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定會救他

一定會救他

等到陳翌推開房間的門,拉着竹月快步來到床邊時,竹月稍一低頭,看到的正是一只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小小腦袋的黑貓。但下一秒,當他定睛細看的時候,卻瞬間心口猛地一顫。

阿意?!

他驚訝的在心裏喊出這個名字,那只黑貓立刻像是聽到似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旁邊的陳翌見他動了,連忙擡手揉了揉濕潤的眼角,蹲下身貼在床邊看他,輕聲喚道:“貓咪……貓咪……”

可是黑貓卻再次沒了任何動靜。

陳翌的眼睛不覺更加紅了,他抹了把眼淚,轉頭看向竹月。明明知道竹月根本不懂醫術,可他的眼裏還是帶了一點希望。

“你幫我救救他吧。”

聽到陳翌的這聲請求,竹月僵在那裏的身子才猛然找回一絲知覺。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着阿意,急忙上前掀開被子,俯身将手覆在了他的身上,随後只見一道白光迅速閃過的剎那,一根寒冰絲不着痕跡地探進了阿意的血脈裏。

如之前那位醫師所言,阿意的五髒六腑皆受了重創,此刻全靠他僅剩的一絲靈氣勉強吊着一口氣。

竹月頓時感到一陣心悸,他收回寒冰絲,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靜,聽到陳翌說:“他是張伯在門口撿的,你看他長得像不像小黑?可他沒有小黑胖,也沒有小黑的紫色眼睛,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但他和小黑一樣好看,這樣好看的一只小貓怎麽可以死呢……”

他越說聲音越沙啞,竹月目光沉重地看他一眼後,接着伸手将阿意抱了起來。

陳翌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也沒有阻止他,只急忙站起身看着他問:“你……有辦法救他嗎?”

竹月垂眸凝視着懷裏的阿意,低聲反問他:“你信我嗎?”

陳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信。”

“那你讓我帶他走,我一定會讓他活下來。”

Advertisement

見竹月不像騙他,況且此刻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陳翌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了竹月身上,立時應下了他的要求。

走出房間後,竹月又對陳翌簡單說了一下那個年輕車夫的事,讓他務必轉告琪王,派人去找他回來。

陳翌答應的幹脆,在看着竹月離開王府後,剛要轉身去找琪王,一回頭,就見琪王的輪椅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知己兄……”陳翌小聲呢喃着叫他,愣了一下,才趕緊斂起他通紅的眸子,故作鎮定地輕聲問道,“你……你還沒休息呢?”

琪王看着他,神色有些無奈,說話的聲音卻依舊溫和:“你鬧出這麽大動靜,卻還讓他們都瞞着我,你當為兄失耳嗎?”

陳翌看他一眼,立時低下頭,漸漸皺起了眉頭。他回來後就聽王府下人說,在他離開的這幾天,琪王夜不能寐,徹夜掌燈直到天明,如今他能從血狼寨平安回來實屬萬幸,定是琪王夜夜為他祈福所至。陳翌覺得,能得到琪王這份親如手足的情意,是他三生有幸,所以他已暗暗發誓,絕對不會再讓琪王為他的事費心勞神,可現在……

他的語氣充滿歉意:“對不起,知己兄。”

琪王往前挪動了一下輪椅,伸手輕輕拍了拍陳翌的手背,看着他的目光溫潤柔和,沒有絲毫要責備他的意思:“我說過,你沒有做錯的事,永遠不需要向我道歉。”他頓了一下,接着微微皺眉說道,“剛剛我聽竹月公子提到阿志了。”

他口中的阿志正是他的車夫。

陳翌見琪王有些面露擔憂,便多少猜測道:“阿志哥總喜歡晚上躲在房間裏偷偷喝酒,怕是喝多了,不知怎麽跑出去的,知己兄快些派人把他找回來吧。”

琪王點點頭,便命人出府去尋阿志了。随後他又多少提了兩句那只貓,寬慰陳翌不要過度擔心。

陳翌勉強笑了一下,對琪王說:“我相信竹月會讓它好起來的。”

