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刺探

第44章 刺探

時間過的極快。

這三天內,劉珏幾乎等于是住在皇宮中,從未曾回過公主府,也很少去其他什麽地方。正因如此,聞行道從第二天開始,便換了夜行服,兩次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潛入皇宮。

三日後,方柳和聞行道坐在尚陽城的酒館中,交換這幾日調查出來的情報。

方柳問道:“入皇宮之後,劉珏都在做什麽?”

聞行道眼中的嫌棄不加掩飾。

“聚衆淫-穢。”

“呵。”方柳輕笑一聲,“果真不負在民間流傳的名聲。”

“避免被皇宮暗衛發現行蹤,我只是在稍遠些的位置探查。”聞行道繼續說,“即便如此,也能清楚聽到、見到數人在那皇帝的寝宮內……”

聞行道點到為止,不準備再回憶。

方柳:“難怪四公主與劉珏争吵不休。”

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方莊主呢。”聞行道問,“有何消息?”

“暫時無甚有用的消息。”方柳同樣搖了搖首,“那承庵寺的和尚每日不是誦經、便是念佛,未曾有過其他舉動,也不見往外傳遞信件。”

不過也該如此。

若銀子已經被轉移,萬事落下帷幕,兩方便也不必再溝通,恢複往常才不會引人懷疑,留下更多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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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劉珏還是寺院,都十分謹慎小心。

因為若是讓外人查到此事,宣揚出去人盡皆知,到時不僅僅是劉珏等人會遇上麻煩,承庵寺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會大大降低,還賺甚的香火錢。

聞行道:“看來此事并非一時能查清楚的。”

“雖然很想說不急于一時。”方柳話鋒一轉,“但郭盟主恐怕等不及。”

聞行道說:“昨日我與義父見了一面,他說負責調查此案的張大人似乎不再與他糾結赈災銀在何處、被誰所盜,反而開始拿這件事來威脅武林盟,讓武林盟總舵盡快搬離雁山鎮。”

方柳若有所思,推測道:“既然赈災銀曾經藏在承安寺,而承安寺的和尚又确實與朝廷中人有聯系,說明朝廷裏早有人知曉赈災銀去向。或許最開始的時候,上面的人讓那張大人查此案,就不是為了尋到赈災銀,而是找個借口,站在道德高點給武林盟施壓。”

聞行道接着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內外勾結,早就安排好了赈災銀的去向,以為天衣無縫不會有人察覺,沒想到義父竟然真能查到承庵寺頭上,這才痛下殺手。”

方柳食指扣了扣桌面:“這便全都明了了。”

他看向聞行道,兩人同時說道:“監守自盜。”

聞行道:“可以猜猜幕後主謀是誰,我不認為是劉珏。”

“既然要猜,”方柳道,“就猜的大膽些。”

“那依方莊主所言。”聞行道問,“誰是監守自盜者?”

聞言,方柳笑了。

“我猜是——皇帝。”

早聽聞皇帝驕奢淫逸,又怎麽會願意從國庫撥出去那麽多銀子,給受災的百姓。在昏君眼中,全天下的錢財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底層的百姓不過是一茬又一茬的雜草,活不下去那便枯萎,反正來年還要再長,救他們做什麽,無非浪費錢財。

不如說,皇帝如此輕易同意撥款,才讓朝中所剩無幾的賢臣們受寵若驚。

現在想來是留了後手。這樣一來,既堵住了賢臣和百姓的嘴,又沒有花費任何代價,還能趁機威脅武林盟,遷走這個心頭大患。

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聞行道顯然也有相同的猜測,所以并不多驚訝,而是淡淡說了句:“如此便麻煩了。”

“是啊,麻煩了。”方柳平靜道,“要想調查到皇帝頭上可不容易。”

退一萬步講,就算找出了證據,皇帝想推卸責任仍舊是一句話的事。

調查他還不如推翻他來得快些。

聞行道:“但武林盟絕不會就此妥協。”

