫頭,一走就是三年,小沒良心。”老夫人如枯柴般地手指點了點茉茉的鼻尖。
茉茉鼻頭一酸,“對不起,是我不好。”她該早些回黎海來看看的,可她不知為什麽內心深處總有種不願意在踏入黎海的感覺,要不是小五叔回來了,她不一定會來黎海。
謝老夫人笑眯眯道:“太奶奶跟你開玩的,太奶奶明白,你難得和爸爸媽媽相聚,在爸媽身邊是應該的。學業又重,再加上競争壓力又大。”話音落下,看了一圈人,不見謝聞臣,中氣較弱的聲音裏透過幾絲威嚴,“老二人呢?別告訴我,還在工作。”
謝三夫人笑道:“哪能啊。正往回頭趕呢,聽說我們邀請茉茉來老宅用晚飯,哪還有心思上班。”她話都沒說完,老二就挂斷電話了。
謝老夫人拉着茉茉說話,問她這三年在國外生活的一些事情。
茉茉很乖巧地坐在謝老夫人身邊,一一回答。
不會兒,可可稚嫩的聲音從大門傳來,“我二伯伯很年輕!很帥,比你帥!”
接着是謝傾牧溫潤的嗓音:“可可,不可以對客人沒禮貌。”
可可在謝傾牧懷裏努努嘴唇,委屈極了:“爸比,是他先說我二伯伯的!”
尚晨不繼續逗可可,身後的尚晨舉手投降,“我的錯我的錯好不好。”不跟小屁孩計較。*
可可才‘哼’一聲,結束‘戰争’。
尚晨在茉茉身邊坐下,看着陌生的小年輕,謝老夫人一雙深凹的眼有些疑惑,尚晨又開啓自我介紹,“謝老夫人,我是小乖的未婚夫。”
可可坐在謝傾牧腿上,又‘哼’了一聲,甩着他一雙小肉腿,很不爽。都說了茉茉姐姐是他二伯伯的寶貝啦,這個人怎麽還要跟他争!
謝老夫人有些驚訝,還是很高興,“我們小丫頭長大了哦,都有對象了。”又瞧了瞧兩個年輕人,“家裏安排的,還是自己談的呀?”
茉茉不會撒謊,更不會圓謊。原本只是小小一句謊話,這下子被尚晨弄得越來越離譜。
她想要解釋是什麽,尚晨笑嘻嘻地搶先道:“老夫人,我爸媽和小乖爸媽是好友,我和小乖三年的相處下來,彼此了解。”
茉茉不解,尚晨怎麽這樣說,越描越黑。
尚晨忽地又湊在茉茉耳邊,用了只有兩人聽得見聲音,“小乖,相信哥們兒,這是讓謝聞臣擺正自己的最好時機,除非你對他動心了。”
動心?
對謝聞臣!
怎、怎麽麽可能!
茉茉下意識在心裏反抗,可是內心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腦中出現謝聞臣深邃無底的眸子和霸道的占有欲,茉茉一想到心尖顫顫,一個激靈清醒。
可心裏又有種說不出難過或糾結,酸酸澀澀的。
茉茉垂下眸,不再說什麽,耳尖和脖子都紅彤彤的。
在他人眼裏,熱戀中的小情侶,耳磨私語後,害羞極了的模樣。
謝老夫人明白了,雙方家長是至交好友,兩個年齡一般大小的在一起再合适不過,“嗯,很好,家裏人長輩把關的,最是了解對方,最為放心。”
謝二夫人輕輕嘆氣,面露愁容,三年前她就跟她家老二打過預防針,偏不聽她的,這下好了,茉茉有了未婚夫。
這下,她兒子只怕真要單身一輩子了。
謝二夫人長聲嘆氣。
三夫人寬慰地拍拍二夫人的手。
茉茉抿抿唇沒說話。
三夫人目光在茉茉和尚晨身上來回一圈,笑問,“茉茉,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爸爸媽媽的意思?”
