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誰對閣主更重要

誰對閣主更重要

天邊月色朦胧。

靠近山崖邊的一處地方,一個黑衣男人正端坐在一棵高大的海棠樹下,凝神撥動着手下飛舞的琴弦。不遠處,十七就跪在他的身邊,低着頭渾身顫抖着。

紅色的海棠花墜滿在青色的枝葉間,随着悠揚的琴聲姿意綻放,滿樹的花蕊被清幽的月光照的嬌豔,本是美麗而又惬意的畫面,可四周卻充滿了肅殺之意。

竹月來到這裏時,看到的就是十七在一聲聲悅耳的琴聲裏跪着爬向崖邊。

他直接徑直走過去,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十七在看到他時,面上一驚,下意識張口微不可聞的喚了聲“主子”,一雙濃黑的大眼睛随之微微一亮。

那邊的黑衣男人見狀,立刻撫平琴弦收起琴音,站起身來看着竹月淡淡問道:“你是誰?”

竹月不假思索,直接回道:“我是閣主的新娈寵。”

此話一出,男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見對方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竹月擡手指了指站在不遠處的少辰:“不信你可以問他。”

男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便低下頭想了一會兒。他雖然只見過閣主一面,但始終認為閣主是一個不近情愛之人,如今突然冒出個娈寵來,實在讓他感到驚訝,不過看少辰都對竹月禮讓三分的模樣,想來竹月在閣中很受閣主器重。

他看向竹月的目光瞬間和氣了不少,緩緩說道:“閣下突然來此,所為何事?”說話間,他轉眸瞥了十七一眼。

竹月也不和他啰嗦,幹脆道:“這人是我的舊相識,聽說你要讓他死,所以我便來此跟你要了他的命……”話音一頓,眼見男人微微張口想要說什麽,可竹月壓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我知道,揚雪閣有揚雪閣的規矩,可也有人說過,在閣中強者為尊,強者說的話就是規矩。”

聽他這樣說,男人眸光微冷,沉默片刻低聲問道:“閣下的意思是要與我比試出高低?”

竹月勾唇輕輕一笑,接着若有所思地回道:“和你比試無非兩種結果,我殺了你,贏下十七的這條對你來說已經無用的命,而另一種結果就是你殺了我,可閣主對我還沒喜愛夠,我猜到時候他一定會把你殺了。”

他說完,男人立刻蹙緊了眉宇。等到一番深思熟慮後,他附身抱起一旁的琴,擡眸又打量了竹月一眼,随即轉身離開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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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走遠的身影,不遠處少辰嘴邊的笑漸漸隐沒,可緊接着就揚起一抹更深的弧度,他轉眸看向竹月,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後,整個人慢慢消失在黑暗裏。

竹月知道他去找明澈了,不禁又朝遠方望了一會兒,等他再轉身看向身旁的十七時,少年仍是哆哆嗦嗦的低頭站在那裏。

竹月看他一眼,然後走到那邊的海棠樹下坐下來,接着用下巴點了一下旁邊的位置:“你不是會彈琴嗎,坐下,給我彈一曲。”

十七聞聲擡眸看向他,眨眨眼睛遲疑片刻後,便慢慢踱步到他的身邊,攤平雙手,手心白光一閃,一把銀白色的琴就顯現在他的面前。

他用指尖輕輕勾起每一根琴弦,清澈的弦音立刻響徹整座山崖。

竹月靜下心聽了許久,突然嘆了一口氣,出聲說道:“如你所願,明澈已經知道我是山海宮的人了。”

話音未落,十七指端猛地一顫,連琴音都轉了一個調。

竹月看出他的緊張,想了想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想讓我死,可明澈偏偏想要留着我這條命,以助他日後查出山海宮的位置。”

“山海宮……”十七忽然嗫嚅道,“除了宮主,世上無人知道山海宮在哪,也不會有人查出它的位置。”

“哦?”竹月疑惑片刻,問他,“我們過去待的地方難道不是山海宮嗎?”

聽到這個問題,十七瞪了一下眼睛,轉眸看向竹月。

“主子,”他面上有些遲疑,“主子還沒有完全記起過去嗎?”

竹月被他問得稍微一愣,淡淡回道:“記不太清楚。”他語氣一頓,問他,“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十七繼續撫琴,默了一會兒才回複他:“是海底。”

短短三個字卻讓竹月冷不防的心上一怔。

“宮主術法高深,在東南海底,也就是雲海國曾經沉島的地方,建了一間房子,兩年前我被宮主帶到那裏,宮主讓我伺候主子……”十七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漸漸變得深遠,神色有些不明,“宮主隔三差五會去看望主子,給主子帶一些熬制的湯藥。”

“湯藥?”竹月微微一想,“我身體不好嗎?需要喝湯藥?”

十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湯藥是治什麽病的,只聞着有很濃的血腥氣,主子喝了得有一年半,之後宮主就讓你離開海底去了死亡谷。”

“只讓我去死亡谷。”竹月似乎捕捉到了某個重點,盯着十七問道,“這麽說,宮主根本沒讓你離開海底?”

