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夜莺臺球俱樂部。
“臨檢。”許願帶着一幫人來到前臺,出示證件。
俱樂部前臺的服務生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然道:“那我去幫你們叫前臺經理。”
“不用叫,”許願掃了一眼燈光斑斓的大廳,“我們自己逛逛。”
服務生是個年輕小夥子,左耳上戴着六個耳釘,頂着一頭銀白色的頭發,笑道:“警官,我們這兒可是正經俱樂部,開多少年了都沒出過事,你們随便看看就行,保證連只蒼蠅都見不到。”
陸祁跟在隊伍的後面,有些不滿地嘁了一聲。
從警到現在見過多少瘾君子,酒吧俱樂部KTV占一半。
哪個俱樂部老板敢擔保自己的店絕對沒有半分問題的。
“那要是見到了呢,”許願對身後一堆實槍核彈的同事揮了揮手,“行了,咱不多嘴,直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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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音不好,在樓梯口就能聽到各個包間傳來的各種聲音,母球把三個不同色的臺球推進球洞裏,最後母球在洞口的邊緣緩緩止步,險些也一并掉了進去。
某個包間裏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老六,技術不咋地嘛,”脖子上滿是金鏈子的肥胖男人勾住青年瘦削的肩膀,“你這樣怎麽勾搭小姑娘?”
“太久沒玩,手生了,”體态偏瘦的青年随手把球杆丢給隊友,道,“勾搭什麽小姑娘,上次弄死一個學生妹還沒長記性嗎,再說周善哥都進去了,現在肯定全城都在嚴打,你也不小心點。”
肥胖中年男人油膩膩地笑了笑,借着淫靡的燈光瞥了眼角落裏睡着的人,啐了一口:“小心?我小心啥,那幫警察算個屁,有能耐就來抓我啊。我胡老三要是敢慫一下,以後在道兒上就改名叫胡老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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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身邊幾個玩嗨了的毒友紛紛側目看他。
胡老三的膽大包天果真是名不虛傳。
青年憂心忡忡地朝暗處看了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你嘆氣幹什麽,”胡老三道,“怎麽,心疼那姑娘?那你把她做了呗。”
過了片刻,胡老三突然惡趣味地攀住青年脖子,吹了個口哨:“老六,你這該不會是不行吧。”
“今天就算了,”青年瘦骨嶙峋的脊背微微弓了一下,伸出有些變形的手掌,“三哥,你那兒有剩貨嗎。”
“有啊,白貨?”
“都行,給我來點,”青年一屁股坐在球桌上,長籲一口氣,“趕緊的。”
胡老三看了他一眼,從上衣內襯的口袋裏摸出一小張錫箔紙:“一手六百。”
五克六百。
“坐地起價啊。”
“你愛要不要,周善被抓了,張喜鵲那人渣仗着自己傍上了門路,這段時間愣是壓着貨不出,市裏鮮貨量足足少了四分之一,我胡老三的貨單獨從邊境拿來,賣給你算便宜的了,”胡老三鄙夷地說,“你要去別人那兒,給的貨不一定純,指不定拿面粉給你攪和攪和就得了,到頭來你就是一大冤種。”
胡老三還在繼續罵罵咧咧:“嘁,他張喜鵲要不是前兩年跟了周善,不然給老子擦鞋都他媽不配,現在周善垮了,他倒是雄起來了,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找到了什麽門路,整天吊兒郎當大搖大擺的,帶着一幫乳臭未幹的高中生四處閑晃,逢人就吹牛,看着就欠揍。”
青年聽了一耳朵八卦,煩躁地踢了踢球桌,伸手接過那一小包錫箔紙,摸出打火機。
他餍足地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胡老三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他,冷冷道:“光顧着自己了,錢呢。”
“我什麽時候拖過你的,”青年意識不清不楚,嘿嘿地笑,像個犯了羊癫瘋的病人,“......我,明天,嘿嘿,明天,嘿嘿嘿......”
“你這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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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
胡老三話音剛落,包廂門突然被人猛地拍了幾下,不光是胡老三,就連坐在臺球桌上爛成一灘泥的青年都猛地彈跳了起來。
緊接着,青年嗚咽一句,長嘆口氣,又倒回臺球桌上。
“他奶奶的,吓老子一跳,”胡老三吼了一句,走道門口,湊上貓眼,“媽的,看不清,外邊兒誰啊!”
“送外賣的,出來簽收一下,”許願右手握着警用九二式,一邊用左手食指堵着貓眼,一邊扯着嗓子喊,“誰點的外賣,不拿我走人了啊。”
許願旁邊真就站着個穿黃色制服背大箱子的外賣小哥。
“再問一遍誰點的外賣!”許願又喊。
外賣小哥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外賣被截胡,左看看,右看看,周圍站着烏泱泱一大圈持槍拿盾的民警,甚至還有幾個手執95式突擊步槍的特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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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半天沒動靜。
“誰的外賣,有沒有這回事?”胡老三警惕地問。
胡老三黑着臉掃視一圈,只見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是一臉的迷茫。
都玩上頭了。
這幫人在黑暗地帶游走慣了,外界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激起他們渾身的雞皮疙瘩,就連普普通通的送外賣也會多留個心眼兒,生怕門外站着的那位是個警察。
事實上,還真是個警察。
而且不止一個,是烏泱泱一大群。
許願一行人在門外等得有些無奈,他拍門的力道又重了些:“裏面沒人嗎,開門拿外賣,再不拿就超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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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樂部漂浮着難聞臭味的空氣裏無端染上了一絲凝固的沉默,包廂內既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
“你們誰來這裏之前定了外賣,最好麻溜的給老子站出來,”胡老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着,直到最後完全變成了怒吼,“都他媽死了嗎!規矩懂得都懂,外賣上的地址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你們就崩想在道兒上繼續呆着!”
