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袍男人

黑袍男人

竹月被那人抱到“雲護法”住的那間樸素的房子前時,他依舊沒能猜出這人的來頭。

就在不久前他好不容易進入地牢,見到了被關的風護法。

後者看見竹月,二話不說便握緊拳頭直擊竹月胸口,哪想連竹月的衣裳都未能碰到,就被竹月用力鉗住胳膊,緊接着肚子上被狠狠踢了一腳。

風護法不由往後一個踉跄,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小的銅衛踢上一腳,生性傲慢的他吃驚過後,立時湧上滿目的怒恨。他伸手把地上的葦葉用力擰成一條鞭子,随後便狠厲地朝竹月甩去。

竹月站在那裏,眉眼淡然地看向他,絲毫未動。當長鞭席卷着一股凜厲的勁風離他的臉只有幾寸距離時,他迅速擡手,一把抓住了鞭尾。

風護法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看清竹月下一秒出手的動作,就被連鞭帶人拽了過去,然後猝不及防的肚子上又挨了一腳。

這一次他直接被竹月踢翻在地,倉促起身後卻又被一記比他手中的鞭子還要狠絕的力道抽的摔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等他抱緊自己,痛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從地上站起後,垂眸一看,胸膛乃至手臂上竟然有一圈極深的傷口正漸漸滲出血來,活像被人用弦絲勒出來的一樣。

一瞬間,他再沒了剛剛的嚣張氣焰,而是識趣的往後縮了兩步,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擡頭瞪着竹月,但眼底仍是叫嚣着怨狠的光。

竹月瞥他一眼,然後收起鬼尊長河昨天在明澈面前偷偷留給他的一根寒冰絲,語氣淡淡的說道:“這兩腳是還護法當日給我的那一巴掌,而這一鞭子則是還護法給我的那一鞭子,雖然當時那一鞭子沒能打在我身上,可沒辦法,我這人就愛記仇。”

風護法聽到這些話立時咬牙切齒的瞪向竹月:“平時,連閣中銀衛見了我都要畏懼幾分,可今日我卻傷不到你分毫,以你的本事怎會甘心在閣中做一個銅衛,你到底是何人?”

竹月轉頭目光犀利地盯住風護法,再開口聲音冷了幾分:“我是何人和你沒有關系,你現在應該想的,是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死在我的寒冰絲下,這樣你就能好好想想該怎麽對付我了。”

“你!……”風護法被氣得喘着粗氣,“你這樣擅自闖進地牢殺我,就不怕閣主知道後殺了你嗎,你可知道,閣主欠我一條命,誰殺他的救命恩人就是與他作對,他一定會将你剝皮抽筋的!”

“是嗎?”竹月勾唇淡淡一笑,“他知道了要如何對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馬上就會被剝皮抽筋了。”

說完,他剛要動手殺風護法,卻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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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動彈不得,正有些驚慌時,身後突然有一條結實的手臂輕輕圈住了他的肩膀,然後親切的将他攬進懷裏。

竹月聽到臉頰旁傳來極輕的呼吸,抱住他的那條手臂此時正一點一點慢慢收緊,仿佛帶了無盡的執着和眷戀,始終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許久之後,竹月聽到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的男聲。

“想讓他死嗎?我幫你。”

話音未落,竹月就驚恐的看到面前同樣動彈不了的風護法忽然被一縷詭異的暗黑色氣息緊緊纏住,氣息将風護法的嘴封的死死的,令他發不出一丁點聲音,而他就是在這種死寂的氛圍裏,被活生生剝了皮抽了筋。

竹月難得這麽恐懼。他瞪大眼睛,眸光不自覺的打顫,他覺得抱住他的這條手臂似乎阻擋住了四周流動的氣流,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而他就是在這種狀态下,被那人打橫抱了起來。這時,他才看到此人穿着一身深黑色長袍,大概與他年紀相仿,可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歷經百年滄桑的成熟感,尤其在配上他那張花紋精美的黑色面具時給人的感覺更甚。

“你到底是誰?”

竹月被男人放在卧室的床上,他依然渾身僵硬的不能動。只轉着一雙黑色的眼睛看向在屋裏到處翻找東西的男人。

他問出的問題對方好像沒有聽到似的,并沒有回複他,而是用十分溫柔的語氣說道:“你別亂動,越動身體越僵。”

竹月皺起眉頭:“你對我做了什麽?”

男人始終溫聲細語:“只是在你身上放了一只小蠱。”

蠱。一聽到這個字竹月就忍不住心裏一驚。

男人似是看出了他的緊張,輕輕一笑說道:“它天亮就會死的,不會傷到你。”

不知為何,明明男人從始至終都用一副溫柔的口吻在與他說話,可竹月就是對他感到害怕,這股恐懼就好像滲入到了他的每一根血脈裏,讓他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可自從國破家亡後,竹月就再沒怕過任何人,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正暗暗惱怒自己的沒出息,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淩厲的腳步聲。

不出片刻,內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明澈擺着一張極冷的臉站在門口的位置。他先是看了竹月一眼,然後把目光冷冷轉向旁邊還在不緊不慢尋找着東西的男人。

“山海宮的主人。”

聽到明澈這樣叫了那男人一聲,竹月立刻恍然,原來這就是山海宮那位神秘的宮主。

“風護法是你殺的?”

随之而來的這聲質問帶着讓人戰栗的冰冷和狠厲,哪想那邊的男人回答的漫不經心:“嗯,是我殺的。”

一瞬間,明澈眸中似是帶了血,沉默一瞬,接着問他:“刈青在哪?”

“他去了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男人溫聲回答完,便在此時,他已經在一個木匣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手上多了三本舊話本。

話本?

