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中午倒是平安,各轄區沒見有往上報的重大案件,幾個被禁毒支隊列入重點關注名單的賓館酒樓那邊也相安無事,倒是市局裏的內勤忙了起來,先是在工作群裏發各種通知和排班,除了群裏,口頭也要通知一遍,又逮住幾個沒有在工作群發“收到”的年輕人一通詢問,然後便拿着各種表發下去讓人填寫,本來應當是過不了多久就能交差的,結果王輝那傻小子直接給填錯了,分管內勤的張姐一個咆哮把即将收拾東西走人的王輝叫了回來。
“你這填的什麽?不是這樣填的,你得重新來一遍。”張姐指着表格的某處。
王輝只好苦着臉,在張姐的耳提面命下乖乖填完了新的表格,這才灰溜溜走人。
他人已經到了一樓大廳,正擡頭沖前臺的女警打招呼,下一秒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拔腿又朝樓上狂奔,一口氣奔到了3樓大辦公室,看見張姐還在,瞬間松了口氣。
“還有啥事?”張姐一笑。
“沒什麽沒什麽,”王輝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乖巧道,“那個,姐......排班能不能......”
張姐擺了擺手:“不能。”
王輝哀嚎一聲,趕緊攔住旁邊另一個同事:“兄弟,要不咱倆換換班?”
兄弟表示他也不想周一就開始值大夜班,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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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在一旁看着,嘴角帶了點兒笑,一會兒又消下去了,開始專注自己的事情。
周善一案已經結束,但後續的相關掃尾工作還未完成,檢察院那邊的付悅三天兩頭催着隊裏交材料,許願這兒前陣子剛好又來了幾個分局報上來需要他定奪的案子,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于是江馳主動找過去,接了許願手頭關于周善一案的掃尾報告。
“還是小江懂事,”張姐忙完之後站在江馳旁邊,朝他的電腦上瞅了一眼,順便挖苦了一下王輝,“小江從來都不和我争排班,局裏安排什麽他就做什麽,不像有的人啊,每次排班表出來都要和我頂上幾句——你說是吧,王輝小朋友?”
王輝上上下下走了一圈,沒找到有時間和他協調換班的人,手裏握着剛取的奶茶外賣,灰心喪氣地癱在辦公椅裏。
室內有空調有烤火爐,他脫了冬季執勤服,只穿着件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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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下次排班先告訴我一聲呗?”
“行行行,”張姐無奈道,“喝你的奶茶吧,排班的事等會兒我再想想。”
王輝眼前一亮:“張姐萬歲!”
過了片刻,張姐突然道:“嘶,對了,我怎麽這陣子又沒看見老錢?明明記得他前段時間就回來銷過假了,這幾天怎麽又不見了?”
“你說錢哥啊,”王輝頓了頓,略一思索,“我想起來了,老大派他去分局跟進一個涉毒案件,那案子其實不大,嫌疑人的人際關系并不複雜,但是分局執意要上報禁毒支隊,老大就只好暫時派錢哥過去跟一下。”
王輝一提醒,張姐立馬回憶起來。
“噢,是這樣的,我給忘了,”張姐尴尬一笑,“瞧我這記性,我就說怎麽排班的時候感覺怪怪的。”
辦公室裏大家都在笑,于是江馳也從電腦前擡頭,跟着笑了兩下,而後熟練地将已經保存好的幾個文件整合成一個大文件,重命名之後遠程發給了檢察院的相關工作人員。
聊天框閃動了幾下,檢察院那邊回複得很快,文件被接受,那邊發來一句“收到,辛苦”。
江馳尋思着說點什麽,最終只敲了三個字甩過去。
“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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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下午了,這幾個小時過得有點漫長,主要是今天運氣好,沒有警可出,人閑下來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幹點什麽。
江馳腦子裏始終徘徊着那日李木子的神情,那不像是一個普通高中生應該擁有的樣子,起碼在江馳的記憶裏,高中時代是一個人最青春、最難忘的時代,盡管他自己的高中生涯過得平淡,可他偶爾回味的時候,總是會有點不舍的。
而李木子,卻經歷着所有普通高中生都不大可能經歷的事情。
父母離婚,被判給母親,母親不要她,她又回到了父親身邊。父親酗酒,後來開始賭博,甚至染上毒瘾。
街坊鄰居說,有其父必有其女,李木子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被拉進毒圈是遲早的事,後來倒也确實是一語成谶了,她不但自己被親生父親拉進了毒圈,甚至還主動把自己同校的同學坑了進來。
李木子同江馳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有冷漠,有不屑,但也有懊悔,以及一絲絲的不甘心。
江馳想,冷漠和不屑或許是針對她的父親,懊悔是針對無辜的蔣笑笑,那麽不甘心呢?
