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章

第 86 章

自從許願“攤牌”那天過後,東狼對他的管束莫名其妙地多了起來。

白天的時候許願跟着東狼到處混場子,沒吃下多少東西,回酒樓的時候正好老虎過來找東狼安排點事,許願成了陪酒,被哄着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老虎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讓他放寬心,記得大年三十不要掉鏈子就好。

“我明白,虎哥,”許願強忍着胃裏的不适,谄媚笑笑,“我花二做事您還不放心嗎。”

“那就最好,額外提醒你一點,不要想着跟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勾搭,要是讓我知道你背着我做出什麽事,比如說勾搭些不三不四的條子,或者道兒上跟我唱反調的其他人......我怕我到時候手一抖,你的脖子就要斷了。”老虎直勾勾盯着他,要把他窺出一個洞來。

許願背後一涼,送老虎下樓的時候踉跄了幾步,陪笑:“怎麽會,我,我是個實在人。”

“呵,實在人嗎。”老虎離開的時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笑什麽。

而許願顧不了那麽多了,老虎一走,他不管東狼是否還在,拔腿便往距離最近的廁所沖,腿軟得很,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上半身猛地撞在洗手臺上。

“嘔——”

腥鹹的氣息裹挾着劣質的酒水劃過他的口腔,他只覺得兩眼冒金星,差點就見到了自己太奶奶。

狗日的毒販。

許願捧着把水澆了自己一頭一臉,撐着洗手臺無聲咒罵幾句,而後關上水龍頭,眼神狠狠盯着玻璃鏡面。

“你還真是夠拼,虎哥居然沒看出來你诓他,”東狼的身影從鏡面的角落裏出現,斜倚着門框,由衷地鼓掌,嘲諷道,“花二,說實話,你長了這麽張端正的臉,留在這兒當個拉皮條的實在是屈才,我看還不如就此收手進軍演藝圈,別白費了你那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演技。”

許願嘴角抽了抽:“還真是謝謝狼哥對我的肯定。”

東狼嗤笑一聲,便宜的皮鞋在地上敲出陣陣聲響,他踱步到許願背後,一只手繞過去将許願的臉掰向自己,強迫他用餘光看着鏡子裏舉止過界的兩人,灼熱難聞的呼吸狠狠擊打在許願耳側。

許願眉梢跳了跳,緊接着瞥見鏡子裏一閃而過的寒光。

東狼正用開過刃的蝴蝶刀輕松地架在他脖子上。

“我今天要去見李大龍,”東狼奸笑着說,“對了,我聽說你最近跟他的女兒李木子走得很近?”

許願噗呲笑出聲:“狼哥,您到底在我身邊安排了多少人?連這都知道。”

“我還聽說,那個李木子,之前進過好幾次條子窩,都是為着同一件事情。”

“我不明白。”許願故作不解,沒有理會東狼将公安局比作條子窩的惡毒比喻。

東狼握着蝴蝶刀在他頸側游走了個來回,最後又落在大動脈的上方:“你最好是不明白。”

“我說,至于嗎,你調查我?我不就是跟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走得近了點兒,沒妨礙你幹什麽事情吧,難道你要連我一天喝幾次水、放幾次尿拉幾次屎都要知道個清清楚楚?你這個人——”

許願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戲谑的嘲弄。

“我什麽?”

“變态至極。”許願看着鏡子裏的東狼,一字一頓道。

東狼臉色一變,随即刀尖抵上鏡中另一人的皮膚:“你!”

“我什麽我,想殺了我啊,”許願舔了舔牙尖,面不改色道,“可以啊,不過在大年三十之前我要是在你手上出了什麽差錯,到時候虎哥的事兒出了岔子,你也得跟着吃挂落——我還是那句話,現在咱們是合作方,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就算你想跟虎哥分庭抗禮,但黃老板那邊要是沒我給你溝通,你還真不行。”

“你倒是很會抓重點。”東狼冷哼一聲,将蝴蝶刀收起來,後退幾步,原地理了理衣衫便要朝衛生間外走去。

許願直起腰,靠在洗手池邊朝他背影吹了個口哨:“走那麽急,狼哥這是又去哪兒逍遙?”

“我找李大龍有正事,”東狼停在不遠處,微微側過身,“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那天在青年旅社的賬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算呢。”

許願一哂,脊背微微打直:“一個小陪玩的,比酒店的鴨還便宜,就不用那麽大動幹戈了吧,朋友之間各取所需這種事兒您也不是沒見過。”

東狼掃了他一眼:“各取所需?我是沒想到,畢竟平時大家在洗浴城點菜的時候你總是這個不滿意那個看不上,我還以為你性冷淡呢,原來是偏愛外面的。話說上次青年旅社裏跟你滾床單那個,是你‘老相好’吧。”

“問這個幹什麽,”許願往前走了幾步,以身高優勢壓了東狼一頭,聲音陡然冷了幾分,“別打他主意,他可不是咱們這樣的下九流。”

他不是沒想過東狼回過味來的可能性,但他敢确定那天自己跟江馳在青年旅社接頭的事絕對沒有暴露。突然闖進來的東狼帶着阿岩等一幹人,說是沒鬼都沒人信。如果要出問題,這問題只可能出在阿岩身上。

只不過阿岩只字不提那個洩密的“穿制服”的人到底是誰。

至于怎麽抓到那人的馬腳......一碼歸一碼,事情要慢慢來,溫水煮青蛙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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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查的東西怎麽樣了。”東狼出來之後約了人在城郊的地下KTV見面。

