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黃澄澄暖洋洋地透過窗沿灑落進房間。

此刻,禪院家的大少爺在醫師的正骨動作之下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打破了寂靜的環境,他悲憤欲絕,捂緊自己歪掉的鼻梁,口裏喊道:“我要讓五條悟跪下地上跟我道歉!我要讓他保持土下座,然後我去踩他的頭!”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便被身後高高揚起的手掌拍了一下,自家老爹蒲扇大的巴掌,險些沒給他二次掄暈過去。

“直哉。”禪院直毘人蹙緊眉頭,如此訓誡自己不聽話的傻大兒:“這種話,從今往後,不可再讓任何人聽到!”

禪院直哉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後老頭,滿腦子都被“他居然真的敢打我我可是他最有天分的血脈啊他居然為了一個世代不合的敵對家族少爺來動手打我”刷屏,他張大嘴巴,氣到哽咽抽搐了一聲,開口就繼續嚎:“老爹——”

“夠了,多少懂事一些。”禪院直毘人此刻言語堅決:“以往你同齡的玩伴,或者族內的下人,身份地位懸殊,無論你如何去做我都可以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唯獨這次,不可再去胡鬧!”

禪院直哉表面冷靜了下來,對面前父親的教導回了一聲是,實則十指指甲都差不多陷進了掌心,狠狠地摳出了血來。少年低着頭,将全部的憤恨都掩藏在心底,低頭時的眼神就像淬了毒蛇的毒液似的,咬着牙,相當不服氣,在內心拼命刷屏他未來的複仇大策。

禪院直毘人見他如此反應,還尋思這小子多少吃到教訓,老實了些,便點了點頭,決定先回去家族會議室——想來今日與五條家之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與五條家的兄妹完全無關,即使他們這會兒能聽到,恐怕也只會覺得這些人吵鬧。

畢竟他們的重點暫時放到了另一個方面。

“等,等等。”

五條悟擡起手,雙手手掌陷進自己柔軟的銀發裏,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這會兒的表情倒是帶了幾分前世時的影子。

“凜,你的意思是——”五條悟睜大了眼睛,像一只好奇的貓:“你去往了,游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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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

但是昨夜家族密室前将凜平安保護着走出的那個男人,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不就是他當時被凜拉着入坑時,一發單抽就出了的開荒角色,然後凜擡起她的小拳頭猛敲他,口裏還喃喃念着“可惡!我要和你們歐洲人不共戴天!”的那位……妹妹口中的帝君麽?

五條悟顯示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好沒有發燒。

于是他又俯身向下,将自己的額頭抵住了妹妹的額頭,看看凜有沒有發燒。

五條凜擡手拍開了哥哥放大的臉——他的鼻梁太挺拔了,好險沒戳到她。

“我沒有和哥哥開玩笑啦。”五條凜擡手捏住五條悟的臉頰,輕輕扯了扯,她撇了撇嘴:“我們都能夠死而複生,回到從前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呢?”

五條凜仰頭,發現五條悟仍然呆滞地定格在那裏。

“……哥哥?”

“……”

“哥——哥?”她展開五指,在五條悟面前晃了晃:“看我看我?”

“可惡!”方才神游天外的五條悟,此刻終于有了反應,他憤怒地一拳敲在床頭櫃上:“怎麽就沒讓我也一起去一下呢?”

“把我送去onepiece啊!讓我親手救一下艾斯!”

“火影也行啊!去九尾屠村的那一夜救一下四代目夫婦!”

“……”五條凜難得沉默了一下,她收回剛才以為哥哥不相信自己的猜測,她是錯的,哥哥看起來不僅完全信任了自己,還躍躍欲試。

不過她順便舉起手:“哥,我喜歡鼬哥,建議先暴打團藏老登救一下鼬哥,鼬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五條悟:“……”

這下換成他擡手去捏妹妹的臉了,他咧着嘴,笑容有些冷:“……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錯了錯了錯了,哥哥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哥哥——”五條凜被捏成面團,連連告饒。