說到底,對方若想表演監守自盜,随便找個由頭推到不知盜賊身上,然後說查不出原因,最後不了了之便也罷了。但誰讓他們心太大,竟故意施壓給武林盟,想借機解決朝廷的心患。

“那邊繼續查。”方柳無所謂道,“不過現在,該是看游街的時刻了。”

赈災銀失蹤一事,在尋到對方破綻前,只能緩慢調查。

聞行道聽見“游街”二字,眼神冷了一瞬,後又恢複往常的平靜,看向了窗外。

街市上的行人駐足兩旁,正興奮地張望着,熱鬧極了。他們所在的酒館,是從皇宮到放榜處的必經之路,因此狀元等人游街也将經過此處。

街尾漸漸浮現高頭大馬的模糊影子——想來金殿內已經傳胪唱名,欽點了狀元、榜眼、探花,将要游街了。

方柳和聞行道身在二樓,從窗口望下去。

看着樓下的喧鬧,方柳悠悠道:“看來世人皆喜歡看少年意氣金榜題名,春風得意馬蹄疾。可惜加開恩科後,已然入了秋。”

聞行道冷聲道:“我怎麽記得那未來的狀元不會騎馬。”

方柳不覺有些好笑:“的确不會,聞大俠居然還記得。”

聞行道默而不語。

當初和方柳一行人趕路,為了加快速度,他提出過全員騎馬的建議,當時的方柳卻拒絕了,原因是顧擇齡未曾騎過馬。與其說聞行道還記得姓顧的不會騎馬,不如說他不知不覺記下了方柳說過的每一句話。

“既然不會,便總要學。”方柳雲淡風輕道,“顧擇齡原先酒也不喝,如今還不是能與你我小酌一二。”

聞行道:“方莊主對他了解得還真多。”

聞行道話中有話,竟還藏着一股子酸味。他本人或許尚未曾察覺,方柳倒是通過粉箋一事的試探,逐漸洞悉。

“大概因為對方坦誠。”方柳看向聞行道,故意說道,“聞大俠藏的太深,想了解可不容易。”

聞行道便不再言語,怕又被方柳牽着鼻子走。

正當此時,街市上更嘈雜了些,原來是狀元一行人馬走到了這條街上。

遠遠地望去,打頭的是走在前方旗鼓開路的侍從,他們都系了大紅色的絨花,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跟在他們身後騎着馬的,便是此次殿試的三鼎甲。

顧擇齡不負衆望是頭名,年紀輕輕的狀元郎頭戴烏紗帽,身穿紅袍腳跨高馬,手捧皇榜聖诏,前呼後擁風光過市。

跟在他身後的榜眼和探花同樣風光,都身穿禦賜的官帽和衣裳,春風滿面。

都說那探花郎會欽點進士中容貌最盛之人,今朝的探花的确年輕端正,卻比不上走在前頭的狀元郎俊俏清朗。榜眼則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不如何矚目。

街市兩旁的夫人和少女手中拿着花,砸向騎馬而過的三鼎甲,歡呼雀躍之聲此起彼伏。其中,身上被砸花最多的,自然便是今朝狀元。

只見那狀元郎騎馬的動作生疏卻穩當,他目視前方昂首闊胸,儒雅俊朗之餘,笑起來還有些腼腆,似乎不太适應此等衆人追捧的盛況。

見此情景,路人便愈發熱切地往他身上扔花。

方柳撐着臉頰打量遠處動靜,見狀打趣道:“果真這幾類人最容易讓閨中少女情窦初開。”

聞行道便問:“哪幾類?”