他話音未落,十七面上就猛地一驚,指端的琴弦也應聲崩斷,他仿佛被竹月這聲質問吓得不輕,忍不住顫抖起來。

就在竹月想繼續追問下去時,山崖下突然傳來一聲遺憾的嘆息。

竹月聞聲驚詫地望向崖邊,眼見片刻的功夫,一道紫棠色的身影便從陡峭的山崖下面飛身而來。

“是你。”竹月看着焱護法眉心一皺。

此時的焱護法沒有理他,只滿臉遺憾地看向十七說道:“公子所奏,弦音非比尋常,如泠泠泉水,娉婷清雅,又如鳳鳥啼鳴,靈韻神妙,我正聽得入神呢,這琴聲怎麽說斷就斷了。”

十七沒有說話,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後,扭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竹月一眼。

焱護法這才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竹月,眼中瞬間流露出幾分輕快的笑意。

“原來你是閣主的娈寵啊,怪不得昨日我見到你,就覺得閣主對你與衆不同。”

竹月不想聽他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剛剛我和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焱護法也不隐瞞,淺笑着微微颔首。眼見竹月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笑道:“閣主既然知道你是山海宮的人,卻并不殺你,以我對閣主的了解,你在他心裏,何止一個喜愛。”

竹月并不回話,只靜靜地看着他。

焱護法忽然指了一下十七,然後說道:“這個人如今在閣中和死人差不多,你今天救下他,卻難保他以後能在這裏活下去……”他話音一頓,一副商量的口吻,“要不這樣,我替你把他留在身邊,你替我做件事。”

竹月一猜他就要與他做交易,不過此人說的也沒錯,要想讓十七在揚雪閣活着,的确需要一個舉足輕重的人護着他,比如這位受閣主器重的焱護法。

于是,他思索片刻,淡淡問道:“需要我做什麽事?”

焱護法看着他笑了一下,慢慢說道:“風護法已經從九仙教回來了,這個叛徒對外透露了不少有關閣主的事,閣主已命人把他這段時間接觸的人都殺了,至于他,閣主卻并沒有殺他的心思,只把他關在地牢裏,日日夜夜不得自由。”他說着,微微嘆息一聲後,那張絕美的面孔突然冷了幾分,“可是這家夥心腸歹毒,濫殺無辜,早就該死了。”

“你想讓我殺了他?”竹月聽出了焱護法話外之意,“但閣主有心留他的命,我若殺了他,豈不是找死?”

焱護法聽得一笑,由衷道:“所以才要看看你和風護法,誰對閣主更重要。”

竹月冷冷瞥他一眼:“風護法曾經救過閣主的命……”

他話還未說完,焱護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那種卑鄙小人怎麽可能救閣主,當年是我見殺手突襲閣主,當機立斷推了風護法一下,想要用他的命護下閣主的命,哪想這家夥竟然沒死。”

原來是這樣。竹月忍不住嗤聲一笑,調侃道:“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自己沒有沖上去?”

焱護法不以為意,朝着竹月彎起嘴角:“我才不會,我可是最怕死。”

怕死兩個字從一個殺手嘴裏說出來實在奇怪。不過眼前這人相比他在揚雪閣見到的其他人,的确少了許多冰冷無情的氣息。

既然他倆都想讓那個風護法死,那便讓他去死好了。

深夜,諾大的寝殿內依舊昏暗無光。

明澈一邊坐在床榻邊運轉氣力,調理身體,一邊聽少辰輕聲說道:“竹月很在乎那個少年,我懷疑此人也與山海宮有關,已命人去查他的底細了。”

明澈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少辰沉默一會兒,繼續說道:“主人真的要親自去血狼寨嗎?”從他的語氣裏流露出擔憂,“那裏豢養着火狼,主人的身體……”

他不敢說下去,立時止住了聲音。

明澈慢慢睜開眼,淡漠地看了他一下,冷聲說道:“血狼寨就在大溪山上,那裏距離扶桑村很近,師父當年在扶桑村遭遇不測,背後還有許多疑點,我這次去血狼寨,不僅要殺了尹千靈,還要查一下當年蠱蟲一事,尹千靈既然知道這世上有人的血可以控制住嗜血食魂的尋魂蠱,那他對蠱蟲一定很了解,正好可以向他讨教一番。”

說完,他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麽,問少辰:“京城雲郎館那邊你處理好了嗎?”

少辰聞聲點了一下頭:“主人放心,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竹月過去後不過是給客人舞劍助興,等主人從血狼寨回來後,我也就派人把他接回來了。”

聽到這些話,明澈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眼中眸光微顫,低聲自言道:“我雖不能确定他就是木籬,但我始終覺得他就是木籬……”他忽然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罷了,不管他是不是,我都想讓他活着,好好活着。”

話音落下,屋內安靜的再聽不到一絲聲響。

過了不知多久,少辰身邊突然閃現出一個黑色的影子,接着對方立刻跪在地上,向明澈禀告道:“閣主,地牢出事了,刈青被人救走了,那人還殺了風護法。”

他此話一出,明澈的臉色當即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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