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第 80 章
當熱水從花灑裏噴湧而出的時候,江馳避開背上添的新傷,有點心疼地用手指輕輕描摹許願背上的玫瑰刺青,以及刺青下的舊傷疤。
當他的手指游走到腰際之時,許願忽然抖了一下。
江馳沒當回事,勾唇笑了笑,附在許願耳邊:“隊長,我想你了。”
“也就兩天不見,你幹什——”許願閉着眼睛趴在浴池邊,話還沒說完便被江馳堵了嘴。
直到浴室裏水汽蒸騰,兩人都成了落湯雞,江馳才輕緩地放開許願。
他有罪,他僭越自己的頂頭上司。
“你也就仗着我受傷懶得動才有那本事按倒我,”許願透過濃濃的水霧看他,“小江馳,你今晚是想把明年一整年的水費都透支掉嗎。”
“不怕,”江馳把花灑扔在水裏,再度翻身上去,從背後抱住隊長,“我上個月工資已經夠交一年水費了,隊長,上回你在青年旅社裏點了我一身的火,今晚就讓我敗敗火吧。”
許願愣了愣,随即明白過來,卻壞笑道:“誰他媽告訴你我喜歡當零的。”
江馳動作頓住:“咱們......輪流,不可以嗎。”
他放軟了語氣,許願總是拿他沒辦法,江馳心裏高興,以為今天這事兒搞定了,正伸手去拿沐浴乳。手指游走到腰腹的時候,許願卻猛地吸了口氣,臉色不太好看,有些發抖。江馳以為是冷的,給他淋了一身熱水,而他還在抖。
許願皺着眉推開江馳:“今晚......算了吧,我有點不舒服。”
“怎麽發抖成這樣?是不是傷口又疼?”江馳關掉花灑,低聲詢問,“剛換的繃帶,挺幹淨的啊,沒流血。”
“不是,傷口沒問題,別擔心,”許願強忍着惡心,用手臂撐着自己起來,“你出去吧,下面的我自己洗。”
好歹是幹了十年刑偵的,業務再差也該看出來不對勁了。
江馳聲音冷了幾分:“隊長,你說好了有事不瞞我。”
“沒瞞你,”許願擠出一個溫和的笑,拇指擦了擦江馳臉上被花灑濺的水,“出去等我,一會兒洗完了給你煮碗雞蛋面?”
“別岔開話題,”江馳不太領情,低聲說話變成了怒吼,“你到底瞞着我什麽!別的什麽你瞞着我都無所謂,唯獨受傷不行!你也知道東狼那幫人有多喪心病狂,你根本不愛惜自己,還不允許別人來關心你嗎!”
“江馳......”許願擡手按住他肩膀,“別鬧,鄰居都睡覺了,咱們不擾民,乖點好不好。”
“□□又來這套,我他媽現在在問你話!你他媽還有哪裏受了傷是我不知道的!”
.
許願用挨一頓毒打換來了毒販的信任。那晚老虎親自丢給他一把車鑰匙,讓他月底到約定的時間後親自跑一趟邊境,說是有境外的賣家送了新貨來。
新貨,新型毒品,而且是害死王韬的那種高濃度強效致幻劑。
老虎想把他往死路上逼,他當然不太願意讓老虎得逞。
當時東狼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許願:“喲,這麽大個便宜你不要?不像你的作風啊花二,你不是很缺錢嗎。”
花二上半身沒穿衣服,胸口的紗布還是東狼讓人給他纏的,說是怕見血不吉利。
東狼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嘲諷技能,唾沫星子噴了花二一頭一臉,要不是花二心氣好,換個正常人就該和東狼中門對狙了。
花二不是什麽正常人。
東狼穿着的劣質皮鞋狠狠踩在他腦袋上,他也一聲都不吭。
東狼繼續蹂躏他的腦袋:“虎哥喜歡你這說一不二的脾氣,本來還以為你是條子那邊兒的,不過看你現在這做賊心虛低眉順眼的樣子,估計也沒那可能。至于花大姐——”
花二額頭被猛地往下一壓,狠狠掼向地面,眼見着東狼提溜他的頭發把他薅起來,他立馬怕死一般快速搶答:“不不不,不是的,她根本沒有弟弟,是我一心想跟着狼哥撈好處,我聽說、聽說花大姐在隔壁市的圈子裏很厲害,我就,我就我拿錢給她,她愛錢!我不知道她是條子那邊的人,我以為她跟咱們是一夥兒的!她、她這人愛錢,是她幫我辦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求你了狼哥,饒了我,饒了我!”