茉茉愣了下才明白三夫人的意思,在尚晨擠眼下,茉茉緩緩地回答,軟糯的聲音裏是乖巧,“我聽爸爸媽媽的。”
謝汀滢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茉茉,你是喜歡和你一樣年齡的吧,不喜歡年紀大的吧。是挺不錯,年輕有活力,身材還很好,我也喜歡。”說着還故作欣賞地打量尚晨。
黎燕覺委屈地捏了捏謝汀滢的手指,英挺寬闊地身體擋了擋謝汀滢的視線,兜兜轉轉多少年,終于把他從小心心念念的女孩娶回家了,可不準他這樣欣賞其他男人。
謝汀滢輕輕一笑,安撫地摳了摳黎燕覺的手心,黎燕覺仇視尚晨的眼神才稍作平息。
尚晨脆聲笑道:“小乖,當然喜歡我了。是吧,小乖?”
茉茉輕‘嗯’了一聲,作為朋友的喜歡。
倪思珺看着對面年輕的男女,無論從哪方面來論都很登對,一句話沒說,暗自嘆氣,老二這是徹底把自己老婆作沒了。
謝聞臣正巧回來,一句不落地把剛剛這席話聽進耳中,尤其是茉茉最後的‘嗯’,她回答的聲音很輕,謝聞臣卻聽得最為清楚,冷淡的面色越發陰沉。
一傭人見門口有動靜,趕忙迎上去,見是謝聞臣,畢恭畢敬道:“二爺,您回來了。”
客廳的熱鬧,忽地一靜。
謝聞臣面色冷淡地把手裏的手套和車鑰匙轉交給傭人。
從玄關進來,帶着一絲寒意,一眼便瞧見茉茉身邊有一個年輕的陌生小子,茉茉跟他挨得很近,兩人說着話。
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如今對另一個黃毛小子,完全看不見他的存在。
年輕的男女坐在一塊兒,顯眼更紮眼。
謝聞臣下颌線微微緊繃,手緩緩收攏,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茉茉從傭人跟謝聞臣打招呼開始,她的心髒‘突突突’連續跳動,靜下來,她自己都能聽見心跳聲,怎麽都忽視不了謝聞臣的存在。
尚晨跟她講話,尚晨附在他耳邊小聲問,‘他就是那個老男人,謝聞臣?’
茉茉咬咬唇,沒說話,低着頭,不敢擡頭,她總覺得謝聞臣冷冷地視線就落在她頭頂的,她頭皮麻麻的。
尚晨笑着看向謝聞臣,眸子裏的年輕又挑釁,直視謝聞臣,在看到謝聞臣那刻,尚晨心頭一震,不得不說,謝家男人基因是真的好,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氣質更不用說,就是怎麽讓他有點毛骨悚然地感覺呢。
盡管不錯,也洗不了他大小乖那麽多的事實。
老牛吃嫩草。
不知羞的老男人。
謝聞臣瞥了一眼尚晨後,壓根沒再給尚晨一個多餘的眼神,落座後,笑着拍了拍自己手邊的位置,“茉茉,過來。”
謝聞臣低沉又性感還帶一絲淡笑的嗓音,茉茉有點頂不住,她依稀記得以前住在謝家,在他身邊那三年,她很聽他的話,他說什麽她聽什麽。
似乎來自某種魔力地壓制,茉茉忍不住想要聽謝聞臣的話。
剛有起身的動作,尚晨按了按茉茉的手腕,挑眉笑道,“謝先生,我知道您是把茉茉養大的長輩,是茉茉的恩人,茉茉應該聽您安排。不過,我是茉茉的未婚夫,茉茉跟您再親,您始終只是長輩,我才是茉茉要共度餘生的人。茉茉應該跟我站在一塊,我以後會跟茉茉一起孝敬您的,二叔。”
尚晨言語中,公然挑釁謝聞臣,尤其是‘二叔’兩個字咬得很重。
“你算她什麽狗屁未婚夫!我是她男人!”去他鬼的二叔!去他的長輩!
茉茉怎麽都沒想到謝聞臣會當着謝家的長輩這樣說!
