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許隊,我們審了胡老三兩次,這一次他主動要求見你。”
收拾完碗筷從食堂下樓,負責此次審訊的民警小跑上來,看樣子是打聽到許願在食堂,專程過來堵人的。
許願停在樓梯口的左側,道:“他主動要見我?”
“對,剛剛我進去收拾他的飯盒,他一直在那兒鬧,說十五分鐘之內見不到你,就要投訴咱們,”民警一臉哭笑不得,“我這不是特地過來找人嗎。”
“那個姓胡的還說什麽了。”許願問。
“沒說什麽,就說要見你,”民警想了想,又道,“哦,他還說他是冤枉的,說咱們抓錯人了,不應該抓他,那鬧得啊,整條走廊都是他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在辦案區殺豬準備涮火鍋呢。”
許願微微點頭,淡淡開口:“我現在去。”
“行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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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帶着江馳到辦案區的時候,胡老三消停下來了。
審訊室裏,許願隔着透明玻璃板和鐵栅欄看了胡老三一眼,而後随意地挪了張椅子坐下。
江馳站在一旁,微抿着唇,看着胡老三,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許想到了那兩個命運有些悲慘的女孩。
蔣笑笑和李木子......
“坐,”許願輕輕看了眼江馳,淡然道,“有什麽事坐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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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裏一片安靜,靜得連頭發絲落地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江馳牽起嘴角笑了笑,順從地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雙手安分地放在桌上。相比較之下,許願的坐姿就略顯随意。那是一個有些嚣張而帶着些許嚴肅的姿勢,兩腿輕松地岔開,雙手交疊在胸前,臉色卻是冷淡平靜的,不怒自威。
江馳清了清嗓子,同隊長對視一眼,而後擡手敲了敲胡老三面前的那塊玻璃。
胡老三雙目渾濁,而後深吸一口氣,擡頭。
“還真來了。”胡老三嗤笑一聲。
“是啊,聽說你剛才在這裏殺豬,準備涮火鍋。我來圍觀一下,誰知道你反倒不嚎了,”許願面色平靜地看着他,“喊得全辦案區的工作人員都聽得見,你嗓門還挺大。”
身後的記錄員噗嗤笑了出來。
胡老三惱怒地瞪着許願。
許願倒是不急不慢地接過江馳遞過來的檔案袋,抽出裏面的東西随意掃了幾眼。
“胡零丁,”許願手指拂去檔案上掉落的灰塵,饒有興致地打量胡老三一眼,“這是你本名,我沒說錯吧。”
胡老三心底裏對許願很不服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什麽要問的趕緊問!”
“不是你胡老三鬼哭狼嚎地要見我麽,說十五分鐘之內見不到我,就去投訴我們的隊員,是吧,”許願放下手中的檔案,沒給胡老三什麽好臉色,“我看了你的檔案,犯罪前科不少,難怪膽子這麽肥,敢情進審訊室跟回家一樣。”
“操,老子已經被你們關了十幾個小時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胡老三氣得青筋暴起,手铐下的雙手死死攥成拳頭。
許願擡眼看向時鐘,道:“不急,還沒到規定的二十四小時,我們依然有權利對你繼續進行調查審問。”
“你大爺的!”胡老三罵道。
許願皺了皺眉。
他再次拿起檔案,胡老三陰狠狠地盯着他的動作。
許願冷眉盯了胡老三幾秒,“啪”地将檔案丢在桌上,檔案紙被帶起的風吹落在地面,于是江馳見狀彎下腰去,将檔案重新撿起,擺放整齊。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嘆零丁,”許願輕飄飄地看了胡老三一眼,一字一句道,“你這名字取得不賴,但是,和你這個人不太搭。”
“你!關你他媽屁事!”胡老三怒目而視。
許願鎮靜地打斷他:“胡零丁,你知道這首詩的下一句是什麽嗎。”
胡老三沒有回答,只是震怒地盯着許願。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許願往前坐了一點兒,拉近與胡老三的距離,垂着眸子看他,“出自南宋末年□□的《過零丁洋》,這是一首愛國詩。你檔案上的學歷寫着高中畢業,這首詩你不可能沒有學過。”
“學過?那又怎麽樣,是我老子給取的名,難道我還能改它不成!警官,我說你未免也太搞笑了!”胡老三陰陰一笑,他雖然不是瘦成皮包骨頭的人,整體看上去又胖又油膩,但奇怪的是這人的顴骨尤其突出,面色蠟黃,下唇前突,笑的時候滿嘴牙齒都發黃發黑。估計法醫處的陸祁來看了,都要忍不住感嘆一句“這人一看就頭骨沒長好,歪了”。
大抵吸過毒的,無論胖瘦,面部都是這個樣子,陰陰的,駭人。
江馳坐在一邊,雙手交疊在桌上,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胡老三,偶爾看幾眼坐在自己身側的隊長。
許願單手撐着隔斷玻璃,道:“我只覺得一個脅迫婦女用身體運輸毒品的吸販毒人員,配不起這麽高大上的名字。你說呢,胡老三?”