為什麽會不甘心?
是因為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應該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擁有燦爛的前途和光明的未來嗎?
李木子的家庭太特殊了,江馳是局外人,三言兩語的勸說似乎不太可能讓一個迷途少女“回頭是岸”,但他那天跟李木子聊了挺久,打心底裏覺得一個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不能就這麽消沉下去,他覺得李木子還有救,還有未來。
雖然說作為一名警察,尤其是緝毒警察,在摸清事情的所有脈絡之前最好不要同情心泛濫,可江馳看着年紀那麽小的孩子走上歧途,心裏其實替那孩子難過了很久——不過他拎得很清楚,該辦案的時候,不會帶上主觀情緒。
但是......
“我該怎樣,才能幫到她?”江馳靠在辦公椅裏,座椅有點硬,他這麽靠着,心裏有點矛盾,雙眼微微放空,看着天花板,不經意間将內心所想說了出來。
王輝之前趁着領導不在,抱着手機躲在江馳斜對面的那個小牆角邊開了把游戲。
《憤怒的小鳥》輕松歡快的背景音樂吸引了幾個王輝的同齡男同事,于是江馳一坐直,就能看見六七個靠智商和體力搞緝毒的大男人圍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論如何利用地形條件完美攻打偷走鳥蛋的肥豬。
陸祁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他推開玻璃門,注意到江馳,于是朝江馳點頭致意:“還在給你家隊長做案子的收尾呢?夠勤奮的啊,要是我手底下那幾個實習生也跟你一樣就好了。”
江馳微微笑了笑:“隊長忙,我就做了一點點,不算多。”
“謙虛!”陸祁哈哈一笑,一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邊邁着闊步朝王輝蹲着的小牆角走過去,一伸手,精準地從六七個大男人中間揪住王輝後脖頸,拎小狗崽似的一把将人提起來,沒好氣道:“還玩兒游戲,到飯點了,過了這個時間要再覺得餓,我可不負責你的夥食啊。”
王輝立馬打着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吃什麽?”
“給你帶了臘腸飯,”陸祁補充道,“對面那家,你上次說喜歡吃,我也買來嘗嘗......那老板人挺好的,加了量,等過段時間我要是有空,就去跟他取取經,試着自己做一次。”
“喲,陸法醫今天這麽好?”王輝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打量了陸祁幾眼,“小哥,別不是一會兒有什麽事求我吧,你這‘老子天下第一’的大尾巴狼性格竟然還有口頭承諾親自下廚的一天?”