“聞大俠不讀話本的麽。”方柳勾唇,“自然是少年将軍、新科狀元、仗義游俠之類。”

聞行道:“确實不知。”

方柳打趣道:“說起來,聞大俠還能占其中一樣。”

聞行道:“方莊主亦然。”

金科進士的高頭大馬逐漸走近,酒館下面的人群越發喧鬧。方柳搖搖看着那些人馬,卻似乎未将那些人群與喧嚣放進眼中,眸底唯有一汪冷冽無波的清泉。

他緩緩說道:“當然,除了這些功成名就的,還有什麽懷才不遇的書生,身負血海深仇之人……也極其受歡迎。”

身負血海深仇之人,幾乎便是在指名道姓說聞行道。

聞行道雖聽懂了,也只當做不知:“方莊主倒是十分了解。”

方柳:“手下的丫頭有段時間喜歡研究這個。”

聞行道:“原來如此。”

方柳未再與他閑聊,一來怠于開口,二來那游街的人馬正逐漸走近。

真如聞行道所言,他們這段時間,竟是時常看游街,先是花魁後是狀元,總坐在高處俯瞰下方的喧嘩人群。

鑼鼓聲漸近,高頭馬上的清俊狀元郎開始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麽。

他拿下肩上的花,擡首尋找,終于對上了一雙極其漂亮的眼。

——是意中人。

狀元郎便在衆人的簇擁中,凝視着窗內的人,緩緩笑了出來,發自內心。

漸漸地,往他身上砸花的行人也意識到了狀元心不在焉,不知在思誰念誰。看客順着他的目光四處張望,還真有幾人尋到了方柳的身影,望見那絕世之人,登時也心神不寧起來。

方柳便無趣地撐着臉,在他路過酒館正下方時,無聲用口型對他說了句話。

——狀元郎,看我做什麽。

顧擇齡先是慌亂了一瞬,而後展顏而笑,仍定定地尋找方柳的雙眼。待到駕馬走過酒館,實在看不到了,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朝着皇榜昭示處繼續前行。

金秋時節,他皇榜高中,方公子看他騎馬而過。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

自顧擇齡高中之後,便忙了起來,官場上關系錯綜複雜,作為新科狀元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因此,之後的一段時日,他都沒能再與方柳見過面。無奈之下,只有托準備返鄉的張園景與陸超,給方柳捎了一封信件。

信中倒也沒提別的,只說自己會盡快在朝中站穩腳跟,好與方柳兌現當初的諾言,讓他再等等自己。

方柳便回了一個“可”字給他,而後專注于調查承安寺的事宜。聞行道知曉之後,心情出奇好了不少,也愈發認真調查劉珏一事。

出現轉折是金殿放榜五日之後。

方柳去尋找其他線索,便遣了陳安和石一潛入承安寺查看。卻不想,他們不慎被人發現了蹤跡,承庵寺頓時戒嚴起來。

蕭然山莊一行人暫居的別院內,陳安和石一跪下認罪:“屬下失職。”

方柳摸着杯沿,沉默思索着什麽。

陳安和石一兩人皆不敢起身,垂首等候發落。

室內寂靜至落針可聞。

良久,方柳開口:“或許是個機會。”

陳安立刻了悟:“聽小莊主指示。”

石一:“聽小莊主指示。”

“原本承安寺的和尚怕是只當赈災銀風波已過,故而看起來與尋常無異,如今你們暴露了行蹤,打草驚蛇,他們一定會開始遮掩。”方柳端起茶杯,緩緩飲下一口,這才繼續道,“畢竟,承安寺的和尚不會無緣無故幫助劉珏,總要有些好處。”

而這個“好處”,或者是金銀、或者是其他,總要留下些蛛絲馬跡。

方柳:“你們再度潛入承安寺……罷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那主持有些功夫,發現你們也無可厚非。”

陳安和石一頭埋得更低。

陳安:“請小莊主責罰!”

石一:“請小莊主責罰!”

方柳放下茶盞:“你們一人去石二那裏領十五鞭。”

待到小莊主果真責罰他們,陳安和石一才松了口氣,異口同聲道:“遵命!”