她想要反駁謝聞臣的說法。
盛怒中的謝聞臣,太可怕,她不敢招惹。
茉茉像個小鹌鹑,不敢發聲。
謝聞臣一句發瘋的話,震驚了謝家一衆吃瓜群衆。
随後謝家一群吃瓜群衆,面帶笑意,一個個看熱鬧嫌事不大。
畢竟能讓性情淡薄、不顯山水的謝聞臣公然露出怒意之色,說出這樣發瘋的話,能被逼到這個程度,尚晨還是第一位。
這小子厲害啊。
有點看頭。
‘未婚夫’這三個字,始終一字一句地在謝聞臣心頭蹦跶。
很好,小東西長本事了,半天不見,未婚夫都給他整出來了。
這三年,她在加州的消息他沒間斷過,從不知道她還有個什麽未婚夫!
昨晚他在電影院跟她說得那麽多話白說了?
謝聞臣完美的五官輪廓越發緊繃,周身冷氣都在極力壓抑他的怒意,深邃的眸這次完完整整落在尚晨身上,深幽又很冷,他的眼神彷如一把把冰刀游走尚晨身上,在黃毛小子一個,還挑釁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正在活動筋骨的手,擡頭,冷然的目光再次落在尚晨身上,冷笑,“未婚夫?自己是個什麽定位不清楚麽?”好意思。
尚晨到底年輕,又是家裏養尊處優的少爺,哪有見過別人對他發怒的模樣,着實被謝聞臣震怒的樣子吓得不輕,他硬着脖子說,“事實如此。小乖離開黎海三年,謝、謝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呢。”尚晨拽拽的目光對上謝聞臣深沉的眸,尚晨哆嗦了下,他怎麽有種謝聞臣對他起了殺心預感?心想,握草,現在是法治社會,謝二爺總不至于要他的命吧!
會不會玩脫了?千萬別啊,他還年輕,還沒玩夠呢!
假設,謝二爺要他的命,他哥能保他一條狗命不?
謝聞臣看着尚晨氣焰越發消散,卻始終強撐。冷哼一聲,乳臭未幹的小子一個。也好意思來他跟前跟他搶他的寶貝?謝聞臣冰冷的目光帶着幾分不屑地從尚晨身上收回,轉眼看向茉茉,低冷的嗓音幾分溫順和耐心,“茉茉,過來。”末了,他又溫柔地附了句,“到我身邊來。”
這個男人掌控欲太強,氣場也很可怕。
在過去和不過去之間徘徊。
不知道怎麽辦。
茉茉也被謝聞臣這個面露青筋的樣子吓得不輕。
她悄咪咪擡頭看謝聞臣,正巧他深邃的眸子凝着她,淡漠中有幾絲溫和,面上的青筋慢慢的褪去。
茉茉心頭‘咯噔’一下發緊,雙手捏着裙子。
她并不喜歡謝聞臣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像一只老狐貍,充滿誘惑,讓人沉迷。
多看一秒似乎都能被他誘惑,太可怕了。
老太太出聲,制止這場僵局:“行了,差不多得了!大夥兒好不容易回來吃頓飯,吃飯要緊。”
謝聞臣跟尚晨之間的火藥味,漸漸隐下。
謝聞臣的充滿占有欲的目光,至始至終在茉茉身上沒離開。
茉茉很不自在,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尚晨盡管感覺到自己可能大禍臨頭了,還是很仗義地用身體擋了擋謝聞臣看茉茉的視線。
謝聞臣那張面如碳色,直到将茉茉撈到自己身邊後才漸漸消散。
謝老夫人視線在三人身上游走一圈後,緩慢從輪椅上起身,深呼一口氣,“管家,扶我去餐桌。”
一家子人以老夫人唯尊,圍圓桌坐了滿滿一桌。
茉茉趁謝聞臣不注意,從他身邊溜走,謝聞臣鐵青着面色,要再次将人撈回來,謝老夫人冷聲發話,“吃飯!”