胡老三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等他終于反應過來許願話中意思的時候,許願已經坐了回去,氣定神閑地看着他。
“狗日的條子......”胡老三低吼一句,用着不知道是哪邊的方言狠狠啐了人一口,“我他媽操你大爺!”
更靠近邊境一點的小鄉村,大概就是這種口音了。
許願輕輕蹙額。
“條子”這個詞着實有點挑戰許願的耐性。
平時那群二逼毒販私底下管他們警察叫“黑皮”就算了,現在人被關在審訊室裏插翅難逃,居然還敢當着警察的面兒罵人家“條子”,典型的想在筆錄上添點顏色不是嗎。
胡老三還在罵,許願臉色有點難看。
胡老三很胖,手铐被晃得嘩嘩響,身後的幾個記錄員大聲呵斥了幾句,江馳朝其中一個記錄員擡手示意,于是那記錄員很快沖進去把胡老三按住,然後審訊室內的嘈雜才得以消停。
江馳站起身,俯視着他。
胡老三被按在審訊椅裏,這回,連椅子都給牢牢鎖住了,叫人無法動彈,那滋味并不是太好受。這個被鎖在審訊椅裏的姿勢江馳前不久才體驗過,那時候孫大強為了拖延警方辦案的腳步,惡意向檢察院舉報自己,于是當天江馳就一頭霧水地被人摁進審訊室,也是這樣牢牢地鎖在審訊椅裏,動不了。
連身形偏瘦一點的江馳都覺得那個姿勢不舒服,勒得慌;更何況是噸位那麽重的胡老三呢。
“胡老三,十一月二十六日晚上九點,”許願把胡老三卡在審訊椅裏那油膩肥胖的身子打量了一遍,不急不徐道,“你在夜莺臺球俱樂部C027包廂內聚衆吸毒并進行毒品交易,事後我們從包廂內搜出大量可疑的白色粉末。”
胡老三渾濁凹陷的眼眸終于動了動。
他肥胖的身子牢牢卡在審訊椅裏,雙手铐在椅子兩側。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然。
不知道為什麽他方才大吼大叫地把副支隊長請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許願來了之後他反倒一副吊兒郎當人五人六的樣子,更不知道為什麽被制服後他原先高漲的情緒會變得衰敗下去。
許願拍了拍面前的玻璃隔板,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自己說,那些分裝包裝袋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胡老三低着頭,嗤笑一聲,幹巴巴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許願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專門幹這個的嗎,不是號稱自己是道兒上‘三爺’嗎,還能有你不知道的事?”
“許警官,”胡老三突然縮緊了瞳孔,死死地盯着許願,一字一句道,“激将法,這對我沒用的。”
“有用還是沒用,馬上就能見分曉,”許願繼續看着他,“胡老三,你該不會以為公安局的日常業務只有抓罪犯這一項吧。”
胡老三沒有說話,眼神飄忽不定,最後落在地上。
地上的影子被頭頂的白熾燈照得又矮又難看,像一只随時都能被人輕易捏死的蝼蟻。
許願手中的筆一下一下輕叩桌面。
整個審訊室的氣氛忽然變得安靜,江馳始終坐在許願身邊一言不發,默默地盯着胡老三看,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總之整個人完全處于放空狀态。
許願似乎是注意到這一點微小的變化,手中的筆依舊一下一下輕叩着。
直到筆帽敲擊桌面的“咚”聲戛然而止,他才突然開口:“你的那包東西早就拿去鑒定中心了,局裏的法醫會配合鑒定中心的人一起給你的東西做檢驗,至于到時候查出來是毒品還是別的什麽,那可就要看你自己心裏有沒有鬼了。”
胡老三面色如常,只是擡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許願一眼,神色略有動搖。
倒是江馳突然被許願的話驚了一跳,眼睛下意識眨了兩眨,手臂微微抽動幾下。
許願餘光掃過去,語氣陡然放緩:“怎麽了?”