又一記皮帶抽在花二後背上。
花二就差抱着東狼的腿給自己求情了。
“饒了我,您讓我幹什麽我都願意!”
“花大姐的事咱們可以既往不咎,她到底是不是條子也同咱們沒有關系了,就算她是條子,那幫人再有能耐也根本找不到我們。不過你花二要是想繼續在道兒上混呢,”東狼把腳放下,随意挑起花二的下巴,“總得付出點兒什麽,是吧。”
花二滿眼淚水,臉上全是灰塵,髒兮兮的。
但那副皮相總有皮相的好,男人不像女人,臉部線條并不柔和,反而還有點淩厲和堅毅。可如果一張淩厲張揚的臉配上不該出現的眼淚,那就別有一番風味了。
老虎插了句話,帶着一點審視的目光打量花二:“酒店裏的服務生沒他灑脫。”
“是是是,那幫子服務生都太文弱了,跟個妹子似的,老子上回點了三只鴨子,感覺自己在玩女人,沒意思,”東狼附和,拎起花二的後脖頸,“我看他就挺不錯的,跟那些人不一樣,那方面的感覺估計也不一樣。”
“老地方?”老虎點了根煙,蹲下身,把花二當煙灰缸,狠勁兒将煙頭燙在他腰上。
東狼跟老虎打着啞謎:“是,老地方,要不把大龍也給叫上?”
“三個人?”老虎似笑非笑地拍拍花二的臉,“他不會給玩兒死吧。”
“死了就死了,大不了邊境那邊的交易換阿岩去,”東狼懷揣着一些私心,走的時候惡狠狠瞪花二一眼,“阿岩沒那本事,我去也是一樣的。”
“你想分我的羹?”老虎危險地打量東狼。
“不不不,我怎麽有那膽子,虎哥您也知道我這人就愛耍嘴皮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東狼給他陪着笑臉。
.
後來花二昏了過去,被老虎套着麻袋丢進一個私人會所。
老虎、東狼、大龍三個人,在那個私人會所裏盡了興。
花二醒來的時候,地上全是用過的針頭和......
.
難怪,難怪江馳在合歡酒樓附近的小吃街看見許願的時候,許願臉色那麽蒼白,合着不但是被販子們狠揍了,而且還被羞辱了,換誰誰不生氣。
職業暴露這種事有時候還挺無奈的。
許願看江馳沒胃口,垂眸笑笑:“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是個人聽了這個故事也會沒胃口,更何況是江馳。
“我沒想到會是那樣。”江馳心情有些複雜。
“所以我說今晚不行,”許願沉着聲音,“那幫人太亂來了,我是卧底,為了情報我什麽都能幹得出來,職業暴露我早就不怕了,梅毒艾滋淋病得了算我倒黴。但是你......你不一樣,你比我年輕,我不能讓你也——”
他是隊長,他有責任有義務保護江馳。
他不會讓自己在意的人在這種事情上趟渾水。
沒得病算他走運,但也絕不允許江馳不做措施就亂來。
得病算他倒八輩子血黴,他會把江馳趕走,趕得遠遠兒的,或者自己辭職離開滇城,副支隊長的位置跟馮局打聲招呼留給江馳。
江馳擡眸看向他,氣笑了:“你媽的。別說得這麽正式,我他媽還以為您老人家交代遺言。”
雞蛋面快涼了,許願拍拍江馳的肩,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把雞蛋面倒進了垃圾桶,去廚房重新做一碗。起鍋燒油的聲音再次響起,江馳坐在客廳的餐桌前,一眼就能看到這間不大的老房子裏,隊長系着圍裙站在不鏽鋼鍋前煮面的身影。
他感覺鼻子有點酸。
他這個人其實很堅毅,以前在緬北卧底的時候,黑狗讓他徒手抓燒紅了的鐵塊,他都能強忍着一聲不吭,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紅過半分,唯一一次失态還是因為小輝哥的犧牲,但那次他調整得很快,以至于後來被黑狗那幫人抓回去拷問的時候,他也憑本事打消了黑狗的懷疑。
最近幾次紅眼睛,都他媽的是因為許願。
他媽的,狗逼許願狗逼隊長。江馳在心裏罵道。
.