謝聞臣還是慢了一步,茉茉縮着身體跟尚晨坐在一塊,離他的座位,隔了好幾個人。
以前茉茉都是坐在謝聞臣身邊,以至于謝聞臣習慣親自幫茉茉擺好餐具。
謝聞臣心裏再有氣,還是先将茉茉的餐具擺弄好,正要放在轉盤上個,轉去給茉茉。
“謝謝哥。不愧是親哥,知道我懷孕辛苦,還特意幫我擺碗筷,将來侄女侄子一定會好好孝敬你。”被謝汀滢搶了先接住。這次謝汀滢坐了茉茉的位置,在謝聞臣左手邊。她嘻嘻笑,用着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謝聞臣面對謝汀滢的揶揄無語極了。
謝聞臣和茉茉之間的距離隔着謝汀滢夫妻,是相當遠。
尤其是看到茉茉還幫尚晨夾菜,一張俊臉冷若寒冰。
他在心裏冷哼。
小東西以前吃飯都是由他伺候,哪會主動伺候他人。
如今倒好,這麽心甘情願的伺候這麽個毛頭小子。
兩人有來有往的,公用筷子都不實用!
即便不是未婚夫妻,兩人關系也相當密切!
他剛剛的表态,小姑娘一點都沒放心上。
刺眼、嫉妒、心口有團快要壓制不住的,快要逼瘋謝聞臣。
謝聞臣克制得快要瘋魔,謝汀滢絲毫不受影響,吃了黎燕覺挑得魚肉,又吃了不少青菜,然後笑盈盈地跟謝聞臣說,“哥,我看尚晨就很不錯,年輕,身材又好,跟茉茉還有共同話題,還很會讨人歡心,難怪茉茉爸媽,重點茉茉很喜歡呢。”
謝汀滢的沒一句就像是在謝聞臣心口紮針。
謝聞臣面色鐵青地瞥了謝汀滢一眼,謝汀滢跟沒看見似的,樂滋滋地繼續吃東西。
黎燕覺是過來人,懂謝聞臣的痛苦,他桌子下的手輕輕地捏了捏謝汀滢的手,示意她少說點。
随後沖謝聞臣舉杯,“哥,許久沒一起吃飯了,喝一杯。”
茉茉在謝聞臣身邊那三年,謝聞臣煙酒幾乎全戒了,這三年時常還會抽煙喝酒。
最近又在開始戒。
謝聞臣和黎燕覺喝了兩杯,又獨自飲了有些,就算喝酒,時不時單手操控旋轉桌,哪怕視線沒怎麽停在桌上謝聞臣還是能把茉茉喜歡吃的菜精準地停在她面前。
茉茉看着每一道她喜歡的菜都能精準停在她面前,一兩次茉茉還以為是巧合。每次都這樣,茉茉開始注意到是謝聞臣在操作,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壓在旋轉桌面上,他在喝酒,還幫她看菜。
茉茉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酸溜溜的,想哭。
她緊握筷子,低頭吃着飯,視線不受控制地往謝聞臣那邊飄。
他喝了不少了。
喝酒不好,他不知道麽,還喝那麽多。
茉茉想起她在謝聞臣身邊那三年,他時常不在家,也會有應酬,但很少在他身上聞到特別濃的酒味,他身上一直都是松柏的木質香,淡淡的,很好聞。
一頓飯還是比較愉快,除了謝聞臣全程冷這張臉,其他人都是其樂融融,都陸陸續續離開。
茉茉被可可纏去兒童房擺弄玩具。
倪思珺把謝聞臣送到玄關處,将外套遞給他,面露擔心,知道他今晚心情不好,“今晚喝了不少酒,別回半山了。就在老宅住下。”
謝聞臣還沒應聲,管家推着謝老夫人從電梯裏出來。
倪思珺正好廚房還炖了東西,便說,“就算要回去,廚房裏煮了醒酒茶,喝了再走。我去廚房瞧瞧。”
“好。”他也沒打算走,等一會茉茉。
謝老夫人去客廳前,瞥了謝聞臣一眼。
謝聞臣明白,老太太有話跟他說,他又折返客廳裏,落座。
謝老夫人瞧了眼面色不太好的謝聞臣,“你杠什麽,一頓家常飯喝了那麽多酒,還沒把你身上的火氣澆滅?尚晨這孩子是茉茉父母中意的,茉茉自己也沒反對,說明茉茉對那小子是有感覺的。你在哪裏發什麽瘋?還有一點平常處事的冷靜沉着在裏頭?”