琪王沒有回應他什麽,只突然低下頭神色略微一沉後,輕不可聞地說了一句:“那看來他這兩天是不會來我府上取畫了。”

天色漸亮,竹月抱着阿意并沒有返回明澈所在的那處宅院,而是先去了宅院後面的山地。

這裏林木繁茂,站在山丘上能隐隐約約望到遠處城郊的一兩個村落。有人住的地方就有墳墓,而山林往往是死去之人最好的長眠之地。

竹月記得才與阿意相識不久的時候,他幾乎每隔三天就要被阿意逼着去挖墳掘墓一次,那時的他別提心裏有多憎惡。可現在,當他再一次像個該死的賊人一樣掘開別人剛安置不久的新墳,剜出一顆早已冷卻的死人心時,整個人除了焦心如焚再沒別的情緒。

他将心捧到阿意面前,雖然他把自身的靈力渡了一些給阿意,但此刻後者的那張臉依舊蒼白無色,他看着總覺得胸口針紮似的疼。

“阿意。”

竹月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倚靠在樹下的阿意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眸色已經變成了深黑色,竹月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從中再找不到那道明亮的紫色光華。

“這人死去不久,心還算新鮮,你趕快吃了。”

暗紅色的心靜靜躺在竹月掌中,阿意看了一眼,突然冷着臉聚起僅存的一些氣力将其狠狠打落在地。

竹月怔住,過了一會兒才俯身撿起掉落的那顆心,輕輕拂了拂上面的泥土後,繼續蹲在阿意面前,對他微微笑了一下說道:“你不喜歡啊,那你在這等着我,我去給你找活人的心。”

說完,他起身的功夫卻聽到阿意冷笑了一聲。

“木籬,別再為難自己了。”他陰涼的嗓音如過去一樣透着嘲諷,只是虛弱的平添了幾分苦澀,“你們雲海人一生以禦妖為傲,可你卻做了一只妖會做的事,你的痛苦,你的不甘,從我和你簽下契約的時候開始,我就感受到了,現在我快要死了,你心裏應該很高興吧,高興你終于可以擺脫我了。”

聽他這樣說,竹月原本就勉強壓抑着的擔憂和慌亂一下子沖到了他的心尖上,他感到胸口窒悶,過了一會兒又像被火灼了一下似的,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直到他被這份疼痛折磨的心生煩躁時,他才攥緊手中那顆冰冷的心,看着阿意慢慢開了口:“你與我簽下契約時,說好了這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我的,可上次我還沒答應呢,你說再不見我就真的丢下我走了,這次,是又想用死來永遠擺脫我嗎?”他的語氣有些強硬,學着阿意的樣子也勾起唇角,輕嘲的笑了一下,“好啊,我可以讓你死,但在這之前你必須先把契約解了。”

“契約……”阿意擡頭看向竹月,深邃的眼眸忽然猛地顫了顫。

竹月的心立時怔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當從他黑色的眼瞳裏捕捉到一縷清晰的哀傷時,他聽到他說:“還記得在天德書院那次嗎,當時我根本沒有辦法回到你身上,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那樣,可由此說明契約已經沒用了。”

聽到最後這句話,竹月頓時面露驚疑。他曾以為那是棕謠施了咒法的緣故,如今想來他身上那團憑空出現的煞氣詭異而又狠厲,以棕謠的修為根本做不到。莫非是他自身的原因……

他沒有多想下去,低頭凝視了阿意一會兒後,依舊把話說得堅決:“那也不代表契約已解。”

“木籬……”

“你別說了,”他擡手止住阿意的話,看向他的目光沉穩堅定,“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看着你死。”

“為什麽?”阿意突然問他,淡漠的語氣中多了一道難以言喻的惆悵,“明明我在你心裏什麽都不是。”

竹月此刻沒有心思去揣度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只張口回複他:“誰說你在我心裏什麽都不是,你想是什麽就是什麽。”

阿意看着他,遠處破開雲層的一縷陽光穿透樹冠星星點點的鍍在他身上,阿意将這些光看進眼裏,竟道不清心底是何感覺,但是這一刻他好像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