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雍城公主府

青城公主從門簾後面走了出來, 手裏拿着那一面孔雀扇,她看着謝沅翊遠去的背影, 她埋怨地道:“皇姐,你怎麽能答應這種無理的事情?朝堂上的老頑固最注重名聲,這弟搶兄嫂一事,禦史臺絕對要鬧翻天。”

雍城公主平靜地聽完青城公主的話,将紫砂壺裏的水倒在茶杯裏,白氣氤氲。她氣定神閑地說道:“我說了要讓她去問問雲小姐,選擇權在雲小姐手裏,若她不答應,這事就怪不了我了。”

聽着雍城公主篤定的話, 青城公主便知此事毫無懸念,雲千雪最後會拒絕翊兒,可憐她這小侄,一場歡喜要落空。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替謝沅翊開口說道:“雲千雪我瞧着不是愛慕虛榮的人, 翊兒所言便是兩人有情。皇姐不如暗中幫一把, 有情人終成眷屬。”

雍城公主微眯鳳眸, 她放下手裏的茶杯, “她從小有多少事是聽我們的,讓她認沈昭儀為母妃,讓沈家百年世家做她母族, 無人敢指摘她的身世。她偏偏不聽, 硬是與太子偶遇,太子帶她出冷宮。讓她在江城好好待着, 偏要跑去寧城開酒肆。我讓老黎國公将并蒂雪蓮給她, 她還直接扔在火裏。”

聽着雍城公主數落着謝沅翊的種種惡行, 青城公主唇角有些僵硬,她跟謝沅翊年歲相差不大,自是明白謝沅翊的無聲抗衡。

那會兒她剛失去母妃,受了些許刺激,發起高燒,一直守在長樂宮。沈昭儀為了照顧她,公然違逆聖旨将她帶到昭儀宮,等她醒來母妃屍首被草草掩埋。她沒見着她母妃最後一面,能不對我們有些怨恨。

她忽然說道:“皇姐,有些事情你為何不直接跟她說?”

“說什麽?”雍城公主看着桌上的天下全境圖,她的指尖敲打着桌面,鳳眸中映着血染長階,漫天肅殺,耳畔回響着寒風凜冽,刺骨的冷意浸透全身,令人瑟瑟發抖。

半晌之後

她将天下全境圖給慢慢收起來,她說道:“告訴她,自她母妃生下她那一刻起,她那争強好勝,野心昭昭的嫡親舅舅便存了希冀。”

雍城公主的手停頓了,天下全境圖,只剩下北邊還未全部收起。那座蔚為壯觀的城池,就在圖卷上,那座城池的四個字,醒目又讓她厭惡,“扶立翊兒為太子,他做攝政王。本殿會讓他的春秋大夢,煙消雲散。”

青城公主:......

有這種心存僭越之心的親舅舅在,又有拎不清狀況且八杆子打不着,興風作浪的母族親戚,諸如朔城侯,慕容涼這種不安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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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女兒如何處置?皇姐,你是不是該告訴翊兒,她有一個親表妹,與她多年相識不相認。”

“那個孩子确實懂道理,之前作風有點瘋癫,這些年與翊兒做到相識不相認,也能在關鍵時刻站對位置。不枉我将她帶回來。”

“我聽說丹陽将面首遣散了不少,她打算清心寡欲,跟她王兄一樣。定北王兄成天想着修道成仙。”青城公主再次扇了扇自己的孔雀扇。

“丹陽?”雍城公主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青城,丹陽算是你的堂姐。除卻對翊兒的敵意外,其他還算過得去。我們的皇兄和定北王兄一樣,不管自家兒子,偏是我們這些做妹妹的操心侄子的事情。”

“雍城殿下,丹陽郡主府出事了。”

......

丹陽郡主府

一個身形修長,面容清俊的人,正在丹陽郡主的寝殿之中。他給丹陽郡主按摩,十分懂得這按摩之道,讓丹陽郡主緊繃的身子,慢慢放輕松下來。

丹陽郡主揮了揮手,令房中多餘的丫鬟退下。丹陽郡主示意對方,讓他給自己按摩腿部,對方很是熟練。丹陽郡主閉着眼睛,她說道:“今日,怎麽得空來我這裏?”

“想念郡主了。”對方乖順地回答道。

“這小嘴真甜,來,吃一個葡萄。”丹陽郡主心裏一陣愉悅,她将一顆葡萄送進對方的嘴裏,“唉!也就你可以寬慰寬慰本郡主的心了。”

“其他人?”對方心裏狐疑,丹陽郡主府一下子少了十來個面首。

“雍城公主回來了,本郡主惹不起她,當然要夾着尾巴做人。”丹陽郡主莞爾一笑,雙手環住對方的脖子,聲音嬌媚地說道:“所有面首裏,唯有你才最得本郡主的心。你這沒名沒分,跟在我身邊做我的神秘面首,不覺得虧嗎?”