手下把大龍帶了過來。

李大龍從別人那裏聽說過阿岩被花二胖揍的來龍去脈,也清楚東狼跟虎哥明面上合作共贏,私底下卻早早地有了嫌隙,可以說到目前為止,東狼雖對花二起疑,但花二畢竟能給東狼帶來更大的利益,東狼暫時不會對花二怎麽樣。

虎哥和東狼想互相弄死對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李大龍這人察言觀色一向很厲害,他知道東狼花二這兩人在打什麽算盤,覺得跟着東狼沒出路,跟着虎哥早晚要涼,還不如和東狼一道兒背叛虎哥,說不定事成以後東狼還能分自己一點兒。

“狼哥,查過了,确實有個叫黃鶴城的人,前陣子剛從粵東過來,是個大老板,”李大龍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虎哥,“那個姓黃的,身上背着好幾條人命,粵東全省的警察都在找他......”

“通緝犯?”

“是,我這幾天聽人說他過來滇城,特意偷偷跟了一陣子,這個黃老板身邊有好幾個打手,我差點沒命回來。”李大龍道。

東狼有些猶疑不定,站起來踱了幾步,從口袋裏拿出根軟中華,作抽煙狀叼在嘴裏。

李大龍很能來事,立馬屁颠颠給東狼點上了煙,伏低做小。

東狼不動聲色地睨了李大龍一眼:“然後呢?”

“據說黃老板還在北方的時候就跟虎哥來往過,後來因為分紅的事兒鬧掰了,”李大龍神秘道,“那可是塊大肉,而且我買通黃老板酒店裏的服務員,人家給我遞消息,說黃老板很迷信,幹什麽都要看黃道吉日。真不知道花二那小子哪兒來的本事搭上這條線的......”

“少廢話,我只問你,能見到黃老板嗎。”東狼呸了一聲,還未熄滅的煙順勢落在地上,他用腳尖碾了碾,眼底透出一抹陰暗。

李大龍心虛地低下頭去:“應該......能。”

“到底能不能!”

“能,能!不能我也給他搞能了!”

.

花二哪來的本事搭上黃老板的線,東狼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覺得這裏頭花二肯定有事情瞞着自己,但他隐隐有種感覺,花二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麽簡單的人物。

如果真跟那個黃鶴城有點什麽關系,花二至于給他東狼伏低做小?太說不通了。

東狼帶着些疑慮趕走了李大龍,一個人坐在地下KTV的包廂裏,頗為煩躁地灌下去一口酒,期間有幾個搞特殊工作的姑娘進來,也被他趕走了。

他越想越覺得蹊跷。花二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想當老大,就想跟着別人混口飯吃,說自己就是個普通的街頭小混混。

普通的街頭小混混?

哪個普通小混混被自己頭兒摁着狠揍了百八十遍還活蹦亂跳,哪個普通小混混敢在監控底下揍警察,哪個普通小混混跟花二似的一身功夫能把阿岩一個成年男子揍得連床都下不來,哪個普通小混混有那通天本事能随随便便搭上一個通緝犯的線?

但無論如何,這個黃老板手頭有東狼巴求不得的高級貨,先穩住了再說。

.

滇城市公安局。

禁毒支隊。

小會議室。

由于這次牽涉到的東西太多太雜,需要冒的風險太大,陳恩禮與馮忠實已經将會議人數簡化到了最少,會議前一個禮拜由陳恩禮出面提前向上級單位打了申請。

上級單位晾了這些人很久,斟酌反複批了下去,給了顆甜棗,又打了他們一巴掌:如果任務出現任何差池,上級單位将直接介入,并對整個專案組依法進行調查。

“上面的意思很明顯,當然我們也能夠理解,”馮局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掃視一圈,一字一頓,“如果将來市面上出現我們警方自身調配的毒品,我們将淪為整個警界的恥辱。”

會議室內安靜至極,空調吹出熱風的嗡嗡聲成了噪音的唯一來源。

俞敏面部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往陳恩禮的方向看了一眼,投去詢問的目光。

陳恩禮颔首,溫和道:“我們拿到的是書面批複,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他有些上了年紀的鬓角早就斑白,眼神卻異常堅定:“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但是我們有充足的準備時間,一旦小許同志那邊傳來消息,我們立即采取嚴格措施。”

警隊裏有內應這件事除了江馳許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所以這次針對老虎的收網行動部署得尤其艱難,人員安排也極其小心,甚至削減到了不能再減的地步,在系統內兢兢業業二十幾年的錢铮被安排了比這更輕松的工作,比如整理檔案。就連平時經常跟江馳混在一起的王輝也被排除在了任務體系之外,只收到了待定通知。

待定就是沒有确定,準确來說要麽不參與任務,要麽被編進最後的支援隊裏,支援隊沒有上級單位批複絕不行動。粵東省警方知道消息以後也派了人過去協助,說是黃警官前幾年卧底的時候就盯上了老虎,正好滇城這邊有老虎的新線索,兩省的警方合作辦案效率會更高。

“屆時,抓捕任務由俞隊長帶隊,江馳協助,跟粵東警方做好交接,務必将老虎之流一網打盡,清查毒品,此外,警方提供的毒品絕不允許弄丢哪怕零點零一克,一旦丢失,全員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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