胡老三陰着臉又問了一遍,一把蝴蝶刀拿在手裏咔咔轉着,刀片之間摩擦的響聲在安靜的空氣裏的顯得更加清楚,更加瘆人,仿佛只要沒有人說話,他就會立馬要了所有人小命似的。
角落裏昏昏欲睡的人突然強撐着身子坐起來。
那是個姑娘。
“你幹嘛。”胡老三眯了眯眼,拿刀片指着那姑娘。
“是,是我點的......”姑娘有氣無力地說,“我真的不知道這裏不能點外賣,來之前,來之前點的,本來想當晚飯吃......”
胡老三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真的,我保證不會有下次,我保證!”姑娘希冀地看了胡老三一眼,哆哆嗦嗦道。
冰冷的刀片輕輕撫上姑娘白皙的臉頰,胡老三咬着牙罵道:“你最好不要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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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三啐了那姑娘一口,把人放到在一旁的沙發上,收了蝴蝶刀,上前去給“外賣員”開門。
門吱呀地打開一條縫。
胡老三警惕地從門縫裏往外看了一眼,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用槍指了個正着——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從門縫裏快速伸進去,猛地抵住他的額頭。
“不許動!”許願吼了一句。
胡老三後知後覺要把門關上。
江馳同樣舉着槍站在一旁,擡腳便卡住了門縫,包廂沉重的大門瞬間夾住他的小腿。
胡老三力道大得要把江馳的小腿夾斷似的。
說時遲那時快,許願擡腳就是一個飛踢,猛地踹開門,握着槍指着胡老三節節逼迫,身後的一幹民警包括江馳都舉着槍魚貫而入,毫秒間便把這包廂圍了個水洩不通。
“先控住先控住!”
“叫什麽名字!”
“公安局的,都配合一下!”
“別動,先控一個!”
嘈雜間,空氣裏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明顯了。
有經驗的緝毒警察隔着一層口罩都能立馬知道那是毒品的特殊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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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時間突然騷動起來。
警察魚貫而入,江馳跟在許願身邊,一手高高舉着已經打開了的佩戴式執法記錄儀,一手握着一把九五式手槍。陸祁和王輝走在最後,以戒備姿态牢牢抓着防爆盾,胸前的執法記錄儀同樣閃着一點綠油油的光。
“雙手抱頭蹲下,別問,我們公安局的。”
“錫紙、吸壺都在這兒,铐着铐着,來把這個人控制住!”
“廁所有人吧,來來來先出來铐着再說。”
裏面玩嗨了的瘾君子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被公安民警們挨個趕着集中在角落裏蹲着,期間碰翻了好幾張茶幾和椅子。
胡老三罵了句“操”,來不及思索警察是怎麽摸到這裏的,下意識便偏着頭側過身去,上手就要奪許願的槍,反而被許願一槍托砸了頭。
“小賊,還認識我不,”許願沖他擡了擡下巴,“上次在洗浴中心逮了你一回,這次得是第二回了吧,您老人家業務挺繁忙啊,這都擴展到俱樂部了。下回打算去哪兒?”
“我操你媽!”胡老三罵道,順勢踹了許願一腳,給許願的警褲上了點兒泥印。
許願用槍指着他,一步步逼近,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你再罵一句試試!給我雙手抱頭,蹲下!”
胡老三借着身邊的障礙物阻擋,從臺球桌下抽出一把槍,順勢撈起沙發旁癱軟的姑娘擋在身前:“你們警察不能随便開槍,那是你們的規定,可沒說我們不能開槍。”
法盲。
眼見着胡老三手裏黑洞洞的槍口指着許願,過了半秒又突然猛地貼上了姑娘的太陽穴。
姑娘渾身無力,被吓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看着胡老三,氣都不敢喘一下。
“來啊,看是你先把我揍趴下,還是老子先打死她!”胡老三瘋了似地吼。
“你敢!”
許願當機立斷,一個箭步沖上前,攥着胡老三的小指就往後掰,胡老三疼得一松勁兒,手裏的槍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放掉了被當成擋箭牌的姑娘,緊接着許願一個橫踢踢得胡老三腹部猛地一縮,彎着腰喊出聲來。
僅僅是毫秒之間,許願護着姑娘後退了幾步,朝地上補了一腳,把地上的槍踢飛出老遠。
胡老三吃痛地咬着牙,怒火中燒間攔腰抱住許願,伸手去夠許願腰側的警用九二式,結果反倒被許願硬生生擡着胳膊來了個抱摔。
胡老三狼狽地摔在地上,也沒忘把許願和姑娘拖下水,包廂內空間狹小,三人滾作一團,身後幾個民警上前壓住胡老三,許願被胡老三掐住胳膊,姑娘因為害怕,雙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死死抱住許願脖子,許願差點動彈不得,一群人登時難解難分起來。
這是個很危險的姿勢。
許願下意識罵了一句,而後猛地甩出手铐。
同一時間胡老三翻身用剪刀腿踢翻了好幾個民警,顫抖着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把槍。
現場一片混亂,民警們反應迅猛,七手八腳上前按住胡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