“現下是白日,聞行道應該還在蹲守公主府。”方柳吩咐道,“你們将依風叫來,與我一同去承庵寺。”

依風功夫了得,輕功更是在蕭然山莊的一衆弟子、下屬中獨占鳌頭。

既然聞行道不在,這次的行動,能配合方柳的便非她不可了。

陳安和石一遵命退下,領罰之前,将依風叫去了屋內。

依風進屋,欠身恭敬道:“小莊主。”

方柳言簡意赅:“你換身勁裝,與我前往承安寺。”

依風領命。

.

方柳抵達承安寺,發現此處的武僧個個氣勢迫人,寺院中戒備非常,就連掃地的小沙彌也神情緊繃,與之前全然不同。

這些武僧和小沙彌未必知道赈災銀的事,也不會知曉承安寺做過什麽,只是對寺院的歸屬感,促使他們聽從命令,時刻警惕。

方柳和依風各自蒙面,換了不常穿的衣裳樣式,穿梭在寺院中。

因為已經來過幾次的緣故,方柳記下了主持和監寺等人房間,他沒有遲疑,直接來到了監寺無增的住處。

無增的住處房門緊閉,裏面不止一人,正在着急地談論什麽。

便聽到一人怒氣非常道:“老衲方才發現,劉驸馬寄過來的書信早已不翼而飛!”

另一人急聲說:“何時丢的?!”

“老衲如何知曉?!”

這自稱“老衲”之人,便是監寺無增。

另一人方柳沒有印象,似乎并非寺中之人。

方柳小聲囑咐依風:“你小心在寺廟中轉轉,看是否有房間守備相較其他更加森嚴,或者瞧一瞧是否有樹下、井底之類的地方,也有僧人把守。若果真有,便立刻過來禀告于我。”

如今承庵寺正處于戒備狀态,看守最嚴密、詭異的地方,便越有可能藏有線索。

依風輕功上佳且心細謹慎,能避免被人察覺,卻還不到能來去自如的地步,只能慎行。她點頭應下,便按照方柳的指示,在寺廟中尋找疑點。

方柳則留下了聽無增和尚和另一人着急地互相推卸責任。

監寺無增質問:“是不是你敗露了行蹤?”

“如何是我!”那人反駁道,“郭征才醒來沒多久,我怎麽敢輕舉妄動。”

這人竟是武林盟的人,果然不出他們的預料,武林盟中有裏應外合的叛徒。

“郭征有何動靜,還未放棄追查赈災銀之事?”

“他當然不曾放棄,畢竟朝廷不僅想讓江湖中人背這口黑鍋,還欲動武林盟的根基,他不可能無動于衷。郭征只要一日是盟主,武林盟的總舵就不可能撤離雁山鎮。”那人說道,“不過他身子不适,每日都在整理庶務,将調查一事皆交于我,每日問一問,我便随便答一答。”

聽到這裏,方柳已經可以确定屋裏的第二個人是何身份——便是武林盟的二長老。

郭征本就對那二長老多有懷疑,這些時日始終在演戲,裝作擔憂着急的模樣,不斷試探二長老。二長老不知聞行道和郭山另外查案的事,只當自己藏的很好,騙過了郭征的眼,騙過了整個武林盟。

無增忿忿不平道:“郭征此人果真棘手,早該除去……”

二長老陰森一笑:“呵,若我是武林盟主,哪還有這麽多事?”

無增問說:“你既然想做盟主,為何不幹脆參加武林大會?”

二長老搖了搖頭:“沒那麽簡單,我已年過半百,武林盟之人更願意選擇年輕有為的。況且……我要做盟主,也不是做幾年便滿足了,憑什麽武林盟的盟主要時常更換?我要做,便要像幾大門派的掌門一樣,在這位置上待上幾十年!”