謝聞臣氣焰消散了很多,眸色沉沉的,單手支着頭,酒勁上來,太陽穴和額頭微微泛疼,擡手用指腹緩慢地按壓額頭和太陽穴,面色很不好,似乎在極力壓制什麽要爆發的東西。
謝老夫人又瞥了他一眼,“依我看,尚晨這孩子不錯,和茉茉登對。”
謝聞臣手指壓着太陽穴,淡聲道:“您老老眼昏花了,我跟茉茉不比那黃毛小子更登對?”
“!”謝老夫人睐他一眼,“說什麽混賬話!”
“實話。”謝聞臣幹脆直接,“我剛剛在客廳說得話,也是實話!”茉茉是他的誰都別想。
“你還好意思!”謝老夫人又深吸氣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剜了他一眼,“你如今倒是誠實!茉茉多大點,你多大?你心裏沒個底?”
謝聞臣淡淡道:“有底。并不妨礙我追求她,愛她,想娶她!”
這種油鹽不進的人。
謝老夫人無言以對,只有兩字,“禽、獸。”
謝聞臣把倪思珺煮的醒酒茶喝了便要離開。
謝老夫人吆喝了一聲,“做什麽去?一身酒氣,醒一醒再走。”
謝聞臣眯了眯深眸,淡淡丢下三個字,“做禽獸。”
“!!!”謝老夫人看着謝聞臣英挺的背影,手指點了點,一副早已明朗的模樣,跟管家說,“你瞧瞧,說得什麽混賬話,氣死我算了!我三年前就說他是個不知羞的禽獸。他還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認。”
管家笑道:“再裝,老婆都沒了。”
謝老夫人頭疼,吐槽,“他好意思嗎?一大把年紀了,茉茉那麽嫩,他怎麽下得去手!”早年她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出,那是他死不承認,她便沒往深處追究。
管家幫謝老夫人按壓太陽穴,一邊說,“二爺正值大好年華,茉茉小姐如今也二十有二,我瞧着剛剛好,般配着呢,哪有什麽年紀分岔。尚晨是不錯,到底太年輕了,壓不住事兒,哪能有二爺對茉茉用心啊。”
那倒是,老二對誰細心又那麽耐心過,除了一個茉茉。
管家的話謝老夫人是贊同的。
轉即又嘆氣,“只怕老二是追悔莫及。茉茉丫頭看他的眼神可沒有三年前哪樣的熾熱和滿心歡喜在裏頭了。我看他有得磨了。”
管家笑道:“年輕人之間少不了磨合。能合能散,還是要看緣分,老太太您別太操心了,身體要緊。”
謝老夫人:“也是活該。三年前我沒少逼問他,一句話不吭,什麽都問不出,要在三年前他大大方方承認,我興許還能幫他一把,如今——哎,随他們折騰吧。我這個老婆子管不了也管不動他們這幾個小東西。”謝老夫人面露疲倦,擡了擡深凹的眼,“小五說了什麽時候回來?”
管家笑着回:“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有婵婵小姐陪着小五,您放心,兩人形影不離,好着呢。只怕用不了多久,老太太您又要添一樁喜事了。”
謝老夫人笑了笑,眉眼彎彎,心裏還是高興。
*
謝聞臣從老宅主屋出來,準備去可可玩具房接茉茉,迎眼便瞧見原本該陪可可玩玩具的茉茉,正和司機一起攙扶着喝得爛醉尚晨。
尚晨酒量很差,一兩杯必倒。
謝家安排司機送尚晨,哪需要她來送?