“只要郡主需要屬下,屬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神秘面首露出一抹笑容,他又很殷勤地端了一杯茶,遞給丹陽郡主說道:“此乃小人調制的美容養顏茶,還請郡主品鑒。”

“好。”丹陽郡主接過茶之時,忽然一陣燙手,茶水直接灑在對方的手腕上。丹陽郡主連忙幫他把袖子給卷起來。

一個青色紋身,就突兀地出現在兩人視線裏

看到那個紋身,丹陽郡主眼裏劃過一絲疑惑。她臉上依舊溫和,看不出任何變化。她說道:“本郡主乏了,今日你先回去吧。”

“之前郡主答應,給我一個恩典,不知還算不算數?”神秘面首問道,丹陽郡主心裏警覺,她說道:“算數,只要不是太難的事情,金銀財寶,你随便說。”

“我希望郡主能将我師父的遺骸告訴我,我想找個地方埋葬師父。”神秘面首一臉懇切地說道。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丹陽郡主心裏那方恐懼逐漸變大,她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

“郡主,我師父是千面聖手。之前被你們囚禁。”

“哈哈哈,那你呢?你為何欺騙本郡主,你用的是千誅散卻謊稱是春風一度。你師父要殺謝沅翊我理解,母債子還。那你憑什麽害死謝沅翊?”

“謝沅翊不死,天下不寧。”

“呵!我謝氏皇族的家事,輪得着你來指手畫腳嗎?”丹陽郡主嗤笑一聲,“這句話奉送給你,你師父不死,天下不寧。”

“郡主好膽識,就不怕青城公主來問罪?她可是一向與你不對付。”

“哈哈哈!尋常親姐妹都有拌嘴幾句,何況我們堂姐妹。”丹陽郡主是一點都不接茬,反而将這些事情,以姐妹矛盾為由,反駁神秘面首,“我頂多就是一個失察之罪,一頓面壁思過,禁足郡主府,罰俸祿而已。”

“來人!”

一群郡主府親衛從外面跑了進來,他們揮着刀劍,指向神秘面首。神秘面首冷眼看着這一切,“郡主,真要與我為敵?”

“郡主莫要後悔某日。今日之仇,我血月宗記下了。他日便要郡主府,定北王府全體陪葬。”

......

“我今日來拜訪丹陽郡主。”雲千雪來到丹陽郡主府前對管家說道,管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說道:“我家郡主身體不适,還請雲小姐改日拜訪。”

“我乃神醫谷弟子,既然郡主不适,我可以為郡主把把脈。”雲千雪溫和且堅決地說道,管家又說道:“那我去跟郡主說說。”

管家退出大廳,心裏琢磨着是真的禀告,還是過一會兒在打發她走。雲千雪見管家走了以後,她便出了大廳。她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此處不對勁。

上次的時候,這裏是一口大缸。謝沅翊為此還用冷水緩解體內的春風一度,上京城的氣候不至於讓這口水缸如此寒冷。

這口水缸附近都是剛翻新的花草,而這些花草顏色漸黃,漸白。

莫非是草裏有毒?

雲千雪謹慎地戴上一雙防毒白紗手套,她拔出腰間的軟劍,将這裏清除一片乾淨。她看到一口枯井上,枯井井沿上布滿了不少可怕的紋路,斑駁不堪。

毒,劇毒

雲千雪服下一顆避毒丸,她點燃一堆荒草扔了下去,看到下面荒草的火不熄不滅。那就是下面空氣充足,她一個縱身翻下枯井裏。她走過長長的甬道,裏面散發着惡臭,看來有人死在這裏。

她微皺眉,忍着胃裏一陣又一陣上湧的反酸。

她發現枯井下居然是一座廢棄的地牢,踩在地牢中的水潭上,有些軟趴趴的動物屍身。這讓雲千雪越發确定,定是她師叔千面聖手養殖毒物的地方。

她終於到了盡頭,一具全身白骨的骷髅坐在角落裏。雲千雪走進一看,看到此人的雙腳腳經被人挑斷。

他就是千面聖手,被人囚禁此處,還被人挑斷經脈。

算是作惡多端,得到了應有的下場,難道是丹陽郡主做的。

看這具屍體的白骨化,起碼也有七八年了。雲千雪看到一張堆滿灰塵的桌子上,擺着一本手劄。她吹掉了上面的灰塵,她翻着枯黃的頁面。

太康二十年,我與雍城公主潛入漠北,我偷取了漠北的千誅散,情蠱。只要能擊退漠北鐵騎,雍城公主許諾我成為紫衣使

太康二十一年,慕容凝那賤人和親,我因千誅散害死漠北鐵騎,那賤人要求雍城公主誅殺我。我被天下誅殺。

太康二十二年,我給賤人下了一種蠱毒,并且成功了,我在上京城重臣的安排下,躲避追殺。我還得知她被關在冷宮裏。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開眼。

