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13
第12章 13. 13
官鶴開了兩家公司,一家的主營業務和關勝最掙錢的公司基本重合,并且挖走了那家公司的所有得力高管;一家是該公司的上游供應企業,他收購了一直以來給關勝供貨的那家老廠子。經銷商這一條線他曾經親自跑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李代桃僵這種事情做起來格外順手。從關勝出走,再到自立門戶,官鶴崛起的速度快得讓官禮覺得他早有預謀。
關勝的蛋糕被挖走了一大塊,被官鶴改制過的集團公司他自己入駐的時候才知道已經換了天下,很多不順手的地方他想改回來,又改得四不像,股東也頗有微詞,一番焦頭爛額讓他的身體有些頂不住了。
終于,這具一直都在酒色裏翻滾的身體在年齡的門檻前倒下了,官禮查出來有心髒病,需要治療和靜養。
人在脆弱的時候才會想起來那些血緣關系親密的人。官禮想想老年癡呆的老母親,已經靠不住了,想想妹妹,那白眼狼早上了官鶴的賊船,他躺了兩天,越想越覺得官鶴是他親兒子,這個時候不應該反目成仇,而應該待在他身邊表孝心。往年過年的時候至少還有一點塑料親情可以裝點門面,今年的過年,他是一個人輾轉在療養院和空蕩蕩的家裏的,那些個保質期短暫的床伴并不能帶給他關于家的心理安慰。
官禮不住嘆氣,覺得自己不一定能撐到把那些人工受孕出來的代孕嬰兒養大成人的那一天。養孩子他從未經手過,一個孩子幾十萬的代孕支出并不昂貴,但是那漫長的時間投入是最昂貴的。
思前想後,他終于拿起手機,給官鶴打了決裂後的第一個電話。
官鶴在金城與涼城交界的郊區買了一棟他理想中的房子,雙層小樓帶游泳池,住房面積不大,但是院子非常大。
本來是戶主自家種的果園,官鶴讓人把果樹挖了拉走,全部移植楓樹和梧桐,再種些景觀花卉,官鶴第一次把叢旌領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眼睛一亮。
叢旌喜歡這種家的感覺,每天清晨起來在院子裏散步,澆澆花,修修枝葉,就讓他覺得非常生活化。
叢旌家也重建好了,按原來的外觀重建,內部格局稍作改動,讓叢旌在房子裏的時候不會因為看到舊格局而陷入某種使他憂郁的回憶。
官鶴說,那是你的退路,哪天我跟我爸一樣不是人的時候,你就回去,該怎麽過就怎麽過,把我忘了。
叢旌被他感動得想哭,鑽進他的懷裏貼着他的胸膛,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叢旌很想告訴官鶴,其實,你未必全然像你父親,如果說遺傳真的是牢牢镌刻在每個人的性格上的話,其實官鶴也遺傳了一些周淑瓊的脾性。盡管官鶴打心眼裏有些鄙夷周淑瓊的卑微和天真,實際上,卻像極了她對感情的一心一意,和在愛人面前的毫無原則。
官禮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春末,新家裏頭繁花開了一庭院,官鶴卻忙得沒空欣賞,包括也開始忙碌起來的叢旌。
叢旌在涼城開了一家涵蓋了托管銜接班培訓班輔導班的教育機構。
Advertisement
沿街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望見裏面藏書豐富的閱覽室和坐着三兩學生的自習室和書法課室。叢旌把裏面的教室租給涼城在職的一些老師做培訓班和輔導班,機構裏安裝了網絡攝像頭,家長可以在手機上看到孩子學習的情況,算是涼城第一家使用這種技術的教育機構,一開業報名的人就很多。
叢旌每天就在各種課室周圍巡視,看到有的孩子做不出作業的時候就過去指點,他幾乎沒有知識盲區,什麽科目的作業的解答思路都信手拈來,奧數題也不在話下,有時候沒什麽事還會打掃一下衛生,每天過得非常充實。
叢旌晚上回到家,跟官鶴抱怨了一下公交車半路抛錨,官鶴把他摟過來,在他嘴裏塞了一顆櫻桃。
“老婆,咱們要有錢了。”官鶴說。
“不是一直都有嗎?”叢旌疑惑地說道,
“誰能一直有錢呢?告訴你個秘密,其實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我是真的輸光了所有的錢。”官鶴抱着叢旌坐在沙發上,跟他坦白:“但是我不能這樣回來,那就是給官禮看笑話,所以我跟船上的人借了高利貸,這段時間其實一直都在花高利貸的錢。你不用擔心,我想過了如果還不上就把你摘出去,你還有産業,生存不是問題。”
叢旌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都抖了一下:“你是說……你輸光了錢,還欠了一屁股債?”
“是啊,我手氣向來不好,你真的相信有人能靠賭博翻身從此財源滾滾飛黃騰達?!靠運氣這種事情,嘗到一次甜頭人就會産生依賴感,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統統把自己摘出去,責任全推在運氣頭上。我這輩子運氣最好的事就是遇見你,這個沒辦法靠努力,只能靠運氣。但是別的事情,我只相信我自己,欠多少錢都無所謂,生意做得越大欠得越多,就算官禮沒有這個時候示弱,過段時間我也能還上那筆錢。”
叢旌知道官鶴這個人做事情向來都是熱愛冒險,像一只從未歸化的猛獸,随時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他恍惚想起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官鶴在家裏走來走去,身形和步伐就頗像一只巡視領地的豹子,冷冰冰的眼神和他內裏的熱血澎湃形成鮮明對比。
叢旌吃完晚餐就安安靜靜地在燈下看書,時光荏苒也褪不去他一身的書卷氣。
他微微低頭專注的樣子,宛如一幅寫意的字畫,官鶴看到他,內心就流淌着溫柔的情緒,能一直看着他,看很久很久。
那年夏天,暑期三個月的漫長假期裏很多人都瘋了一樣地玩,官鶴也是一樣,白天睡到中午,下午打籃球,晚上打游戲,唱k看電影撸串,一周七天,每天不重樣地找樂子。
這天下午他打完球回家,一邊走一邊把汗水濕透的球衣掀起來狂扇,回到家又扒了衣服站在空調機前猛吹一通,奶奶看到了了忍不住唠唠叨叨,怕他着涼,但是他偏偏不聽,霸着空調就是不肯走。
小姑在廚房裏切東西,過了一會兒端出來一盤西瓜。
“阿鶴,幫我拿到樓上去你弟的房間裏,他在補習。”
“哦。”官鶴這才離開空調,拿了果盤上樓。
他走上旋轉扶梯,來到房傑的房間門口,一個穿着白襯衫,黑色短發的人正低着頭在給房傑講解什麽,沒有發現官鶴的到來。
官鶴站了一會兒,把果盤重重地放在書桌上。
叢旌吓了一跳,驚訝地擡頭看他。
那雙瞳仁清澈的眼睛直直看了官鶴幾秒鐘,才垂落下來。
叢旌的眼神就像在炎熱夏日裏飄落在杯子裏的冰沙,清冷卻令人心生喜愛。
官鶴沒停留地轉身離開,那時候他并不知道,自己邂逅了一生所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