陸祁的溫文爾雅幾乎瞬間破功,臉垮了下來,提着王輝耳朵,把人揪出了大辦公室:“愛吃吃,不吃拉倒。”
王輝看着陸祁紅透了的耳朵,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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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就是在他們打鬧的時候走進來的。
王輝這人臉皮比城牆還厚,平時插科打诨慣了,又仗着跟老大、法醫小哥都熟,所以不怕隊長,但其他人可就不一樣了,見到領導就像耗子見了貓,巴不得工作之外的時候能離隊長遠遠的。
許願無奈,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死神,有那麽可怕嗎。”
江馳看了許願一眼,于是兩人對視一秒,許願朝他揮揮手:“我開車,餘生在陸風引家裏。”
“嗯。”江馳說着,拿上東西便跟着許願走了。
“在想什麽,心不在焉的。”許願問。
江馳一頓,下意識想搖頭,臨時卻又改變主意,道:“在想李木子的人生。”
“想出什麽了沒。”
“沒,只覺得想幫她一把,讓她遠離那些違法犯罪,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幫她,”江馳自顧自地說,“其實現在想想,我覺得馮局的話說得很對。有的時候總想幫這個幫那個,但真正能夠做的,卻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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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略一回憶,便知道江馳的意思了。
馮局那天是這麽說的。
——“你還年輕,其實警察就是這樣的,有的時候你總想着能幹更多的事,幫助更多的人遠離黑暗,但往往呢,對于有的事情,真的想幫,但真的幫不了。”
于是許願目光微動,片刻後拉開車門,江馳在一旁靜靜站立。
許願單手搭在車門上,看了江馳一眼,不忍心打破江馳心裏殘存的那點美好幻想,只道:“她會想明白,然後變好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江馳點頭,“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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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醫生今天不值班,照他的說法,他這算是專心在家“帶孩子”。
餘生的情況有點特殊,他是早産兒,親生母親餘芳與周善發生關系後又同王韬有染,懷的是王韬的種。
餘芳生下餘生的時候年紀太小,被周善和王韬利用,為了毒資不惜一切,曾一度想要抛棄他。
胎傳梅毒和母體身上帶下來的毒瘾幾乎要了他的一條命,在保健院呆了一段時間之後,餘生突發肺部感染,保健院連夜将人從去更高一級的钏島市人民醫院全力救治,才給尚在襁褓裏的餘生留下一口氣。
後來他被心懷不軌、一心只為了錢和毒品的餘芳、周善兩人從保健院接了回去,餘芳、周善同王韬達成秘密協議,餘生經由王韬之手被輾轉送去了山區裏的紅星福利院,在經受虐待之後又被丢了回來。
而餘生幼年時期那些被拍攝于紅星福利院的照片則變成了後續周善用以威脅餘芳的工具。
幾年前,王韬因故意殺人,攜帶大量毒品逃亡在外,疑似因與同夥在分贓時發生金錢糾紛。同時,餘芳因受不了周善的囚禁和毆打,與周善矛盾激化,餘芳正式向人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但兩人仍保持同居關系,餘芳認識到自己無法離開周善,因為周善是她唯一的“貨源”。
王韬一路南下,用前妻唐麗貞的身份證去人民醫院精神科挂了號,稱餘生有腦部疾病,并趁挂號大廳人多,偷偷将餘生遺棄在院內。
再後來,王韬與周善因分贓不均引起糾紛,周善又擔心王韬識破自己為他設下的圈套,遂制定計劃殺死了王韬。
可要是王韬真被蒙在鼓裏,估計也不會在發現端倪後将餘生二次遺棄了。
而多年前涉嫌倒賣人口的那個女人——周善後來在審訊中交代說,此人真名不詳,只知道別人都叫她“蘭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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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案子的詳細情況我已經報告給了刑偵一隊的重案組,”許願同江馳一塊兒站在陸風引家樓下,“‘蘭姨’是個慣犯,從八十年代起就一直源源不斷地拐賣婦女兒童,重案組向省廳提請了權限,篩查了近年三十年來全省範圍內尚未偵破的婦女兒童失蹤案。”
江馳愣了半秒,道:“有什麽線索嗎?”
“重案組已經盡力了,”許願抱歉地笑笑,“他們說查到了一些線索,但都太過零散,偵查難度大。失蹤案那麽多,大海撈針無疑是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壞就壞在有的案子年數太久,當年參與過偵辦的民警要麽已經病故,要麽早早離開了工作崗位另謀生路,真正了解當年那些走失案內情的,其實少之又少。”
江馳無言地看着許願:“那就這麽讓‘蘭姨’和她的同夥逍遙法外?”