竹月不禁感到匪夷所思。這個山海宮宮主找了半天就是為了找幾個話本?

而同樣感到匪夷所思的還有明澈。他難得驚訝地看着男人以及他手裏的話本,聲音瞬間更加冷了。

“你怎麽知道我這裏有這種東西?”他語氣一頓,話裏難掩驚詫,“你認識木籬?”

他一提“木籬”,竹月這才注意到那三本書好像是他過去喜歡看的。

那時候他經常去市集上買志怪小說來看,給明澈看明澈說不喜歡,可當他不在時,明澈就又忍不住拿來翻着看,有時看到有趣處便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甚至還偷偷拿回他的房間,坐在書案邊徹夜看,看着看着睡過去了就會忘記把書放回原處。

有一天早上竹月發現自己的書到了明澈房裏,找他對峙時,明澈卻格外鎮定地說:“我聽聞這書中內容都是胡編亂造,所以我拿來給你改改,以防你越看越傻。”

後來,竹月就幹脆把書全都送給了明澈。

可他沒有想到,明澈不僅把書留了下來,還留到了現在。

心中有什麽東西輕輕紮了他一下,有點疼,竹月的眼睛忽然有些濕潤了。

就在他還望着那幾本書出神時,穿着黑袍的男人已憑空消失在了原地,明澈召集暗衛去追,過了很久才回來。

這個時候天已經微微亮,竹月身上的蠱蟲已死,他的身體慢慢恢複如初。當他走出房門時,便看到明澈正靜靜站在院子裏,一棵棵海棠樹圍繞在他身邊,有花瓣垂落他的肩頭,他似乎也不知情。

直到聽到竹月的腳步聲,他才回過神,轉身看向竹月。

“你去了地牢。”

出聲就帶了無情的寒意。

竹月知道瞞不過他,低下頭皺了皺眉說道:“風護法當初扇我那一巴掌我至今氣不過,就想找他還回來。”

話音未落,明澈立刻接話道:“你想殺了他。”

是一副肯定的語氣。

竹月擡眸去看明澈,眼見對方的臉色愈發陰沉,就這樣盯着他看了許久,突然厲聲說道:“今天日落之前就學會舞劍,然後馬上滾到京城的雲郎館去,最近不要讓我見到你。”

見明澈為了一個該死的風護法對他生了怒氣,竹月咬咬牙,心中頓時有怒火中燒。他的目光在地上掃了一眼,然後附身撿起了一根細長的木棍。

接着在清晨柔和的天光下,他手執這根木棍,只身往前輕盈一躍後,便開始了他的“舞”。

折身,旋轉,跳躍……一套動作下來,既有劍客的倨傲熱烈,又有舞者的輕柔優雅,直接讓明澈看得愣在了那裏。

就在這時,竹月突然調轉鋒芒,明澈不知自己早已出了神,所以當一道冰冷的氣力準确無誤的刺向他的心髒時,他居然都忘了要躲開。

等到反應過來後,他才立刻伸手,“咔嚓”一聲,将那根抵在他心口的木棍應聲折斷。

他凝視着竹月,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有些深遠。

而此時的竹月板着臉扔掉手裏被折斷的木棍,強壓着火氣對明澈說了一句:“不用等到日落,我現在就去。”

說完,看都未看明澈一眼就徑直往遠方走。

竹月是罵了明澈一路才到京城的雲郎館的。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這個時間雲郎館還沒有幾個客人,老板并不忙,便帶了一群手下在後院站了一排。

看到竹月下了馬車從後門進來時,老板直接滿臉堆笑地跑上前來對竹月噓寒問暖。

“月公子來了,累了吧,我已經命人給公子在二樓準備了最好的客房,沐浴的熱水也都備好了,您洗漱完了就趕緊歇着吧。”

竹月被他說得一愣,沉默片刻後看着對方說道:“我來你這兒是舞劍的,不需要休息。”

老板聽得眨眨眼睛,接着咧嘴一笑,客氣地解釋道:“月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雲郎館在京城那是赫赫有名,白天只為來客提供茶水客房,這時候的客人大多都是窮酸主,等到了晚上,那些世家子弟、富豪鄉紳來了後,我們才會舞劍奏樂供他們一樂。”

“只給有錢人舞劍?”

“沒錯。”

竹月微微一想,低聲道:“那看來那個尹千靈很有錢了。”

老板聽到這個名字稍加思索,立刻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呵退了那些站着的手下,然後小聲問竹月:“閣主讓月公子為此人而來?”

竹月看他一眼,皺着眉“嗯”了一聲。

這時,老板忽然說道:“不對啊,此人每個月只來咱雲郎館一次,前幾天已經來過了,按理說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了,公子确定沒聽錯任務?”

這話問得竹月有些發懵。但是想想,揚雪閣要殺人怎麽可能不了解此人,說不定對方這個月就會來兩次。

他稍微沉了一下臉色,接着轉身就往前院走:“我去舞劍了。”

老板眼看攔不住,便只好由他去了。

竹月在雲郎館舞了四五天的劍,也沒見到尹千靈,倒是給雲郎館招攬了不少有錢的客人,一不小心就讓自己名動天下,成了館內“頭牌”。

當少辰接到暗衛從雲郎館傳回的消息時,嘴邊的笑已經有些挂不住了。

暗衛:“雲郎館的許老板已經把他的身價擡高到五千兩了,許老板說若是再擡下去,恐怕就有客人按耐不住要砸館了。”

少辰:“閣主沒讓他回來之前,無論如何都得讓許老板把價錢繼續往上加,不能讓任何人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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