“沒什麽。”江馳抱歉地笑笑。
記錄員一臉奇怪地看着許願和江馳,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有些愣怔。
江馳的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幾乎是毫秒之間就完成了從驚吓到鎮定的切換,連許願都不禁疑心是不是自己方才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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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三,”許願擡高一點音量,語氣稍顯強烈,臉色依舊像包公一樣嚴肅,“看地板幹什麽!把頭擡起來。信不信只要我在這裏給法醫那邊打一通電話,鑒定報告要不了幾分鐘就能被送進審訊室,你覺得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像現在一樣嘴硬嗎。”
在許願連着拍了幾次玻璃之後,胡老三終于将頭立起來,直視許願。
“......是毒品。”胡老三喃喃道。
胡老三雙眼向內深深凹陷進去,在審訊室白熾燈的襯托下,眼窩呈現出一片烏黑,雙目兩側布滿了白斑和将破未破的痘狀圓孔,左眼長了一層翳似的,瞳孔仿佛只有針尖那麽一丁點兒大,讓人看了都覺得恐怖。
“是毒品。”他再次重複,嗓子沙沙的難聽。
許願對他的答案并不意外。
有的時候,總是要激一激,這群瘾君子才會說真話。
“什麽毒品。”許願坐下來,靜靜地看着他。
胡老三坐在審訊椅裏,胸腔中帶着嘶鳴聲,整個人不安地起起伏伏,肥碩的腦門兒上猛地砸下幾顆汗珠,一直掉進脖子裏,濕透了前胸的大片衣襟。
錄像儀器發出幽幽的紅外光,左右兩側的角落裏各擺着一臺,将這場與往日有些不太一樣的審訊悄然錄下。錄下了許願的嚴肅,江馳的沉默,幾位記錄員的奮筆疾書,以及胡老三的窘态。
良久,許願有種要站起身離開審訊現場的沖動,就連江馳都快對胡老三的緘默感到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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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你覺得呢,是什麽毒品,”胡老三終于徹底頹然下去,“有什麽毒品能讓你們條子一個接一個地栽在這上頭。”
許願眼神一凜:“你什麽意思。”
胡老三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幾顆發黃發黑的牙齒看上去随時要掉落一般。
他對許願使勁兒眯着眼睛,而後“嘿嘿”地傻笑着,嘴裏嘀嘀咕咕着些什麽,聽得并不清楚,但他就那樣透過一層透明玻璃隔板,透過那牢牢安置在隔板外的鐵栅欄,死死地、像盯着什麽美味獵物一樣盯着許願,嘴角落下幾絲兇狠野獸一般的誕液。
搞得好像他要報複許願似的。
“警官,你過來,我就告訴你一切。”胡老三賤兮兮地說道。
許願權衡幾秒,剛要起身,卻被江馳一把拽住袖子。
江馳眼神落在胡老三身上,瞬間變得嚴厲起來:“胡老三!”
“過來啊。”胡老三瞬間變了臉色,面部肌肉一會兒緊繃一會兒松弛,陰沉得可怕,像馬戲團裏化了濃妝的小醜,馬上就要張着血盆大口吃人一樣。
胡老三的視線緊盯着許願。
許願往前一步,江馳便急不可耐地拉住了他:“毒販的話你敢信嗎,你知不知道他這動作代表——”
“沒事,審訊室裏到處都是監控,一頭連着紀檢監察,一頭連着局裏,我就過去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許願無奈一笑,将江馳死死攥住自己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溫和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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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只得也跟着一塊兒站起來,跟在許願身後。
許願一把拉開審訊室內用以隔離嫌犯的鐵門,胡老三陰狠的笑聲陡然放大了幾十倍,得意洋洋地盯着眼前的警察。
許願雙手交疊在胸前,靠在門邊,打量胡老三一圈。
胡老三很胖,臉上的肉卻呈現出菜色,暗淡無光,牙齒發黃發黑,雙頰突出,顴骨高聳,四處可見的暗斑和痘狀圓孔嚣張地爬在臉上。再往下,脖子上全是吸毒後長出的膿瘡。
吸毒的人通常免疫力底下,很容易感染皮膚病,比如濕疹、疣子什麽的,甚至有些人為了追求更強烈的刺激,流連于地下賓館,成了梅毒和淋病的攜帶者。
不排除胡老三會不會是這類人。
“說吧,是什麽,”許願冷冷地看着胡老三,故意道,“□□?□□?”
胡老三嘿嘿地搖頭。
“□□?”許願面不改色,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江馳往前站了一點兒,擋住許願半個身子,怒視着胡老三。
“我說我說我說......你們條子的眼神兒訓練得不錯啊,怕死我了,”胡老三大笑幾聲,朝許願勾了勾手指,“許警官,恕我直言,你,不适合當警察。”
許願無聲地盯着他。
江馳正欲上前控住胡老三,許願一只手按在江馳肩上,微微搖頭。
江馳疑惑地看着許願。
而許願只是把江馳輕輕往身後一帶,自顧自地走上前,把江馳的視線擋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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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附在許願耳邊:“隊長,他要散冰,怕是撐不到二十四小時,咱們還問嗎。”
許願眉梢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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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老三在道兒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哪個警察問話問得這麽直白,”胡老三破罐子破摔地比了個手勢,突然沉默幾秒,又搖頭晃腦開始自言自語地破口大罵起來,“我他娘的真後悔當時在俱樂部沒有一槍把那條子打死......我呢,被你們抓進局子裏,出去以後那幫狗日的不知道要笑老子多久!老子他媽從邊境運的貨,幹的淨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張喜鵲......張喜鵲那個二逼不知道攀上了什麽大人物,一天到晚耀武揚威還他奶奶的敢截老子的貨......”