“會抓到真兇的,”許願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攬過江馳肩膀,沉聲道,“我也巴不得那些拐賣兒童的蠢貨趕快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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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隊長?”江馳擡手在許願眼前晃了晃。
他看見許願眼底有一層薄薄的紅血絲,泛着一點點晶瑩,不知道是不是眼淚。
或許想到了自己雙雙犧牲在緝毒戰線上的父母,還有那個被毒販報複的、丢了一條無辜性命的小孩兒。
“沒事,”許願反應過來,道,“走,上去吧,餘生肯定等得不耐煩了。”
江馳溫和一笑。
他跟着許願上樓,看着許願寬闊的背影,心裏浮現出一絲說不上是心疼還是別的什麽感情來,可要他找個形容詞,卻再也找不出比“隐痛”更為合适的了。
他知道隊長剛剛那片刻的放空是在想什麽。
許願之前在辦周善這個案子的時候跟他提過幾句,關于許願的家庭,江馳算是略知一二,也明白隊長的愧疚和不安。其實許願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些拐賣孩子的社會毒瘤或是一心為了金錢甚至不惜拿孩子當籌碼換取毒資的毒販們早日落網。
許願比任何人都渴望家人團聚。
“隊長,你想不想家啊。”江馳扯扯他的衣袖,問。
許願有些意外:“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江馳搖頭:“沒什麽,好奇而已。”
“那你想家嗎。”許願反問。
“我沒有家啊,我也沒有想家的時候,除了之前在緬北那段時間總是想回國,回國以後又總是想小輝哥,”江馳說,“人總會有生死的,我明白這個道理,可還是——”
他話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說了。
兩人相視無言,沉默半秒,許願拍了把江馳的肩:“誰都會有想家的時候,但我家就在滇城,祖墳也在滇城,有的人雖然走了,但他們會以另一種方式留在人間,陪着我們,這樣就足夠了。”
“以另一種方式,留在這裏?”
“在我心裏。”許願笑笑,捉着江馳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江馳嗤笑一聲,無可奈何:“隊長你真是......”
他有時候晃神,自從橫在兩人之間的冰化開以後,他總是會覺得自己和隊長像是冰天雪地裏快要燃燒殆盡的兩支小火柴,火柴頭的火光在寒冷的環境裏快要消失了,然後隊長靠過來,兩支火柴又燃得溫暖了一些。
其實隊長身上也很涼,隊長的那支火柴燃得也并不旺,卻還是努力靠過來了,靠過來之後,江馳身上就變得暖乎乎的。
于是他們成了寒冰之下、迷霧之中,互相取暖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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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引的家門一直開着,像是特意為許願和江馳留的門一樣。
許願來過陸風引家好幾次,都是為了案子,這一次倒是比以往有些許不同。
陽臺和客廳連在一起,一架輕便型的嶄新輪椅停在旁邊,上面沒有坐人。衣帽架很随意地被挪到了陽臺的角落,洗幹淨的白大褂安安靜靜地搭在架子上,旁邊甚至還擺着一副完整的人體骨骼教具,陸風引很是童趣地在教具的頭骨上蓋了個帶蝴蝶結的小碎花帽子。從房子的布局和裝修來看,陸家的家庭條件很是優越。
他倆進去的時候,客廳裏安安靜靜的,陸風引正在小桌板上教餘生寫字。
從姿勢來看,應該是餘生被陸風引箍在懷裏,陸風引握着孩子的手,一筆一劃教的。
“餘生,看看誰來了?”許願換鞋之後朝兩人走過去,餘生下意識擡頭,懵懂的目光在許願和江馳之間來回流轉。
餘生反應能力很慢,一件事情,或許在別人眼裏一點就透,但對于他而言,那将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許願倒是很有耐心,江馳平時對嫌疑人雖然狠厲,但生活中算是性格溫吞,因此餘生挺喜歡這兩人。
直到江馳給蘋果削了皮,又切成很小的塊狀放在碗裏時,餘生才想起了眼前這兩人的名字——其實早在十分鐘前,陸風引便告訴過他了,只是他真的記不住。
“許叔叔......小江哥哥。”餘生遲疑道。
“挺好,還記得,進步很大,”陸風引揉了揉餘生的腦袋,“餓不餓,吃個蘋果好不好?”