熱騰騰的雞蛋面被許願端出來,因為江馳愛吃溏心蛋,他特意敲了倆進去。
兩個溏心蛋,還有幾片青菜。
賣相算不上很好看,但江馳的目光一直停在那碗面上:“我不想吃。”
“吃點吧,王輝發消息給我說你晚上在支隊食堂打的飯剩了一大半,現在你也該餓了,”許願拉開椅子,在江馳旁邊坐下,哄道,“多少吃幾口,一般越到年底案子就越多,隊裏要忙活的事不少,費時費力。我不在,俞隊那個身體本來就不能折騰,到時候很多事情得靠你盯着。”
江馳不為所動,目光偷偷往許願那邊瞟。
許願揉了把他的頭發:“我們江馳心胸那麽開闊,不會生隊長氣,是不是?”
“你說呢。”江馳頂嘴。
這回許願沒再他頂嘴說事,只是低聲笑笑,而後親自端着碗夾了一筷子面吹涼,遞到江馳嘴邊:“不燙了,溫度剛好,嘗嘗隊長的手藝?”
“嗯,”江馳就着許願的手嗦了口面,“還行,能吃,我原諒你了。”
許願溫和笑笑,又夾起一筷子面。
江馳連着吃了兩筷子,又喝了點湯,慢悠悠道:“不過我原諒你還得再加兩個條件。”
“你說。”
“第一,受傷不能隐瞞不報,等會兒我幫你檢查傷口,順便上個藥,”江馳眼神微動,“第二,今晚......今晚我跟你睡一張床,你要是不舒服,記得叫我。”
許願失笑:“我哪兒有那麽金貴。”
“沒辦法啊,卧底最大,好好保護己方卧底是我作為下屬的職責,隊長不金貴,但架不住我疼他,”江馳大着膽子戳了戳許願額頭,“隊長,你自己掰手指頭數數,從剛開始卧底到現在,你被販子揍過幾回了,身上挂彩進醫院的次數還少嗎?”
上藥的時候許願不太樂意。
直到江馳拿着酒精消毒液順便還戴了副醫用隔離手套,許願才微微放了心。
其實傷口不大,就是看着有點糟心,江馳給他擦藥的時候,許願咬着牙硬生生逼着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江馳疼他,動作已經盡可能放輕緩了,一邊給他擦藥一邊在心裏狠狠咒罵那群不得好死的販子。
他們暫時還不能去醫院。
許願的卧底任務還沒完成,突然去醫院反而更容易讓自己的身份暴露,前幾次受傷去縫針是迫不得已,這回要是再去,沒暴露就算了,但現在他只要一回到合歡酒樓就全是販子的人,一旦暴露,恐怕東狼他們真的會對許願動真格。
狗日的,敢對隊長動手,江馳遲早要報複回來。
上完藥之後許願親自盯着江馳洗手消毒,非要江馳按照醫院裏手術前那套七步洗手法去做,否則不給跟自己擠一床被子。
“隊長,沒有高危行為的話,”江馳給許願掖着被角,“感染幾率非常低,更何況你根本沒碰我。再說我就算被你......傳染,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許願皺了皺眉:“閉嘴,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