沒錯,這便是他與朝廷、與承庵寺合作的原因。

他要長久地做武林盟主,再把那些不肯加入武林盟的江湖勢力全部納入麾下,為他所驅使。

他要做統管武林的第一人。

房頂上的方柳聞言,在心底冷笑一聲:癡心妄想,尚不知能活幾年,想的倒還遠。

“郭征那家夥好命啊!”無增語氣陰郁,“中了奇毒沒有立刻去世,還能碰上醫仙谷的人外出歷練,且還真給他請來了,不是說醫仙谷的醫者都無視他人性命的麽?”

提及此事,二長老也覺得萬分可惜,人竟沒死:“我聽說大長老雖讓聞行道去請人,但最後成功将人請回來,卻是蕭然山莊方柳的功勞。”

“蕭然山莊?上一任莊主是方振宇麽?”

原以為屋內只有兩人,待到第三人發聲,才發現屋內竟還有第三人。

無論是二長老還是監寺無增,即使沒甚動作、不曾出聲,方柳仍舊能憑借他們的呼吸,找準他們所在。但這第三人靜息的功力練到了極致,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竟讓人難以察覺。

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承安寺內日夜敲着木魚、誦經靜心,身懷六七十年功力的主持無明了。

不過還好,除了對方這靜息功夫的确令方柳高看外,他并無其他擔憂之心。因為以他的武功,哪怕對上無明,亦有勝算。

就算被發現,三人一同圍攻,他也能帶着依風全身而退。

屋內,無明問過之後,二長老回答:“沒錯,就是主持想的那個蕭然山莊。”

無明緩緩道:“老衲曾見過方振宇一面,絕非常人。而這後繼者方柳,老衲雖未曾見過,卻聽過他不少傳聞,竟比他叔父當年更加出類拔萃。那些傳聞,想必都是實情。”

無增未與方柳打過交道,二長老雖是武林盟中人,但回盟的時間較晚,回去時方柳已離開了武林盟。正因如此,他們皆對無明這般高看蕭然山莊感到訝異非常。

雖然蕭然山莊威名已久,可無明主持畢竟是活了七十歲的前輩,怎麽會将那區區小輩放在眼中?

二長老問:“蕭然山莊的人果真這麽厲害?”

“呵。”無明嗤笑一聲,捋了一把胡須,“你們或許不知,當年的無名劍客也是方家人,可惜鋒芒畢露死得太早。”

其餘兩人聞言果然大駭。

屋頂上的方柳眼中神色也冷了下來。

他心中思忖:漏網之魚。

“知曉此事的人不多。”無明道,“除老衲以外,皆死了。”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方柳身側。方柳起先當是依風,但下一刻,他便察覺到身旁人的氣息與依風不同。

那人竟還要去捉方柳的手腕。

方柳袖口滑出一柄匕首,猛然反身刺向對方脖頸。

為了不被屋內之人察覺,他的動作輕且快,急速逼近對方身前,匕首的利刃瞬間抵在其頸間。這一番雷霆萬鈞的動作,使得他蒙面的絲巾随氣勁散開,露出絕豔的面容與殷紅的唇。

兩人本就靠的極近,絲巾一旦墜落,呼吸幾乎只在咫尺之間。

方柳本人自有一股清淡的冷香,需要靠近後仔細嗅聞才能察覺。而一旦察覺,便會不可避免地深陷其中,癡癡然追逐那撩人的氣息。

他握刀時神色清冷孤絕,如仙人般居高臨下,使得伊人之美更添一份驚心動魄,那仿佛能攝人心魂的容貌氣度,只讓人覺得下一刻便要融進他岑寂無情的眼底。

死也無憾。

刀尖尚抵在頸前,鋒利至極,只稍往前半分便可見血封口。可被刺之人的眼底與鼻息間,卻唯餘香色而已。

來人是聞行道。

他凝視方柳,沉聲低語:“……是我。”

仔細分辨,還能聽出那冷硬的聲音中,竟有幾分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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