胡老三把自己身邊能叫得上名字的全部拎出來臭罵了一通,而後長長地籲了口氣,整個人栽倒在審訊椅的擋板上,将頭向左扭了整整九十度,肥頭大耳的他突然笑嘻嘻地、狠勁兒地注視着許願的方向,嘴角淌下一縷腐臭的銀絲。
他盯着的是......
許願大步走過去,一掌拍在胡老三栽倒的那塊審訊椅隔板上,冷冷道:“除了張喜鵲,還有誰。”
“嘿嘿......嘿嘿......嘿嘿嘿,虎哥啊,虎哥床上功夫比張喜鵲那傻逼玩意兒厲害多了,不知道弄過多少個雛兒,呵......敢情‘白蘭’那珍稀玩意兒就是給他當媚藥使的?”胡老三喉間發出一陣帶着痰音的嘶鳴,下一秒死死摳住了許願撐在隔板上的手,鋒利的指甲猛地戳進皮肉裏,不斷摩挲,看上去神智并不清醒,“嘿嘿......警官,你是雛兒不?要不你別幹警察了,做點兒什麽別的不好,非要來幹這種苦差事......我看着怎麽,你跟虎哥年輕那時候長得有點像啊......”
許願猛地掙脫胡老三,三兩下将人控住。
江馳嘆了口氣,朝門外的記錄員使了個眼神:“把記錄儀關了。”
記錄員應了聲好,剛轉身要去關儀器,門內突然傳來胡老三陡然拔高的呼痛聲。
再一看,原來是胡老三将手伸向了許願身下,許願下意識将那人的手給掰脫臼了。
“怎麽回事!”
“他幹什麽......隊長!隊長沒事吧?”
“卧槽這狗比玩意兒居然敢扒隊長的褲子!”
幾個記錄員丢下手中正要簽字的材料,前後跑進隔離室準備控住發瘋的胡老三。
整個審訊室忽然變得嘈雜起來。
胡老三戴着手铐仍舊胡亂揮舞雙手,整個人卡住審訊椅裏左搖右晃,對着許願那張冰塊臉發起了春,跟個喝得爛醉的酒鬼似的,瘋狂地在審訊室內大喊大叫。一名個子偏矮一些的實習記錄員咬着牙沖上去想幫隊長的忙,卻被胡老三鋒利的指甲一把戳了眼睛,連連後退幾步,吃痛地喊出聲。
江馳見狀從門邊一個健步沖過去扶住那個記錄員,一時間抽不開身,有些擔憂地看向許願那邊。
“嘶......操。”緊接着便是手铐搖晃的嘩啦響聲,許願被胡老三打了一巴掌,于是瞬間面露怒意,罵了一句,三兩下絞住胡老三雙手并将其反剪摁在隔離板上。
“隊長!”
“聯系醫院,胡零丁毒瘾犯了。”許願給了江馳一個放心的眼神,不輕不重地吩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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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瘾犯了。
其實對于在隊裏工作過的民警,這樣的突發情況倒也不算罕見,早些年毒品管控沒那麽嚴格的時候,偏僻一點兒的老小區随處可見用過的針頭和錫紙,偶爾淩晨上街去買個宵夜,都有可能碰上搖搖晃晃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瘾君子。
現在倒是比以前那個年代要好一些,起碼那群瘾君子不至于太過明目張膽。
胡老三一開始閉口不提關于這案子的一星半點,轉頭突然又死摳着許願的胳膊嘿嘿傻笑,三兩句話便将自己知道的東西透了個七七八八,可不就是犯毒瘾了嗎。
“哪家醫院?”江馳問了一句。
“陸風引在哪家醫院?”許願笑笑,反問道,“除了市人民醫院和戒毒醫院,咱們好像沒跟其他醫院有過合作吧。”
江馳神色一凜,點了點頭。
他扶着那位眼睛正在流血的記錄員正要出去,許願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怎麽了,隊長?”江馳道。
許願眼神落在記錄員身上,擡起右手輕輕揮了揮,有點像趕人的姿勢。
“沒什麽,去吧,”許願平和地說,“工傷能報銷,你帶他去醫院眼科挂個號,別耽誤治療,那胡老三指甲裏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感染就麻煩了。”
“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