小胳膊小細腿的不在玩具房陪可可玩玩具,倒是有閑工夫照顧其他男人!
呵呵,還很會照顧人,攙扶尚晨的動作輕柔還透着小心翼翼。
謝聞臣在臺階上頓步,冰涼又缱绻着濃濃醉意的深眸浮現一絲悲涼和怒意。
每走一步,沒近一步,怒氣更盛一步。
尚晨被司機和茉茉攙扶住,幾乎半個身子壓在茉茉纖瘦身體上,很吃力。
醉酒的人過于沉重。
茉茉跟司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尚晨這個大高個塞進後車座,尚晨太重了,茉茉塞他進車時用了不少力,小臉漲得通紅,輕輕喘着氣息,長舒一口氣,打算坐進車內時,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她身後,謝聞臣極其克制的嗓音響起,“打算去哪裏?”扶不相幹的人就算了,還打算跟他一起走!當他謝聞臣死了嗎?
茉茉回頭,看見謝聞臣,他一只手扼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臂上搭着他的外套,深邃無垠的眸底透着一絲醉意,眼尾泛着猩紅,渾身寒氣令人,被怒意沾滿,盛氣淩人。
她以為謝聞臣今晚會住在老宅,這樣子是打算離開?
茉茉心尖微微顫動,小聲說,“我二哥訂的酒店,我早該過去的。”最不該聽他忽悠去半山別墅住,邱嬸她随時可以見,不能去半山別墅,也可以在外面見面的。
“那只細狗也住那邊?”謝聞臣犀利的眸掃過倒在後排睡得沉沉的尚晨,嗓音低沉。
“謝聞臣你怎麽罵人啊?”茉茉眸光閃動怒道。
“自己喝的爛醉,還讓你一個女孩照顧!他不是細狗是什麽?”謝聞臣不覺得他罵得不對,反倒是一心一意只有他,只為他好,只聽他的小姑娘如今卻為了個不相幹的其他人,賊怪他,還用這樣厭惡的眼神看他。
茉茉眸色泛着紅,狠狠地瞪了一眼同樣不清醒的謝聞臣,她不想跟醉鬼說話,還說別人,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麽狀态!
“謝聞臣你放開我!”茉茉扭動自己被謝聞臣攥住的手腕,掙紮。
謝聞臣将茉茉扯到自己胸膛前,牢牢禁锢在懷裏,冷‘呵’一聲,嗓音啞然,“這麽難舍難分?這麽迫不及待去照顧他!”住都要住一起了!
茉茉盲然地看向謝聞臣,眸光閃動,咬咬唇,“我樂意!要你管!”
謝聞臣氣急,深邃的瞳眸猩紅,“你看我能不能管!”他低頭,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編輯了什麽,随即謝家兩個保安訓練有素地到來,從另一邊拉開車門。
分分鐘時間,茉茉還沒反應過來,尚晨被兩個保安從車內架出來。
尚晨被一陣折騰後架出來,很不舒服,火辣辣的胃裏翻江倒海,迷迷糊糊的他,罵了句,“誰啊,別打擾小爺睡覺!”人始終沒醒,掙紮好幾下,又沉沉睡去。
爛醉的他,捂着胃,哪知道如今的處境。
茉茉被謝聞臣這一舉動吓壞,茉茉想去阻止,人被謝聞臣扣在懷裏,手腕再一次被謝聞臣攥住。茉茉轉頭,瞳孔瞪大,驚恐地看向謝聞臣,柔軟的唇瓣亂顫,“謝聞臣你你你要對尚晨做什麽?”
謝聞臣冷這一張臉,眸色鋒利,“帶他去醒醒酒。他這副樣子配住什麽酒店,住大馬路還差不多!”
茉茉總覺得謝聞臣醒酒的方式不是那麽簡單。
住大馬路或者采取其他可能手段大有可能!