元和二年三月初八,我給萬佛寺的貴人把脈,貴人已身懷六甲。我還在萬佛寺發現了師兄的蹤跡。

元和三年,貴人生産産下一名女嬰,貴人卻對我動了殺機。我只好對外宣稱是男嬰,我看到慕容凝也在,貴人似乎認識她。她讓我放火燒了那間禪房,我從此亡命天涯,我被血月宗宗主庇護,我收了左護法為弟子。

元和十年,我被血月宗宗主出賣,被那重臣找到,并且挑斷了腳經,毒啞了喉嚨。

雲千雪抖了抖這本手劄,從上面又掉出一根還願簽。

還願簽:元和二年三月初八,慕容凝

萬佛寺

萬佛寺是上京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鼎盛,是上京城達官顯貴,以及皇室宗親最常光顧的一家佛寺。聽着暮鼓鐘聲,給煩躁的心思添上一絲寧靜。

謝沅翊原本不信這些,她從雍城公主府出來,就有些心神不寧。她便來到了此處,既然萬佛寺受衆人追捧,必定有它過人之處。

“咚咚咚”

謝沅翊從簽筒裏搖出了一根簽

她看着簽文: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支簽不是什麽好簽,謝沅翊正想重新求一支簽。萬佛寺的方丈突然出現,他對謝沅翊行禮道:“拜見翊王殿下。”

謝沅翊看着對方的服飾,她說道:“方丈好。”

“不知翊王殿下來到萬佛寺,是來拜祭鳳城公主的。”方丈說道。

“鳳城姑姑?”謝沅翊眨了眨眼睛,方丈一看謝沅翊不明就裏,他笑了笑說道:“是我搞錯了,看翊王有些煩躁,不知為何而來?”

謝沅翊撓了撓頭,她想到了雲千雪,她有些惆悵,有些惴惴不安。她說道:“方丈不如看看我的簽。”

方丈看到了那支簽,他問道:“翊王殿下,想要求什麽?”

“姻緣。”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殿下的姻緣,這兩年不順,最好以仕途為主。”

“那我的仕途如何?”

“殿下的仕途,天機不可洩露。”方丈一邊說,一邊的眼睛落在那功德箱上。

謝沅翊:......

這老禿驢真會做生意

謝沅翊從袖子裏拿出一袋金子直接扔了進去,方丈喜笑顏開道:“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佛祖會保佑殿下。殿下的命貴不可言,定能飛黃騰達。”

“騙子!”

方丈很是神秘地又開口一句,“容妃娘娘曾在這裏許下的願望都可以實現。翊王殿下,可以去那顆樹下找。”

許願樹下

“咚!”

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的背突然撞在一起。兩人回頭,都退後一步,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謝恪!”

“慕容覓!”

“你要逃!”

“你也要逃!”

“誰要逃?”兩人異口同聲,兩人忽然又說道:“不許學我說話!聽見沒有!”

慕容覓看着謝恪肩上的包袱,她惡狠狠地說道:“謝恪,你不在戶部好好當差,你要逃跑。呵!我要去告訴雍城公主。”

“好啊!”謝恪不屑地看了看她背上的包袱,他說道:“我也要去告狀,你逃跑的罪過比我大多了。你的逃跑就是對六哥的背叛!”

“你是她的堂弟,定北王世子,在這個時候逃跑,就是對謝氏皇族的背叛。”

“慕容覓,你少來吓唬我。你跟六哥什麽關系?比我可親多了,你走一個試試看。我看雍城姑姑不把你抓回來。”謝恪嚣張地說道。

慕容覓臉色忽然一變,安靜地閉上嘴巴。

謝恪以為慕容覓怕了,他得理不饒人地說道:“知道怕了,放心,本世子寬宏大量,不會跟你一個女子一般見識。”

慕容覓瞪着他,真是想狠狠扇他一耳光。

“哎喲!覓郡主生氣了,生氣了也那麽好看。”謝恪笑眯眯地說道,“看在你那麽漂亮的份上,我不會告訴六哥。”

慕容覓繼續眨眼睛,頻率還很高。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六哥。你和六哥是嫡親表.....”謝恪止住話頭,“慕容覓,你眼睛怎麽了?要不要去看大夫,這眼睛跳。”

謝恪在某一刻明白了什麽,他一回頭,就看見謝沅翊站在他身後

謝恪有種想死的沖動,他怎麽可以說出來

慘了!

雍城姑姑,青城姑姑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六叔,你也來求姻緣。”謝恪決定裝傻。

謝沅翊冷冷地問道:“我和覓郡主是嫡親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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