兄妹倆先是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同時望着對方,笑了出來。

此刻的氣氛,終于不複方才對未知的未來産生的沉重,而是歡快輕松了很多。

“這麽說起來……”五條悟将自己的妹妹圈在懷裏,他坐在她背後,就像真的能看到她面前這塊半透明懸浮顯示屏一般地,擡起手指着她面前的角色面板問道:“凜現在已經可以控制它的出現了。”

五條凜點了點頭。

“而且,昨夜還當場召喚出了那位岩王帝君,把五條家那群人狂削了一頓。”

五條凜又是乖巧點頭。

“那麽——”五條悟拉長尾音,他的食指淩空虛虛一指:“你是否可以試着喚出有治愈能力的角色到這裏,嘗試着改善一下你的身體呢?”

其實這也只是五條悟的一個猜測與假設罷了,畢竟凜現在的身體,與其說是因為天生疾病導致的病痛纏身,還不如說是困擾着她一生的詛咒。

五條凜望着五條悟,眨巴眨巴眼睛。

五條悟緊張了起來:怎,怎麽回事?妹妹為什麽要突然這樣看着他?他的說法有哪裏不對麽?還是說觸及了凜的難言之隐?

只見五條凜一臉恍然大悟,她仿佛被醍醐灌頂,星星眼道:“歐尼醬!你真是個天才!”

“哈哈哈哈,那是當然。”于是毫不謙虛地接受了妹妹的誇獎。

在兄妹倆一拍即合之後,五條悟開始掰手指尋思妹妹應該喚哪個來比較好。

“我記得蒙德那邊就有一位贈送的新手治療角色,叫……”五條悟想了想:“嗯,芭拉拉?”

五條凜黑臉:“哥哥,她叫芭芭拉。”

“噢噢噢,那怪我記錯了,不過我還記得凜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她也很喜歡你的小僵屍?她似乎也負責治療吧?我記得你隔三差五就抽到她?”

五條凜:“……”

突然感覺心髒都被哽住了,都怪她哥還沒溫情幾秒就要說些紮心的話。

不要張口閉口就在無意識攻擊她的非氣啊喂!非洲人怎麽你了,非洲人也很辛苦啊嗚嗚嗚,她不過是多歪了那麽七八九十次七七而已,至于讓人這麽印象深刻麽!

五條凜将五條悟趕到了一旁,她的嘴巴鼓的像包子,和兄長賭氣的同時,她其實已經有了心定的選項。

随着一陣象征着草元素的瑩綠色光芒在室內亮起之後,帶着金絲邊框眼鏡的青年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白術手捧醫書,頸間纏繞着還在打盹的長生,他今日沒穿露臍裝和那條褲子,而是正身着一襲寬松形制的長衫,正是方便夜間靜養,居家休閑服飾的模樣。

忽然更換了陌生的環境,他先是怔愣了一瞬,卻并未産生緊張的情感或是危機意識,這一切似乎都來源于他的心中與身側病床上少女之間,産生的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的“鏈接”。

少女……?

“白先生,我打擾到您休息了麽?”

白術手上的醫書一合,他回過頭望去,面色蒼白的五條凜此刻正躺在他的面前,出于醫師的職業素養,他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情如何嚴重,甚至無需把脈,就能看出她究竟在經歷怎樣的痛苦。

……可她仍然在面朝着自己,柔軟的笑着。

“……沒有打擾。”白術只愣了一秒,他随即疾速上前,作勢替她把脈,而五條凜也非常乖巧地将手腕伸了過去。

其實五條悟作為兄長,內心多少會對異性觸碰妹妹感到抗拒的。

可面前的醫師,實在是太過正氣淩然,除去被藏在眼底的對五條凜的擔心之外,幾乎滿眼都寫着醫者仁心,所以此刻的五條悟只是安靜閉嘴乖巧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就連硝子給他治療時都沒這麽老實過。

“你……這到底是……”

甚至來不及敘舊,來不及詢問她離開璃月的這段時間過的如何,也沒有去刨根究底他為何突然之間換了個環境,這裏究竟是哪裏,白術将五條凜的脈象一探而探,眉毛蹙的很緊。

他根本就沒有開口去詢問病人的病因了,而是毫不猶豫地握緊了她的手腕,使用了自己的元素力為她療愈,腰間懸墜着的神之眼也在這一刻亮起了光彩。

五條凜只覺得一陣暖意順着手腕穿透了四肢百骸,也在此刻沖散了身上的劇痛,她的脊背發麻,沒忍住打了個哆嗦,有些舒服地長呼了一口氣。

長生這會兒終于醒了,它睜開小綠豆一般的眼睛,小綠豆在看到五條凜的那一瞬間睜大成了小蠶豆:“欸?凜?你怎麽在這裏?你回璃月了嗎?還染了個這麽炫酷的頭?”