餘生點頭,陸風引将碗裏的蘋果塊兒用牙簽插上,遞到餘生嘴邊,又囑咐一句“別嗆着”,而餘生的目光卻落在江馳身上。
“你好啊。”江馳朝他笑笑。
“好看嗎?”餘生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
江馳愣了愣:“什麽?”
“哥哥教我寫字呢,”餘生認真地用雙手捧起小桌板上的田字格練字本,“哥哥說,這是我的名字。”
“寫得漂亮,你的名字也很好聽。”江馳湊過去,一副認真欣賞的樣子。
餘生很滿意地笑了。
田字格上。“餘生”兩個字寫得稚嫩童趣。
其實那田字格上的字且不說好看不好看,一眼望去,有些歪斜,但看得出認真和小心,每一筆每一劃都被人寫得很重,說明寫字的人在寫字的時候心裏很緊張,害怕自己寫不好。所幸教餘生寫字的那個人有十足的耐心和信心,比普通的家長更善于引導和教育。
外面放晴了,陽光穿灑進來,餘生的腦袋被鍍了一層淡淡的暖黃色鑲邊。
陸風引提議說讓餘生到陽臺上去摘花玩,當然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餘生是個搗蛋鬼,即便腿暫時動不了,手也還是閑不下來,揪着陸醫生養的花花草草就是一通蹂躏,綠蘿的葉子被摘下幾片,餘生獻寶似的捧到江馳眼前,說這是送他的禮物。
曾經也有個弟弟的許願很快便明白了餘生的意思,于是在一旁對江馳笑:“收下吧,小孩都是這樣,你對他好,他看着你,覺得新鮮,想跟你玩,所以什麽都以你為先,什麽都想給你,哪怕只是一片樹葉。”
江馳把樹葉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作為回禮,仗着自家隊長罩着,他大着膽子薅了陸醫生陽臺上剛開出來的冬茶花,放在餘生手心裏。
姑且稱之為“借花獻佛”。
“給,送你的,喜歡嗎?”
“謝謝小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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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風引想留他們吃飯,張羅着去廚房開火了,許願和江馳帶着玩累了的餘生在客廳休息。
餘生的快樂很簡單,玩累了睡得也快。
江馳将餘生的手腳擺好,許願從陸風引家的沙發櫃裏翻出一條毯子,将餘生裹了起來。
“隊長,陸醫生今年多大了?”江馳低聲問道。
“三十來歲吧,快奔四了,比我大點,”許願頓了頓,“怎麽突然問這個,你要給他介紹對象?”
江馳一樂:“我就是随便問問。”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電視櫃旁邊。
那裏擺着一個玻璃質地的相框,相框裏是兩個男生,左邊那個穿着淺灰色大衣,看上去斯斯文文,微微笑着,一只手搭在右邊穿杏色外套的人身上,穿杏色外套的人較矮一點,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笑得開朗,戴煙灰色眼鏡,看起來頗有點斯文敗類的樣子。
許願順着江馳的目光看去,同樣也注意到電視櫃旁邊擺着的相框。
“你說這個啊,”許願溫和道,“陸哥的弟弟。沒記錯的話這張照片是他倆好幾年前在森林公園拍的。”
“陸醫生的弟弟......”江馳總覺得照片上戴煙灰色眼鏡的人有點面熟,過了半秒後,有些不确定地說,“陸科長陸法醫?”
難怪說江馳總覺得陸祁和陸風引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兜來轉去,沒想到兩人居然是親兄弟。
從許願帶着些溫和笑意的眼神裏,江馳看出來一種莫名的調侃。
“不是嗎?”江馳試探着問。
“是,你猜對了,”許願一笑,“他們是親兄弟,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