此時的謝聞臣,眼底沒有光,除了深淵和怒看不出其他,甚至沒有人性可言,仿佛能掌控生死的主宰者,任意屠宰。
茉茉眼眸裏泛着絲絲水汽,精致的小臉微顫,大腦被害怕和恐懼支配,心尖都在顫抖,她鼓起勇氣道,“你不許傷害尚晨,謝聞臣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不能亂來。”
“傷害?法治社會?”謝聞臣輕輕擦拭茉茉眼睛上的淚水,冷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殺、人?犯、法?”
茉茉不做聲,似乎在默認他這種說話。
謝家的權勢滔天,這裏是謝家,他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是不是都有可能?
茉茉嬌嫩的聲音裏帶着驚顫和安撫,小手搭在謝聞臣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謝聞臣你喝醉了,你清醒一點。不能犯、法。”
就算是謝家權勢滔天,犯了法也洗不掉的。
謝聞臣凝視着茉茉,女孩對他,眼底都是防備,又是一冷笑,深不見底的眸子裏,浮滿了悲涼和極力克制的憤怒,“怕我把他怎麽樣?很擔心他?茉茉,你很在乎他?想要替他呼救,晚了。”他低沉嘶啞的嗓音咬着每一個字節,像是惡魔取人性命前的那種妖冶狂怒。
茉茉藏在身後的手機,被謝聞臣繳了,她已經沒地方可逃了,身後是冰涼又硬的車門,身前是謝聞臣,還丢了手機。
她被謝聞臣這個樣子吓得不輕。
像傳說中那種變、态的病嬌。
“你把手機還給我。”茉茉看着謝聞臣,一雙眼眸被淚水灌滿,她嘴唇微顫。
謝聞臣兩只結實的手背撐在車上,茉茉的手機被他丢進了車裏,她的人頃刻間被困在車與謝聞臣之間,讓她無處遁形,更別說取手機。
茉茉盯着謝聞臣,被淚水填滿的眸透着倔強,眼前的謝聞臣都是模糊的,小臉和唇瓣都在輕顫。
她在害怕。
謝聞臣最見不得茉茉點眼淚,掉一滴眼淚能讓他心疼半天,他眉心緊蹙,指腹輕柔地擦拭茉茉臉頰和眼裏的淚水。
擦幹淨又不聽話的滾落出來,怎麽都擦不完。
她的身體在顫抖。
謝聞臣深幽又晦暗的眸色一絲,低聲說,“你在怕我?”她怎麽可以怕他?謝聞臣醉意深沉有種說不出的寂落和難過,眼尾泛着一絲紅,嗓音低沉地開口,“茉茉,你以前最黏我了,你說會一直喜歡我的。你說過的。”小騙子,這才多久,就喜歡別人了,就有未婚夫了,還這麽維護。一輩子那麽長,讓他怎麽能夠相信,又怎麽甘心,那麽喜歡他的女孩,有了別人了。
謝聞臣将茉茉揉進懷裏,抱得緊緊的,腦袋耷拉在她單薄的肩上,高大的身軀俯在她的身前,在她耳邊低沉,“茉茉,你不可以怕我。”可憐又卑微。
茉茉的心髒還是被什麽撞擊了一下,酸酸軟軟的。
餘光瞥着頭埋在她肩頭的謝聞臣。
茉茉不禁吐槽。
這男人太狡猾,剛剛分明還是一副要吃人的狼人,轉眼将頭埋在她的頸窩處,一雙手緊緊地将她收裹在懷裏,像極了一只耷拉着腦袋求寵的大狗狗。
忽的,一滴濕漉漉的液體在茉茉的頸窩暈開。
茉茉身體一怔,有些錯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感受有誤,謝聞臣這樣的男人,輕而易舉就将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走,像個主宰他人生死的劊子手,怎麽會哭?
讓人有那麽一絲絲心疼。
一陣酸楚感在茉茉心頭劃過。
只聽,低頭埋在她頸窩的謝聞臣,低沉着聲量說,“寶貝,你心疼那種不中用的醉鬼,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不讓說細狗,醉鬼總可以吧。總不至于被小姑娘害怕和讨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