“啊,也不對啊,凜怎麽縮小了那麽多?”

“……不對,這裏是哪裏?”長生望向五條凜身旁的五條悟:“這又是誰?”

“……你身體怎麽回事?”長生伸着小腦袋往前一探,失聲尖叫了起來:“你怎麽病成了這副樣子?!”

“……”

一番簡單的解釋罷了,長生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世界切換的這個設定。

——對于一條活了很久啥都見過的靈蛇來說,這事它還真沒見過,實在是太炫酷了。

五條悟喃喃:“現實裏的蛇會說話,也太炫酷了。”

五條凜小聲提醒:“其實很正常的,熊貓都能上學哦。”

“……啊,好像是這個意思哦。”

白術卻一點都不管這對相互貧嘴的兄妹,他正在擡筆刷刷地記錄藥方——根據他與少女之間這似有若無的聯系來看,他剩下來的時間并不算多,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到燃一支香的時間。

藥方寫至一半,眼眸已經犀利地望過去:“自此之後,決不可讓她受涼寒涼,尤其是如今是冬日,怎麽穿的這樣薄?切記襪子一定要穿上,光腳是大忌,還需讓她的脖頸不見寒……”

五條悟不知道怎麽的就正坐在了榻榻米上,相當認真地聆聽着醫生的教誨,頻頻點頭稱是。

“一定要按時早睡早起,九點之前入睡最好,熬夜是大忌,也不可每餐只吃清粥小菜……”

在白術噼裏啪啦批判她的生活習慣之時,五條凜幽幽舉起手:“那個,白……白先生,我們,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白術并不吃她這一套,将一沓藥方放在二人面前:“從今日開始,三餐佐藥按時服用,劑量和煎煮方式我已經寫在上面了。”

五條凜:“……”

那一瞬間,被古老的璃月力量凝聚的中草藥支配味蕾的恐懼又重新回來了,雖然嘴裏什麽都沒有,她卻覺得口腔裏平白生出了一股苦味。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嘿嘿,這些藥只有璃月才有,現在跨着世界,她不必多喝。

白術就像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一般,推了推面上的鏡框,将藥方遞到了五條悟的手中之後,斂眸朝向她微笑了一下。

五條凜:遭了,這種被微笑着的班主任的死亡凝視,是怎麽回事?

“……凜。”大概是時間要到了,白術察覺到自己的身影逐漸淡了些許,他望向面前的少女,用溫和的聲音對她道:“如有需要,随時喚我為你療愈就好。”

“我定然竭力而為。”

“要快些好起來。”

五條凜看着面前的白術,忽然想起了之前成片斷言她無藥可醫,絕對活不過多少歲的醫生,他們一句一句的,曾經一度讓病痛纏身的少女面臨更多的絕望。

醫者不止救人,更需愈心。

在白術消失之後,五條凜忽地意識到,白先生大概率已經回了璃月。

與此同時,自己面前的角色面板全部都跟着黯淡了下去,似乎陷入了“冷卻期”。

但是就在這時,五條凜發覺右下角跳了一封郵件。

本着看到紅色感嘆號就要點進去瞄一眼的原則,五條凜十分手癢,擡手就戳。

屏幕上顯示【這是一封來自白術的郵件】

然後憑空給她落了成捆打包好且碼放好的一坨草藥出來,就落在五條悟的面前,五條凜想将它們藏起來當成無事發生都根本不行。

她僵硬着擡起頭,望向自己哥。

“放心,哥哥我啊,一定會每天按時按量地熬給凜喝!”五條悟的腰杆挺直了,他覺得自己仿佛背負着此生最重要的任務。

凜:“……”

這種事情不要啊——

——

此刻的五條家家主與禪院家之間,正在談判。

五條家家主自是自己出面,“興師動衆”地來到了禪院這邊。

——畢竟這可是全世界唯二的兩雙六眼,而五條悟,甚至可以稱作是掌管着五條家族未來的無限寶藏。

不止如此,那五條凜她雖然純粹是廢人一個,無法使用六眼的能力,連咒術都調動不了,可世間術式這樣繁雜,保不準就有可以将她的優異體質抽出來放在別人身上的力量呢?

上一次不就被他們發現了那術師麽?雖然說轉移體質代價是五條凜的性命吧?可她活着與死了簡直毫無區別,那麽,這女人為了家族作出一番偉大的犧牲,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麽?

如此想來,禪院家手握着五條家的命脈,他哪怕是爬也要爬過來,朝禪院家讨要人啊!

五條家家主此刻正黑着臉——他身上的傷被從咒術界高層那邊要到的反轉術師暫時恢複了,可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之前五條凜那個丫頭所受的一切侮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忘懷的。

罷了,首要任務還是和禪院家這個死老頭周旋完畢,快些要人回來。

禪院直毘人這會兒正笑吟吟的,悠哉悠哉不着急的模樣,他甚至親手為五條家家主沏了杯茶,不緊不慢,示意他慢慢喝。

這死老狐貍,誰有心情喝茶!

五條家主強行按耐着內心的憤怒,仰起頭,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禪院直毘人:“那麽,我想我們的意思應該表達的很明确了,歸還我們的六眼……”

“話不是這麽說的。”禪院直毘人摸着胡子回答道:“五條家的神子來禪院家做客,同時尋求我們的幫助,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是客人,我們是主家,并沒有我們扣壓着六眼不放的說法。”

“畢竟,腿長在五條少爺的身上,想怎麽樣行動,全都是他的自由。”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緣由導致五條家的少爺屈尊在臨近半夜時來到寒舍的,可他懷裏抱着面色慘白,奄奄一息的五條家大小姐,實在是好不可憐啊……”禪院直毘人一臉痛心:“老夫最看不慣孩子這樣受苦了。”

五條家家主此刻很想往這貨臉上呸一口,罵一句不要臉。

這個咒術界,誰人不知,堂堂禪院家世代相傳的規訓便是那一句“非術師者非人呢”?沒有咒力和術式的人,在禪院家就連人的待遇都沒有,只會遇到無限的苛責。

那五條凜空有咒力,身體卻殘破不堪連術式都使用不出來,連正常人都不如,她是個禦三家之間純粹的大笑柄。

……要他相信這老東西在發自內心地心疼五條凜?

可見他的鬼去吧!這冠冕堂皇的鬼話他是半點都不會相信。

五條家主的牙齒咬地吱嘎作響,他這會兒也不假裝禮貌微笑了,徑直開口道:“五條凜她……犯了家族禁忌,如今都不能說成是我們要帶她回去了,我們是來抓她回去的。”

禪院直毘人挑眉:“她連路都走不穩,她要怎麽觸及你們的家族禁忌?”

這句問話又打到了蛇的七寸,昨夜一切的丢臉遭遇都足矣當五條家主當場翻臉:“總之,這兩個孩子,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回到五條家。”

“神子已經與禪院家達成了雙相認可的交易。”禪院直毘人哈哈地笑道:“您這樣說,是想反悔這場交易麽?”

來往的五條家族人與守在這裏的禪院家族人,在此刻當場對峙了起來,場面簡直一觸即發,十分緊張。

而也就是在這時——

門外響起了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

“欸?先別忙着和別家人吵架啊,家主大人。”

五條悟的雙手環抱着雙臂,悠哉悠哉踱步走了進來,他眯着眼睛望向家主的方向:“你我之間,似乎還有一筆帳需要算吧。”

見五條悟願意露面,五條家主瞬間切換成了一副菩薩嘴臉,激動地站了起來:“悟!我就知道你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你今日肯定是受人指使……”

這句話卡了殼。

因為此時此刻,五條悟的手掌已經擡了起來,一副要不帶一絲猶豫,對着自家家主的腦袋放術式順轉的模樣。

禪院直毘人不着痕跡地往側邊整整退了十餘米,他怕這一下波及到自身,他可不敢現實裏去比較一下自己的術式和六眼的速度,到底誰更快。

“悟……悟?”

一旁的幾個五條家族人趕緊緊張上前,作勢将家主擋在身後的模樣,他們也不敢呵斥五條悟,只好去打感情牌:“悟!這位可是最看重你才能,一直盡心竭力培養你的家主大人啊!”

“是啊,你怎麽可以嘗試攻擊家主大人呢?仔細看看啊!這是比你的親生父親待您更親的家主啊!”

“在我六歲時就開始把我往咒靈堆裏面塞,美其名曰為了家族榮耀祓除咒靈的那種看重我的才能麽?”

五條悟彎起眼眸冷笑了一聲,目光帶着幾分嘲諷:“那我還真是謝謝他啊。”

“但是單是這一點,算不了什麽。”五條悟忽然換了副語氣,正色道:“喂,昨天晚上,你們到底對凜做了些什麽?”

禪院家的人此刻雖然沒什麽動作,卻全部都豎起耳朵,一臉趕緊往下說啊我們急着吃瓜的迫切。

五條家主面色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根本就沒想到,五條悟會這般直白的給他難堪。

……悟,他當真要因為那個廢物妹妹,與整個家族翻臉麽?

五條家主死死地望着面前逐漸凝聚着咒力的少年,滿眼皆是難以置信。

——事實上,讓他更加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

銀色長發的少女踏着雪而來,她雖然面色虛弱,但渾身上下都仿佛正在散發着光芒,與傳言中的神子站在了一起時,兄妹二人幾乎一同構築出了聖潔與不容亵渎之感。

五條凜,她今日居然下地開始自由行走了?

誰不知道她的身體究竟殘破到了什麽境地?別說自由行走了,怕是坐在輪椅上多曬幾下太陽都做不到吧。

……這讓方才還滿心想要去找她要個說法的家主的大腦,在這一瞬間飛速地運轉了起來。

如若這世界上的第二雙六眼也能在她的身上發揮作用的話,那麽糾結讓她與旁人交換,那就失去了意義了。

罷了罷了,如若她此後多少願意盡心竭力一些,好好聽五條家的命令行事,他倒也不是不能在今日放過她一馬。

思至此,五條家的家主望向五條凜的表情,瞬間變得和煦了許多。

“凜,我們也知道,你向來都是聽話懂事的……”

只聽五條凜笑的眉眼彎彎,她輕輕拍了拍身側兄長的肩膀,如此勸道:“哥,你千萬別動。”

“讓我來揍他。”

下一個瞬間,少女就已經掄圓了拳頭,沖刺到了家主的面前,對着還在試圖說些鬼話的他,兜頭就是一拳。

……

五條家的事情鬧的很大。

嘛,畢竟那件事是在禪院發生的,想不鬧大都難。

親眼看着那兩位世間僅有的兩雙六眼,合力把他們家主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頓這樣的場面以後,肯定很難管住自己的嘴吧,肯定會看到個對禦三家略知一二的人都會激動地攔住他/她,然後來詳細描述一下五條家傳出來的大瓜吧。

這可是能在咒術界都載入史冊的超級大事件啊。

這瓜一傳十十傳百,就這麽傳到了正在咒術界的黑市接任務的禪院甚爾耳中。

他擡手掏了下自己的耳朵,望向面前告知他這個消息的孔時雨,他一臉神色平平道:“我對那些家夥,沒什麽興趣。”

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結實,雖說是站在這種地下黑市裏,卻自帶着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尤其是唇角的那一縷疤痕,為本就硬朗立體的五官增添了一抹威懾力。

“反正又不是在給禪院添堵。”禪院甚爾聳了聳肩:“我對那個九條三條的,不敢興趣。”

孔時雨忽然意識到了,他好像和這人說了也是白說,身為中介的他搖頭嘆氣,順帶仰頭打量着面前頹喪的男人——這男人可是擁有着術師殺手之稱的天與暴君啊,雖不擁有咒力,力量卻是他至今為止所見過的最強。他在多年前還年輕時就與禪院家決裂,前兩年口中說着金盆洗手,卻不料現在又重操舊業了。

問他為什麽又想起來幹老本行,他龇牙說給兒子賺奶粉錢。

孔時雨那是一點沒帶信的,他猜測甚爾要麽是賭馬多輸了幾場大的,要麽是又花錢去買了貴重咒具。

誰會相信屍山血海一路闖過來的天與暴君銷聲匿跡兩年多,只是隐藏身份去結了個婚,生了個孩子啊。

“畢竟咒術界的變革轉換,對我這種小角色來說,根本就沒有關聯。”禪院甚爾笑的更盛了些:“嘛,五條家的大小姐和大少爺一起聯手揍翻家主,也不能讓我下次得到的酬金更多一些?”

“好吧。”孔時雨聳了聳肩膀,覺得倒也确實,咒術界就算變革了,他們這些人也會一門心思想着“工作”吧:“那聊點別的,這一次,似乎有一位出價很高的金主大小姐開口要見你呢?”

禪院甚爾聞言微微挑眉,此時此刻,他的聲音顯得沒什麽波瀾:“我已經不幹這個了。”

“想哪去了。”孔時雨險些被口中的煙給狠狠嗆了一下,半天才順過氣來:“不是你想的那種金主——!”

前.職業小白臉.擅長吃富婆軟飯.禪院甚爾,如此評價道:“哦?是在正經找我做生意啊。”

孔時雨已經不想搭理他了,事實上,他剛才特意将咒術界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五條家兄妹圍毆家主事件講給禪院甚爾聽,只是為了給今日接下來的事情引個楔子。

他只負責帶路。

而禪院甚爾,是在一處有落地窗的華麗五星酒店見到他的“大小姐”金主的。

禪院甚爾原本在越看這周邊的環境,越覺得不對勁,心道究竟有誰的正經生意會選在酒店談呢?

——直到他親眼見到了那位大小姐為止。

禪院甚爾曾經出過家族,也曾親眼見過其中的一雙六眼,那已經是他青少年時期發生的事情了。

那五條家的神子少爺,幾乎在他隐匿了身形出現在自己身後的第一秒,就驀然回過頭,将他死死鎖定住了,像是捕食者鎖定了獵物一般,對方從最開始就意識到了他的存在。

可……面前的少女不一樣。

她擁有着一雙與神子幾乎別無二致的眼睛,璀璨,耀眼,可她的眉眼裏是融進了笑意的,笑容并不寒冷,卻只叫他渾身都不自在。

“甚爾先生。”雖然只有豆丁大小的個頭,她卻在此刻望着他,不帶輕視,不帶她這層身份的人對下的俯視,她看着他,用平靜又尋常的語氣,與他交流道:“是我,想要與你談一筆生意。”

禪院甚爾猶豫了一下:“……你是,剛揍完了自家家主的那個?”

五條凜:“……”

她努力保持着的微笑起初險些破功,不過很快又重新在面上凝聚起了笑容,她擡起手,向禪院甚爾伸出了手:“嘛,正是因為這層原因,五條家那邊時時刻刻都想給我來個絆子。”

“我想我需要一個非常可靠,值得信任,而且十分強大的合作對象,與我談一筆長期的大生意。”

禪院甚爾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沉思半響,仿佛正在回憶些什麽,不過他很快将其移開,輕輕呵了一聲:“很遺憾,這裏并沒有你需要的合作對象,有的只是一條在垃圾堆裏狼狽摸滾打爬出來的野犬……”

五條凜取出一張黑卡,夾在自己素白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眼眸不擡:“十位數,定金。”

禪院甚爾幾乎是不帶一絲停頓地重新糾正了他方才的那句話語,就連語氣都紳士溫和了無數倍,他用那雙銳利的眼眸柔軟地望着面前的五條凜,就差當場單膝下跪來個執事禮儀了:“當然,如有需要,我随時可以成為大小姐手中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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